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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到了年末。

今天是除夕，在这旧式的楼里，居民们就越发热闹些，今年的诸多不顺似乎都会在今年完结，他们热切地准备着饭菜，互相说着讨喜话，盼望在来年能博得一个好彩头。人语喧闹，只把这欢喜洋溢到整栋楼都是。

在往年，原身和颜烟是从来不会一起过节的，他们逃避甚至厌烦这极致夸大喜庆的节日，因为在这天所说的阖家欢乐，他们从来都没有过。

今年是第一次，两个人商量着要好好的过一次新年。

颜烟老早就忙活开了：采买年货，和朋友逛街各种比对窗花和对联的样子，反复想着哪种更适合贴在自己的家里。

她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孩子，表现出格外渴望的跃跃欲试。

因为颜烟现在做主播的时候，有以前的好几个老主顾一直追随着她，不停的给她刷礼物，而且颜烟自己说话逗趣，唱歌又好听，所以她的人气还是很不错的，即使是要担负着他们两个人生活的开支，竟也攒下了一点积蓄。

最近肖安正在让颜烟戒酒，因此她也没有了像以前那样喝多了还得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一整天的样子，每天开播固定那么几个小时，其余的闲暇时间，她和朋友做做瑜伽，出去逛逛街，竟比以之前那吵吵嚷嚷、勾心斗角的生活要惬意许多。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颜烟的心态也平和了下来，甚至还重新捡起了书本，颇有种要再现自己上学时风采的意思。

颜烟渐渐远离了有些浮躁的名利场，没有昼夜颠倒的作息，需要浓妆才能遮掩的黑眼圈和干燥的皮肤慢慢恢复了过来，她现在每天随便画一个淡妆，眉目如画，整个人愈发有沉静安稳的模样。

最让肖安觉得神奇的是，颜烟和罗贺还是走在了一起。

颜烟曾经多少次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她和罗贺绝对没有可能——话总归不能说太满，现在颜烟自己要出去和罗贺约会的时候，肖安总是拿这件事来调侃她。

因为晚上颜烟要和肖安一起守岁，所以她今天把开播时间给提前了。

肖安端着水果进去的时候，颜烟正在唱一首粤语歌，她的音色圆润，尤其适合唱这样舒缓的歌，总能轻易把人带入到她的情感之中。

“姐，吃点东西，”肖安把果盘放到颜烟面前，没设防在镜头前露了脸。

虽然只是晃了一下，但也足以让人们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弹幕停滞了一瞬，而后，开始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美人！我是不是在做白日梦？”

“舔屏……”

“这个小帅哥是谁？！”

“烟儿烟儿，重金求这位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主播，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刷三个超级火箭求合体一起开播。”

“我看到他给主播送水果吃！手长的好看，声音也好苏！每一个都很戳我，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请问在哪里可以认领？”

颜烟看到弹幕才知道肖安露脸了，她连忙把镜头关掉，示意肖安赶紧出去。

等到房间门关上了，颜烟长舒一口气，才打开了镜头。

“主播太过分了，怎么这个时候把镜头给关了？我听我朋友说你这里出现了个很好看的小哥哥，刚进来眼前就一抹黑。”

“小哥哥呢？去哪里了？”

颜烟笑道：“不是男朋友啦，是我弟弟，他还在上学，这次露脸纯属意外——他是高中生吗？嗯，是的。”

“我学校里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求再让他露露脸，我愿意天天在这里刷礼物！”

底下是一堆人附和的弹幕。

颜烟道：“那可不行，我弟不是干这行的，他还得好好学习呢，要是有录了屏或者是截图截下来的宝贝们，大家也不要去传播，不要打扰他哦。”

即使在以前颜酒成绩很不好的时候，颜烟也没有想过让他不要念书出来打工或者做主播，他们姐弟两个，有一个靠娱乐博人眼球的就够了。

有人问：“烟儿的弟弟看起来就学习很好的样子，是要高考了吗？让他加油啊。”

颜烟支着头笑了，脸上很是欣慰的神色：“谢谢这位宝贝，我弟成绩可好了，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他一直是我的骄傲。”

肖安正趴在桌子上做题，他定好了闹铃，打算今天早一点张罗饭，做得丰盛一点。

门被敲了敲，颜烟推门进来，她咬了咬唇，满脸的歉意：“小酒，姐姐得和你说个事儿……”

肖安：“什么？”

颜烟嗫嚅道：“今天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罗贺的爸妈从乡下过来看他了，说是想见见我，他爸的身体不太好，罗贺刚陪他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估计不是什么好病，罗贺就问我这个年咱们两个能不能和他们一块去过……小酒，你拿个主意吧……”

“姐，这件事还让我拿什么主意？你肯定是得过去的呀，”肖安笑道：“但是我不太爱和人打交道，你和罗贺哥说一声，就说我得准备着考试，这回就不过去了，等高考完之后，再去看看罗贺哥的父母。”

“你要一个人待在家里？”颜烟皱着眉头道：“我不太放心。”

肖安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呀姐？大过年的，又没有人入室抢劫，何况我还是一个大男生。你是知道我的，与其和不太相熟的人一起热闹，还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家里自在。”

颜烟勉强同意了：“那好吧……小酒，我实在是感觉有点对不起你……原本咱俩都说好的这个年要好好过一次……”

“姐，我是你弟呀，有什么可道歉的，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人家那边，咱俩以后可以过的年多了去了，又不是光这一次。”肖安把她往门外推：“你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天晚了再去也不合适了，你这段时间不是也学会了几个菜，去显显身手。”

颜烟还是不太放心，嘱咐了他好一会儿才出了门。

因为肖安一个人在家，也就没心思做什么饭菜了，他做题做到天黑，直到肚子饿了才起身给自己煮了碗泡面吃。

肖安坐在窗前，看外面有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玩闹：“系统先生，我现在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系统道：“宿主，那为什么你不开口挽留你的姐姐呢？”

肖安道：“原因就是我刚才和我姐说的话呀，她得过去，我要是流露出一点不舍的情绪来，以我姐的性格肯定就留在家里了，那她留的肯定也不踏实呀。”

系统叹了口气：“宿主，你不任性，有时候难过的就会是自己。”

肖安自嘲地笑了一下，道：“系统先生，控制好度的任性是调剂，偶尔也会帮助自己达到目的，不然只会适得其反。但是，既然连任性都要控制好度，那又何苦呢，不如一开始就理智一点，别平白费那么多功夫。”

自从爸爸妈妈离开自己之后，任性这两个字似乎已经离肖安的生活很遥远了。面对同一件事情，父母对他的是纵容，别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包容，他太明白这两个词的区别在哪里了。

肖安心中酸涩，他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感在这如此热闹的氛围中到达了顶峰，他难得失去理智去放任自己难过。

他幼年时失去父母，一个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次这样的节日，别的同学在父母怀里撒着娇的时候，他正在想办法躲过那群追债人，别人在欢欣的庆祝时，他正被扔在一个便宜的街头治疗舱里，祈求自己别这么轻易的死去。

当肖安挺过这段日子，阴差阳错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原本的名字，更荒谬的是，他倾心投注的情感实际上却是一段治疗过程。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会拿着一笔钱离开，而被他治疗的那个人，会把自己的存在彻底遗忘掉。

这到底是上天的一种馈赠还是和他开的另一个玩笑？肖安分辨不出，但他只知道，即便如此，自己也无法脱身了，他喜欢上了这个人，就算明白这是在做一场梦，他也无法把自己叫醒。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色，肖安抿了抿唇，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再联系过了……系统先生，我觉得思念有时候还真挺磨人的……”

他话音刚落，窗户那儿就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肖安吓了一跳，凑过去看，外面的窗台上落了一架纸飞机，机翼被吹得扑嗽嗽响，机身上绑了一颗小石子，才让它得以安全降落在肖安的窗台外面，而没有被这风吹走。

系统道：“宿主先生，恭喜你，你想的那个人过来找你了。”

肖安推开窗户，看见外面的大树上面有个人，只隐约能看到个轮廓。

肖安知道，这是晏清，是他想了两个多月的人。

肖安的鼻头蓦地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他抽噎着骂晏清：“你简直就是个大混蛋！没有正门走了吗？爬那么高做什么？你吓到我了知道吗？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晏清本来是想在肖安面前耍个帅，却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忙不迭地爬下树去：“别哭别哭，等着我，我马上就上去。”

肖安边哭着边去给晏清开门，结果一看到他就愣住了。

晏清脸上青青紫紫，有的地方还渗着血，好不凄惨。

晏清怕吓着他，赶紧解释道：“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我想着除夕一定要过来和你一起过，就和我爸的人打了一架，幸好关键时刻我妈回来了，我才被放了出来。你放心，就是看着吓人，其实过几天就好了。”

他冲肖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不小心牵动到脸上的伤口，没忍住又抽了一口冷气：“我这样你可不许嫌弃我啊——来，和哥说说，这些日子想我没？”

肖安心中抽痛，回答道：“真的很想很想……”他于一片泪眼朦胧中捕捉到了晏清的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爸爸妈妈，以后过年的时候我不会再难过了，你们看，这万家灯火中，我终于也拥有了其中的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