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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那头, 肖尧对着微博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而出门在外的白驹, 则已经来到了以往自己常驻的山头。

当初妖管局是在洛城附近的景点山上找到的他，但那座山实际上并不是他最开始做山神的山头，而是他身体状况渐渐稳定后寻到的落脚之处罢了。

他的山, 是在华夏中南部的南城, 比起位于华夏东南地带的洛城要更加靠南边一些，也要稍稍偏西一点；至于地貌上，洛城地处平原，山峰数量少并且不高, 基本只能算小土坡，南城则是多丘陵的地貌，山多且峰高, 却也没有哪座山峰是极高、极险的，胜在数量多罢了。

也正是因为南城的山峰多，以往这里也是妖王聚居的地方；下个坡爬个峰就是另一个妖王的领地, 各个山头被分割得明明白白。

妖王多了之后野神也多，分布在谷地小平原的村落、山林里零散的猎户, 时不时能看到一些长相神异的妖物出没, 在天然的畏惧和崇拜之下, 很多妖王都会被认为是山神、野神。

有人类崇拜自己，对于妖王来说是一件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

他们可以利用人类的崇拜, 出面搞定一些简单的诉求, 然后宣传宣传自己, 让村民给自己立庙宇、奉香火，就能获取一些信仰来自行修炼。

但这种获取信仰的途径，跟人类的信赖度、崇拜或畏惧的程度以及信众的多少都有关系，一般来说都不会很多，解决一桩麻烦事，得到的信仰之力往往都不够塞牙缝的。

像白驹这种没多少杀性的妖物毕竟是少数，想要更多信仰又打不过其他山头的妖物也多得很，于是许多妖王当着当着就走偏了路。

故意利用妖术作祟、制造旱灾涝灾等等，再出面要求村民献祭童男童女、人肉血食用以换取平安；一旦有人这么干了并且获得了预期的结果，就会给“野神”蒙上更令人畏惧的色彩，使得信众愈发敬畏、愈发信任，而这些妖王就能既获得力量丰沛的血食、又获得更为庞大的信仰之力，简直稳赚不亏。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妖物的胃口被越养越大之后，往往就开始更加闹腾，不仅自说自话地坐实野神的称谓，还会因为自我膨胀而试图对其他山头的民众啊小妖怪啊的下手。

白驹就经常会因为这种扩张式行为而被送人头。

他因为常年划水、不吃人类，总是会被许多妖王认为是个狗傻山多的肥肉；虽然总是有妖王跑过来挑衅又被打回山头嘤嘤嘤，但还是有更多的妖王记吃不记打，弄了点歪门邪道提升了些实力，就自我膨胀得认为能够碾压白驹。

总之，经年累月之下，别的山头妖王换了一代又一代，白驹这块划水肥肉就越来越肥、越来越肥……

肥得占了二十几座峰，最后被魔神给逼得离开了这块地盘儿。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还是挺亏的。

后来魔神解决了，但大妖之类的折损也不少，再往后，妖王后代青黄不接，他这片被争夺了几百上千年的山头也没哪个妖王能尽数收管……也是挺讽刺的。

落在熟悉的山峰上，白驹找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寨子的位置；原本的寨子已经被不知道哪年的山火给烧没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就被树林覆盖。

南城不比洛城，这里的山太多，不仅修路困难，而且还因为其诸多山峰的走向错综复杂，形成了许多盆地、洼地，雨季的时候极容易形成涝灾，至于水网疏通方面也有许多天然阻碍；因此，南城的开发和经济跟洛城完全没法比，这里的山林也没有被开发成景点，而是挑着些环境相对好的位置开垦梯田，剩下的山林则大多数都保持着原生态，部分被山民承包，用来放牧和养殖中药、菌菇等等。

白驹居住的山头位置偏僻，外头拱卫着大大小小五六座山峰，本身就属于难以进入的地方，这会儿也没被大力开发，仅能看到朝外的山坡被圈起来一小部分，养的东西也不多。

倒是萧条了。

白驹抬手摸了摸身边的树干，心里有些想念当初的小弟们。

虽然管理起来啰里吧嗦的烦了点，但好歹热闹啊。

什么黄鼠狼，獾，鹿，鼠，雀鸟，蛇……乱七八糟的，有天敌也有同伙，今天你打架明天我帮忙，日子也算过得红火。

哪像现在什么都不剩……嗯？好像也不对。

白驹抬头嗅了嗅，攀着一株松树三两下爬上去，找到了一个树洞；树洞口封着一层毛绒绒，他抬手一拨，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只松鼠抽动着鼻尖，小心翼翼地放下尾巴，一双豆豆眼湿漉漉地望出来。

“啊……”白驹有些怔愣地看着不躲不闪的松鼠，慢慢地伸过去一根手指。

他刚刚嗅到的是自己一个小弟的血脉气味，但松鼠本来就很难修炼成气候，寿命又不长，这么多年下来留下的血脉实在是稀薄，白驹不确定这小松鼠会不会受到影响。

松鼠抖了抖尾巴，看着白驹的手指，又看了看他的眼睛，慢慢伸出两只前爪抱住了白驹的指尖。

然后又侧头，轻轻地蹭了蹭白驹的指腹。

白驹愣神，觉得指尖的触感有些让他不敢相信。

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声络绎不绝。

白驹侧过头，就看到四周的树冠、灌木、草丛里，陆陆续续地钻出了许多小小的身影。成群的兔子、三五结队的狐狸、攀着数枝跑过来的鼠、扑棱棱盘旋的鸟雀……

明明是夜里，白驹却能看到他们的一双双眼睛，懵懂的、明显没怎么开智的，同样也是热切的和亲昵的。

鼻尖被熟悉又稀薄的气味包裹，白驹慢慢把小松鼠捉到手里摸摸毛，轻轻笑了声：“……真是，没白疼你们。”

小妖怪没多少本事，也很难传承记忆，但他们可以选择将某些绝不容违抗的命令或诅咒刻入血脉，一代代地，带着使命传承下去，或是报恩，或是报仇。

而现在，白驹发现他的小弟们……一直在等他。

心里有些饱胀和酸涩，白驹一时间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受。

他以前一直觉得，他的小弟们对他敬畏多于亲昵、寻求庇护多于真心崇拜，而他管理这些小妖怪的时候，除了绝对服从以外从不多要求什么；他需要人手来执行民众的诉求，小妖怪需要妖王的庇护来生存，各取所需，谁都不欠谁。

所以当魔神和修士将利刃刺进山神庙、又攻破寨门的时候，白驹觉得很愧疚。

虽说这对他来讲也是无妄之灾……但他终究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会导致那么多小妖怪惨遭屠杀。

他曾经觉得自己这个妖王，当得像个笑话。

现在……

他知道错了。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他从最开始对自己小弟们的认知就错了。

没有谁，会因为敬畏或者寻求一个庇护，就把“等白驹”这种命令刻入血脉。

他曾经温和却疏离，他曾经沉默而冷淡；他强大，却从不随意展示力量，因为没必要为自己争取掌声和敬仰。

……他从不知道，有这么一群小妖怪，一直默默地、铭心刻骨地崇拜着他、甚至于信仰着他。

怎么这么傻。

白驹弯了弯唇，轻轻把小松鼠重新放回树洞里。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原以为在现代苏醒后，“妖王”这个称呼已经变得有名无实，而现在，这个久远的称呼仿佛蒙尘的牌匾被擦拭光亮，往门楼上一挂，就落到了实处。

白驹很快把涌上心头的情绪理清拂开，安顿好小松鼠便重新跳下树，一时间，就有许多小动物随之而动，争前恐后地往他身边挤挤挨挨地凑过来，伸长了脖子求摸头。

白驹蹲下|身，也不拒绝它们的靠近，耐心地挨个揉揉，便拎着一只兔子都后颈皮捉起来，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确认筋骨。

这一检查倒也花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全部查看结束；因为就在他查看的这段时间里，还有更多的小家伙从更远的地方赶了过来。

不过白驹看了这么多只，也算对他们现在的状态有了些眉目。

简单来说，这些小家伙毕竟都是小妖怪的后代，就算血脉再稀薄，也比寻常的野物来得要有灵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开智、踏入修行之道。

而这些后代们的灵智也分三六九等，总体来说还是受物种天赋和寿命的影响比较大。

譬如说，寿命相近的一些鸟雀和鼠类对比起来，鼠类的灵智明显要更高些，在一代代传承、稀释血脉的过程中，天生灵智较高的物种能将先祖的智慧保留更长远些。同样的，再譬如寿命更久些的鹿、狼等，它们相对而言血脉浓度更高，本身灵智也不低，就具有更明显的优势。

按照白驹的预估，这些小家伙里至少有六成是有机会开智的。

只要它们能够活得稍微久一些，三五年后就极有可能寻到这个入道的契机。白驹不得不庆幸自己回来找龙，先来了趟山头；这些小妖怪的价值对于他来说，除了能认知到以往小弟们对他的忠心以外，更多的是让他看到了这些小家伙对他家尧尧的价值。

毕竟，根据白驹的预估，帝命醒转三五年后就会有许多妖魔鬼怪从华夏各处冒头，可能会制造出多发性的混乱；但是假如这里面还有他白驹二十几个山头的小弟后裔，那状况就不一样了。

这二十几个山头基本就被白驹内定成自己人了。

眼下，白驹看到的这些还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毕竟这些小家伙的感知能力也有限，不可能跨过大半山头过来寻他；只有那些灵智先天比较高的，会一传十十传百地过来凑热闹，更多的还是本身就在附近。

白驹凝聚了一些灵力，分散馈赠给这些小家伙，将他们暂时打发走，仅剩了两条蟒蛇留在这里。

蟒蛇虽然先天灵智低下，但是它们作为许多原始的自然崇拜图腾，得上天眷顾，是属于比较容易修炼成精的；加上蟒蛇自身的寿命不短，身上若是有一丝妖蛇血脉，那在二三十年间开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至于开智后的蟒蛇，只要踏入修行之道，就相当于自身的血脉又被提纯了一遍，可以成为新的大妖并将血脉传承下去了。

于是，这山里闻讯而来的两条蟒——一条白化一条棕黑花斑，都不过是他小弟的第六代后裔罢了，灵智很高 ，甚至已经踏入修行之道，其中那条一百多岁的白化蟒已经可以半化形；就是化形出来的形象不太好，四肢细弱，像个营养不良的大头儿童，眼睛也大得过分，腮边还留着点鳞片，大半夜冷不丁一个现形，简直是恐怖片拍摄现场。

这山里的事情，倒是可以先交代他们各处去通知和组织起来，把根骨不错的小家伙们集结起来训练；刚好白驹从寒岐山脉那里倒腾出来的功法有不少是适合这种小妖怪启蒙开智的，倒是可以传授给两条蟒蛇，让他们去准备 。

琳琳碎碎地把小妖怪的事情交代完，这夜晚就已经很深了。

也不知道尧尧睡了没……白驹抓了抓头发，低头掏出手机，给肖尧发微信：“尧尧，要早点睡觉。”

想了想，白驹又发了几个表情过去：“爱你爱心亲亲抱抱。”

冷不丁收到信息的肖尧：“………………”

实话港，他以为明晚白老狗回去之前都会是杳无音讯的。毕竟这狗子表现得那么依依不舍……哪知道他还会发微信啊。

想到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到现在也就五六个小时，肖尧觉得真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不过男朋友还是要哄的，肖尧看着已经交接得差不多的工作，低头敲敲打打回信道：“给个晚安吻就睡。勾引”

白驹一愣，想了想，按下语音键，给肖尧发了个麦吻过去。

肖尧点开语音，一乐，也有样学样地给了个麦吻，接着发消息：“晚安爱心”

白驹把肖尧的麦吻点开来反复听了十来遍，然后把手机捧在心口，原地踩了几步。

接着一揣手机，白驹忽然就动力十足了。

找龙！找到龙回家！回家可以睡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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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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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狗值得世界温柔以待。

晚安~wink/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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