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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望怎么也没想到老者会突然暴起歹意，说变脸就变脸，挣扎着道：“你要做什么！？”

老者加重了指间力道，威胁道：“快带老夫出阵！”

苏望脸色涨红，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我也出不去的……”

“你还敢嘴硬！”

“我没有……骗你……”

老者见苏望不像是在说假话，况且眼下的情况就算杀了苏望，对他也没有丝毫益处。

苏望见老者终于松开了手，忍不住一阵咳嗽。

老者眯起双眼，沉声道：“你既不知道如何出阵，那为何会入阵？”

此时的苏望其实已理顺了气息，可表面依旧佯装咳嗽不止，心里则在暗自思忖。

“坏了，没想到这老家伙是臭老头的仇人，看来臭老头根本不在附近，否则早该出来救我才对，这该怎么办……”

“老夫既然敢放开你，就不怕你能逃，你最好乖乖回答老夫的问题！”

苏望摸着脖子，惊恐道：“我只是个玄灵崖的书童，哪里有本事能破了真人的禁制阵法。”

老者又问：“那你怎会身在阵中？”

“真人命我每月月初到玄灵崖来打理玄塔藏书，我是做完了事情，正要回去。”

老者怒道：“刚才你还说你出不去？”

“我是出不去，真人只吩咐我走到莲花图前，然后我就可以出阵了。”

“莲花图？你说的可是真的？”老者将信将疑。

苏望忙道：“之前每回都是这样，我没有骗你！”

老者沉吟少许，对苏望冷声道：“若老夫逃过此劫，你也能保住性命，否则，哼！”

苏望突然感到肩头一阵疼痛，原来是老者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

“带路！”

苏望被老者制住，只得顺从其意。

不多时，苏望带着老者来到一棵树前，指着树上的黑色图案，“就是这里了。”

老者见苏望果真带他找到了莲花图，心中一喜，暗想着今日自己还命不该绝。

“现在该如何出阵？”

“要等一会。”苏望不假思索的答道。

“多久？”

“以前一般都是半炷香不到，这里的雾气就会散去了。”苏望继续硬着头皮说着谎，同时心里既有些担忧又有些诧异。

他担忧的是眼前的白发老者既然承认了自己春湖散人的身份，那么极有可能会发现眼前的黑色图案根本就不是什么出阵记号，而是一座阵法的阵眼。

苏望之所以这么做，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只是希望能多拖延个一时半刻，好让在玄灵崖的老人能够尽快察觉到此地异样，赶来相救。

让苏望感到诧异的，是身后的白发老者似乎并未看穿他的谎言，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阵眼的存在。

“老夫劝你最好别动什么小心思。”老者哼了一声，似乎相信了苏望所言，只不过扣住苏望肩头的五指并未松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苏望额前生出一排细密的汗珠，这一盏茶凉的功夫，苏望在心里已不知将老人骂过多少回了，眼看时间所剩无多，苏望心里不禁越来越紧张起来。

“早知道刚才就该说半个时辰的！臭老头到底在干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发现有人闯进阵法里了么？该不会刚巧在禁室里头吧？真是糟糕！”

苏望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抛开，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等不到老人相救，自己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白发老者似有些不耐烦了，五指发力，苏望立时吃痛，闷哼一声。

“小子！半炷香都快过了，这附近的灵气流转未有丝毫变化，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在骗老夫！？”

“我没有！之前一直都是这样，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苏望争辩着，突然抬手指着树上的图案，“你快看！”

白发老者循着苏望所指望去，却见苏望屈指在树干上一连数个弹指。

“你想做什么？快打住！”

一直散开灵识的老者顿时察觉到有问题，怒喝一声，手中发力，将苏望的整条右臂给扯了下来，然而却并没有鲜血飞溅的情景出现。

在老者眼中，苏望的躯体和那条断臂一阵虚幻，就在躯体倒地的同时，两者皆化作一阵青烟，融入了周遭若隐若现的迷雾之中。

老者看了一眼五指间的鲜血，尚还温热，立时明白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小子竟懂得驱使这座阵法？！

“小畜生！竟敢耍老夫，老夫要宰了你！”

老者怒极，对着周遭的迷雾和树木连出数拳，枝叶纷纷坠落在地，只不过在触地的瞬间，又纷纷化作青烟，再度汇成迷雾。

苏望半蹲在不远处，左手捂着右肩，指缝间满是渗出的鲜血。

虽说看上去有些凄惨，可眼下苏望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到底算是从对方的手里逃了出来。

“还好刚才已经推算出了这座阵法的阵眼所在，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苏望心中感叹，下一刻突然皱起眉头。

不远处的老者犹在肆意挥拳，看似全无章法，可苏望却发现老者实际的位置在逐渐靠向他这边。

“他发现我了？”苏望心中一紧，却不敢轻举妄动，对方的修为明显远高于他，一旦他有什么动作，恐怕很难逃过对方的感知。

苏望强行镇定心绪，看对方的举动，显然还未破解身处的这座迷阵，他修为不如对方，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而逃也没有意义，再如何也逃不出这片雾林，一旦轻举妄动，反倒容易被对方察觉到他的行迹。

在老人没有现身相救之前，他唯一的办法便是借着阵法与对方周旋。

打定主意后，苏望一记弹指，触发阵法禁制，而老者也同时察觉到苏望这边的灵气变化，一拳挥出。

拳劲袭来，苏望发出一声惨叫，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可下一刻，撞在树干上的苏望便化作一缕迷烟，四散开来。

老者怒吼一声，再度胡乱出拳。

“小畜生！你不过掌气中期，老夫就看看你到底能藏到几时！”

此时苏望的真身已悄悄转移到了另一处，心弦愈发紧绷起来，他深知若是刚刚被那一拳打中，定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很快苏望又发现对方再一次在逐渐接近他所在的位置，不得已下，只好故技重施。

苏望一直借着阵法与对方周旋，只不过不管他如何躲藏，对方始终都能找到他所在之处，他也清楚这是因为对方的灵识比他更加强大，这是两人间修为差距的本质体现，根本没有办法弥补。

不知觉间，夜幕降临。

苏望半蹲在地，尽力让自己呼吸平缓，不露丝毫行迹。

他不知跟老者到底周旋了多久，这天都黑了，可偏偏臭老头迟迟没有现身，眼下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因为他体内的灵力已所剩无多，就连隐藏气息都有些困难了。

“臭老头到底在干什么啊！？”苏望咬着牙，终于是再难完全隐藏住自身气息。

发现苏望踪迹的白发老者立时挥拳袭来。

苏望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的躲过袭来的无形拳劲，然而这一次，他却再也无法凝聚法力驱动阵法，真身终于暴露在了对方眼前。

白发老者脸色阴冷，狞笑道：“小畜生，你倒是继续跑啊！”

苏望冷冷看着对方，“我虽只是玄灵崖的书童，可你在玄灵崖的禁制阵法中杀我，对真人如此不敬，就不怕以后真人会报复？”

“若在以往，老夫自然不敢对玄灵崖有半点不敬，可现在嘛，呵呵！”

苏望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白发老者狞笑道：“你既然是玄灵崖的书童，这种事情何必还要明知故问，你不必再白费心思想要拖延，受死吧！”

眼见白发老者一拳袭来，苏望却是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并非他不想抵抗，而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了。

就在苏望自以为必死无疑时，突然听见一记闷哼声响起，苏望睁眼，却见夜色中一道寒芒掠过，脚边跌落了一个圆滚滚的白色之物，竟是白发老者的头颅。

苏望见到突然现身手握长刀的那道身影，心中既恼怒又委屈，大喊道：“臭老头！你怎么才来啊，这老疯子差点杀了我！”

老人缓缓收刀，淡淡道：“老夫一直都在。”

苏望一怔，怒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救我？有好几回，我差点就被他杀了！”

老人神情严肃，语言也变得严厉起来，“你本可自救，却屡屡错失良机，难不成以后涉险，老夫不在你身边，你就束手待毙？”

“他修为比我高多了，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老人道：“此人修为是高过你，可也不过是掌气后期而已，你占了地利，难道没有一战之力么？”

苏望只觉得老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辩道：“这疯老头叫季白崖，就是春湖散人，也精通阵道！我哪里有什么地利？”

老人嗤笑道：“你随老夫修阵道已有一段时日，难道看不出此人仅是粗通些阵道皮毛？若是真的春湖散人，你那蹩脚的谎话一早就被人看穿了。”

苏望一怔，呐呐道：“你什么意思？这疯老头是冒充的？”

“此人姓季不假，但并不是季白崖，他是季白崖的兄长，真正的春湖散人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老人淡淡道，“就死在这。”

苏望一时有些懵了，听老人的话，似乎他什么都知情？

“你借阵法与这姓季的周旋之时，前后有六次机会能出手伤他，其中两次或可一击毙命，可你只想着拖延，不敢出手，若今日老夫真的不在山上，现在倒在地上的便是你。”

苏望见老人还在抓着此事不放，心里愈发委屈，强辩道：“我手中又没有兵器，怎么能伤得了他？”

“老夫每日让你凝练刀意，何时又教过你手中无刀就不可杀敌？”

苏望又道：“我右臂受了伤，贸然出手难道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么？”

老人扯了扯嘴角，满是不屑。

苏望见老人不反驳，难得占了上风，怎会错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老人淡淡道：“你私下偷练左手刀已有一百二十一日，老夫一直帮你数着的。”

苏望愣了愣，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臭老头！我刚才差点给人杀了啊，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说，现在还要说这么多风凉话！这家伙可是你的仇家！你知不知道？”

“老夫当然知道，不光这一次老夫不会出手帮你，以后也都不会。”

“以后？还有？！”苏望瞪大双眼。

“我还没问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

“老夫散出了消息，说老夫闭关修炼时负了重伤，这姓季的只是第一个来找老夫寻仇的罢了，从今往后，找老夫寻仇的，觊觎玄灵崖功法的，还有想要松邙山这块灵脉宝地的，会有不少人来。”

苏望立时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叫道：“所以那些家伙以后都得由我来应付？”

老人点头。

“那要是有筑胎境的高手来了怎么办？我岂不是必死无疑？”

“不会。”

“为啥？”

“他们没那么蠢。”

苏望翻了个白眼，“那万一呢？”

“万一再说。”

“好吧。”苏望知道此事已定，即便自己不答应也没用。

“臭老头，我还一个问题。”

“说。”

“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没数过。”

“……”

老人见苏望久久不语，淡淡道：“还有什么想问？”

“没了。”苏望没好气道。

“那就好，现在去禁室。”

苏望怔道：“我又去禁室做什么？”

“抄书。”老人从怀中抽出一块黑色布条，正是平日里修炼阵道时常用的信物。

苏望捂着酸麻胀痛的右肩，接连几次深呼吸。

“臭老头，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