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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地待了小半日，阮福动身回了镇上，回家里的路上，遇见沿街摆摊卖菜的老者，便顺手买了把苋菜。她一向对吃食没太大追求，又去小超市称了点米。

结果到了楼下，她发现自己又遇到了跟昨晚一模一样的问题——没有门禁卡。她在周围找了找，没看见有所谓的门卫，又在大门上上下找了一遍，才在墙上找到物业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是明苑物业吗？我是白马镇跛子街220号的住户，请问门禁卡要去哪里领？”

“去你们镇小学门口，小卖部里面就是。”

要在老家住几天，阮福其实有些犹豫，因为除了外婆，她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大的情怀。更糟心的是，进进出出难免会遇上邻居，昨天李老太对自己态度那么恶劣，自己总不能窝在家里不出门。虽说李老太病去了医院，可这栋楼其他人也不见得会待见自己。

这样想着，她穿过马路，到了小卖部门口。收银台后没有人，她就提声喊了一句“老板”。

“选好了给我看一眼！”小卖部里面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急促。

阮福扫视了一圈琳琅满目的文具和零食，拿起一包辣条走了进去，“老板，我是来领楼下的门禁卡的……”

“youhavebeenslaid！”游戏的声音传了出来，伴着一声长叹，老板在里间的库存堆里起了身。一边说着：“哪一栋的门禁卡？要登记身份证的哈。”，一边走了出来。

他见了阮福，当即两眼一直愣在原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阮福？”

阮福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谁，见老板抓了抓耳朵，耳廓立即就红了起来，才反应过来这是初中同学周雨祥。她晃了晃手里的辣条，“好久不见啊老同学，看来你终于实现辣条自由了。”

周雨祥嘿嘿一笑，将手机屏幕摁灭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没有门禁卡，差点回不了家。”阮福扯出个无奈地笑，又问，“我身份证还在家里放着，能不能帮我开个大门我回去拿？”

“不用，你住那儿我知道，登记一下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就行。”周雨祥将桌上的杂物刨开，拿出下面的箱子，将箱子里的本子和笔递给阮福，又问，“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不久，住几天还得回去上班。”阮福写着，并不准备多说什么，等写好了交给周雨祥，发现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要登记什么吗？”

周雨祥摇摇头，看了眼大马路，轻轻叹了口气，才道：“你还是快走吧。”

阮福的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她想起初中毕业那一年的夏天，周雨祥对她说一句同样的话。

那一年，他们的共同好友杨苗，从教学楼五楼天台一跃而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原因归咎到阮福那不详的命格上。从那以后，阮福与周雨祥也没有了交流。

周雨祥曾经暗恋阮福，也知道杨苗那样做是因为生病了，但大家当着背着都说阮福的闲话，人言可畏，他看不下去。可人微言轻，除了劝阮福离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会走的，不过不是现在。”阮福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雨祥解释道：“我爸伤了腰，在区医院住着，我妈晚上在医院陪床。今早她回来做早饭的时候，说李老太被人克死……”

他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抱歉，收声一顿，才继续说：“李老太今早被送到医院，没多久就咽了气。你恰好昨天回来的，我怕那些人又要说你。听说她的大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找你……找你偿命呢……”

阮福听了，心中确实有不小的波动，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淡淡的。她拿着门禁卡，对老同学道了声谢，离开了。

现在是法治文明社会，难不成那人真的会因为自己回来了，就将李老太的死怪到自己头上？一命偿一命，这么可笑的吗？

她摇了摇头，不信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但事实之所以是事实，就是因为它足够荒谬，让人不得不相信。

她刚到家门口对着的楼道，便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看那不好惹的三角眼弯钩眉，应该就是李老太的大女儿了。

阮福紧了紧手中提着的东西，从容地走上前去，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便被人猛地往后一扯，踉跄着撞到墙上。

刘大娟指着她破口就骂：“你个天杀的倒霉催的，你把我妈害死了。”

阮福站稳了，冷声问她：“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刘大娟推搡她一把，横眉怒目道：“你就是个害人精，害死你全家不够，还要祸害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居然有脸说要什么证据？”

“我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你妈，你妈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阮福紧紧攥着拳头，竭力冷静，直直看着刘大娟，一字一字道，“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报警，我相信，你那完全没有依据的猜测，警察会告诉你答案。”

说完，她继续将钥匙插入门洞。

“报警？吓唬谁呢！”刘大娟直接扯住她的领子往后一拽，“今天不给个交代，别想走！”

阮福被扯到走道的栏杆上，袋子落在地上，她狠狠抓着栏杆，咬着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你要什么交代？”

刘大娟脸一抽，抄起了胳膊，“你晓得自己天生就是克人的，还要回来气我妈，不是一次，是两次！我妈给你气死了，你得赔钱，至于陪多少……”

她上下打量了阮福一番，瘪嘴道：“看你混得不错，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生意，就赔个五万块吧！”说完，就听见阮福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要五万吗？”

阮福拿笑眼看着她，眼中有赤裸裸的不屑，让刘大娟自觉自己是一个笑话。她心想这小妮子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肯定是个烂货，还没等她骂什么，阮福又问她：

“我的钱，你拿了就不怕惹上什么倒霉事吗？”阮福渐渐收住了笑，戏谑地看着刘大娟缤纷的神色，知道她这是心虚了，便不想多理，俯身下去捡起自己的米和菜。

谁知刘大娟一脚踢飞了两个袋子，白花花的米霎时间洒满了楼道。

阮福再也忍不了，起身就推了她一把，见刘大娟愣着没动，又使了劲儿将她再推一把。这一次，刘大娟像半扇猪肉一样，砸向了706的门板。

阮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706里面的人本来在门后偷听，听到一声巨响，赶紧开门来看，生怕刘大娟把阮福打出个好歹，真闹到警局就不好办了。可一推防盗门，却发现防盗门推不开，正不知所措着，门外就传来了刘大娟呼天抢地的哭嚎。

“我不活啦！你害死了我妈不说，还要杀了我啊……”

阮福绷着唇，有点担心自己将人摔坏了，看刘大娟哭得孔武有力，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正是下午大家回家做饭的时候，楼道中陆陆续续聚起些邻里，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是你先动的手，这一地的米和菜就是证据。我这是正当防卫，并且不存在防卫过当。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你妈，又说我要杀了你，还有你刚刚问我要五万赔偿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这种行为叫做敲诈勒索。我们现在就报警，看警察怎么说吧。”

阮福的话掷地有声，加上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震慑住了刘大娟。刘大娟半躺在地上，愣愣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连哭都忘了。

“看来没有报警的必要了。这袋米，我不用你赔了。”阮福下台阶捡起菜，旁若无人地拧动了钥匙，开门进去，再“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刘大娟似乎缓过了神，扯着嗓子对看热闹的人说：“你们看看，这就是那个丧门星，好厉害哦……这次回来，害死我妈还不够，要害死我们这一片的人哦……”

阮福立在门边，听刘大娟越骂越恶毒，攥着钥匙的手都在抖，直到听到“门卫吴大爷”的字眼，才从愤怒中分出了注意力。

“我妈为了大家着想没给她开门，这害人精为了气我妈，居然编出来什么，什么吴大爷来找我妈索命，这话都说得出口，你们说说，她的心肠得有多歹毒啊……”

后面的话，阮福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她的脑子里嗡嗡的，全是“索命”两个字。

吴爷爷来索李老太的命？

昨天晚上，他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旁边吗？

她仔细想了想遇到吴爷爷前后发生的事情。锣鼓声、路上的老人、吴爷爷忽然的出现和消失……

对了，还有那个诡异的梦……

难道，镇头上那家人根本不是在办什么喜事，而是……喜丧？！

所以，自己看见的……是鬼魂……　　17734/9691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