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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村落不远处，村民日常耕作的田地不远处，堆起了好几座小土山。土山大概八尺高，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土，按道理来说是不引人注目的，但每个路过的村民都会对其行注目礼，原因无它……这几座土山实在太臭了！

这也是公孙瓒近一个月的成果。自公孙瓒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生活的更好。

前生公孙瓒看过无数的穿越小说，各种前辈的致富手段他都有思考过，但他所处的地方第一没有丰富的物产，第二可供调用的人力——基本上只有黄晟一个人——不足，第三技术方面很多细节他也不清楚，要做实验也需要成本，因此除了狩猎之外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与王小大的冲突让他看到了契机——可以调用更多人力的契机，那第一个计划也就可以放上日程了。

这里几个土山便是近一个月以来公孙瓒带着小伙伴们收集动物的排泄物，树枝，树叶，杂草，藤蔓等堆积而成，为了收集到最新鲜的动物粪便公孙瓒甚至带着几个小伙伴用篱笆做了一个圈，意图圈养兔子，没几天兔子就吓死了，除了每家分到一些兔肉之外也没有什么额收获。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找一个田地附近地势略高的小土坡，在几棵大树下开挖几个井字形的排水沟，用树枝垫着，在树枝上面铺上一层细土，把树叶，杂草，藤蔓等切碎后一层层的铺上去，每层用排泄物和水泼洒，及至八尺左右，再用细土整个封住。

这便是公孙瓒致富经第一步，堆肥法。

中国使用肥料的历史相当久远，无论《氾胜之书》还是《齐民要术》里都相当详细的记载了制肥施肥的方法，包括溲种法，基肥和追肥的施加等。

但这个年代纸张并没有大规模使用，加上士族阶级知识垄断，文盲率过高，知识传播的效率相当低下，官吏除了收税外大抵也没什么作为，导致幽州这种边疆地区对肥料认知不足，又没有养大型牲畜，肥料的使用大抵只有草木灰之类的，对增长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来到这边之后这么久，也观察了阿母和别的村民种地，综合考虑之后，公孙瓒认为在没有其他技术手段和生产资料的情况下，金坷垃……堆肥法大抵可以成为致富的第一步。

制备的堆肥的过程一点都不轻松，甚至可以用恶心来形容。因为不知道堆肥的具体粪水添加比例和每层厚度等，公孙瓒一共堆起来六座土山，每一座添加的粪水和层数的厚度都有不同，小伙伴们都以为堆草撒粪是最恶心的事了，但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堆肥后第六天，公孙瓒带着小伙伴第一次翻堆，在树枝插进去翻动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味道就像爆炸后的气浪一般笼罩了公孙瓒和全体小伙伴，那味道……怎么说呢，就像一群人去踢了足球后袜子泡在盆里放在洗澡房一周没洗后散发的臭味，又像一块肉放进密封袋后暴晒一周再开封的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时迟那时快，因为地位比较高，抢到第一次翻堆资格兴冲冲开始动手的公孙范和公孙越被冲击波一冲，两眼一翻往后便倒。

第二排手持长杆不住张望的王小大和几个小伙伴两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张口就把中午吃的鱼肉给吐了出来。

公孙瓒早有心理准备，拉着黄晟守在外围，此刻也脸色大变，把黄晟往外一推，说道：“小晟，去挑水来！”自己往里冲，把小伙伴们一个个背出来。

处在稍外围的小伙伴们还好，背出来之后灌了几口水，坐了一会儿也就缓了过来。公孙范和公孙越被背出来的时候人还没醒过来，公孙瓒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水，两人才缓缓醒来。

公孙越还好，醒来就开始吐，吐完就开始哭，慢慢的也就缓过来了。

公孙范一醒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公孙瓒，也不说话，盯了好一会儿，公孙瓒都发毛了，正怀疑这个弟弟是不是傻了准备打两巴掌试试的时候，公孙范开口幽幽的说：“瓒哥，当初我被晟哥打的时候是真服了，没骗你。就算你怀疑我，也不至于这样啊……”

公孙瓒无语，又给公孙范灌了几口水，招呼黄晟用衣服湿了水，在口鼻上蒙了几层，再开始给堆肥翻堆。

此时肥料内部温度已经很高了，大致接近了六十度，臭味先是被土掩住，又被这温度一烘烤，分外冲人，也难怪小伙伴们是这个反应。

黄晟被熏得眼泪汪汪的，热的浑身大汗，干完活之后忍不住询问：“瓒哥，你说这玩意儿能……致富，是真的吗？”

公孙瓒一摘“口罩”，发展到：“小晟，你就看着吧，从这土山开始，我会带着我们全族发家致富！对了，这些以后就叫做致富经！”

于是每六天一次，公孙瓒都会带了小伙伴来翻动土山。臭味日渐浓郁的同时，公孙瓒看着土山的眼神也越来越亮，仿佛是看着的不是土山，而是一座金银山。

又半月过去了，公孙瓒带着小伙伴在土山边忙活着。此时堆肥翻出来的泥土已经呈黑色，细碎无颗粒，臭味也消散了，味道闻上去更接近泥土，还带着一股极淡的尿味。

公孙瓒兴奋的看着土山，这大抵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撬动历史车轮的第一个杠杆。

“小范，让你去办的事办好了吗？”公孙瓒扭头看着躲得离土山远远的公孙范，大声问道。

“没问题了，瓒哥！”公孙范正四处张望，听到从土山传来的声音，忍不住一哆嗦，才大声回答道。

公孙瓒大手一挥，对小伙伴们说道：“走，咱们去看看咱们的新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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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最近既开心又有点担忧。

开心在于她的两个儿子最近愈发懂事，自从被自己教育了一顿后，不但和王家小大和好了，还把村里的孩子甚至邻村的孩子都团结在了一起，天天去狩猎，让村里人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村民们交口称赞，都开始有人帮着自己翻田了，嘴上不说，黄氏心里非常骄傲。

担忧的是大儿子公孙瓒最近神神叨叨的——这个词还是听着公孙瓒念叨学会的——整天说着啥致富啊、金坷垃啊、劳动最光荣的，上次问他，他说这都是鬼谷子教的，再问也不肯说了，问黄晟也只推说不知道。

后来更过分，整天和黄晟带着一身臭气回家，让黄氏很担忧公孙瓒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公孙瓒倒是没啥自觉，他最近很忙，真的很忙。

堆肥成熟前，公孙瓒让公孙范去求了他父亲公孙霖，大致意思是最近公孙范和一群孩子天天操练，自觉白白消耗粮食，也想为族里做些贡献云云。

公孙霖与当下公孙族长是兄弟，顺带一提，公孙家族这一代嫡系兄弟四人，公孙族长为长兄，接下来是公孙霖，公孙越父亲公孙雹，以及最小的弟弟公孙霄。公孙霖为嫡次子，在家族中话语权不算小。

公孙范年幼，本就是神憎鬼厌的年纪，苦于族中事务繁忙，公孙霖也很头疼这个儿子的教育问题。

最近他发现公孙范变了，不单精气神变好了，做事更有规矩了，还时不时会给家里带回来一些肉食，对待族人和其他村民也有礼貌了，这一发现让他开心不已。

听到公孙范的要求，公孙霖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本来在东汉末，幽州这个地方就是地广人稀，耕地只要肯开荒就有的是，再加上这个时候的赋是按照人头缴交，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要长到一定年龄，无论他事不事生产都必须纳赋，因此多一点人耕种对于此时的人来说是好事。

于是公孙霖大手一挥，给公孙范和小伙伴们划出了四亩地，还有相应的宿麦种子和农具。

最大的村落离公孙瓒他们的村子有三里左右，公孙瓒带上小伙伴把东西拿回来的路上，还被不少村民围观，大约是一群孩子背着农具的样子让大人们都觉得好笑，指指点点之下不免有各种嘲笑，诸如：“这群小子想干嘛呢？背着农具到处跑？”

“大概是一起过家家吧？哈哈哈哈哈。”

“毛都没长齐就学种田了？明天就叫我家小子回家帮忙去！”等等。

这群少年除了公孙瓒，黄晟，公孙范和公孙越之外，大多都是十一二岁，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之前的狩猎和军训还好，父辈们大多是持鼓励的态度，成果也都看得见，因此他们都洋洋得意，自觉已经是一个成人了，可以担负更多的责任了。

现在轮到农事，村民们老农不少，专业人士总会有在自己专业的傲气，对少年们转向务农的做法持看热闹和玩笑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

但少年们哪受得了这个，短短三里多路，回到划分的田地时都已垂头丧气。公孙瓒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计较。

“集合！”公孙瓒跳上田头，大吼道：“立正！”

一月以来的军训让少年们初步养成了习惯，尽管是垂头丧气，听到口令后也立马跳起来，列成两排横队，迅速向右对齐，立正站好。

“报数！”公孙瓒接着吼道，“一，二，三……”众少年开始报数。

“我听不见！没吃早饭吗？！”听到公孙瓒的喝骂，众少年脸色一正，挺直腰杆，挺起胸膛，“一！二！三！……”

“我还是听不见！我看你们不是没吃早饭，是没卵蛋吧？！”公孙瓒毫不客气继续骂道，少年们脸色涨红，深吸一口气，汗水从额角顺着脸流到下巴，又被声音一震滴了下来：“一！”“二！”……“十二！”

两列横队很快报数完毕，前队队尾王小大出列吼道：“报告！应到二十四人，实到二十四人，集合完毕！”说罢入列。

公孙瓒看着少年们的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年少的锐气，满意的点点头，大声问道：“刚才你们垂头丧气的，谁告诉我为什么？”

少年们一阵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列回答。

“马呈！”公孙瓒一指第二排队尾的少年，“你说！”

马呈上前一步，他在众少年间仅矮于王小大，肤色黝黑，骨节粗大，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料子：“瓒哥儿，我刚刚看到我阿翁了……”

公孙瓒打断了马呈的话：“大声点！我听不到！”

“我刚刚看到我阿翁了！阿翁说我们一群人在瞎胡闹！反正由着我们去也干不了什么的，再过两年让我回家好好帮忙种自家的地……”马呈先是大声说道，慢慢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低下去了。

“范营，你呢？”公孙瓒又点了一个人。

第一排第三个少年出列，他已经十岁了，只比黄晟略高点，是在公孙范之后加入队伍的，至今操练了十来天，因为吃了肉食，从原来的面有菜色变得红润了一点，大致看上去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瓒哥儿，我阿翁叫我来，让我与越哥儿和范哥儿多相处相处，以后有个好出路。”范营很紧张，嗫嚅道。

公孙瓒继续又问道：“你们呢？你们是来厮混时间的？还是想跟小范小越搞好关系的？”

少年们哄的一下炸开了锅，众说纷纭：“瓒哥儿，阿翁说来这跟着你学学打猎。”“瓒哥儿，我就觉着跟着你有肉吃。”“要是爹爹不同意我们这么干怎么办？”

公孙瓒环视少年们一圈，黄晟依旧肃立，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到少年们的议论；公孙越东张西望，慌慌张张地，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感到手足无措；公孙范微仰着头，似乎是对范营巴结自己的话感到些许骄傲；王小大等最初跟随公孙瓒的几个少年虽有些不安，但依旧保持立正的姿势，没有动弹。

离少年队伍们不远处，一处小山坡上，几个身影隐藏在树林中。“大哥，瓒儿怕是弹压不住了，我们要不……”

说话之人是公孙霖，背后站着几个叉手肃立的大汉，而为首之人高近九尺，身穿皮甲，头发在脑后随意绑成马尾辫，浓眉大眼，满脸髭须，虎背熊腰，闻言露出微笑道：“不用，且静观其变，若这都弹压不住，就不是我的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