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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157章 有情无望谁了然

  • 作者:我无心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8-01 04:50:01
  • 完书字数:8616

庄可为颇有些失望,将头摇了又摇:“唉——李拒啊,你看事总是看不通透,凡事若能想深一步,你也好歹也就能够开窍些了。杨朝客全家被杀,自然是恨透了林芳伊,下手杀她不足为奇。不过,若是因泄愤而欲将仇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法子自然有的是,却一定是要到得最后,才伤其耳目。切身仇恨愈深,报复的手段愈狠辣,不仅是要仇人身受非人的苦痛煎熬,更是要让仇人亲眼看见自己肢体遭受残害的惨状,听见自己的惨嚎,才更是对仇人另一番心智上的折磨。可反观林芳伊的遭际,却分明就是要只灭口不杀人,明显是为了让她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手不能写、足不能走,想来此人是恨透了林芳伊,却又有什么事情怕她泄漏出来。你连这层意思都想不通透,可见你还是资质平平。”口里数落李拒,庄可为心中不由得救更是惋惜聪明伶俐的荀学文:若是那孩子能长到李拒这个年纪,必定是能想到这一层的。庄可为重重叹息一声,一眼都不想再瞧李拒。

李拒虽觉师父剖析得果然句句在理,只是他将对自己的鄙夷不满说得如此露骨,心中也颇有些不悦,又不敢表露分毫,好在他这些年下来也早已习惯了,只讷讷道:“弟子愚钝,果然是听闻师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哪个要你胜读十年书?我又不是要你去考文状元!”庄可为心中不快,信口随意发泄了一句。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极是,咱们九离门虽说是要修身重德、文武并重,但到底咱们还是习武之人,哪有个习武之人去中文状元的。”李拒深知自己师父的脾气一向都是说来就来,半点不能硬顶,赶忙连连随声附和。

“习武之人就没有中文状元的?谁说的?你这等粗陋见识,若是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当真是丢尽我的颜面!”庄可为此时心绪不佳,对李拒自然就益发不满,狠狠瞪了这个笨徒弟一眼,教训道,“那‘非常道人’梅鹤溪,当年就是皇帝老子钦点的文状元!他原本叫做陈彧,据说是魁星下界,十岁初入科场,一路连中三元,十九岁就成了名震天下的文状元。正当春风得意之时,此人却突然消失,十年之后,便成了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非常道人’。你不知道就少说话,省得教人笑你没见识!”见李拒一脸茫然,庄可为这才想起,原是自己从不曾与他说起这等武林旧事,便又接着道,“你才多大年纪,不知道梅鹤溪也罢了,此人二十多年前就已隐踪不见了。他若是还活着,想来年纪没有一百,也得有九十了。不过,这人可是与咱们九离门有些渊源的。我当时一听秦正杰说起那个孽种风儿自幼是给一个老道人带在荒废的一心观里长大,而那破道观从又不曾有外人进去过,我当时就疑心那个老道人就是梅鹤溪。那个梅老道一向行事乖张,又聪明绝顶,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六十年前,他相助水如镜夺下了阿修罗众王女之位后,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水如镜为了他又将到手的王女之位拱手让与自己的师妹慕容晚,心甘情愿为她脱离阿修罗道嫁他为妻,并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就是水汇川和慕容汀。细算来,那梅鹤溪还该是风儿的嫡亲外曾祖父,只是不知他为何一直不与风儿相认,只让风儿叫他做师父,想来也许是……”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外面有人急急火火跑进院来,刚一到门口,就大声道:“师父,又出事了!许暮宇跟江逸阳又动起手来了!”

庄可为带着两个徒弟刚走到棋窗差绿门口,就听得院中早已闹做一团。

远远看见陆良玉、赵飞、郎铭三人死死抱住暮宇,暮宇仍是紧紧攥着长剑不肯放手,犹自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叫嚷:“……我就是不答应!风儿早就亲口应允要嫁给我!你们以大压小,欺人太甚!别想拿什么好处哄我!我不稀罕!你们想逼着我跟风儿分开,除非我死……”

秦正杰紧皱着眉头立在廊下,一只手抓着逸阳的手臂。江逸阳虽仍是规规矩矩跟在秦正杰身后,却已不是平素的淡然神情,他紧紧抿着嘴唇,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长目盯着暮宇,也是一副分毫不让的神色。

李拒和吴天宝一声吆喝,众人愣怔一下,随即赶忙纷纷后退,给这昂然而来的三位长辈让出一条路来。

庄可为大步走到院子正中,将冷冽的眼光越过众人的头顶一扫,便朝李拒和吴天宝吩咐道:“你们两个,去给我把风儿那个孽障捆出来,现在就关到后山石灵洞里去!你们两个日夜守着,不许任何人见她,也不许给她饭吃给她水喝,哪个敢不听话,你们就随意处置,直到什么时候这山上消停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这一招果然十分狠辣,所有人闻言都大惊失色,几乎是同时都跪倒在地,你一句“求师叔祖开恩,饶过风儿吧”,他一句“不干风儿的事啊,师叔祖明鉴”,前一句“她刚刚苏醒过来,实在受不住那洞里的阴寒啊”,后一句“我们都听师叔祖吩咐,求师叔祖收回成命”,哀求之声四下里响成了一片,连暮宇也吓得丢了长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住:“求师叔祖放过风儿罢,都是我的不是,求师叔祖只罚我一人……”

眼见众人哀求不已,庄可为的嘴角微微露出些得意之色,大声道:“怎么都不接着折腾了?方才不是比戏台上还热闹么?你们真真都是好出息!我不出头,你们就搅天搅地混闹个没完没了;我一来了,你们倒一个个都重情重义知书明理起来了?我这把快八十岁的老骨头,还能跟着你们折腾上几回?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让我清静清静!”看一众人个个都低头听训,庄可为更觉自己英明无比,心下思量出了个主意,用手指点着道:“秦正杰,你带着江逸阳和许暮宇那两个小祖宗,跟我去知剑堂。其余人等立刻都各归各处,哪个敢再聒噪一句,我绝不再轻饶了风儿那个孽障!”说罢拂袖转身就走,黑衣带出一股阴寒的肃杀之气。

天黑之后,众人就得了吩咐,山上要筹备一桩喜事,众人都须各司其职。

这是逸阳和风儿成亲的喜事。

众人却并没有在逸阳脸上看到喜色,也没有人将这喜事告诉给风儿。

因为今春来得太早,所以这个春天就显得愈发漫长,漫长得几乎可厌。

估计是连司春的花神都觉得这一季花事太满,无奈之下,也只好请来玄冥雨师,劳烦他们多著些风雨。所以自立春之后,光是一连数日不停的绵绵细雨就接连下了八、九场,到后来花事将尽,风雨却仍是不休,渐渐反有些凄风苦雨的萧萧意味。

不过,不管窗外是春雨还是苦雨,都全然与窗里的风儿无关,锁风轩日日门窗紧闭,从早到晚都听不到一丝声息。

留儿端着空药碗,低着头从屋中出来。临出门时,又回头瞧了一眼风儿,见她仍旧缩在床角里,双手抱着被子只呆呆打愣。留儿眼眶一酸,险一险又要落下泪来。又是一连三日,风儿没有出一丁点儿声音,连师父来看她的时候,也没见她开口说出一个字。她上一回说话,还是澜生来瞧她,澜生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好一阵子闲话,她却只是愣愣瞧着澜生。还是在澜生说了一句“你这些日子就不想留儿姐姐么”之后,风儿忽然就低低“嗯”了一声。把澜生喜得直搓手,可之后,却无论他再说什么问什么,风儿都只仍旧是直着眼睛打愣。她的眼神一直都是空洞洞的,鬼也似的吓人,神情也木木然毫无生气,澜生给她瞧得脊背生寒,又坐了一阵子,最后只好黯然离去。

风儿不仅不说话,也从来不出声,便是在留儿给她换去沾满脓血的纱布之时,留儿自己都看得心疼肝颤,风儿却只是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仿佛那溃烂撕扯的全不是她的血肉,她的身子不过只是一截枯木,任由其朽烂或是剥离,她也分毫也觉不出痛楚。

留儿想起风儿怕疼爱哭的情形,止不住落泪啜泣,拉着风儿的手问她疼不疼,风儿却仍旧只是愣呆呆地瞧着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让留儿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到她的嘴唇动一下。

留儿知道师父拿来的都是好药,虽说药性猛烈些,却最是能够去腐生肌,不过六、七日,风儿身上大半皮肉伤便渐渐愈好,只是许多旧伤痕却是再难除去,在风儿苍白的肌肤上,甚是狰狞难看。

留儿正拿着药碗失神,忽见秦正杰走进院来,留儿赶忙打叠起精神,上前见礼。秦正杰仔细问了风儿今日的情形,便让留儿继续煎药去了。江南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坐在风儿床边,秦正杰思虑再三,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风儿,再过七日,便是你和逸阳成亲的好日子。风儿你放心,你大师哥必定会好好待你。”瞧瞧眼前愣柯柯木呆呆的风儿,秦正杰束手无策。

自从风儿清醒过来,向秦正杰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求你把玉还给我”,第二句就是“我要绣蝴蝶的夹衣”,之后,就再不曾听她说过一句完整的话。秦正杰见到被折磨得形销骨立、遍体是伤的风儿,已经是心疼万分,而她痴痴呆呆的神情,更让秦正杰觉得愧对芳伊。而听留儿说起风儿的私密之处也满是伤痕脓血,秦正杰的心仿佛是被大力撕扯,疼得几乎要发抖,实在不敢去猜想风儿在无相庵到底遭遇了什么。

如今,秦正杰已经不敢再奢望更多,只希望芳伊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能够平安活着,活着就好,好歹也算是没有辜负芳伊太多。芳伊的命着实是太苦了。

风儿一直一动不动,黑而空的眸子里不见一丝生气。

突然,风儿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她竟然轻轻说出一句:“我宇哥呢?”

秦正杰正自伤怀,原本并不敢指望一直不出声的风儿会开口说话,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问暮宇,一愣之下,只好含混道:“你宇哥——出去了。”

话说出口之后,秦正杰忽然心念一动,霎时了然:风儿并不糊涂,她虽然不动也不开口,但她心里清楚,在这几日来看她的人之中,没有暮宇。

好在风儿并没有继续追问,眼神也仍旧愣愣地,仿佛她并没有听到秦正杰的答话,或者说,她并不在意秦正杰如何作答。

秦正杰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在风儿的头上轻轻抚了抚,沉声说道:“风儿,师父着实是对不住你娘,如今,师父能做的,也只有让逸阳带了你去京城。你若是还留着这山上,不光无相庵不肯作罢,杨朝客也必定还要用尽心思来打你的主意。这些年来,师父费尽心思想将你护在身边,可终究……师父也有许多难处,思量来思量去,也只有将你嫁给逸阳,是眼前唯一的稳妥法子。风儿,你大师哥对你一直存了一段心思,师父都知道,也难为他这些年来又要管着你,又时时记挂着你。他为了你,已然写信给魏家言明要求退婚,且向他家中也写了信,必定要娶你为妻。他对你的情意,不亚于当年我对你娘那一番心意,师父相信他必定会一心一意待你。你自幼无亲,飘零无依,如今有了你大师哥庇护,也算是能有个稳妥的归宿,师父也能放心些。日后,若能有幸寻到你那苦命的娘亲,师父将你嫁得一个可靠之人托付终身的事情告诉她,想来她也会略觉安慰。”

秦正杰说完这番话,风儿仍然一动不动地呆呆倚坐在床角,秦正杰半晌也没能等到她半点回应,正犹豫还要不要嘱咐她些什么,冷不丁听风儿又轻轻喃喃了一句:“我宇哥呢?”

秦正杰一滞,抬头看时,风儿仍旧是眼神直勾勾地打愣,只好仍旧敷衍道:“你宇哥出去了。”

之后,风儿便再没有了一言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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