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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南阳城正不是有爆竹声响起，街道上也是灯火通明。

这一日，城中不再宵禁，百姓们吃过团圆饭，便三三两两的来到大街上，享受着一片和谐而又热闹的气氛。

待李慕兮参加过皇室家宴回来，便带着张擎宇去往秦王妃。

李景纹并不怎么擅长诗词，但毕竟诗词这东西还是很风雅的，每年中秋诗会，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是个各方势力齐聚的好机会，他也可以借此多与各方势力联络感情，便每年都在自己府中举办诗会。

因为秦王的身份，最初前来的便有很多名声在外的大儒，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整个南阳城最大的中秋诗会。

李慕兮身为公主，和张擎宇坐在屏风后单独的一桌。

随着到来的学子越来越多，便不是能听到外面的高谈阔论，和吟诵诗词的声音。

只是今年，学子们作诗之余讨论的话题，多余最近南阳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留言有关。

大家都对朝廷决定向蒙古人乞和的行为赶到不满，同时也对太原王氏所做的事情极其不满，甚至已经有学子直接将那位王太傅称作“奸佞之臣”。

但随着诗会气氛逐渐进入高潮，这一类的交谈声也逐渐被吟诵诗词的声音和叫好声取代。

李慕兮端起桌上的桂花酒，轻抿一口，却突然听到张擎宇发出一阵轻笑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能说说吗？”

“呵呵，就是突然想到了宁立恒那老贼。”张擎宇想着宁毅抄了一首水调歌头，就能被捧成“江宁第一才子”的事，不禁又笑出了声。

“额…宁…立恒是谁？”

张擎宇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李慕兮问道：“你不准备写首诗吗？”

李慕兮面色略显尴尬，小声回答：“我不太会写诗词啊！”

“没事，拿纸笔，我念，你写。”

李慕兮闻言微感错愕，还是从一旁拿过了纸笔。

“词牌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一首水调歌头念完，李慕兮也正好放下笔，抬起头时，满眼都是震惊，隐隐还带着些崇拜。她虽然不怎么擅长诗词，但毕竟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没有离开过这些，一首诗词是好是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半晌，李暮兮缓过神来，问道：“这…这是你作的？”

张擎宇毫无愧疚之情地点点头，说道：“嗯，之前闲来无事作的，后面写你的名字吧。”

李慕兮闻言抬起头，眼中略带犹豫之色，“这不好吧，还是写你的名字吧！”

“没事，我也不在乎这些虚名，能安安心心的躲在幕后才是最好的。”

“那好吧！”李慕兮轻轻点头，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诗作后面，然后叫来屏风外侍奉的丫鬟，将这首词送了出去。

不多时，果然听到外面想起一位老者的声音：“大家静一静，这里有一首好词，这首，就由老夫来读吧！”

待场中稍静，老者朗声读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读至下阙，老者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从刚才看到这首词已经平复了好久，但此时还是抑制不住的心中荡漾。停顿片刻，才继续读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整首诗读完，老者深吸两口气，抬起头看向众人，可周围确实一阵诡异的安静，没有交谈声，也没用叫好声。

直到好几吸过去，场中才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哄”的一下炸开。

直到场中安静下来，才有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问道：“刘先生，不知这词是哪位兄台所作，竟有如此大才！”

那位刘先生也急忙看向手中的宣纸，刚才一时激动，连他也没有注意作者，“这首词是李…李慕兮所作”老人家抬起头，满脸都是茫然，似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原本端坐在主位上的李景纹却是猛然起身，“什么？这首词是，是皇姐所作？”他急走两步，夺过那张宣纸低头查看，却是半天没再说出话来。

原本平静下来的场面也随之再次失控，众学子们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李慕兮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张擎宇，原本的李慕兮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惊慌的，但有张擎宇在身边，她仿佛就变成了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般。

张擎宇一边轻抚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一边想着：苏轼真不愧是大家啊！论起中秋词，此词一出，余词皆废！

片刻后，外面的吵闹声再次安静下来，不过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仿佛长公主这一首词，压的众学子有些喘不过来气。

就在此时，两道俏丽的身影绕过屏风，走到这边桌前。张擎宇抬头一看，居然是皇后何允涵和秦王妃周硕颀。

参加完皇宫中的家宴，何允涵陪同周硕颀回卧房吃过了药，这才赶了过来。

两人看到坐在李慕兮身边，还和她牵着手的张擎宇，都是一愣。

周硕颀微微蹙了蹙眉，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而何允涵在片刻后也想起周硕颀说过的，“长公主带回来一个男人”，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看到两人进来，李慕兮连忙起身，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向双方互相介绍了对方。

简单行礼后，两人上了桌，两名丫鬟上前填了碗筷，又加了几盘菜，便转身离开。

待丫鬟离开，何允涵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小兮，听说你方才作了一首好词？”两人方才进门时，便听到了厅中众人的交谈声。

李慕兮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看了一眼张擎宇，道：“不是我作的，是夫君作的。”

两人闻言又看了张擎宇一眼，周硕颀眼中带了几分重新审视的意味，而何允涵则是满眼好奇之色，“没想到张公子还有这等文采，难怪小兮会选择你。”

“皇后娘娘说笑了，我也只是略懂些皮毛罢了，再说我们在一起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爱情！”

李慕兮闻言面色微红，轻轻拉了一下张擎宇的衣袖，何允涵则是在一旁咯咯娇笑道：“那你们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呵呵，也没什么可羡慕的，能走到一起的两个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使成婚的时候没有，也总能慢慢培养嘛！”

原本只是张擎宇无心的一句话，在何允涵听来，却仿佛是触动了什么东西，心底泛起一阵苦涩，脱口而出道：“那如果成婚后也培养不出来呢？”

张擎宇微微一愣，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回道：“要是真没有感情，那就没必要强求了呗，生活嘛！虽然注定要承受一些痛苦，但是总没有道理去找罪受不是？”

何允涵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太对了，虽然面上还带着笑容，但眼中的哀伤之色已经难以掩藏了。

周硕颀听到这几句话心中也有些烦闷，转头看到她的情绪不太对，连忙轻轻戳了她一下。

何允涵猛的回过神来，闭上眼睛轻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平和的笑容。

张擎宇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皇后，他发现这女人真是天生媚骨，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翘，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简直太妖了。

还有方才不经意间露出那一抹哀伤的时候，眼神幽怨而又深邃，表面却又强装出一副微笑的模样，更凸显出一种勾人心魄的美。

张擎宇再次看向周硕颀，她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惹人怜爱的模样，传说中的林黛玉，想来也就是这样了，虽然和何允涵的风格完全不同，但论起颜值、身材，也丝毫不落下风。

何允涵的情绪还是有些没缓过来，简单向李慕兮问了前几日的情况，便说要去后院转转，独自一人起身离开。

张擎宇陪李慕兮二人喝了几杯酒，受到外面气氛的影响，周硕颀竟是把话题扯到了诗词上。

这下张擎宇也不敢待下去了，生怕这女人待会儿要求自己再作一首，自己会的诗词可真不多啊，适合中秋诗会的，更是只有“水调歌头”这一首。

尿遁的张擎宇跑到了秦王府后面的花园中，这个花园今日是开放的，但众人都集中在前院和前厅中，花园里根本没有人。

张擎宇刚刚穿过花园门洞，便看到何允涵独自一人坐在连廊下的石台上，撑着下巴，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她今天出门穿得是一套普通的裙子，所以王府中的下人也认不出她的身份，只当她是来参加诗会的普通访客。

张擎宇走上前去，拱手一礼，“皇后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何允涵和李慕兮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以姐妹相称，所以面对张擎宇，她也没在意什么皇家威严，微微一笑，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心事，自己一个人出来想想。”

“是在想和李景俞的事吗？”

听到他居然敢直呼皇帝的大名，何允涵豁然转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别人，才又死死的盯住张擎宇。

张擎宇自知说错了话，也下意识的左右四顾，原本真的只是说顺嘴了，但此时，他也就索性说道：“你和兮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所以我也拿你当自己人，我看得出来你对李景俞没什么感情，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何允涵非常不习惯有人提起这事，下意识的便想开口喝骂，“你…哎！没什么事，不用你们操心了。”说完，她又像想起来什么，加了一句：“谢谢！”

“我知道李景俞对你不好，你可以先跟我说说情况，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兮兮的”

何允涵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算了，你帮不了我的。”

张擎宇还想继续劝说几句，何允涵却站起身，屈身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挂心了，我先回去找小兮她们了。”

夜里，回长公主府的路上，李慕兮凑在张擎宇耳边问道：“今日我总觉得皇后的情绪不太对劲，你发现了没有？”

张擎宇沉默片刻，“哪里不对劲？我没怎么注意。”

“就是…就是她今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幽怨，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一直都感觉她挺开朗的，今日明显就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心情不太好吧，你改日再问问呗！”说完，张擎宇也回想起今晚她眼中的那一抹哀愁，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前虽然偶尔对周硕颀还有过一些令人鼻血狂喷的念头，但也只是一个人时歪歪一下的念头了。

说实话，真的想起周硕颀伏在何允涵怀里哭泣的样子，和何允涵流露出的一抹哀伤，张擎宇还是有些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