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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四八五

  • 作者:轻微崽子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10-02 11:57:11
  • 完书字数:10594

王妸满面酡红,水波样的眼神痴痴把沈书看着。

沈书压根没看见,回舱内去睡觉,这晚没什么事,加上前天夜里压根没睡,醒来时沈书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起身漱口。

柔软的女声在门外问:“大人醒了吗?”

沈书胡乱洗了把脸,将袍子系好,开门看到王妸正在门外站着,手里端着个盘,盘中是船上的早饭,两个炊饼。

“多谢姑娘。”沈书拿起炊饼吃了口,蒸得松软,还是热的,放了少许盐和葱。见王妸还不走,沈书询问地抬头看她,放下了饼。

“我等大人吃完再、再走。”王妸红着脸说。

“不用,你看着我,我就没法吃了。”沈书笑呵呵地说,“待会我自己拿出去,这是船家做的?”

王妸摇头,原来船已经靠岸有会,不过沈书没醒。炊饼是张隋去岸上买的,大家都吃过了。

沈书点头,问王妸是不是也吃过早饭。

“吃……”王妸看着沈书,“没有,还没用。”

“那你也坐下吃,吃饱了好上路,没马骑,得走几里路。”沈书往返隆平与绍兴数次,大概记得怎么走的。战马是军需,回来便是空着手的,总不好要胡大海的马。这仗打得稀碎。沈书心里沉重起来,饼吃到半心里发堵,就有点吃不下,但这可是粮食,现在不吃,路上准会饿,便勉强把饼吃完。

王妸数次想要说话,但看沈书直垂着头,连次四目相对的机会都没有,便忍住了。

沈书则压根没留意到,直在盘算见了周仁如何说。

进城已是黄昏,隆平与绍兴气象全然不同,酉时过后,道旁挂起了灯,炊烟弥漫在空气里。

王妸看呆住了眼,几次落在后面。

索性沈书让张隋领她去逛逛,张隋不放心,便让手下带王妸在隆平街上转,又打发人去雇车,马车到后,载着众人朝沈书的居所去。

车里没人说话。

许久,王妸打破了沉默,娇声问:“大人,咱这是去哪?”

“先回我家,明日我让家里的管事,给你安排去处。”王妸是个孤女,平白无故地放在自己家里也不好,她和陆玉婵还不样,陆玉婵沈书是同陆霖起上过战场有交情的。而王妸是纪逐鸢从敌寨里救回来的,纪逐鸢救下的,沈书自认理当给她安排个好的去处。

王妸欲言又止。

张隋本抱臂靠在车板上,这时坐起身来,他看了眼王妸,又看了眼沈书。王妸便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自己家时,门口连灯笼都没有,又是穿过片沙沙响的竹林,王妸踩到石头,崴了下,惊叫出声。

“没事,到了。”沈书安慰她道,示意张隋不必代劳,他自己上去,抬手正要敲门,沈书心中动,把眼睛贴在门缝上。

张隋及众手下:“……”

“你们少爷回来了!”沈书边敲门边叫道,“快开门!”

里头认出沈书的声音,声大叫。

今天守门的是史旭,那声音进入沈书的耳朵,他就听出来了。门闩响起匆忙的杂音,史旭手忙脚乱地把门打开,冲过来扑到沈书身上,又把他从头到脚看了遍。

“少爷回来了!”

院子里顿时许多小厮冲出来帮忙拿东西。

廊下的灯盏接盏亮起来,直亮到房舍后的山坡上。

王妸紧紧跟随沈书,好奇地四处张望,乍见这么多少年郎,又与绍兴见到的那些粗鲁汉子完全不同,只觉得来了另个人间。

“我先吃饭,都散了!”沈书由着小厮们送到他的院子里。

周戌五板起脸,小厮们就作鸟兽散把沈书的行李放下,出去了。张隋另有院子住,唯有王妸还在沈书的跟前。

“王家嫂子在吗?”见周戌五点头,沈书便让他先把王妸领过去给王巍清的媳妇作伴。

“大人。”王妸鼓足勇气说,“我还有些话想说。”

周戌五识趣地说去让厨房准备晚膳。

庭院里的石榴花都开了,像是昨夜下了雨,地被风雨摇碎的树叶和花瓣。

王妸同沈书样穿了双布鞋,轻踏着地的柔软树叶。

她会有什么话说?沈书突然意识到什么,疑惑地皱了下眉。

王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细腻红润的脸庞被夜灯照得格外楚楚动人,她抿了抿嘴,抬手将垂在颊边的落发勾至耳后,似乎极难以启齿。

“王姑娘今日到了我这地方,有什么想法都等等再说,先听我说几句。”沈书道。

王妸眼波闪动,幅度微小地点点头:“大人请讲。”

“这院子是隆平太守周仁借给我暂住的,那边,坡上,我雇了些人打点田地,在城外,我还有几块薄田,也都交给佃户耕种打理。”

王妸不知道沈书说这个做什么。

“你若愿意替我管城外的田地选种收获,我让管事的教给你,就算作是我家里的女管事。”

王妸秀眉蹙,“从前我家里不种地,这我也不会。”

“会看账吗?”

王妸点头。

“识字?”沈书又问。

“略认得些,账本我只会看内账,从前帮着大娘管过家。”

沈书听便知王妸以前家境还不错,至于怎么会就沦落到此,那也不难想象。现在是四面八方都想把蒙古皇帝的金座砸碎,每到地,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有钱的人家,从前的上户。但各地真正的大户,却往往是农民军统帅需要笼络而不是赶尽杀绝的。

“田地上的事比人情复杂的内宅更好管,若你愿意,我便让人教你。我这里人不多,除了种地的,就是听使唤的小厮。”

王妸犹豫道:“这是大人先前说的去处?”

沈书摇头:“我有些好友,在隆平做买卖,大多不住在此地,也多有家里缺婢女的,只是要委屈你些,你若愿意去,主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善待你。”

“我愿意给大人做女管事。”王妸立刻便决定了。

这也是沈书认为对她更好的打算,便又宽慰王妸几句,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周戌五带了小厮上晚膳,沈书朝他使眼色,周戌五亲自带王妸去安顿。

沈书个人在房间里吃饭,家里的饭菜都照他的口味做的,他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米,今日又只有早上吃了顿炊饼,难免狼吞虎咽,连碗底炒青菜用的蒜片都夹起来吃了。

周戌五再来时,沈书已经熟门熟路地在煮茶,家里的切都是他走时的格局,桌面上点灰尘也不留。

“安排在哪住了?”沈书只看了周戌五眼,便让他坐,自己到架子上找书。

“住了陆姑娘从前的院子,换了间房,还在收拾。那位姑娘要沐浴,小人叫人去烧热水了。”

“多准备些,待会我也要洗。”沈书自嘲道,“都要长虱子了。”

“小人料到,让人烧了许多。”周戌五看着沈书叹气,“少爷瘦了。”

“别看我瘦,长了不少肌肉,你摸?”沈书把胳膊朝前伸。

周戌五忙道不敢。

“让你摸就摸。”沈书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这肌肉大块吧?结实吧?”

周戌五:“……”

奔波整天,沈书已经困了,打个哈欠,坐下来,随手无聊地翻了下书,眼睛也发涩,便按着书本,让周戌五把自己不在家时,隆平的情况简单说下。

周戌五看他精神不好,拣着重要的说。

“康里布达已搬走了?”洪修的动作竟比沈书想象中更快,不过张隋探到洪修不在绍兴,也许他在暗门有了新的部署,也不光是因为绍兴战乱。绍兴被围是二月的事,不是今天的事。数月来战事就没消停过。

“离得不远,少爷要去,坐车半个时辰的功夫。”周戌五答道。

沈书嗯了声,想起来回来到现在没见到郑四。

周戌五似有些难言之隐。

“怎么了?”

“郑武在绍兴出事,都知道是郑奇五沾亲的后辈,有人将尸体从绍兴运回来……”

“这个天,有人把尸体带回来了?”沈书隐隐觉得奇怪,人是朱暹发话以奸细的罪名处死,尸首在何处沈书都没见到,也无法保他。竟然有人从绍兴将尸体运回来,要知道现在各个关隘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活人且不敢到处走动,还要带具尸体。

“不知道是谁,只是将人送进了郑家开的米铺。”

沈书脸色沉,问:“连人带棺材?”

“是,米铺已经关了十日。”

沈书张了张嘴。

周戌五知道他想问关门后生意怎么办,而沈书关切米铺的生意不是因为关心郑奇五的进项,而是现在粮食紧张,每天每间铺子能贩多少米都是定数,不会叠加。都要凭借太守府出具的文券才能挂牌出售,如果郑家关张间铺子,那就得是天之中有三四十个人的口粮无处着落。

周戌五立刻解释说:“那掌柜的已让人另赁了间铺面,只耽搁了半天。”

沈书点头,又问他不知道是谁是怎么回事。周戌五说,那天早晨铺子摆货开门前,棺材就已经送到了铺子门口,第个伙计开门时对着街面好通大骂。幸好掌柜的让人打开看了眼,否则可能棺材就被扔到无名坟山去了。天气太热,尸体腐坏得很厉害,恶臭连连,不过在米铺里停了半日,那味儿直不散,郑四是上午得到的消息,中午便请来阴阳看地,下午买了地,那时棺材已经挪了地方,不敢停在铺子里,挪到城外沈书自家的田里头,四方空空,又是自己的地不怕不吉利。

“到底是自家的兄弟,我就让郑四休息几日,他大概已经睡了,不知道少爷回来。”周戌五看了看沈书的脸色。

沈书也不瞒着他,便把郑武在绍兴城外违命收买粮食的事说了。幸好战场上十分混乱,朱暹本不过是警告自己,应该并未追查郑武是哪间铺子里的,否则早派人把郑家的生意起端了。

不过沈书还是决定,明天到郑奇五的铺子里去打个招呼,那些掌柜的都认识他。

“再给我封百两现银,现在不要,明天吃早饭的时候给我。”

“是。”

“方国珍的人走了吗?”

“还没有。”周戌五道,“当中有两个使者还遣人来问过为什么少爷没再露面。”

“你怎么说?”

“他们既然找上门,那太守应该没有提少爷到绍兴公干。小人想他们横竖是能打听到,直说少爷被派去绍兴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沈书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些日子的拜帖你拿来我看。”

“少爷还是先沐浴,休息晚再看也不迟,现在看了您也不能去拜访谁了。”周戌五暗示地看了眼漆黑的窗外。

沈书早已经困了,周戌五看他走路都有点不稳,叫来两个小厮去伺候沈书洗澡。正搓背的时候,沈书虚起眼睛,被热水泡得十分舒服。

“你今儿倒是没什么话。”替他搓澡的个是赵林,个是陆约。陆约跟平时样沉稳,赵林也不说话就很稀奇了。

“少爷手受伤了。”赵林的嘴撇。

“哎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沈书吓了跳。

赵林嘴巴瘪,脸皱起来,长吸口气,又长出口气。

“你只要掉滴眼泪,就打发你出去种地。”沈书威胁道。

“我又不是女的,没有要哭!”赵林嗤了声。

陆约看他眼:“怎么跟少爷说话?”

赵林有点怕陆约,反而不怕沈书,被陆约说了连声音都短了截气,小声嘀咕。

“说什么?”沈书靠在浴桶上,他向来都是纪逐鸢给他洗,还是头回让小厮来洗。沈书不禁感慨,要是被人伺候惯了,人还是很容易堕落。怪不得要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少爷今天怎么带了个姑娘回来?是要做少夫人吗?”赵林的嘴快。

“不是。”沈书将睡未睡,猛地坐起来,瞪着赵林说,“别瞎胡说,还有谁在说?”

“那姑娘表人才,大家都在说。”

“不是少夫人,是带回来管你们的。”

赵林张大了嘴。

沈书拿起瓢,热水淋了赵林嘴,赵林苦着脸连声呸呸。

“你们个个嘴巴不会说话,我给你们找个会说话的女管事,好好教教。”

“已经有老先生了,又找女先生,少爷你自己不读书就算了,还逼我们读书,我们又不做官……”赵林哎哟声,眼睛瞪得鹅蛋大。

陆约没什么表情,卷起袖子将沈书的头发从水里捞起,用布包好,固定到头上。

沈书冷笑数声,恶意地说:“在读书老爷家里当差,就得念书,不想干了?”

“干,干,不干我又没地方去。”赵林闷闷不乐地起身,拿过等身大的干布。

沈书起身,小厮便把布按在他身上。

有陆约在,赵林不敢造次,只是个劲长吁短叹。当晚沈书都要睡了,赵林拿了点过的香灰要出门时,忍不住又问次。

“死心吧,你们没有少夫人。”

“少爷说得,到时候没有少夫人,就有夫人了。咱们也得改口叫少爷作老爷。”

本书从床上飞过来,砸在赵林的头上,他哎呦声不敢再多问,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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