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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第265章 金盆已覆难收水

  • 作者:我无心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8-01 04:51:34
  • 完书字数:8706

众人四下寻找,并不需多少时候,就有人见到高耸入云的升仙崖顶上似乎升起一片诡异的烟气,显然很不寻常。

升仙崖巍峨陡峭直入云端,崖顶乃是一处坐看云起的登高远望佳处,相传在不知多少年前的早年间,曾有一位避世隐居于九离山的世外高人,就是在此处迎风飘然羽化登仙而去,就此得名。只是这等绝高之处,风疾秋早,草木易凋,今日又是个天色铁灰的阴霾天色,只见崖顶一片肃杀,连鸟鸣都没有一声。于是这遗世独立的登仙福地,此时现出的却是一派衰草乱云的苍凉之景。

这满目苍凉已经令人心生压抑,走到崖顶最高处的大片荒草之间,竟然入眼所见又到处都洒落着斑斑鲜血,四下里散落的除了点点狼藉的细小碎骨和零星的带血碎肉,断裂的长发,还有浸透鲜血的破碎布片,虽然周遭寂静得只闻风声,可那风里所含的血腥之气,却分明都在诉说此处不久前曾经历过一场何等惨绝人寰的残杀,生生把个地仙得道的飞升之处,变作了百鬼万魔的吃人炼狱。

崖边有一棵遒劲的油松,粗粝的树干被削去了一截树皮,裸露的木质上留着两行淋漓的血字:“十七年前废我武功,十七年后杀你爱徒,将杨明玉千刀万剐,教林芳伊含恨九泉。”笔意酣畅,字迹峥嵘,让人尽可以想见书写之人蘸血疾书时咬牙切齿的狞笑神情。

字迹旁的树枝上,挂着风儿随身不离的墨玉,和一块沾满血污的皮肉。那皮肉上狰狞的伤疤之间,隐约可见半颗小小的红色朱砂痣痕迹。树下的衰草被压得一片狼藉,草叶上沾满淋漓的血迹,草叶间都是散碎的碎肉碎骨,还有被随意撕扯下来的长发,有的长发上还粘着带血的头皮。

天色渐暗,瑟瑟暮风渐起,将那沾着干涸血迹的墨玉被吹得微微晃动,仿佛是风儿生前最后的战栗。

一向沉稳淡泊的秦正杰不由得“哎呀”一声,倒退两步才站稳身子。庄可为却是咬牙拧眉,暴怒之下已经大步走过去就是狠狠一掌,将合抱粗的油松拍得簌簌一阵摇晃,树身里发出似乎要断裂的声音。秦正杰正要抢过去抓那墨玉,忽听跟在身后的逸阳低低唤了声“风儿”,随即就有人惊呼“大师哥”,秦正杰赶忙回头去看,原来是逸阳骤见噩事,一时痛极,人便直挺挺地朝后面倒去,幸亏给跟在他身后的吕昭一把抱住。

一旁的陆良玉也赶上来,与吕昭一道儿将逸阳扶着躺在地上,见逸阳已经是面无人色牙关紧咬,连气息都没了,二人又赶忙急掐人中。

吕昭在一个时辰之前刚刚听闻了顾澜生的死讯,本已经伤心不已,此时又见风儿惨死,逸阳也不省人事,一时不由得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连声唤着“大师哥”,抱住逸阳的身子呜呜哭出声来。

赵飞见一向矜持的大师哥竟然会急火攻心晕倒在地,不由得担心暮宇更加受不得如此的骤然噩耗,赶忙去瞧他。可站在他身旁的暮宇倒是一动不动,一声也不出,大大的一双眸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树上挂着的墨玉,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根石柱。赵飞赶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住摇晃着连声叫“暮宇”。

暮宇楞柯柯站了好半晌,才转头朝急得几乎跳脚的赵飞木木然问了句:“他们……他们不是说,过些日子就放风儿出来么?到时候,我带着风儿离开这里还不成么?”他说得很慢,渐渐似乎他自己也觉出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瘦削的脸上一点点浮出痛苦的神情,紧皱着眉,又摇摇头,终于还是紧紧闭上眼睛。突然,他猛地睁开眼,一抽身转头就发疯般狂奔而去,满山满谷间都回荡着他绝望的嘶号:“风儿——你给我回来——你回来——”

见赵飞和郎铭两个赶忙追着暮宇发足狂奔而去,躺在地上的逸阳也好歹是渐渐缓过了气息,只是无论众人如何呼唤也不见醒转,秦正杰只得暗暗咬牙,强压下心头的万分难过,沉着声吩咐吕昭和陆良玉将逸阳先送回去,其余众人都继续四下寻找水盈的踪迹。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纵然再难过,该做的事情也还是得做。

——————【镜头转换】————————

我再度醒来时,入眼所见之处已经没有了天光。

当我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山洞之中,心下顿时一片糊涂懵懂:难道——难道之前又不过只是一场噩梦?我并没有遇到我娘,我其实仍然只是被师叔祖囚禁在山间密洞深处等死,每日里只是盼望着澜哥还能来瞧我一眼……

心口处一痛,让我发出一声轻吟,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女人声音:“醒了就起来,你的穴道已经解开了。”

我说不出自己到底了哪里在疼,但我却是哪里都在疼,疼得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等我好容易咬牙忍疼痛循声转头望过去,看见离我丈许远处的火堆旁坐着一个白发女子。那女子并没有瞧向我,似乎她一直都是在盯着跳动的火苗打愣。耀眼的火光照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却显出森森鬼气,只映得那一双大大的眸子熠熠闪光。

原来这不是梦,抑或,这个梦还没有醒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我这十几年来魂里梦里都在盼望着的娘亲。

师父曾说,我娘亲是这天底下最最温柔、最最善良、最最好看的女人,师父说我听话的时候最像我娘。

她应该就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吧?娘必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我的人。

只为了能见她一面,我甘愿忍受尽非人的苦楚,才死撑着这一副千疮百孔的破烂身子苦苦熬到了今日。

终于,我总算见到了她。

可是,她却杀死了这些年一向待很好我的澜哥,还无比残忍地虐杀了一只无辜的可怜小鹿,在我眼前鲜血淋漓地剥下了小鹿的皮……

我不由得从心底里打出个大大的寒噤,登时觉得心口处一阵剧痛,迷迷糊糊地竟然伸手去探向胸口,心口上的伤口被触碰,疼得我一阵瑟缩,却不敢□□出声。又忽然惊觉自己似乎是□□着身子,赶忙低头瞧去,我登时又接连打出一连串的寒噤:我身上盖着的,竟然就是那只小鹿被生生剥下来的皮毛!

那皮毛上还沾着许多干涸的血迹。

那皮毛上还残存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皮毛上分明还滞留着小鹿临死前的怨念。

我想起恍惚中听到的那一声母鹿哀鸣,心中更是疼痛:不知小鹿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极盼着她娘亲能从天而降,将它救出生天……

我的娘显然全没有在意我的惊恐与难过,她仍旧只是心事重重地望着腾腾的火苗,似乎是随口说了句:“你心口上的伤已经止了血,你身旁有水,还有烤好的兔肉,赶紧吃。”

我忍着疼痛,一把推开身上的鹿皮,勉强坐起身,瑟缩着向后退去。如今我身上果然是赤条条半丝不挂,只是一时惊恐太甚,反倒也顾不上羞窘。我努力蜷缩起身子,狠命忍住哭,却怎么也忍不住抽噎。

娘忽然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说了句:“明日我再给你寻件衣裳来。”

“我……我澜哥……”我抽抽噎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却给娘冷冷一口打断:“盖上鹿皮,赶紧吃些东西,不许病倒了给我添乱。”

我心口上的伤口应该是很大一片,至少要比我杨朝客给我留下的伤疤还要大,此时虽然糊满了草药,可皮肉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口里的疼痛。我抽噎着轻轻问了句:“为什么要……”就又被我娘一句硬邦邦的“你没听见我说什么?”给生生打落在地。

我瞧了一眼原本放在我身边的半碗清水,水碗旁还有一张大片树叶,上面有几块烤兔肉,旁边还有的几枚野果,我犹豫再三,只犹豫着伸手拈过一颗半红的野枣,小小咬了一口。

娘那一双晶亮如星的眸子,似乎是一瞥之间就已经看透了我的全部心思,只是她似乎懒转过头来,仍旧只朝着火堆,沉声说道:“你出手杀你那好师兄的时候,我见你还有些果决狠辣;怎么这会子我宰个野兔子给你吃,你倒又不忍心了?你吃了它,你就能活命;你不吃它,饿死的就是你自己;它能被你吃,那就是它的造化。反正它已经死了,若是你又饿死了,那它可就彻底白白死了。”说罢,又瞥了我一眼,嘴角绽出冷冷一笑,“秦正杰一肚子妇人之仁,你跟着他十几年,也只学出个虚仁假义的德行。”略沉了沉,还是又转向我,幽幽说道,“他们必定已经知晓咱们逃出了那个鬼地方,此时,只怕正四下里追拿。咱们就安安稳稳在这后山里住上一阵子,这等灯下黑的地方,反而最是万全。玉儿,你要听娘的话,从明日起,娘就会把本事教给你,教你日后再不受人欺负。人生在世,不过草木一秋,似你这般活得委委屈屈、半死不活,可还有个什么意思?”

我原本满腹的惊恐悔恨,竟然就给她这一句自称的“娘”,轻巧巧都平复了。

原来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娘亲。

这些年,我委屈求全勉强活着,原不过就是为了见到娘亲而已。

我受的苦,娘亲果然都是知晓的。

娘亲果然才是这世上最最疼爱我的人,我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我心中陡然又生出许多希望,便忍不住大着胆子开口道:“娘,我师父是好人,咱们……”话还没说完,便是“啪”的一声,我的脸颊就给一块骤然飞至的木柴击中,我“啊”地一声惊叫,斜刺里重重扑倒在地上。

娘斜着眼睛乜着我,一字一顿,森然说道:“你给我记住,你若是敢去找秦正杰,我就掰断了你的双腿双手,剜去你的一双眼睛,将你赤条条丢在这后山里去喂狼群。”

我心口里仿佛被利爪狠狠撕扯了一下,疼得我一时间几乎不能呼吸,随即,便是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寒意,冷得我不住颤抖。我听见自己的上下牙齿在不住地轻轻磕碰。

我的娘亲……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我不该怀疑我娘

我不能怀疑我娘,绝不能。

娘亲是我还能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子指望。

我……

我终究还是不肯吃兔肉。

娘倒也不勉强,只淡淡说了句:“时辰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赶紧歇着。”

想是娘怕我偷偷跑去见我师父,便将我牢牢用树藤仰面捆在一块巨石上。我身心都难受万分,全然无法入睡,又不敢搅扰了娘休息,只能强忍着哽咽,悄无声息地落了一夜的眼泪。

娘起身的时候,见我早已哭得双目红肿,人也十分委顿瘫软,沉着脸走过来给我解开树藤,随即便将我提起来,对我说话的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冷硬:“就凭你这等没半点出息的德行,如何配做我的女儿!”

我登时便给这话彻底吓住:难道……难道连娘亲也不要我了?!

我想去爬过去扯住娘的衣裳,娘却闪身避开,只冷眼睥睨着我。

我给她瞧得如同周身裹了芒刺,委屈之下呜呜才哭了几声,陡然便见到娘亲面露厌恶之色,仿佛我是一只垂死的癞□□一般。我登时就吓得不敢再哭,心中已经怕到极处,只战战兢兢眼巴巴望着她。忽然见她的眼光瞥了一眼我身旁的物什,我立时就如同得了救命稻草,顾不得再想什么难过,,爬过去乖乖用鹿皮裹住身子,又拿起一块放了一夜的冰凉兔肉撕咬了一口,果然见娘眼中的厌恶少了几分,便手忙脚乱地将剩下的兔肉都狠命吞下肚去,又喝了几口水。见娘仍旧还是冷眼逼视着我,只得又硬着头皮将之前她教我的内功认认真真练习了一个周天,总算见到娘微微缓和下脸色。

我才松了口气,却又被娘封住几处穴道,仍旧用树藤紧紧捆在洞中一块巨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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