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洛林家。

作为东月领内的二号贵族，掌握了领地内民生及财政大权。

这个等级的贵族，往往视做出的丰功伟绩，名字会很长很长，懂行者只看贵族的家名，就能知道这家祖上立下和何种伟业。

比如，东城守，顾名思义，守既是守卫，也是守护者的意思，只有镇守在与外族交界的边关，并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家系，才有资格以此为名，单纯的人族国家之间战争，守卫边境的大贵族大将等都无法使用。

东城则是地名。

哪怕没听说过东月城，只要在贵族间报上名字，懂行的人就能猜到个大概。

而二号家族……族长名萨斯，家名是洛林。

族长萨斯·XX·XX·XXX·XX·洛林，在东月领内，可谓是大权在握，但走出去……家名太少了。

懂行的贵族，哪怕家系已经没落的，都有人看不起他，因为但凡看了他的全名，就知道他家祖上未曾扩过。

萨斯报出自己的家名往往会备受嘲讽，但报出他是东城家的管家，反倒会备受欢迎，对此……他当然是认了。

然后想抱紧大腿。

说到底，他家不过是因为东城家的信任，才有了今天，能做到他这个位置上，萨斯看的很清楚。

在四代以前的东城家，他家的先祖是对方小时的玩伴，洛林家才被东城家赋予了重任，在最开始，洛林家的先祖确实膨胀了，以为能取而代之，萨斯很庆幸自家先祖膨胀的早……

交情还没散干净。

造反之后，当时的东城家主笑笑就过去了，平息了造反后，洛林家还能牢牢掌握领地内的财政大权——财政和军事确实密切相关，但东城家有另一套军事系统，并不依靠领地内的财政供给，根本影响不到东月领的军事体系。

也正因此，东月领内的经济民生，在全大陆都排的上号，这里的大领主不靠领地收入填补军事支出，反倒是领主之下的小贵族们，依靠盘剥普通人供养军队。

从洛林家掌权算起，东城家传了四代，这四代短的三十年，长的……反正这四代传了三百多年。

洛林家传的代数更多，萨斯不知道自己的先祖们是什么感觉，但他心里，没觉得憋屈，尽管他出外时时常经受其他贵族的白眼，只能拿东城家的名头顶在前面，只报自己家名，获得的待遇完全不匹配家族的实力……但安逸啊。

家族内又不是没试过出了东月领自立，但问题是做不到，分出去的家系，不是全都被当成肥肉吞了？

在东月领内苟着，安逸舒适。

唯一担心的，可能就是随着两家的交情变淡，洛林家的地位会受损。

萨斯想了个办法，联姻。

东城家不需要通过联姻巩固地位，自然也不会接受所谓的订婚，只能想办法追……恰好，这代东城家生了两个女儿。

但凡追到手一个，又是百年的安稳。

造反？

造个锤子！

不是他不想窥探东城家的秘密，将对方彻底取而代之，问题是他连毛都不知道，布局根本无从谈起。

萨斯也做好的最差的准备，至少他家还有领地，还有钱财，如果自家的孩子追女人不行，如果东城家有扶持其他家的想法，那就乖乖认怂，上交大部分钱财当贺礼，全家迁徙回领地苟着——

没有谁不贪心于利益，有人会冒着绞首的可能贪利益，但没有人会对着绞首的绳子贪利益，知道没有胜算还反抗的，那不是贪心，那是蠢。

随着东城家的两位女儿越长越大，萨斯的心也就越来越急，敛财的手段也就越来越不收敛，不趁着掌权时敛财，以后就没机会了，现在敛财多少，那就净赚多少——反正为了不让后继者惦记，他打算将家里祖辈的大部分积蓄都交出去，相比起这三百年的积累，现在敛财的这点，不过是九牛里的一根毛。

至于后继者杀了他平民愤的可能性……萨斯只是笑笑。

谁还会管那群泥腿子死活，泥腿子里几个超凡啊？民愤了谁会在乎？真要是这么死了，那就纯粹有人想杀他罢了。

再说，萨斯也不是太慌，他家掌权已经几百年，东城家家主更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东城家外嫁了女儿，也未必会影响到他家的地位，首先对方家里得有足够的人手能支撑掌权，若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东城家想扶也扶不起来。

其次对方还得有想法，不想混吃等死，只想混吃等死的人，洛林家保证能喂饱对方，混吃等死还不需要工作只会更舒适。

再次野心还不能太大，野心大的，走超凡到传奇的路子，这比走军功领主的路子更稳，若能晋升传奇，去哪个国家都足以担当一方领主，谁还会窝在东月领当二号？

想有晋级传奇的，洛林家保证动用家族底蕴支援对方晋级，真能晋级的大概率会选择去外界自立，不能晋级的，多半也就死了，就算不去外界自立，还能亏待了他们洛林家不成？

萨斯想来想去，都觉得眼前虽然有危机，但问题不大，如同他这么苟的人，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死了。

……

精灵幻影张弓搭箭，箭矢落下。

矮人族信奉大力美学，精灵族却信奉自然，箭矢下落中，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子弹幻影凝结成的箭矢，每一发道幻影带来的冲击力和贯穿力都是实打实的，但箭矢落在地上，却没激起半点尘土，地面上并未半点震动。

方启很清楚，顶级强者的力量控制力极高，但若是连半点尘土都没有，那只能说明尚有余力。

劲力如雨般落下，吹过大地，又自行回转，穿过缝隙，激荡起伏。

劲力宛若成精一般，对无缝的大地视而不见，未曾伤其分毫，对有缝的房屋，也只会从缝隙穿过，不伤房屋一丝一毫。

但对完全封闭的空间，对深藏地底的地下室，却如同长了双眼一般，寻找薄弱处，破门而入，钻地而入。

一颗子弹落在青石板上。

这是唯一一颗实体子弹，在青石上弹起落下数次，并未造成哪怕一丝破坏。

虚幻的劲气缓缓消散。

假山，流水，怪石，树木，未曾有一丝一毫损坏，鱼虫鸟兽宛若被箭矢命中一般，静止在空中，直到飞鸟摔落于地面之上，才惊觉自己依然活着，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

城堡内，已然不见一位能行走的人，劲气流溢之下，连尸体亦不存半分。

唯独偶然间，能传来几声婴儿的哭叫声。

方启敲了敲枪身，只会对一定量生命数级之上的存在造成伤害的术法……方启记得，幻影箭改（47）？

虽然不强，但这份控制力颇值称道，不过比起真人亲自出手，这附魔的魔法连一分也发挥不出来，若是本人在此，这劲力在消散之前，还能顺带修剪树枝清除虫害。

婴儿的哭声，方启视而不见。

懒得赶尽杀绝，这个世界绝不乏想杀他之人，且绝不缺乏给理论上能杀他之人的奇遇，甚至是对定义上的‘他的人’也是如此，若真有一天，他有了亲友妻儿，若他的亲友妻儿其他人的复仇，原因绝不会是他未曾斩草除根，而是他没能扛过世界意识的敌对行为。

家门口的守卫能二话不说抓人，终究仗了家族的势，出生在家族里的孩子的衣食住行也与家族相连，但如果连明确的自我意识还没有，方启也不会将其算成一体。

他不在意谁以什么样的方式招惹了他，主观也好被动也好，恶魔也好圣人也好，挡路者皆可杀……但对连何为挡路何为敌对都不懂得婴儿，没必要计较。

他只有些可惜，他觉得自己做的是无用功。

几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这一位位婴儿长大成人，从各种稀奇古怪的渠道，以种种匪夷所思的理由，以常理难容的手段偶遇他这个仇人。

而今不下杀手，将来还要动手，虽然麻烦了些。

只希望对这些婴儿来说，活的最短可能只有几年，有他的意义。

“梅菲。”

“在。”梅菲有些惊讶的看着方启腰侧的手枪，除此外，眼中没有一丝不忍，哪怕有护卫在他眼前被劲力灰飞烟灭，哪怕她猜到了城堡内几乎所有人的结局。

“城堡内还活着的孩子，交给你了。”方启说道，但有些不放心，接着叮嘱道：“不是让你斩草除根。”

梅菲点头：“明白。”

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杀人不眨眼一言不合就灭族的狠人，想对剩下的人动手自己就上了，自然也不会是让她斩草除根，而是让她找人抚养这些孩子长大。

方启看了一眼梅菲，恰好对上了梅菲的眼神，微微点头。

他们之前有个共识。

——能理解自己的不多，自己是异类。

他们如今形成了新的共识。

——至少现在，都没觉得对方的三观不能接受。

以及……

——果然，他/她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