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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不知多久，天桥之上原先密集的人流已经变得稀疏，空荡荡的，唯有女孩逐渐变得沙哑的嗓音回荡着。

常雯婧，一个十七岁的普通农村女孩，就读于z市龙腾私立中学，目前是高二学生。

早年时，母亲因不满家庭贫困现状，离家出走重新找了新欢，留下她还有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

童年的遭遇并没有让这个女孩彻底跌倒，她的父亲很爱她们，尽管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也懂得知识的重要性，拼尽自己所能，独自供着两孩子去上学。

小时候时，常雯婧还清楚的记得，父亲每天回家都很晚，他的衣服永远都是脏兮兮的，每次回家他都会带回来很多好吃的，还有肉。

父亲永远都是笑呵呵的看着她们吃，常雯婧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他不吃肉？而父亲的回答是：“在外面吃过了，顺带给你们留下的。”

对此，常雯婧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父亲很不满，他自己在外面吃好的，拿剩下的给她们姐弟吃。

直到有一天，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常雯婧去了父亲所在的工地，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原来那个男人在撒谎，他总是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带回家的都是剩下的东西。

你能相信一个端着半碗稀饭就着咸菜狼吞虎咽的家伙吗？几粒白米落在满是灰尘的手掌上，他不嫌脏的挑捡吃下去……与同龄工友相比，四十多岁的他更像五十多岁的老人。

在那一刻，常雯婧很想哭，她冲上去紧紧抱住父亲，哽咽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几个月前，厄运降临在她们这个小小的家，一个工地意外，那个撑起这个家的男人失去了左臂，因为多重原因，工地的赔偿远远不足弥补医疗费用。

为了儿女能正常入学，那个男人拒绝了持续治疗，他选择了截肢，治疗不到二十天，他拖着伤残之躯离开了医院。

常雯婧想要辍学，她更想要帮父亲分担压力，可是她失败了，从小到大，那是父亲第一次骂她。

自此以后，她从来没有再提过辍学这件事，她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假期间，她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打零工上，衣服旧了也舍不得换新的，直到今天开学，她带上了父亲年轻时用过的一把吉他，晚八点下课后一个人来到天桥之上，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赚取一点学费。

指尖已经弹得生疼麻木，清脆的嗓音也逐渐沙哑了起来，可常雯婧没有选择到此为止，因为她的面前有个人在倾听她的声音，他已经在那里一个多小时了，是唯一一个认真倾听她弹奏的观众。

咚叮……嗡……

就在一首歌曲即将结束时，由于五指实在太过生疼，常雯婧弹奏破音了，吉他的钢弦发出沉闷的鸣颤声。

环抱着吉他，常雯婧抬起头来，很歉意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她嘴唇微动，刚想开口说话，不料男人却先开口了。

“别弹了，手指弹破了明天怎么写字？”

男人的声音轻柔且充满了磁性，宛若磨砂轻抚过耳旁，听起来很舒服。

常雯婧微微一愣，下意识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上学？”

“常雯婧，龙腾私立中学高二17班学生，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男人的回话，常雯婧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少女呆呆的模样，卫水清斜着头撇了对方胸口一眼，淡淡说道：“那么大块校牌，我没瞎。”

顺着卫水清的视线，常雯婧低头朝自己胸前看去，果然，一枚校牌正别在她的衣服上。

噗嗤一声，常雯婧露齿一笑，一对大眼睛眯成了对小月牙。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认真倾听。”抱着老旧的吉他，常雯婧点点脑袋，她脸颊有些发烫，这么脑残的问题她居然说出口了，莫非真是弹琴弹傻了？

“你唱得不错，听了这么久，不给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边说着，卫水清从兜里随手抓了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女孩身前的吉他盒里。

看着吉他盒中红灿灿的两张毛爷爷，常雯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圈微微泛红了。

“你哭什么？两百块钱而已，至于吗！”这下轮到卫水清疑惑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见钱眼红？

“我也不知道。”

听到卫水清的声音，常雯婧赶忙抹了抹眼睛，声音干涩。

以前和父亲要钱时，看着手里鲜红的大钞，常雯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这几个月来，自己经历过了才真正体会到赚钱的不易，当初的父亲是何等的艰辛，一个文化不高的普通人，默默承受着一家子的所有困难。

水清哥是木有感情的，怜香惜玉这个词基本和他不沾边。

撇撇嘴，卫水清可不知道常雯婧内心的想法，他开口说道：“都快12点了，走吧！我们回学校。”

扭过头，常雯婧看向天桥之下，故意不让卫水清看到自己此时的窘态：“大叔，你回什么学校？是我回吧！”

卫水清：………

“自己看！你说我该不该回学校。”黑着脸，卫水清从兜里掏出一块校牌，朝常雯婧递了过去。

校牌是中午时班主任李慧娟发放的，全班同学，人人都有。

听见卫水清的声音，常雯婧转过头来，这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几丝水渍。

接过卫水清递来的校牌，常雯婧双眸再次缓缓瞪大，她看看校牌，再抬头看看卫水清，一脸错愕。

“高一的学弟……你今年多大了？”憋了许久，常雯婧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伸手一把抢回自己的校牌，卫水清头也不抬：“十七岁，有什么质疑吗？”

“你的胡子怎么长得这么快？”

“不知道！”

“你的头发为什么不修理一下？”

“没钱！”

“我怎么感觉你像二十多岁的？”

“你是哪里人呀？”

“水清同学，你怎么会被分配到末尾班？我听说普通学生在哪里都会被欺负的。”

“水清……”

……………

夜色微凉，燥热了一整个白天的气温开始缓缓下降，此时的归云街已经冷清了许多，人行道上，卫水清与背着吉他盒的常雯婧一前一后行走着。

街边的牛排店灯火通明，丝丝诱人的香味从店门口飘散出。

路过各色美食店，常雯婧一对大眼睛总会不时朝店里撇去，吐了吐口水，她总是默默的别过脑袋，继续行走着。

“你是不是饿了？”

边走着，卫水清头也不回，淡淡开口。

“没有，我不饿。”后面的常雯婧惊了一个激灵，发现卫水清没有回头看她后，嘴硬道。

“恰好，我倒是有点饿了，要不你先等下我？”卫水清停下脚步，目光看向一旁的牛排店。

“那你要快点，明天还要上课。”

捏了捏衣角，常雯婧低着脑袋。

“嗯！”

嗯了一声，卫水清朝着牛排店走去。

直到卫水清消失在店门内，常雯婧才缓缓抬起了头，她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

过了大约十分钟，卫水清从牛排店出来了，常雯婧此时正蹲在人行道边上，看着来往的汽车发着呆，卫水清到了她身后也不知道。

直到一股诱人的肉香传入鼻中，常雯婧才猛然回过神来，她转身抬头看去，一只一次性餐饮盒被一只大手抓着，递到了她的鼻尖。

“接着，一个人吃感觉怪不好意思的，算我请你了。”

同时，卫水清那慵懒的声音也传入常雯婧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