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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冷冷的看着少年们——七岁多的孩子按道理来讲是做不出“冷冷的看人”这种表情的，但公孙瓒眼睛一瞪，大抵会给人这种感觉——少年们吵嚷了一会儿，发现公孙瓒没有说话，加上王小大几人也保持安静，也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说够了？”公孙瓒先是对王小大等几人点点头，再对少年们说道，“我带着你们打熬力气，练习拳法，上山狩猎，改善伙食，原本是想让村里人看得起你们，却不想你们……”

公孙瓒眼眶渐渐红了，继续说道：“我自从和你们在一起，自问凡事无不尽心尽力……”说着一指前排第五个少年：“万林！我待你如何？”

万林出列，看着比范营大一点，大致也是个不起眼的黝黑少年：“瓒哥，上次我在山上猎野兔，被蛇咬在脚上，是你扑过来给我吸毒包扎，背我下山，自那天起你就是我哥。”说着说着万林哽咽起来。

公孙瓒回想了一下万林脚丫子的味道，忍住了上涌的胃液，眼圈更红了：“屈义！我待你如何？”

后排倒数第二的少年出列，大吼：“瓒哥，我捉鱼时跌下了河，是你拽着竹竿跳下河捞我上来，给我生火烤了衣裳，跟我回家与我爹爹说是你不小心推我下河，还给我爹做了揖送了野鸡。瓒哥，我并无……“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公孙瓒一抬手，制止了屈义继续说下去，又问公孙范：“小范！我待你如何？”

公孙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拔出来，突然听见公孙瓒的叫声，赶紧抬头，看着公孙瓒正在瞪着自己，吓得一激灵，赶紧回道：“瓒哥，翻堆那次，我抢得首位，却是差点陷进去，若是无你相助，我怕是已经……”说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后怕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年们正是自尊心强且多愁善感的年纪，回想起在小集体生活的时间，回想起公孙瓒带着他们做的种种事情，此刻几个人再一说，早红了眼眶，更是有几个人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公孙瓒在心里默默的给公孙范点了个赞，背过身去，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如今我的构想已成，正准备大干一场，让村里人知道我们的本事，你们却……也罢，腐烂的木头不堪雕刻，土坯经不起风雨的侵蚀，你们既然如此，我们就散了吧。”说罢，公孙瓒背了手，长叹一口气，准备离开。

此时公孙瓒看似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逼，苦情戏做得不到位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若没有人拦一把，那可就真的散了，毕竟羞刀难入鞘啊，背后的手在不断地向着黄晟做手势，希望关键时刻黄晟能及时把他拦下来，好歹把戏做全了。

幸好公孙瓒没等多久，王小大带了马呈从后面左右拉住了他，一边嚎道：“瓒哥儿，不能走，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两人都比公孙瓒高了近一个头，于是公孙瓒一抬头，便看见张涕泪横流的脸，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清晰地看到鼻涕从他们俩鼻孔里流出来，缓缓地往下流，眼看就要蹭到他的衣服上了。

这太恶心了，公孙瓒想着，却又不好挣扎，一是两人的确人高力气大，不好挣脱，二是万一真的挣脱了，形势可就又尴尬了。这般想着，一个犹豫，王小大的鼻涕就流到了公孙瓒肩膀上，这厮甚至用力擤了一下，继续嚎哭着。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好歹把杀人的冲动忍了下来，回身看着围了上来的众少年，问道：“你等可都是这么想？”

众少年七嘴八舌道：“是，我等都是如此想的！”

公孙瓒一个个的和这些少年们对视，但凡被他看过的少年，渐渐便止住了哭声，站直了身子。

“集合！立正！”公孙瓒吼道，少年们再一次快速集合，向右看齐，立正站好。

“自今日起，我等便一起干一番大事，我问你等，跟着我，可会后悔？”“不悔！”一问一答，声震云霄。

公孙瓒笑了，说道：“好，既然你等不会后悔，那你等爹娘那边的问题，我自会解决。”于是少年们终于放松下来，列队准备每日的操练。

小山坡上，几位壮汉看着公孙瓒的表演都惊讶不已，为首之人眼中更是异彩连连。他想过公孙瓒会用武力弹压或者以利诱之，没想到公孙瓒一场苦情戏就把问题解决了。

以他的见识自然很容易看出公孙瓒是在做戏，只是这么做终究会有隐患，少年们情绪激荡之下自然无事不应，回到家中父母一旦反对又是另一个情况了，这样的问题公孙瓒要怎么解决呢？

他正思索着，突然看到公孙瓒转向自己的方向，拱手作揖，无声的咧嘴笑了，马上就明白过来，笑骂道：“这小子，这是把我也算计进去了，也罢，一群孺子罢了，左右无事，随他们去罢。”

转过身来，对公孙霖说：“你去，就说是我说的，让这些少年的父母由着他们去，晚点每家送个五斤麦去。”“是，大哥。”公孙霖拱手领命。

“瓒儿，且让我看看你想做什么吧。”为首之人喃喃道，转身离去。

第二日，少年们跑完操后，狩猎完后在田头集合，看向公孙瓒的眼神里面都带上了崇拜之色。昨晚，他们本以为会受到来自父母的诘难，却不想不仅无事，父母还让他们只管去，不必理会这么多。

少年们不知道公孙瓒用了什么手段，公孙瓒自然是知道的，但看破不说破，威信的重要来源之一就是神秘感。今天他将宣布另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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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瓒哥，什么是小队联产承包责任制啊？”公孙越迷惑不解的问道。

不单单公孙越很迷惑，少年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来来来，围过来，我跟你们讲。”公孙瓒招呼小伙伴围成一个圈，黄晟在身后递着烤好的野鸡肉，很快少年们便围成一圈，一边啃着野鸡肉一边蹲在地上，看着公孙瓒在口沫横飞。

“所谓的小队联产承包责任制，就要先解释什么叫小队，比如我们现在大家一起打猎，打完之后再集中分配就是所谓的大队，而小队，就是从大队中分出若干个队伍。”公孙瓒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今后会分为几个小队，分别来耕种。”

这时候公孙越举起了右手，公孙瓒见到了，便把公孙越点起来。公孙越问道：“瓒哥，什么叫做练承包”

公孙瓒朝公孙越竖起了大拇指，回道：“承包意思就是这亩田就由你们几个耕种了，只要在收获之后上缴田税和集体部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小伙伴们闻言骚动起来，公孙瓒下压双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不就是佃户吗？马上就要说到区别啦，别急。”

公孙瓒看了一眼听得入神的公孙越，示意旁边的公孙范接一下公孙越手上的鸡肉，免得掉下来：“首先，我会每天看大家干活的进度，定期召集大家开会，也会请了村里经验丰富的老农给大家讲讲怎么才能种出更多的粮食。”

“除了种植粮食之外，我也会教给大家更多的知识，包括读书认字，算术，和一些行伍上的事情。马呈，你干嘛呢？”公孙瓒一脸无奈的扶起了突然跪下的马呈，又喝止了旁边几个意图下跪的少年。

少年们的反应可以说出乎公孙瓒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这个年代的知识大多是被士族阶级垄断，且通过举孝廉，征辟和后来的九品中正制等制度，士族们把上升通道也给封闭起来。

除了军功之外，这个时代的平民阶级想要上升实在太难了，因此对于知识的渴望和敬畏几乎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事情。

乍一听说公孙瓒会授课，少年们激动之下做出一些反应也就很正常了。

被扶起来的的马呈犹自不信，又问道：“瓒哥儿……不，瓒哥，你说可以教授我们读书认字，真的吗？”

公孙瓒环视了一圈，一脚踢开想凑过来的王小大，拉住扇了自己一巴掌确认不是在做梦的范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小越，你给他们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随着公孙越的解释，少年们的眼睛越来越亮，公孙瓒赶忙说道：“天地君亲师，我可一样不占啊，别跪！“少年们大笑，齐齐一拱手：“是，瓒哥！”

解释清楚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公孙瓒让少年们自由组成了四组。

王小大自然和开始加入的几个少年组成了一队。

马呈带着另几个后来的少年组成了一队。

公孙范和公孙越报团，带上了范营、万林和另两个少年。

最后一队的队长出乎意料的是屈义。

本来最后几位推举黄晟为队长，黄晟却以自己没有务农经验，年纪还小，且屈义之前有跟随阿爹务农为由，让屈义做了队长，其他几位少年见黄晟态度坚决，也就认了屈义。

少年们兴高采烈组队的同时，公孙瓒家门外，在田地耕作时被叫回家里的黄氏回想着刚刚一路上村民促狭的笑容，一边轻轻推开房门。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黄氏慌忙掩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屋内正在拨弄油灯的男子身影。

“婉儿，好久不见，最近可好么？”男子闻声缓缓站起，轻笑出声，转过身来，头发随意绑在脑后，浓眉大眼，满面髭须，正是公孙族长。

“你……你还舍得回来么？”黄氏哽咽道，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抹去眼泪，恢复了清冷的表情，福了一礼道：“妾身见过公孙族长。”

“你何苦如此，罢了，的确是我的不是。”公孙族长苦笑着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公孙雷，公孙家族现任族长。

公孙雷父亲早逝，家族及至他这一代基本已经衰落，虽然还可以维持体面，但再没什么动作的话，很快就会泯然众人。

因此永寿元年（155），公孙雷将家族交给公孙霖看管，带着四弟公孙霄，加入了当时镇守辽东属国的段颍麾下，永寿二年年起先后转战泰山、琅琊平定叛乱，又参与讨伐西羌和东羌，作战勇猛，槊弓双绝，累军功迁军侯。

平定叛乱后，段颍为了寻求更好的政治前景，开始交好宦官。公孙雷耻与阉人为伍，于延熹三年底请辞，近日才回到令支。

一把抓住黄氏的手，扯回怀里，公孙雷无视了黄氏锤他胸口的小拳拳，转了一圈卸去冲力，顺便一脚带上了房门，用粗壮的手臂揽住黄氏的腰，另一只手托起黄氏的脸就吻了下去。

若是公孙瓒在的话，必定会抚掌长叹：“好一派渣男作风。”先是示弱，趁机进击，占据上风之后再说其他。

一番纠缠后，黄氏钗斜髻乱，气喘吁吁，唯有眼眸似一汪春水，定在公孙雷身上再也移不开。

公孙雷看着黄氏的娇俏模样，自觉一股邪火自小腹升起，赶紧定了定神，“咳咳咳，婉儿，那个啥……”

黄氏深吸一口气，白了一眼公孙雷，双手用力撑开两人的身体，坐回案前，边梳理发髻边说道：“妾身听着呢，雷郎请说。”

公孙雷一听黄氏的话心里就有底了，嘿嘿笑着一屁股坐在黄氏身边——黄氏又白了他一眼，却没有避开——顺手搂上黄氏的肩膀，两人耳鬓厮磨，低声细语的把这几年的事情一一说开了。

“婉儿，我还有一事不明。”公孙雷把公孙瓒这两天的事一一说了，“瓒儿这些手段，你有教授吗？”

黄氏也很迷惑，思考了一会儿，回道：“瓒儿之前曾说过，他的老师叫做……鬼谷子。”

公孙雷愣了一下：“鬼谷子？”他又重复了一遍，“鬼谷子……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