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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箐姐，你真的要离开这里么？留下来不好么？”梦境里，站在护城河岸的女子对着李芸箐说到。

李芸箐背对着她，眼睛湿润，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不管内心有怎么样的冲动，她都忍住了。良久后，她转过身，看着妹妹李芸徵，残阳的余晖落在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颊上，眼角也同自己一般沾染着泪痕。

“我离开之后，娘亲就拜托你照顾了。”李芸箐不太敢去看妹妹的眼睛，她怕看过那种伤悲的眼神后，会改变自己的决心，会狠不下心离开，然而她又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你也知道娘亲需要照顾，既然那么担心，你为何不自己来照顾？”李芸徵不能理解李芸箐为什么要执意离开，她们现在生活在这里不是挺好的么？

“小徵，以后你会明白的，今后每月我会寄信回来。”语气里带着哽咽，“你也长大了，知道么，已经是大人了，我不在，千万不要任性。我这里还有些银票，你拿着。”李芸箐从怀中拿出折叠好的银票塞进李芸徵的手中。

“姐，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李芸徵不停地询问，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噙满泪水的双眼看着李芸箐一步步远去。

李芸箐一步步向着远处等待的马车走去，身后仍然能听见妹妹无奈且又悲痛的询问，而她的心像是被锋锐的匕首刺伤了一般，不停地滴着猩红的鲜血，到达前面的马车的路程举步艰难，是她这辈子走过最沉重的路程之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妹妹的身影也开始模糊，最后消失在护城河岸。

“小徵。”李芸箐惊呼，突然从床上坐立起来，额头上是一层密密麻麻地香汗。

那场景，李芸箐最近又开始梦到，她叹了一口气，努力摆脱梦里给她带来的悲伤情绪。窗外已见熹微，迎恩城慢慢苏醒，李芸箐在床上坐了会儿，已不再继续入眠。如果是在平常时候这时还没有到她起床的时间，可是因为刚才的梦，她已没了继续躺下去的打算。她起床穿戴好衣物，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透过光滑的铜镜，能够看清楚自己那略显消瘦的精致容貌。

弄好后时间仍然尚早，她便拿起梳妆台上的戏本细细地看起来。

这部名叫《鸳鸯离岸》的戏到现在为止李芸箐已经唱过两遍，凡是来看过的，几乎都说李芸箐唱的很好，而且戏中的肢体动作也都十分到位，所以这部戏慢慢变得受欢迎，而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李芸箐在戏中的扮相十分惹人怜爱。

《鸳鸯离岸》写的是一只化为人形的妖狐生活在市井中，某天被突然出现的捉妖师打伤，让她不得不离开这座她所热爱的城池，出城时连夜逢雨，因为伤势过重，在河岸实在是挺不过去而晕倒，而这时幸好被上京赶考回来的男主所救，男主懂得医术且住在城中，于是把狐妖带回了城池里面，昏倒几天后醒来的狐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城中，内心十分惶恐，天所谓好的不来坏的不去，捉妖师发现曾被打伤的狐妖又回到了这里，便又开始搜索狐妖的踪迹。在狐妖养伤期间，她与男主渐生情愫，可是这种情况下让她两头犯难，如果她继续生活在这里，那群捉妖师迟早会找到她，可是如果现在离开，内心却滋生出了更为强烈的不舍。内心的挣扎让她痛苦不堪，然而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是危险，还会连累到所爱的人，最后她不得不做出离开的决定。某天傍晚，她把男主约到城外的河岸边上，地点恰巧是她曾昏倒过的地方，她对着男主说出刻意伤人的话，逼得男主不得不甩袖愤然离去，而她却是泪水连连，心情伤痛。

李芸箐自己很喜欢这部戏，所以在演绎它的时候花费了很多功夫，即使已经在戏台上已经唱过两遍了，已经对每处细节了如指掌了，她仍然会时不时的拿起戏本来看看，有时候在阅读想象间会觉得有更好的演绎方式。

看了大半个时辰，她的思绪被一阵敲门的声音打断，她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

“小姐，在么？”门外是柚婷纤巧的声音。

“进来吧。”李芸箐说。

门被轻轻地推开，柚婷手上端着早餐食物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昨晚被李芸箐带回来的两个女孩子。

“小姐，她们俩要跟着我进来。”将食物放在桌上，柚婷有些无奈地对着李芸箐说，她知道李芸箐不太喜欢陌生人进入她的房里。

李芸箐把手中的戏本重新放置在梳妆台上，她缓步走到桌前，然后说：“没事的。她们俩吃过饭没有。”

“还没有。”柚婷如实回答。

“那你再去那两只碗过来吧，给她们分一分。”李芸箐指着桌上的饭菜说到。

柚婷本想说：小姐，你不吃么？然而想到李芸箐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也就只得作罢。她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两双碗筷，按照李芸箐的吩咐，把原本属于李芸箐的早餐分成了两份。

“橙月，你和小雪先吃点东西，吃完饭后我带你们去见见园主。”

橙月拉着小雪坐在桌前，开始吃了起来。饭桌上小雪对着橙月说：“姐姐，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是什么人？她为什么把东西给我们吃？”

小雪年纪还小，橙月知道妹妹还有很多事情不懂，于是便对着妹妹说：“大姐姐是我们的恩人，所以小雪长大后，要记得报答大姐姐，知道么？”

小雪觉得姐姐说的有点深奥，但又不好意思再问，但是不管怎样，姐姐说的肯定都是对的，她又撇过头看看站前珠帘旁边的李芸箐，她觉得李芸箐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

“小雪，快点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橙月小声地说。

听见姐姐的话，小雪才开始认真吃着面前的食物。

旁边的李芸箐听见姐妹俩的对话，觉得挺有意思的，嘴角不免勾起微笑。

“柚婷，下午的戏什么时候开始？”霖雪园今天排了两场戏，其中有一场就是《鸳鸯离岸》，她忘记了自己的是前场还是后场了。

“是前场，午时过后就是了。”柚婷说。

“那今天戏后可以出去走走了。”李芸箐说。

“小姐，上次出去，你都没有带上我，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柚婷说。

“好好好，今天一起去。”

柚婷开心地笑了，脸角的酒窝看起来香甜甜的。柚婷的年纪并不大，今年仅才十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好年龄。

待橙月姐妹俩用完餐后，李芸箐先是把她们俩拉到一旁，开始对着两人说到：“我都忘记了有没有跟你们说我叫什么名字了，我叫李芸箐，今后你们可以叫我芸箐姐姐。我现在要带你们去见这里的园主，也就是这里的主人，待会看到人后，要记得叫人，知道么？”

“芸箐姐姐，我们知道。”橙月说。

李芸箐接着说：“我在这里也算是寄人篱下，并不能决定你们的去留，之所以带你们去见园主，就是想要她把你们留下来。”李芸箐原本是打算独自去跟园主说这事情的，但是她翻来覆去的想过，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姐妹两人一起去见园主，“我先告诉你们我的想法，见到园主后，我会告诉她你们是我找来的小戏子，这样你们就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你们不要多说话。”

跟两个小女孩交代完毕之后，李芸箐便带着她俩走去自己的住所。霖雪园的生活区域还算宽敞，中央修着一个水池，而水池的中间叠放着假山，假山的上面开着些许花朵，时常有鸟雀在上面停留。

橙月拉着小雪，因为小雪总是斜着眼睛看假山，就走的有些慢。李芸箐也不着急，在走廊上慢慢踱着步子，时常遇见与她同台表演戏剧的人，别人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她微笑着点头回应，不过看到她身后带着两个小女孩子，也都觉得奇怪，在心里疑问着这两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李芸箐透过眼神自然能够看出别人在想什么，但她没有去解释。其实她性子是比较冷淡的，或者说略显孤傲。

穿过走廊，李芸箐三人来到园主所居住的房门前，正要敲门地时候，那漆过红色油漆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子正要从里面来。

“秦姐。”李芸箐称呼到。

此人正是这片戏园的主人秦芳雅。秦芳雅三十岁，身材高度与李芸箐相差无几，身着红色轻纱长袍，头发编成宫廷发式，看上去有一种富贵相，而最为显眼的是她的左眼下面有一颗美人泪痣，这颗痣为她平添了别致的美感。

秦芳雅心头疑惑，倒不是因为李芸箐后面跟着的两个女孩（她还没有注意到橙月姐妹的存在），而是李芸箐很少有这么早来找自己的时候，便下意识地问到：“芸箐，有什么事情么？”

李芸箐便用自然而然地口吻说到：“是有些事情，上次排戏的时候你不是提过想要找两个小戏子么，你看，我给你带了两个。”她稍微挪动了下步子，让秦芳雅可以看清楚橙月姐妹两人。

“园主好。”橙月率先开口，小雪也跟着橙月喊到。

秦芳雅看着矮自己半截的橙月两人，虽然姐妹俩年纪还小，但是长得很是可爱，两双水汪汪的眼睛是两口清泉，让人喜爱。她便问到：“你们会演戏唱词么？”

“会的，不会我都把她们教会。”接过话的却是李芸箐。

然而这时秦芳雅秀目睁大，她突然觉得这两个小女孩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你们叫什么名字？”秦芳雅问到，没有再问会不会演戏唱词，而是问了其他的问题，后面的问话似乎可以引导她的记忆。

“我叫橙月，她是我妹妹，叫小雪。”橙月望着秦芳雅说。

“橙月，小雪。”秦芳雅重复了两遍，像是有了什么思绪，于是又问到，“你们是姓杨么？”

“是的。”橙月点着头回应到。

听见女孩确定的回答，秦芳雅终于想了起来，可是这样她就更加的疑惑了，她不明白李芸箐把她们带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好当着橙月俩姐妹的面问，虽然俩人还是小孩子，但总归还是不好的。

“你们在外面玩玩，我单独跟芸箐说说。”于是拉过李芸箐进到房里，关上了房门。

“芸箐，你怎么把她们带过来了？”

“有什么问题么？”

“你知道杨九霄么？她们是杨九霄的女儿。”秦芳雅看着李芸箐一头雾水，知道她并不知晓外面的两个女孩是谁，便又说到：“就是一个月前在刑场行刑的那个。”

被秦芳雅这么一说，李芸箐有了些印象，这件事情一个月前在迎恩城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李芸箐不知道杨九霄还有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