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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 作者:一支荷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3-04 04:33:12
  • 完书字数:47092

71

云枝心中作乱, 越是同他相处,了解也?越深厚,越是觉得他同自己印象之中全?无相同之处。她?好不容易从端端的事情之中走出来, 已经能拿出寻常心态对他, 却又生了这般事情。

他在府外, 便是这样的一副面容么。大都督威严极盛, 敌军遭遇他的队伍自气势上便要矮上几分, 就是因为这般原因吧。手段残忍, 嗜血成?性, 勿怪他能坐到如今位置之上。

云枝躺着只觉浑身不适,只好坐起身来, 唤了王娘子进来回话。

独孤及信见她面色不好, 一早安排人炖了参汤来, 王娘子将东西呈了上来, 又为云枝倒了一碗。

“王娘子可知, 五叔和五婶的状况如何??”

王娘子叹了口气,照着二叔公一早交代的一一回答,“都无大碍, 不过身上剑伤要养上好一阵子, 想必还要在府上休息些日?子。”

云枝心中有此准备, 虽然并不喜欢这两人, 可既然是独孤及信下手伤人,也?没有直接将伤患扫地出门的道理。况且五叔失血不少, 不然自己也?不会因为大片血痕眩晕,竟还坚持不住晕死过去。这时?候将人开会腾挪, 一不小心也?是要命的。

王娘子知晓独孤及信在郡公府过得?不好,她?也?是自小瞧着他长大, 眼见他出身富贵之家,过得?日?子却还不如那寻常百姓家的郎君,王娘子自然也?是心疼。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要她?来看,只觉独孤氏一家是自作自受,半点不值得?同情。也?庆幸言许如今地位超然,不然都已到这般位置还要受人掣肘,岂不冤枉。

“那,高氏……”

她?声音渐低了下来,怕王娘子未曾听?清自己的声音,又提气问了句,“高氏如今在何?处?”

“差点叫大都督要了性命,这会儿被洪四海安排在偏殿候着,娘子要传她?来见?”

“不,”云枝还未想好要如何?处理此事,“王娘子可否同我说说话,我实在有些怕。”

他如今在府上开了杀戒,云枝见他一身血污可怕极了。之前?说要回京不过是气话,如今倒真动?了离开的心思。

王娘子伸手前?去将人拥进怀中,“云娘子莫担心,我是看着国公爷长大的,你不知他到如今这位置上,实在吃了许多苦。独孤氏宗亲向来也?未将他当个人看,那一家子都是蛇蝎心肠,郡公府更?是龙潭虎穴。他从那头挣出来,是脱了一层皮的。”

云枝静静听?她?说起从前?的事,王娘子轻抚她?柔顺的发,“娘子自小有爷娘疼爱,不会知晓他在府中孤立无援,至亲之人冷眼瞧着他受苦的感受。”

“国公爷重新投身军营,不单单是为了完成?独孤氏百年大业,更?是要争这一口气。”

云枝从王娘子怀中支起身子来,“所?以,高氏的事情,又是他们在陷害?”

王娘子其实并未见到当日?情形,待她?知晓事情发生,独孤及信已经离开了郡公府。大娘子不许府上众人再提起他的名字,他像是被扫出门去的尘埃,被剥去一身的傲骨,带着强逼娘子的耻辱名声出走。

“娘子信不信他?”王娘子认真的瞧着云枝的眼睛,“娘子若信,我便把知晓的事情都讲与你听?。”

云枝并未立即回答,她?在心中一番思索,她?早视他为兄长,自然无法不信他。

她?便点了点头表示相信。

“云娘子不知,高氏一向是个胆小怯懦的,在郡公府时?常会受些闲气,国公爷对她?颇为照拂。不想她?是条养不熟的毒蛇,竟被大娘子教?唆的诬陷国公爷对她?用强。”

云枝瞪圆了一双眼睛,“阿兄绝不会!”

他纵然有时?毒辣邪气,对待娘子们却绝对是个君子,哪怕封王那时?都不曾沾染女色,连个伺候的丫头都不曾有,不然也?不至于耽搁到这时?候才同自己成?婚。

“可无人信他,他离了公府自己在外讨生活,不日?整个临南府都传遍了此事,哪里?还能有他容身之处。”

他受了这等委屈,所?以才越发不肯同娘子们交往,对旁人戒心也?重,才到宜园的时?候性格古怪便也?有了合理的缘由。

云枝心中对此事有了大概的轮廓,“所?以,如今他们又将高氏接来,他才发了这般大的火。”

王娘子停了一瞬,又继续安抚起云枝。

“除了此事,他显然更?怕娘子介怀,如此才方寸大乱。”

云枝对王娘子最后这句话不置可否,她?并不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有如此重要。

“我要见见那位高家娘子。”

高嘉含那撞柱一击并未能如愿,原本被人带到偏殿看守,那洪四海也?下了严令,叫看守不许高氏再做寻死之举,那守卫的丫头便真的直勾勾盯着自己不放。

如今府上云娘子突然要见自己,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连独孤氏的至亲都难逃独孤及信之手,自己这个曾陷害她?的坏人,又怎能轻易逃脱。

罢了,今日?交代到这里?,也?算成?全?自己一场。

云枝打理好自己衣衫,便高坐上首,颇有些正头娘子的派头。

王娘子将高氏引了进来,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面前?状似柔弱的娘子,当时?便是靠着这副弱风扶柳的模样骗取了言许的信任吧,未想到可真是一副黢黑的心肠,竟不惜舍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栽赃。

“高娘子?”

高嘉含轻声应了一句,她?垂着头温顺的模样,叫王娘子更?是不喜。

心中暗讽一句,“装模作样。”

云枝远远瞧着她?,一看便知是个美人,柔婉尤佳,阿兄纵然年少时?倾心与她?,也?并非是不可能。

“娘子应当能猜得?到,我今日?寻你来是为何?事?”云枝吃了一口茶,润了润自己已经有些干涩的唇舌。

“高娘子,仍旧想进我国公府上?”

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大娘子肯叫我入府么?”

云枝轻摇了摇头,“照近日?的动?静,纵然是我肯允了你,阿兄也?不会答应。”

阿兄?大娘子同他竟是兄妹相称,他们果真般配。

“那我便只一条路了,回去临南也?是一死罢了。”

王娘子在她?耳旁呵斥一声,“胆敢威胁大娘子!”

72

“求大娘子给我一条生路。”

云枝停了一瞬, “你想如何?”

“我不敢妄想太多,只要能叫我在府上待着便好。”

郡公娘子平日里的讥讽打压尚在其次,她实在还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王娘子轻哼一声, 很是不耻她的痴心妄想“叫你在府上待着, 可要以什么?身份, 还许你一个侧室的位置?还是依旧照旧做你的高娘子?如此贪心, 你是不怕咱们国公爷的长剑不成?”

她听了这话便瑟缩了下?, 独孤及信确实同从前大?不相同了。他方才?提剑进?门, 见到自己的眼神仿佛看着一摊烂泥, 却无半点熟悉的模样。

那时她便知晓自己再无生机,只好求死。

可府上这位大?娘子心善, 硬是将?她救下?, 或许也是老?天给她一次机会, 她只好再拼这一次。

“我不敢肖想太多, 做个丫头也好, 侍奉大?娘子左右,也算有个容身之所。”

王娘子却觉她又在打旁的主意,一个陷害过国公爷的娘子, 早已经没了叫人?相信的条件。

“你瞧着咱们大?娘子好说话, 先留下?来?再做打算, 还想着再去诱惑郎君不成?”

她赶忙摇头说不会, “我只要一个容身之地,绝无多余想法。”

“那, 你同大?都督曾经那段旧事,是不是大?娘子在后指示你, 为得就是将?大?都督赶出府去?”

云枝小心看她神色,若是此事并非如王娘子所说, 阿兄果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她便也不需要再去考虑太多。

“郡公娘子,不曾叫我做过什么?。”

她眉眼低垂,显然心中?有事,却咬死那事同郡公娘子无关。

“你胡说!”王娘子气得手都颤抖起来?,“到这时候竟还在狡辩,分明?是郡公娘子指示,国公爷同你从未有过私情。”

云枝止了大?娘子的动作,她从高氏的言词之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线索,“郡公娘子和五婶同你同出高氏,你在郡公府上之时又多得郡公娘子照拂,彼此情谊不说深厚,总归是有几分情面在。如何叫你回了临南,便是死路一条了?”

高嘉含在独孤府上也不过表面光鲜罢了,一个并无大?用?的娘子,在那样的环境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娘子叫她前来?南淳,其实她也抱着搏一搏的想法。那郡公府她不可能待一辈子,不如前来?临南,试探下?独孤及信的意思。二?人?从前年?少,也有过一段知心好友的时光。

“我,我在郡公府待着,名不正言不顺。”

“当年?你们出了那事,大?娘子为你打抱不平,要国公爷认下?与你的这桩婚事,郡公更是为了保你,他不点头便将?人?赶出门去。你如何是名不正言不顺,分明?早被长辈们认可,当做亲人?一般爱护了。”

高嘉含却不知要如何解释了,国公府分明?也不想留她,她要何去何从?

云枝轻摇了摇头,“高娘子不肯同我说实话,我府上自然也不敢留你这样的人?,我看还是将?你送回到临南去。”

“不,”高娘子跪坐下?来?,“哪怕庭院洒扫,或是伙房小厨,只要大?娘子留我一份差事,莫要把我送回到临南去,我都肯干的。”

“高娘子如此品貌,送去做粗活未免浪费,”她打定主意要逼她说出实话,“还是临南好些,南地好山好水,为防路途遥远高娘子又要寻死出意外,到时多派几位娘子跟着护送,保证高娘子到郡公娘子面前之时,依旧是康健之态。”

云枝暗自琢磨着,高娘子宁愿留在南淳做些粗使婆子的活都不肯回临南,或就还有旁的隐情,尚且要再逼她一逼,将?此事整个分明?才?好。

高嘉含见她年?岁颇小,面相上便觉是个善性人?,多求上一求总会叫她心软。

“我在高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娘子,阿娘性子柔做不得主,府上知晓我出事不愿与郡公府为难,便已经算是将?我许给了独孤家。可大?娘子直说不会养我一辈子,若是再回去,大?娘子不会养我这闲人?,求您收留我,做什么?杂事我都可以。”

云枝特意不再出声,该说得体面话已经说了,她做大?娘子的,有些话自然不能自己亲自说。

“王娘子看,郡公娘子真?的能做*七*七*整*理出将?高娘子弃之不顾之事不成?”

王娘子呸了高娘子一句,“你从前同郡公娘子亲厚,两人?好的亲母女一般,如今又说是郡公娘子不会养你一辈子,我瞧你是要在咱们府上赖着,好把国公府上的事情一一透露给郡公娘子,到时候不知还会给咱们多添多少麻烦。”

“我绝不敢的,”高娘子连连摇头,说着脸色便越发苍白,身子柔弱仿佛下?一瞬便会坠倒在地,“郡公娘子,郡公娘子确实有此打算,可国公爷的长剑不饶人?,连五叔都能伤得,郡公娘子若是知晓,自然不敢再打旁的主意。”

“可我南淳府人?手已满,郡公府不养闲人?,我南淳国公府也是如此。”

“大?娘子将?我送到京城也可,听闻京城国公府里人?手大?部都来?了南淳,我远远到京城去,娘子也不用?再担心我会同旁人?泄露南淳的事情。”

云枝见她两睫坠下?一粒粒泪珠,身姿柔弱无骨,若不是知晓她瞒着许多事情,几乎已经要心软答应。

“求大?娘子成全!”

云枝见她态度一退再退,像是要远远逃开临南,连做粗使的活计也不计较。

“我有个主意,就为你在临南寻一处人?家,是我娘家一位寡居的兄弟,我赔些礼,你去做个正头娘子吧,得了空还能回高家或是郡公府——”

“不!”

高嘉含摇头不止,“求大?娘子饶恕,我不能回郡公府去。”

云枝的神色冷了下?来?,故意诈她,“你既如此贪心,非要享受南淳荣华,那我便真?不能留你了。”

“大?娘子且慢,”有些事纵然要瞒,瞒一时容易,瞒一世却难,“我不能回临南去,今次若是不能逃脱那魔窟,再犯到二?郎君手上,今后便真?真?里外不是人?了。”

73

“高娘子这是何意?”云枝直起身来, 她疑惑道,“二郎君又是何人?”

王娘子到底对独孤府上熟悉些,“你说?得可是二郎君独孤及礼, 他同你又出了何事?”

高娘子原本花儿一般娇艳的神采, 一瞬间便枯萎了似的, “娘子若能救我?, 我?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王娘子与云枝互看一眼, 谁也未曾想到, 不?过只是想要弄清楚大娘子是不?是设局搅弄风云, 未料到竟牵扯进来独孤及礼。

云枝只在前一日听说?过这名字,还是郡公定下的将要袭爵之人。

云枝原本并无探听旁人隐私的意愿, 她不?过是要在阿兄这件事情?上求个明白。

“高娘子是聪明人, 想必知晓求人之时藏私隐瞒乃是大忌。”

高氏同她不?过是头次见面, 彼此?都隐藏不?少底细。云枝自?然不?会上来便为她许诺什么, 端看高嘉含将要说?出口之事, 值不?值得叫她出手相救,

“大都督是个好?人,从前之事确实同他无关, ”高嘉含闭了闭眼, “是独孤及礼对我?不?轨……”

云枝只听到厅外一声木凳拖地的声响, 接着郡公便闯了进来, “你这满口胡言的贱妇,还要攀扯我?多少独孤氏的郎君!”

“阿爷息怒。”

云枝起身下到地心将高氏护在身后?, “事情?如今进展到这地步,已经不?是阿爷几?句叫骂便能遮掩过去的。”

二叔公也从郡公身后?进了门来, “言许伤人有错,原是他受人蒙骗欺辱, 才?生?这样的大的气,差点错怪了他。”

二叔公不?去理会郡公发?飙。

“高娘子若是一早便能将事情?和盘托出,五郎又何至于受此?一难,”二叔公坐到她不?远处的圈椅上去,“便将所有事情?一一说?来,云枝这小辈说?不?上话?,我?这做长辈的你总该信任一回罢。”

王娘子同云枝这处戏唱罢,知晓后?面便是独孤氏的密辛,她不?愿知晓这等豪门内的腌臜事,便先行退出了门去。

云枝将高氏从地上扶起,“此?刻都是自?家人,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我?若是不?逼你这一回,恐怕你难对这许多长辈敞开胸怀,如今便可尽数说?来了。”

高嘉含自?惊慌之中镇定下来,不?由有些害怕,面前这年纪的不?大的娘子,算记得竟这般深远。

“大娘子,是特意做了这局?”

云枝轻摇了摇头 ,她哪里能算计所有人到这地步,“不?过是碰巧,二叔公和郡公前来看望我?,便想着试你一试罢了。”

其实也已不?必详细说?来,云枝大概也能猜测到从前之事。不?过是算错了背后?之人,从前只以为是大娘子蓄意陷害,不?想竟然是二郎君恶意嫁祸罢了。

云枝替她选了数条道路,她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回临南郡公府去,想必二郎君对她的骚扰不?会只那一次两?次,在众人不?可预见的背后?饱受欺辱。

高氏每出一言,郡公的拳头便愈发?握紧一分,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愤然起身而去。

……

二叔公不?许独孤及信起身,他便一直在二叔公房中长跪。这许多时间过去,他的双腿却不?曾打一下弯,昂着头面朝窗前,似是是一尊入定的佛公。

“你起来吧,”二叔公自?窗外看他,这等倔强的性子,确实是独孤氏少有。

他连忙爬起身来,“云枝如何了?”

“只记得问云枝如何,”二叔公白他一眼,“自?己的冤屈不?顾了?”

“我?受了冤屈,五叔受了皮肉之苦,我?倒也不?算是吃亏。”

二叔公长叹一声,年轻人的想法同他这把年纪的人相差太远,只盼他这个倔强性子能叫云枝压制一二,莫在生?出大事来。

“从前之事,并非是郡公娘子授意,而是你二弟作孽,那高娘子落到他手上,吃了些苦头。”

二叔公不?好?将事情?说?得太过露骨,草草形容几?句。独孤及信原本心焦要去寻云枝解释,听到这话?却是一愣。

“独孤及礼害我??”

他这许多年来竟恨错了人,不?是大娘子在后?授意,是独孤及礼做下的事情?,自?己却替他背了锅。

“大娘子实际并不?知晓及礼所做之事,你儿时没了阿娘,大娘子那时对你还颇为照拂,只是你自?小仇视,后?面又出了高嘉含这事,她才?同你交恶。”

那些儿时的事情?他已不?太有太深的印象,阿娘还在时阿爷便着急将大娘子迎娶进门,此?事他和阿娘被瞒了许久,也成?了阿娘最终殒命的缘由。

“要怨便怨你阿爷吧,”二叔公捶了捶自?己有些乏累的双腿,“若他肯担当些,何至于家宅不?宁。”

见他还在自?己面前站着,二叔公冲他摆摆手,“回去吧,云枝替你撬开了高嘉含的嘴,此?事一切分明,你阿爷也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

他急不?可待,向外奔跑之时才?觉双腿已无直觉,抬脚便是一个趔趄。

只是不?肯停下步子,依旧匆匆向寝殿而去。

云枝替自?己做了这事,是云枝出手,替自?己洗清了冤屈。

他心中难掩兴奋,原本二叔公说?起自?己莽撞,将云枝吓得不?轻,他生?怕云枝就此?怕了他。若是她不?肯理自?己,他除了将人困在府上,几?乎毫无办法。

可云枝替他问出了话?,她肯帮他,那高嘉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闹了一晚,终于到了安置的时候,云枝早已经睡去,她实在累了,连指头都懒得动?。

结果那寝殿朱门却已经从内栓了起来,他推了几?下推不?开,更是急切想要见她。

只好?从翻了窗户进去。见她伏身在床榻上,长发?披肩,姿态慵懒,好?似从前云枝自?己养过得那只猫儿。

独孤及信倾身过去,他这时胆子大了几?分,因云枝替他做了这许多事,他忽而便有了底气闹她。

云枝只感觉自?己叫人抱到了怀里去。

又是那个熟悉的有些冷硬的胸怀,每晚都要嵌合在这里,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阿兄。”

她语气不?是自?己离开时那般无情?,要拒自?己千里外,仿佛又寻回了从前的调子,悦耳如莺啼。

“嗯?”

“你受苦了。”

他抱着她的身子一僵,片刻后?又松散下来,“你心疼我?,我?就不?苦。”

74

此事已?经分明, 云枝那几日却只觉身子不爽利,闭门不出?了几日。

郡公倒是上门寻了几次,独孤及信只说自己事忙, 闭了几日关专心?陪她?在府上休息。这日, 云枝又同王娘子做起小儿的衣裳来?, 云枝一面裁减, 一面听着王娘子絮叨着府上的小事。

独孤及信这几日闲适下来?, 只管坐在云枝身后看书写?字, 抬头便能瞧到她在自己视线所及范围之内, 心中分外安定。

“那高娘子也是个苦命人,”王娘子那日虽对高嘉含语气不善, 可?到底都是女子, 最是知晓身为女子的难处, 她?也不怕独孤及信心中生了龃龉, “若是能有个合适之处, 便也别叫她再回那狼窝之中了罢。”

云枝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阿兄,他对此事没有半点?要插手?说话?的意?思,大概还是要自己来?决定。

她?伸手?去牵他垂落在身旁的右手?, 打趣着问他, “咱们府上, 可?都要听我的意?思?”

他却?将手?收回来?, 瞥她?一眼不愿意?多说话?。

“不否认?”云枝自顾自点?了点?头,“那便是认可?了。”

王娘子捂着嘴偷笑了下, 到底是兄妹自己人,如今亲近的这般自然。

“便先?留在府上吧, ”云枝重新?投身到缝纫之中去,“南淳这边留一阵, 再替她?寻个好人家吧。”

王娘子喜兴的在她?手?背拍了一拍,“是这个道理,救人一命可?是大功德。”

这时候郡公却?又忽然寻来?。

云枝望向王娘子,想着独孤及信大概又要派人将郡公打发走,正要说不见。

“不必去回了,我这便过去。”

他起身向外,云枝只瞧见这人背影,似乎也等候郡公许久了。

倒是怪了。

她?同王娘子二人在房中坐了一下午,稍晚些时候,忽然收到京中戚府的一封信件。云枝在南淳待得这段时间只觉日子飞快,不知不觉上次去信戚府已?经是一月之前了。

她?展信读来?,是妃令送来?得书信,只是内容叫她?颇为惊异,程景秀有意?向妃令提亲,家中已?经在商讨此事。妃令只说自己对程西约十分不喜,不过对程景秀知之甚少,前来?询问云枝的意?见。

云枝几次同程景秀交流,妃令都并?未同自己一起,她?不知那程景秀是个惯会打压人的郎君,若是同他成婚,那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她?又来?回读了几遍妃令的信,最是叫她?忧心?的便是阿爷和阿娘似乎对程景秀印象不错,大有促成此事的意?图。

这可?不行,云枝连忙叫人备好笔墨,先?同妃令通气,将程景秀之前的言行说与她?听,又特意?在信中嘱咐妃令要将此书信给家中长辈也都过过眼。

总之,那程景秀绝非良配。

云枝写?好之后便交代给洪四海,“务必要快马加鞭,早日将信送到妃令手?上。”

洪四海拿到书信便要赶忙退下,云枝忽然想起这几日洪四海颇有些异常,将人叫住,“洪将军从前,同郡公府的娘子和郎君们可?有来?往?”

“不算太多,只是大都督攻打临南南部之时,偶尔会同大都督一道回去,郡公那时倒也帮了不少忙,府上的娘子和郎君我也认识几位。”

云枝心?下便有了底,“那,洪将军在临南可?有婚配?”

“这却?没有。”

洪四海从前在临南名声在外,好人家的娘子谁也不敢往他身上沾惹,后来?有了功名也有媒人上门说和,只是他自己不乐意?,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云枝抿唇笑道,“好,我知晓了。”

洪四海见她?再未多言便预备转身离开,只是走开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娘子,可?是要为我说和亲事?”

“洪将军可?有钟意?之人?”

他张了张嘴,只是自己配不上罢了,便也未敢开口,“听凭大娘子做主。”

“我做不得这主,”云枝也不点?破,“可?我大概知晓洪将军已?有了心?上人。”

洪四海一愣,赶忙垂下头去。

“若洪将军觉得不是合适的时机,那便等上些时日,待风平浪静之时再提,也不是坏事。”

……

二人夜晚洗漱之后肩并?肩躺到了一处,云枝还未来?得及询问,他便率先?起了这个话?头来?,“高嘉含那边,恐怕不能再留。”

云枝翻身起来?,又侧躺着瞧他好看的眉眼。

“她?受人利用,我能饶她?一命,日后她?回临南高家还是独孤及礼身边都好,但我秦国公府不能留她?在此。”

云枝却?想着那事若是此时不说,恐怕真要耽误了。

“洪四海对高嘉含有情,你竟未瞧出?来?么?”

他果然吃了一惊。

“他同高嘉含同处一室,视线止不住频频望向高氏,你竟全不知晓?”

“不成,”独孤及信平静下来?便冷言拒绝,“高氏牵扯到独孤及礼,且……”

他低头瞧一眼就在自己胸口处毛茸茸的脑袋,她?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且高氏曾为独孤及礼怀过一子,就在他来?南淳之前,刚刚将这孩子打了去。”

云枝心?口一阵难受,高氏便这样被独孤及礼献祭了出?去,还为来?得及从泥潭之中挣扎出?去,便已?经沉在湖底。

“至于独孤及礼和大娘子……”

他对这事十足审慎,纵然是一家人,也不会再留情面。

“阿爷来?寻我便是要我轻饶他们,那独孤及礼可?是独孤氏定好要袭爵之人。”

云枝只觉郡公是个糊涂之人,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要他狗命尚且觉得不够解气,若是要再继承爵位那便真真是痴心?妄想。

云枝这几日同他也曾交流此事,“二叔公此前的意?思,大娘子并?非是有意?害你,你果真能原谅她?么?”

却?听他冷哼一声,“原谅?她?若真无害人之心?,何至于将高嘉含偷偷送来?南淳。二叔公不过局外之人,哪里知道大娘子做了多少阴私之事。不然也不会将朗越和及礼都教养成这般不成事的模样了。”

这也有些道理,儿女们耳濡目染,若是阿爷和大娘子行的端做得正,膝下的儿女怎会一个两个都犯下弥天大错。

75

云枝知晓独孤及信所言非虚, 德才兼备的双亲无论如何养不出一对儿肆意妄为的儿女。

正琢磨着独孤氏的事情,猛然?却想到程西约与程景秀这对兄妹,不也?正是这般。阿兄合小妹皆是阴阳怪气之人, 才交往之时并不显露, 可一旦深交便会察觉二人性格古怪。

“阿兄打算如何处理二人?”

他将云枝的发尾缠绕在自己指尖,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理清自?己头绪, 但凡他下?定决心之时, 并再无转机。

云枝抬头看他, 独孤及信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 反而深远又模糊,仿佛已经预见?将来并非一片坦途。

“若是咱们今后没了临南这个退路, ”他低头同?云枝对视, “你?害不害怕?”

云枝一瞬间便知晓他欲行?之事, 她十?足相信阿兄的能力, “临南郡公府会不会继续存在, 都不会影响阿兄要做之事。”

他嘴角牵起,轻点了下?云枝的鼻尖,“你?如此聪明, 叫我实?在有些害怕。”

“其实?阿兄早已知晓, 郡公府不曾为你?做些什么, 反而处处掣肘。”

他长叹一声?, “是啊,根子上已经烂完了, 再想着去焕发生机,未免强人所难。”

独孤及信抱着云枝慢慢地摇, “听说今日得了京中书信,可有发生了什么趣事?”

“是妃令的信, 说是刑部尚书之子程景秀,有意要迎娶妃令,我瞧着不好,你?觉得呢?”

“程景秀?”

他听了也?觉熟悉,思?考了一瞬便想起此人之前?似乎对云枝有意,他还叫手下?关注了一阵。

“程尚书在政界左右摇摆,其子今后仕途恐怕也?要仰赖程尚书铺平道?路,程景秀今后之路,我并不看好。”

他不好将程景秀关注云枝那一段搬到台面上来,便想了个旁的事情来打发。

云枝看他同?自?己意见?无异,便又多说了几句,“程景秀这时候说是有意妃令,我瞧着倒更像是要同?你?攀亲,有你?这做大都督的姐夫提携,他也?不愁平步青云。”

程景秀这般家世大可以在京城寻个门当户对的娘子,选个妃令这外阜的娘子,自?然?是有所求。

不过云枝这话听得悦耳,他不由自?主弯了唇角,“是啊,妃令同?你?这样好的情谊,我这做姐夫的也?要把好这一道?关卡才对。”

云枝见?他开怀,便又重提方才那事,“若是洪将军并不嫌弃,我看高娘子也?是可怜,不若就?成全了二人,也?是一段佳话。”

他却闭目养神起来,对于此事并不想多做讨论,“今日天?色不早,还是先?休息为好。”

云枝捶他一把,这人只要不能如他的意,惯是会转移话题。

她有些生气的扭身到一边去,只是难以静下?心来,脑中不时还在思?考着高娘子的事情。娘子这些年叫独孤及礼害到这般地步,她伸伸手便能叫她脱离苦海……

只是想来身后之人所吃的苦楚更是不少,若不是高娘子当时陷害,独孤及信的道?路也?不至于走得这般艰难。他不肯原谅,也?在情理之中,云枝悄悄叹了口气。

那人却迎了上来,将她严严实?实?包在自?己怀中。

郎君们真是奇怪,她心中念叨着,从前?他拥着自?己只觉浑身都硌得慌,这几回仿佛已经习惯了相拥而眠,竟觉得若是没有他床榻都空了几分。

这般再思?考了一瞬,竟舒服的睡了过去。

……

钦殿的灯火老早便又点起,独孤及信替熟睡的云枝盖好小毯,便又赶回到钦殿之中。官家到底年岁太小,几位辅政大臣便各领了差事,禁中每隔几日便会大臣们批好的政务送来他一一查看。

这几日又堆得山一般,他不得停歇,只好牺牲些睡眠时间。

洪四海只见?他不时在公文上圈圈画画,一时皱起眉头,一时又歪了嘴角,想必事情还有些棘手。

“洪四海——”

他被独孤及信一声?召唤,便赶忙来到国公爷近前?,“是。”

独孤及信却叫他放轻松些,只是寻常聊天?罢了不必如此拘谨。

“大娘子昨日寻你?去了寝殿之中?”

洪四海知晓大娘子应当已经提过那事,尚且不知大都督的意思?,便也?不敢多说,“是,大娘子要我送信到京城去,是给甘家小娘子的书信。”

“——嗯,”他点头不迭,对此事并无异议,“大娘子说,你?心中有人了?怎的未曾听你?提起。”

他确实?只是聊天?的语气,半点未曾有公事公办的味道?。不过洪四海知晓国公爷小事上也?极严谨,不敢随意敷衍,还是想好了说辞在行?回话。

“国公爷公事繁忙,哪里能让您再去操心我的私事。”

“不是这话,”他停下?手中的朱笔,搁到一旁的笔山之上,“若你?有心仪人选,早些定下?来也?是好。既已经立业,成家也?是迟早的事情。”

独孤及信在婚事上已然?得偿所愿,自?然?也?乐见?手下?之人成好事。

“是哪家的娘子?”

洪四海也?不敢再隐瞒,恐怕今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是高家娘子。”

他淡淡谈起那姓名,“高嘉含?”

“是。”

洪四海心中有些忐忑,高娘子的名声?不好,可他并不在意。他自?己恶人之名远播,在临南原本就?是鬼见?愁一般的人物,哪里有寻常娘子乐意嫁他。如今高娘子虽毁了名声?,可他并不嫌弃,在他看来娘子心底善良,每每在郡公府遇上,对自?己常有温柔小意,他这样的大老粗哪里能顶得住,其实?早有同?国公爷摊牌的想法。

独孤及信慢慢靠坐到太师椅上,而后上下?打量着洪四海,“从前?倒未看出你?二人有过交集,颇叫人意外。”

“高娘子曾替下?官缝补过一件外裳,此外便只点头之交罢了。”

独孤及信再未多问,摆手叫洪四海出去,便又拿起朱笔在公文上批注起来。

只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既然?娘子和洪四海都有意保她,那便最后再给她一次机会。

那日王娘子和石方得了大都督的令,要他到高娘子处传话。

76

天将亮之时?, 云枝才悠悠转醒,她伸手轻抚了下身边的位置,那处早已经凉透, 阿兄定是?早早便又去忙了。

她叫了王娘子进来, “今日怎的不早些叫我, 想必阖府都起了, 我竟成了最后一位。”

她念着二叔公和郡公日日要早起打拳, 身子骨个个都较平常人健朗, 自己这做小辈却睡到日上三竿, 实在有些说不响嘴。

却见一小丫头进来伺候,那王娘子看来并未守在外间。

“王娘子被国公?爷叫去了, 临走交代?咱们?不要打扰大娘子休息。”

她这日子倒是?比做姑娘时?还逍遥自在, 若是?叫阿娘知晓自己这般怠惰, 少不得?又是?一番说教。

“是?国公?爷将人叫了去?”云枝穿衣梳洗, 忍不住又打听到, “可说了是?何事?”

“似乎同?高娘子有关,具体便不知晓了。”

云枝擦了擦牙,又漱了口, 左右起得?晚了也没胃口, “高娘子的事情?”

昨日她同?阿兄提了高娘子和洪将军的事情, 他不是?说高娘子同?独孤及礼曾有一子, 不能再作配洪四海么,今日那高娘子又出了何事?

“是?呢, 王娘子和石方?一起过去的,一早从咱们?这边过去了。”

“咱们?也去瞧瞧。”

高嘉含在府上的院子, 正是?从前河阳郡主待过之处,云枝走过那日曾来过的小路, 到那小楼之时?仍旧抬眼看了一瞬,一切倒同?那日夜里无甚分别。登楼正能看到城门失火的位置,云枝看着这里难免想起故人。

便加紧脚步,赶忙要到屋内去。

只是?到了近前,却见洪四海脸色灰败,浑身丧气的自台阶而下,只是?见了云枝还是?赶忙行了一礼。

“——洪将军。”

云枝倒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不是?说王娘子和石方?前来传话,怎么洪四海也在此处。

“洪将军也是?国公?爷派来的不成?”

洪四海越发伏低了身子,“是?。”

云枝越发疑惑,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被阿兄叫来了这里,又有什么新鲜事情是?自己不知晓的。

“难不成是?阿兄应了你们?的事,”云枝暂也想不出还能是?什么旁的事情。

“是?,”他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来。

“这是?好事,红将军为何面露难色,高娘子不喜这般安排?”

洪四海轻点了下头,未想到高娘子一向静美?柔和,对自己也进退有度,今日竟会?这般直白,几?乎要将自己是?痴心妄想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从前她小心翼翼的示好,还有在自己面前的委屈哭诉,原来不过是?她有心欺骗罢了。

“高娘子看不上咱们?的条件,有了更好的去处罢。”

更好的去处?她还能上了天去不成,洪四海这般条件的竟还会?被挑拣,叫云枝更是?好奇。

“是?哪家相中了高娘子,竟还能拒了你去?”

洪四海摇头不迭,“我也不想再去细究,娘子要进去便去吧,我这里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云枝点了点头,道?一句好。

她轻步向前,此事实在蹊跷,洪四海说高娘子攀了高枝,整个府上除了独孤及信她还能遇上哪位贵人。又不可能是?郡公?和二叔公?,更不可能是?外面的贵人,她的手段也不至于能同?府外之人攀扯。

难道?王娘子早晨得?了阿兄的示意,便是?叫她来同?高娘子商议“攀高枝”的事情?

云枝扭身看了看匆匆离去的洪四海,那背影越发落寞,阿兄到底在做些?什么,云枝内心更是?不平静,几?乎想立刻便去寻阿兄来问询。

她秀眉攒起,提了衣裙便转身向钦殿而去,是?不是?他在背后捣乱,她直接去问便知。

独孤及信见洪四海神情不爽,便知那高氏拒绝了她。高嘉含绝非如表面那般人畜无害,能同?自己最为亲近的手下熟悉起来,甚至还让洪四海动了娶她的心思,独孤及信至一开始便不相信她真是?个安分之人。

“高氏拒绝了?”

洪四海也叹自己的姻缘恐怕真是?艰难,这样好的机会?捉不住便也算了,竟还眼瞎看上这样的娘子。

他便把同?云枝的说辞又告知一遍独孤及信。

“高氏心高气傲,不是?咱们?这座小庙能容得?下的。”

他一边忙着公?务,一边还要防着身边人被旁的人下套,“你们?缘浅,及时?抽身便好。”

洪四海也非那等儿女情长之人,既然叫人家一顿指摘,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是?,大都督说得?有理。”

云枝却同?洪四海前后脚的进了殿内来。

独孤及信便摆手叫洪四海先退下。

“怎么气鼓鼓的来,府上谁给?你气受了不成?”他先自省了一番,却好似并未招惹到她。

云枝去到他面前,“咱们?府上除了你,还能有哪个叫我不喜。”

他总算肯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堆山积海的公?务之中抬起头来,“我分明做得?极好。”

“厚脸皮,”云枝质问他,“那高氏为何会?推拒洪将军求亲,还说另有好去处,你是?不是?应承了高嘉含什么,才叫她这般高高在上。”

洪四海的官职不低,比郡公?府那不成器的二郎君独孤及礼不知要高出多少,他连这样的郎君都瞧不上,是?真的要做国公?府的侧夫人不成。

他却被这酸溜溜的话逗笑,“大娘子以为呢?”

“定是?你许她侧室的位置,”她小脸皱起,“是?不是??”

“我哪里敢,”他伸手将云枝牵到自己身边,要拉她坐到自己膝上,却被她伸手推开。

“你好好说话,光天化日这是?做得?什么样子。”

云枝哪里能拗得?过他的力气,终究还是?被一把抱去了他怀中,“不是?要拷问我,这么着听得?真切。”

才怪,她又不是?个聋的,坐到一边还能听不到他说些?什么。

他使了些?力气禁锢着她,云枝伸手敲他胸口咚咚作响,“你少些?小动作,青天白日的,外面值守的人听到这边动静,我可没脸。”

大概是?又羞又气,连脖颈之中都是?一片粉嫩,却越发被他在手中团弄着。

“你是?想打岔把这一段揭过去是?不是?,”她咻咻的喘着,又将手臂探出去拧他的耳朵,“我可告诉你,休想!”

77

云枝可一直未忘记今日来寻他是为何事, 好一阵打闹过去,这会儿总算一时停歇。

“晨起叫王娘子来,你同她说了何事?”

府内哪有新鲜事, 云枝若是有心去查自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况且他也未曾想过要去瞒她。

云枝的手心叫他放在唇边一啄, “娘子这般聪颖, 只?知晓王娘子来过, 便猜出了些许内情, 这叫我不胜惶恐。”

“好啊, 你还真向她许诺了什么不成?”

“若我要直接将?高娘子送回临南去,想必你和?几位长?辈都不会应允, 可?叫她在我眼皮底下过活, 我是绝不同意的。”

“咦, ”云枝被他绕了进去, 竟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既然你不愿留她在咱们府上,那高嘉含怎会说是有了好去处,你在南淳为她寻了人家?”

他轻哼一声, “我哪里有那般闲适。”

一个同他无甚关系, 又叫他颇为忌惮的娘子, 独孤及信如何来看也绝不会为她多费什么心思。

“况且她连洪四海都瞧不上, 眼界高到?天上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云枝想起那日她声泪俱下, 说是到?京城也好,在府上做粗活也好, 只?要不将?她送回临南,她那时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况且怜惜她在郡公府受了欺负, 更是善心要助她脱离苦海。

“阿兄是想叫她在众人面前显露心迹,”她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你是如何骗她的,真的许了她侧室之位?”

“自然不是,侧室的位子亦是正经主子,这诱惑未必会显出她的勃勃野心,”他停了一瞬,“自然暗示她留在府外,做个外室。”

云枝吃了一惊,“高氏宁愿做你的外室,也瞧不上洪四海?”

这选择实在愚蠢,不过若是在高嘉含看来或许不是。她搭上了独孤及信,自然会有高氏宗族和?郡公娘子为她冲锋陷阵,进国公府指日可?待。

“是我错看了她。”*七*七*整*理

除了遇人不淑之外,云枝更是觉得人心难测,叫她泛起阵阵寒意。

她低垂着?小脸,索性埋到?他肩上去,声若蚊蝇道,“若是没有我从中阻止,阿兄开始是打算如何处置高氏的?也是直接送回临南么?”

他见她这般依恋的姿态,心越发软下来,“大概会在南淳直接解决了她,不过既然你不肯叫我再多背这条罪孽,费些事将?她送走也不是难事。”

云枝换个姿势靠到?他肩膀另一边,“但愿我不是在给你添乱。”

今次倒差点就叫高嘉含得逞了,云枝心中后怕,“若是你也不曾看破她的招数,我还将?人带在身边,恐怕有一日你会被她抢了去,我可?气死了。”

他能说出这番话,叫他心中急跳,好歹将?人扶起来猛亲一口,“好乖乖,再多说几句好听的。”

“什么好听的?”云枝迷迷糊糊,只?是伸手将?他整个抱住,“阿兄自然是最钟意我的。”

这倒也没错,他喜滋滋的,总算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高嘉含今日便送走吧,南淳这边事情不多,过几日要再回京一趟,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云枝叫他颠来倒去的头晕,只?听说了要回京这话,自然点头不迭,“我也想阿爷阿娘了,还有妃令的婚事要再斟酌,回去一趟也好。”

“……不过二叔公和?郡公都在府上,咱们走了他们如何是好?”

他埋在云枝颈子上猛亲一口,“郡公要进京上书袭爵之事,与?咱们同去。”

她将?独孤及信扳直了身子,还有事要问他,“阿兄不是说,这袭爵之事不能如他所愿,今次他要进京去,阿兄要如何应对?”

“阿爷做了让步,我阿娘如今是正头娘子,郡公娘子为继室。至于独孤及礼,他就好好做自己的独孤氏二郎君便罢,袭爵是不要想了。”

云枝补充道,“那便是要定独孤及义?”

他冷笑一声,“郡公确实做此打算。”

那独孤及义也是郡公娘子所出,按照如今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哪里会放过郡公娘子的孩子,必然是要打压到?最后一刻,死后都不会叫他们翻身。

“阿兄还有后手?”

云枝渐渐也摸透他的脾性,他真要出手去做之事,无人能左右其心智。

“选个咱们喜欢的人袭爵便好,”他望着?云枝的重新冷静下来的眼眸,“我看小辈儿里有几人不错,不过都是旁支,许能遇到?你看着?顺眼的。”

云枝开起玩笑来,“倒像是要给咱们过继孩子似的。”

他不说,心中却也惦记着?,似乎是该要个孩子了。

云枝回京前并未同戚家众人打过招呼,直到?独孤及信将?人搀着?下了马车,才有门?口的小厮一跃而起,冲回府内报信儿。

她做了妇人打扮,回家倒有了不同与?从前的心态,一时还有些难过。

“倒像是外人似的。”

独孤及信笑她,“师父和?师娘听了你这话该难受了,这时候流泪还以为你受了欺负。”

云枝轻擦了擦眼角湿意,“能瞧得出眼泪?”

“这回好了,还是往日的美娇娘。”

她翻他一个白眼,才过了影壁,便见妃令飞奔出来,亲亲热热搂着?她的胳膊叫阿姊。

“还是这般风风火火,我阿娘和?阿爷可?在?”

妃令点头如蒜捣,“在的,今日休沐,姨夫正在前厅会客呢。”

“是谁来了府上,舒温阿兄?”

“是程尚书和?程景秀,”妃令小声同她耳语,“姨夫对程景秀的印象似乎很不错,我阿娘和?姨母几番考量,还未推拒这事。”

云枝停了一瞬,“你未接到?我的回信不成?”

“接到?了,可?日前姨母和?我阿娘去外祖家的路上遇到?歹人,恰是程家的队伍前来搭救。程尚书又几番亲自上门?求亲,我阿娘哪里好直接拒绝,这才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遇上歹人?她们二人可?有事,怎的也不同我说上一声。”

若是她今次未能回府,全家还要将?此事一直瞒着?不成,越发将?她当外人一般了。

“无事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二人回来滔滔不绝的讲这一段奇遇,生?龙活虎的模样?。”

云枝这才平复了下心情。

78

程尚书也为未料到, 不过是带着程景秀到戚家小坐,竟然能正好碰上云枝夫妇回门子,自然要到大都督面前好一阵寒暄。

云枝给他使个眼色, 叫他不准多谈妃令的事情。

独孤及信摸摸鼻子, 娘子的话自然是不敢不听的。

女眷们便都向着后院去了。阿娘和姨母迎了出来, 略有些不满的埋怨道, “也不提前来个消息通知?下, 这般叫人措手不及的。”

“我回自己的家, 有什么好布置的, 就如往常便罢了,阿娘考虑太多。”

母女几?人亲亲热热, 一起去了云枝处小聚。

云枝这边迫不及待, “阿娘和姨母怎得就遇上了歹人, 还有那?程家的程景秀, 怎么也同这事?扯到了一起?”

阿娘叫她坐下慢慢说来。

“那?日发了山洪, 其实也是碰巧遇到坏人,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匪徒,只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 还没等到救济便饿的不成了, 将咱们这些过路人围了, 抢了不少钱财和吃食, 总之颇为吓人。”

“发了山洪?”

外祖家是要经?过一条山路,这会儿到了雨水泛滥之季, 多年前倒也确实有过一次山洪。

“赈灾的粮食后面可送到了没有,若是一直耽搁, 那?地?方?的人不就要被逼成草寇了?”

“你阿爷也是如此说,倒也没去问?罪咱们遇上的村民, 执白后来接手了这事?……”

阿娘正说着,才想到无意?识又?提起了安执白,赶忙住了口。

云枝心中坦坦荡荡,既然他与家人还在?相处,自己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安执白不是任职吏部么,如何也去管了户部的事??”

“据说是调去帮了些忙,就前个月的事?情。”

云枝板着小脸,到底还是介意?家中还在?同他往来。也不欲再多问?旁的,将这人的事?情就此揭过。

“那?程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妃令听到她要过问?自己的事?情,便往她身边挤了挤,又?将脑袋靠在?她身上。

姨母拍她一把,“瞧你给阿姊挤得,好宽敞的地?方?,往旁边去一去。”

“姨母,无事?的,从前我们也是这般,”云枝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揽着妃令继续方?才的话题,“程家这样子,是真心实意?要攀这门亲?”

“自你去了南淳,咱们妃令的身份倒是水涨船高,三不五时便有人上门,简直要将学士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阿娘叫丫头沏了新?茶来,又?拿了些云枝做姑娘时爱吃的果子,“瞧瞧这,也不知?你在?南淳能不能吃上。”

云枝进彤门之时路过一爿小铺,独孤及信给她买了好些零嘴儿,她还未进家门便已经?吃饱喝足,倒也不馋这些。

只捏了枚杏干递进嘴里?,“阿娘别忙了,正问?程家的事?儿,我心里?可急着呢。”

“好好好,”她顺势坐到云枝身边,“像你姨母所说,这会儿都是来攀附的外人,这些人倒是都好打发,原本也不是相熟的之人。只是程家同咱们来往颇为密切,又?有上次出手相救的情分在?,你阿爷拒绝了一次,我看程尚书并未死心,又?来了几?次。”

云枝哎了一声,“这又?是何必,都是说开的事?情,多来几?次自己也是没脸。再说程家自己树大根深,哪里?用得着攀到咱们家。”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谁会嫌弃多个人脉。”

云枝呷一口茶水,“咱们坚定些,总之不要同程家有这个来往,那?一家的小辈儿都蛇蛇蝎蝎,没个好的。”

阿娘笑一句,“他们倒惹得你如此不喜,何至于的。”

“那?河阳县主当日将我绑去了南淳,就是用得程西约的名头,不然我何至于轻信于她。”

阿娘呆愣了下,“此事?不是那?河阳县主个人所为么,同程西约也有关系?”

“是那?程西约将名帖给了河阳县主,还美其名曰要帮我同县主和解,实在?是个毒心肝的。”

姨母将拳头砸在?桌上,“竟如此恶毒,可知?她家中是个什么教养。”

“那?程景秀的品行又?如何,同他这小妹程西约是一路人不成?”

云枝叹了口气?,“是个不会好好说话的,整日挑拣旁人的毛病,直能将人噎过气?去。”

不免又?叫她想起那?日,还是安执白替自己解了围。

这事?也不便放在?今日说,她掖了掖嘴角,“程尚书今日带着程景秀又?上门来,定是还存着那?心思?,咱们想个法子给他打发了罢。”

妃令来了劲儿,“阿姊有想法?”

“自然不会将你送到那?火窟中去。”

云枝等着前面郎君将客人送走,这才去到独孤及信身边,“程尚书可说了旁的事?情没有?”

他将人拉到身边坐下来,“不过是闲聊罢了,程尚书也并未多说什么,咱们家嫁女,还能叫外人绑了去不成。”

“只怕咱们说清楚了,人家装作听不懂似的。不过倒也奇怪,程家这般着急硬贴的模样,是朝中又?有事?情?”

云枝只是无意?问?了一句,那?边独孤及信表面未显露什么,却将她的身子向自己这边搂紧。

“阿兄觉得冷不成,为何靠得这般近?”

他越发将人抱紧在?怀中,“程家应当是嗅到了风声,急于攀上咱们家。”

云枝抬头看他,“出了什么事?,程家如此紧张想必不是小事?吧?”

“是有人起底了京外两处欢场,涉及权钱色交易巨大。”

安执白说到做到,真真将此事?又?挖了出来。只是不知?他依靠到哪方?势力去,这次居然颇有条理,从外阜的官员开始查起,一步一步逼近了京城。

情况比他所掌握得还要严重些,此次回来恐怕要多停留些时日了。

云枝赶忙去握他手,“咱们家可会有事??”

独孤及信曾将安执白报到大理寺的案子留了一份下来,前后他仔细看过,同戚家确实并无甚联系。

“咱们这边无事?,你且放心,师父不是个会卷进这事?情中的人,王舒温几?个师弟也都清白。大不了几?件牵扯偏远的事?情,倒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云枝听了大大舒了一口气?。

他的手却越发将人搂紧。

79

独孤及信和云枝都留在戚家中小住, 只郡公一人去了?秦国公府。那日郡公着人将独孤及信唤回到府中,叫他看了?自己要递上去的折子。

“这是咱们府上要定得人选,同你已经商议好?的, 你二弟自己做下得孽也便不再提了。再有既然你也同意?这人选, 我看还是要你亲自督办, 莫要在最后的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最好?你亲自送到禁中去。有你的面子在, 官家和太?皇太后也不会挑拣太多。三弟虽小, 我看好?生培养亦不?会比你差到哪里去, 便这般决定吧。”

他听了?只冷笑一声?,如今父子二人坐到一处, 话中竟只有明枪暗箭, 半点没有人情味儿。

“那我这做阿兄的, 便期盼着三弟能强过我去, 可莫要一味依仗着我, 叫我笑话。”

郡公听他反击只觉不?痛不?痒,“另你阿娘迁坟事宜待我回去便着手去做,族谱也已经将你阿娘的名字添了?上去。你若存疑, 待回了?临南亲自去看便好?。”

独孤及信点了?点头?, “阿爷还有旁的事情没有, 若是到此结束, 儿子还要赶回戚家去,云枝还在等?着我。”

“将娘子惯得什么似的, 哪里有公爹在府上住着,儿子和儿媳回岳丈家的道理, 这也要叫阿爷来指教?”

独孤及信翘起腿来,一边浮去茶叶, 一边轻吹着碗盏,“喔,阿爷忘了?,我阿娘去得早,不?曾受过阿爷什么指教,也没什么教养。”

郡公这下叫他噎住,半晌回过神儿来,“若云枝不?知该如何料理家务事,我看该送到临南来,宗族里的娘子们个个都是大族出身,指点人也是一把好?手。”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户娘子们罢了?,在临南府尚且能哄一哄人,放到京城还真以为是个什么人才,”他将茶盏放去桌上,专门往郡公的心窝子里戳,“旧年宫中教习娘子来训导朗越,云枝可是最得娘子赞誉的,满京城谁人不?知?”

他又提起朗越,郡公不?想再被独孤及信看笑话,这对话也只好?偃旗息鼓。

第二日一早,他倒真如郡公所愿,带着折子进了?宫去。

官家许久不?曾见到大都督,对他的惧怕倒是一如从前,独孤及信几次检查他近来学习成效,都将他问?住,卡壳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臣去南淳之前曾给官家说过得话,官家是否早已经忘记了??”

“大都督勿怪,吾害怕心焦,这才不?辨对错,吾用了?心的。”

独孤及信却不?信他,宫里太?皇太?后娇惯,几位太?傅不?敢得罪后宫,想必都是草草教过,如此下去岂不?是误国误民。

“臣从前同官家约好?,今次官家未能将说好?的功课完成,已然失信于?臣,臣只好?略施小惩。”

他拿起桌上戒尺,叫官家将手心伸出来。

官家见了?他本就如耗子见了?猫,这下越发害怕,竟被打得失禁,在垫上留下一摊印记。

独孤及信连连皱眉,召来寺人将官家带了?下去,“一刻钟后回到此处,臣还有功课要同官家讲习。”

寺人诺诺称是,官家只管偷偷抹起眼泪来,半点不?敢在他面前显出委屈。

独孤及信见众人散去,便起身到窗边望远,心里想着这会儿云枝大概已经吃罢了?早饭,正同妃令或是阿娘闲谈了?吧。

再看面前荷塘新雨,正是雨季宁静之时?,自己做学生那会儿最喜这般天气,若是在学堂中便会坐到窗前温书,雨声?能令他心思?澄澈,不?去想世间纷扰。

只是官家的事情叫他有些头?痛,不?过才走了?几个月,竟觉得官家越发难教了?。

也不?知孩童是不?是都如这般难管,日后若是有了?孩子,可要严厉管教。

独孤及信正想着事情,思?绪飘飞,才不?到半刻时?间,便有寺人回到殿中。

他回身准备继续同官家讲学,却见是太?皇太?后进得门来。

“大都督辛苦,才从南淳回来,便特意?进宫为官家讲习,吾甚欣慰。”

独孤及信赶忙行?礼问?好?,“不?敢说辛苦,这是臣份内之事。”

“哦?”

太?皇太?后几步来到上座,“大都督的心是好?的,只是教学手法是不?是该柔和些,官家好?歹是一国之君,叫大都督吓成这般模样,可怎生得好??”

独孤及信一早猜到太?皇太?后要说此事。

“是臣急躁,该向官家和太?皇太?后致歉,不?该如此为难官家。”

“致歉自是不?必,吾想着官家习学自有太?傅专管,大都督还是放手为好?,也落得轻松些。”

独孤及信背手在下,位置上被太?皇太?后压着一头?,只是那气势上却不?曾输她半分。

“太?皇太?后说笑了?,先帝将官家交到了?臣的手里,臣自然有此责任,督促太?傅教习只是其中一面,还有诸多朝中之事和军中之事,官家不?可不?懂,不?能不?理。”

太?皇太?后不?喜大都督专管之态,独孤及信手中权势过盛,再将年岁尚轻的官家捏在手中,岂不?是要在乾朝呼风唤雨。若是养出个熊心豹子胆的权臣,将官家的权利架空了?去,后宫便要跟着遭了?殃。

“大都督怕是过了?这些年连自己都骗了?去,仿佛你独孤氏仁孝至极,为着江山和先帝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便叫人听得糊涂了?,不?亚于?当?面打了?独孤及信的脸,“吾听闻,郡公当?年可是为了?上位袭爵,不?予增兵援助兄长,硬生生将临南府军拖垮,兄长亦战死沙场,他才顺利做了?郡公之位。这郡公的位置,恐怕不?能如此顺利便传了?你这一支去。”

她将原本在官家手中的折子扔到了?大都督面前。

太?皇太?后又道,“京中内外流传官员狎妓之事,大都督应当?已经知晓,郡公可是那欢场上的座上之宾……”

她已经能想象到大都督面色惨然,输的一败涂地的模样。

“——那便问?罪收押,该是如何便如何,臣无话可说。”

独孤及信却像是早有此准备,简直是在蔑视她这点小儿科的动作?,“至于?袭爵之事,您便是夺了?爵位,于?我又有何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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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未料到这人竟是个嘴硬的, 自己的亲爹卷进这种?事件之中,他竟半分不见动摇。

他是个能沉住气的,太皇太后想要拿捏住他, 绝非想象之中那般简单。

“大都督就不怕郡公府遭此祸事一蹶不振, 连带着?大都督自己的名声都要受到牵连。毕竟只是艳闻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可若是牵扯到国事, 可说不好便要夺爵入狱, 贬为庶民。”

“臣不能徇私舞弊, 给官家做个不好的示范出来, ”他四两拨千斤,半点不为所动, “还请太皇太后秉公执法?, 若真是我阿爷之过?, 臣不会插手分毫。”

原本以为寻到个足以拿捏大都督的事情, 未想到他真能豁得出去, 连亲爹都能见死?不救。

只可惜大都督自己是个滑不丢手的人?物,她费了大把时间和精力?去查,连一点把柄都寻不到。不过?一两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太皇太后甚至懒得拿出来质询。

“大都督当?真能眼见郡公府内人?手尽数被查, 却仍旧无动于衷?”

独孤及信对郡公府可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太皇太后未免想得过?于浅薄了。

“临南内外被查一顿也好, 近来那欢场大案闹得沸沸扬扬,同已故的前齐王都有不少牵扯, 臣以为不查不足以平民愤。”

太皇太后正欲发作,还是硬咽下了这口?气。

“那临南府上下一查, 郡公府恐怕就该易主了,大都督当?真舍得?”

他平心?静气同太皇太后谈起从前, “太皇太后忘记了,临南自太/祖起便赐给独孤氏,为犒劳独孤氏不辞辛苦开疆拓土,‘郡公府不易主’是当?时太/祖承诺。”

独孤及信侃侃而谈,半点未曾顾及太皇太后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若是太皇太后觉得郡公府从我阿爷手里,转到独孤氏旁支手中便叫易主,臣倒也无话可说。”

“大都督确然是个狠辣的,连自己的阿爷都可见死?不救。”

太皇太后见说他不动,便也不再多费口?舌。晾他也不能真的不顾父子亲情,便先给他一些颜色瞧瞧,不信他不为所动。

太皇太后匆匆而去,独孤及信又等了一些时候,官家才又诺诺回到殿中。

独孤及信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伸手翻开面前的书册,只一抬手之间,却见官家瑟缩了下,仿佛是惧怕他又要惩罚。

“大都督,吾是在一刻之内回殿,并未拖延时间。”

独孤及信轻“嗯”了一声。

“官家已不是个孩子了,”他口?气依旧不容置疑的生硬,“该有自己的决断,若是一味钻进后宫娘子的温柔天地?,如何能成顶天立地?的郎君,官家就真甘心?做个娘子手中的傀儡不成?”

“吾也不想做大都督手中的傀儡!”

独孤及信眼中一暗,不做声去眯起眼睛,上下将官家打量了一番。

这话大概已经在官家心?中盘桓许久,今次竟然脱口?而出,他一说完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官家长于妇人?之手,只些微动静便吓得失禁,如何脱离吾之管教?,将天下收归你手。靠眼泪和嘴硬么?”

官家被吓得越发不敢说话,方才那一瞬间的勇敢,也只过?眼云烟,再不敢提起。

“后宫教?导温和,不适与官家成长,今后官家同后宫少些走动为宜。”

他说着?叫来自己重新选定的寺人?,“这位是徐委仪徐寺人?,既通诗书也懂些拳脚,今后便随侍官家。”

“——另外,官家身边的护卫要再添上一队,保证官家安危,不容出半点差错。”

太皇太后久居深宫,仿佛忘了这天下是用实力?说话,而不是什?么轻飘飘的封号。他若被逼的急了,也不是不敢送太皇太后上黄泉路。

独孤及信出宫后便先去了戚府,一路无话,洪四海终究还是忍不住向他问?到。

“咱们的实力?足以碾压后宫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子,为何国公爷还是任太皇太后一再挑衅,实在是未将咱们南淳府军放在眼里,如何能忍得这口?气?”

独孤及信却笑他,“依你之见咱们当?如何?”

“自然要给太皇太后一些颜色瞧,今日国公爷只将官家身边护卫和侍候之人?换了去。叫下官来看?,应当?将后宫的人?手也换了,首要便是太皇太后身边寺人?。”

独孤及信下马进府,一边疾走一边抛给他一句,“急些什?么,速胜与投降是一体两面,若要赢全盘,稳妥才是上上之策。”

洪四海在后仔细琢磨这话,心?道,“郡公这一次,还真要受此一难了。”

这般轻松过?了几日,独孤及信也并未回国公府,半点机会不曾留给郡公,几次接到郡公消息都用旁的事情搪塞过?去。

云枝不知郡公派了人?三番两次到戚家来寻他,只管在娘家住着?,那日却被走投无路的郡公传了消息,叫云枝回国公府一趟。

独孤及信在半路收到消息,转头?赶紧向着?自己府上而去。

独孤及信匆匆进了门去,见云枝和郡公相对而坐,正静静品茗才放下心?来。

郡公对云枝自然以礼相待,他如今能倚仗之人?只剩这个大儿子,若是再出差错,郡公府所有人?都要被他拖累。

“阿爷将云枝接回来做什?么?”

他隐隐有些怒气,最是不喜旁人?将云枝牵扯进来,唯恐伤她分毫。

云枝连忙站起身来去到他身边,“阿兄——”

她还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只是有些奇怪他今日表现。

“大都督事忙,恐怕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却了。”

方才闲聊吃茶之时,郡公与平常无异,这会儿见了阿兄倒像是要吃人?似的,吓得她越发向独孤及信靠去。

他却仿若并不知晓郡公出事,装作一切风平浪静,将云枝虚搂在怀里,“叫洪四海先送你回戚家去,师父和师娘还等着?你用晚饭。”

郡公却赶忙制止,“便叫云枝也来听听,大都督所做之事有无道理,是不是真要将咱们阖府逼死?才算了事?”

“阿爷还是小心?说话为宜。”

独孤及信眼锋扫过?,示意郡公小心?说话,那气氛便越发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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