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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人离开之后，我才敢跟师父相认。

“师父，这几个是什么人啊。”

顺着师父筷子的指向，我看到路边上的赌档。

“赌档里放水的。”

放水的？师父怎么还赌起来了？他不是一向志在武学，看不起这些玩意儿的吗？

“你跟他们怎么还有来往！”

质问。

“哦，就……欠了他们一点钱，他们逼我还钱，又打不过我，只能跟着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还一副无所谓的赖皮样，这跟我记忆中杀人盈野的魔头蟑甲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师父还时不时扣扣鼻子，撸撸头发什么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澡了，妥妥一个下流赌徒的模样。

“师父，我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再过来。”

“你小子，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钱了，连我都不知道。”

“我回去取书，然后回来砸了这个赌档！”

“别呀别呀，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你别给他砸了呀！”

“那你想怎么样！”

“你身上有钱吗，借我一点翻本，我回去加倍还给你。”

别说是没钱了，就算是有钱，我也不能给。可他哪有什么师父的样子，一点矜持都没有了，还真就是无赖了，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收走了，转头就回了赌档，还一边吆喝着，有东西可以抵押了，可以翻本了。

这还有什么可聊的，我不回去，还等着在这大街上丢人现眼吗？

回去之后，他们都问我是怎么回事，问我有没有找到师父，我就简单的把前因讲了一下。他们听到我没有带《君六传》就出去之后，一个个的都是很担心，可是听到师父没事，在城里玩儿的时候，也就都没当一回事。

我问他们，怎么对师父的变化无动于衷的时候，他们都笑着闭口不言。只有蓬猞没什么心眼儿，肯回答我的问题。

“师父，我是呆，可我不是傻啊，连我都感觉到了，每一天，不管再怎么苦练，功力都不会提升，只会下降，练得越勤，下降越多。要不然，我怎么会连赵大都打不过呢……”

蓬猞都感觉到了？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蓬猞跟罡鹤的性格有些像，见蓬猞开头都说了一部分了，罡鹤索性把话都说完。

“师兄，前一段时间开始，师父就不太对了……我们没有偷听你和师父的对话，可是我们都像蓬猞说得那样，感觉到了什么。要不是天地秩序发生变化，又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罡鹤？我再看看其他人，他们之间都有默契。

那我……我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从来没有对十三生过气，她也最能抓准我的脾气。

“肆行，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叹息。

我把师父跟我说的话，都跟他们讲了。看他们的反应，就算是真的没有偷听，起码也是早有预感。

“都各自回去休息吧。罡鹤，你先别走……啊，没事了，你也回去吧。”

我本想着让十三渡点内力到书里，给我转换一点归元出来，免得我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想想，十三已经自由境有一段时间了，哪还有归元。再想叫罡鹤，又想起来罡鹤自从学了炼丹术之后，也没有内力了，反而像是学道的那些人一样，有一股特殊的气。

其他人呢，要么是功力不纯，要么是功力不够，没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他们都走了，我在大厅坐着，等师父回来。我要好好看看，他是翻本回来了，还是又都输进去了。

不多时，来了一群人，师父不在其中。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自称是赌档的账房，其他几个，明显就是打手。账房认得我，客气极了，说话文邹邹的，都用敬语。那几个打手就不是这样了，都是外来的生面孔，看虎口，都擅使刀剑，手上都沾过不止一个人的血。

账房客气归客气，内容倒也表达完整了。说是师父之前就欠他们三十万两，下午输干净之后，又结了二十万两，不出意外的，也都赔进去了。我问他们想要怎么解决，账房说我师父在他们那里做客，让我们带五十万辆的现钱去交朋友。

赎人就说赎人，什么叫交朋友。我就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帐房先生的冷汗刚干，准备告辞，手底下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打手反而不高兴了：“让你小子拿钱，你还摆起谱了，赶紧拿钱，就现在！要不然，我先砍了那个老头子两根手指！”

账房先生直接急了，他是被逼着过来的，按理说，讨债都不是他的活儿。手底下小子不听话，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一定也是难辞其咎。

“袁掌门，算了算了，换四十万两就行了，只要你能饶了我们，放我们回去。”

“别着急，我没生气。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你还不配知道老子的名讳，叫大爷！”

这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冲动是难免的，只要吃过亏就懂了。

“好的，这位大爷，您看这样好吗，您现在就回去，别说剁手指，你直接剁胳膊，这不是更能显出您的威武嘛。”

师父可不是泥捏的，就凭这个小子的功夫，连蓬猞都能打他十个。让他在师父那儿吃吃亏，他就成长了。估计师父见他们来真的，也不会下死手，最多也就打两下就回来了。

他们也走了，我还是在大厅里坐着，我非要看看师父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两个时辰，我喝了三杯茶，吃了一碟点心，去了一趟茅房。

师父回来了，是被小四儿和罡鹤驾着回来的。

我刚要开口奚落师父，笑话他被一群混混给关起来了，就看到师父一身的伤。

“怎么回事！”

罡鹤头一次对我发怒：“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们把师父放在椅子上，就运功为师父恢复伤势。

师父的伤势好转，稍微稳定一些之后，罡鹤和小四儿才有空当，要继续责问我。师父摆摆手，小四儿闭嘴了，罡鹤可没有。

“要不是你，师父才不会受伤！袁肆行，我算是看错了你，师父白养你了，白教你了，白救你了！”

我一脸发懵，倒不是被骂的懵了。师父不是自由境吗，怎么会在这几个小混混手底下吃了亏？

小四儿看罡鹤越来越激动，只能出言安抚一下罡鹤。罡鹤这个性格，难得这么暴躁，这个时候的安抚，反而让罡鹤更加的口无遮拦。

“本来我们所有人的功力都倒退了，师父这种境界高的，更是如此。师父还把所有的归元都注给了你，成了一个普通人，你居然怂恿那帮混混砍他的胳膊，要不是我和小四儿不放心去看看，师父早就被他们给打死了！”

什么！师父？归元？我？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不对啊，师父，师父怎么就……

小四儿说话不好使，师父说话还是有些用的：“罡鹤，你别说了，这不怪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小四儿去帮我买点药来……你们先去吧。”

师父打发了这两个人，是有话要对我说。

“师父，是我的错，才让师父受伤的。师父，师父！你罚我吧！”

师父虚弱的笑了几声，抚摸着我的头：“孩子，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是师父没用，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你们。我还要请你不要怪我……”

“师父，别说了师父，都是我的错，是我后知后觉，是我心存不善。”

“不，你听着！咳咳，是师父不对，师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归元传给了你，就是为了三年之后，让你来保护我们所有人。”

我知道，这是假话。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他才不会让我去扛下三年后的死劫，他明明就是希望我能更强一点，他明明就是希望，能保住我的命，才这么做的，才故意这么说的。

“师父！别说了，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师父是为了救我！”

师父似回光返照一样，精神起来，爽朗的大笑着，说把我给骗到了。

我又懵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师父身上的伤都是确实存在的，血腥味也骗不了人……

我试探着问道：“师父，你……没事？”

“当然没事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老子能活一百岁！”

我擦干不自觉流出的眼泪，把刚才愧疚的情绪都收起来，刚打算笑骂这个爱玩的老头。师父就突然没了气息，没了声音，死了过去。

笑容凝结在脸上，师父……临死还要骗我！

“啊！”

彻天的大吼，惊来了戏凡门的所有人。

他们看着我的失神，看着师父的死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对，还有气，还有气，快来救人！”

行动迅速，各使全力，救治师父。

半个时辰过去，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明明所有人都使了全力了，可还是差了一点。如今，我要内力也没有，要归元也没有，要气也没有，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不对，师父注了归元给我！在哪儿，在哪儿！

周身大穴里没有，丹田也是干瘪的……

头！头顶！

靠近百会穴的地方，我感觉到有一丝力量的波动，果然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