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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集团鼓励良性竞争，但不能容忍窝里斗，损及企业利益，搞得人心涣散专思勾心斗角去了，至于核心顶层则又另当别论了，可那也是各大家族股东的事了，至于下面的人越了界想搞小动作，卷铺盖走人还是轻的，严重些的被送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楚氏众所周知在行业里待遇是最好的，一般进来难比登天，一旦进了还真没多少人是想主动出去的。所以副经理也只能暗中给楚昊洋使些小绊打打擦边球，膈应膈应对方，真要追究也追究不起来，可以推诿为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多了却也的确让人烦不胜烦，最好能逼得楚昊洋自己走人。少年人不都年轻气盛么？楚昊洋工作上表现得再可圈可点，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难免不会有冲动的时候。副经理便是打着这个主义，时不时来那么一下，等着楚昊洋受不了主动退出或者干脆忍不住对他动手以犯下错误。

那一次，公司举办超额完成指标的庆祝会，副经理便再度抓住了机会。

聚餐中楚昊洋先是被对方一通褒奖——

“……不愧是985名牌大学出来的！对了，小楚好像是公司里年纪最小的，我记得比你的同期们年纪还小上两三年是吧！真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一个就顶在座好几个，大家都要向小楚好好学习啊！平时么也可以学学小楚，适当得多加加班，多钻研钻研，打拼就要趁年轻嘛！不过小年轻有冲劲是好事，小楚你可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累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更是公司的损失，有时也可适时相信队友依靠同事一下嘛，别单单自己闷头往前冲，免得大家看得为你担心，想帮忙都不知从何帮起啊……”副经理哗啦啦扯了一大堆又是比同期厉害、又是加班、又是不信任团队，给楚昊洋拉了一批仇恨，后又一番假借道贺，美名其曰祝酒实则灌酒。

楚昊洋酒桌文化也早就练出来了，五花八门的挡酒词也是张口即来，可这来自直属上司的第一杯酒，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他还真不能拒，除非他真的想让“恃才而骄”这顶帽子在头上扣严实了。便只得在众人的注视下闷头干了，一杯下去，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白得更厉害了点。

前一晚他为拿下一笔上亿的长期合同已经在酒桌上喝到差点再次胃出血，之前陈河杞曾扼令他不准再玩命拼业绩，可总有推脱不了的时刻。那合同楚昊洋也不是非拿不可，主要是对方陪同者的来历太大，还偏偏就喜欢灌人酒，还点名说楚昊洋后生可畏，这明摆着就是要见见人了。楚昊洋倒也感谢对方负责人的一片好意，承蒙对方看得起将他当成小友，还特意做了引荐。

不管成与不成，楚昊洋算是欠了对方负责人一个人情。这谈好了喝尽兴了，就有了交情，日后便又是一条很重要的人脉。可这事的关键在于套不到交情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将这尊大佛给得罪了。

不过好歹他最后没再喝吐血，那负责人也居中斡旋了不少，不然楚昊洋多半是要喝趴下的。总体而言，虽然够呛，可也算是大幸了。

上一晚损伤太大，第二天楚昊洋都没完全恢复过来。庆功宴上楚昊洋的面色，相信同样销售出生的副经理不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知情况如何还故意祝酒，这就是找着机会整人了。何况职场酒桌上向来只有下属对领导敬酒，哪有领导主动找下属敬酒的？便是真敬了，那也是为了勉励嘉奖部下、表示器重而一小杯点到为止。

陈河杞在隔壁桌早就一直关注着楚昊洋那边，清楚楚昊洋是个什么状态，要是再喝身体怎么吃得消？他也明白生活工作中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昨天那种属于不可抗力，今天这局则是强人所难。

陈河杞看不过去便在副经理做出要敬楚昊洋第二杯的举动前，端着自己的酒杯抄了过去，先一步找了个理由说是敬重对方领导有方云云，越过楚昊洋直接跟对方喝上了。偏偏陈河杞平时也不怎么喝酒，酒量只能算一般，可那副经理本来就是借机想整整楚昊洋的，这下被冲出来的程咬金坏了好事，如何甘心？于是便把矛头对准了陈河杞。你不是要挡酒么？好啊，就让你喝个够！

那副经理祝酒词一套一套的，陈河杞完全接不下。不喝？那刚才说的敬重啊什么的是不是不是发自内心的？陈河杞摇头点头都不对，是那就喝，不是更要喝！

楚昊洋想阻止，可他一开口，正好给了那副经理重新灌酒楚昊洋的机会。陈河杞便挡着不让楚昊洋出头，不然自己已经喝下去的那些也全白费了。

其实吧像这种情况本来他们也不是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可那副经理是现任老总的亲戚，偏偏手里也的确捏着几个大额客户，说裙带吧，人家也有那么些本事，说本事么，人家的确是有裙带的，公司里其他人也都卖他面子，就这两个新人敢跟对方叫板。虽说有传言老总可能会被调动，可传言也不过是传言，正式任命书没下达前一切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所以现在也没人会站出来。能在大公司大集团里混的，都深谙独善其身之道。

最后陈河杞被灌得烂醉如泥。他醉酒是属于那种开始时看不大出来，越到后来反应越剧烈的类型。后来还是老总出面，副经理才算了事，可那时陈河杞状态已经不好了，在洗手间里吐得一塌糊涂，饭局结束后是被楚昊洋半抱半掺回去的，途中又吐了一次。

楚昊洋一度担心陈河杞会不会酒精中毒而要去送医，结果被陈河杞暴力拒绝，是真的暴力！楚昊洋要是动真格的话也不至于制服不了他，可关键就在于楚昊洋不想伤了对方，自然也下不去狠手，最后好不容易将人半哄半骗得弄安分下来，却惊得楚昊洋不敢再违逆他。从未想到平时总是温温和和的人一旦醉起酒来，一不顺他心就会这般暴力！简直判若两人！

回到他们的小窝里时陈河杞又吐了，到最后连胆汁都快呕出来，当晚辗转反侧总是不舒服，楚昊洋也陪着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才总算稍微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陈河杞头疼不已，动都动不了，脸色更是青白里透出惨灰，看起来竟然比前天楚昊洋的情况还严重。严格来说这是陈河杞为数不多的几次饮酒，自然也是他第一次醉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居然还头晕无力爬不起来。

身体上的不适，加之难得见楚昊洋那么紧张他的模样，陈河杞不免将自己平时掩藏得很好的脆弱在爱人的宠爱前坦露了出来，不再那么独立，具体表现为任性得因为没有胃口就不肯吃东西。最后楚昊洋好说歹说才终于哄得对方吃了大半碗他煮废了好几锅才好不容易熬出来的白粥。

其实陈河杞难得这么拿乔的时候，看着有人全心全意围着他转时，心里又是新奇又是软儒。他向来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可后来看楚昊洋竟然担心地食不下咽，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盯着他甚至十分钟就要摸一次他额头，才意识到好像装过头了，立马说自己其实没事了。可这番宣言和他依旧躺在床上躺尸状的现实相比，是那么苍白无力，当然无法取得楚昊洋的信服。

陈河杞最后只好支使一直围着他团团转的楚昊洋安静下来帮他拍个照，说他这是英雄救美光荣躺床，必须留个纪念，还笑着调侃让对方记着些他的好，万一以后敢对他不好，就把照片甩他脸上看老子曾经都差点为你捐躯了你有没有良心，还说以后两人变老头子了还可以翻出来炫耀炫耀他们的情比金坚。

楚昊洋听了则满脸嫌弃，对方的品味实在奇葩得让他无话可说。别的情侣吧都是想方设法要留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哪怕P也要P得丰神俊朗美若天仙，陈河杞倒好，专挑自己状态最差的时候拍，这是妥妥地自己抹黑自己不留余地啊。

楚昊洋又哄又劝想让陈河杞打消念头，甚至许诺等他状态好的时候两人去旅个游照片拍到手软也没问题，并扬言现在拍的话这将成为对方永久的黑历史。可陈河杞给自己挖坑的决心坚不可摧。既然这人都主动留把柄给楚昊洋，楚昊洋又何乐不为？暗搓搓决定会好好使用它的，一定时不时拿出来好好“膜拜”一番，并且以后对方求他删他都不删！

楚昊洋在陈河杞的坚定眼神里，一边嫌弃吐糟一边拿手机调出相机的动作快速又利落，最后两人头挨着头，“咔嚓”一声。

照片里，画面定格的时候，陈河杞还比着个可笑的“V”字，而楚昊洋则在点上快门键时突然侧头看向陈河杞，脸上的表情温柔得彷如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就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双手掌心中。幸福的味道一览无余，连头发尖都透出丝丝缕缕的甜蜜意味，眼睛里的浓烈爱意几乎要灼伤人，饱满得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照片里满溢出来。

当初陈河杞提议要拍的时候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楚昊洋的紧张和愧疚，没想到拍出来后意境却意外得好——主要是楚昊洋的表情让陈河杞每每看到都怦然心动，心口发热，羞涩之余又恨不得立马跟对方就此纠缠到天荒地老。那个时候陈河杞深切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满腔爱意，浓烈而毫不虚假。也是他一步步沦陷更深的原因。

那种被所爱之人珍视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之放弃一切，只求永远跟这人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第二天就偷偷拿手机去照相馆里专门让人把照片打印了出来，一直小心地保存着，时不时偷偷拿出来兀自看得咯咯轻笑。后来搬家时这照片也一起带进了别墅，再后来不知何时起就翻得少了，到最后便渐渐遗忘了，更别提记得最后到底收在了哪里。

若非今天沙昂无意中翻出来，陈河杞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张。估计楚昊洋也是忘记了，才有了这张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