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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洛衿的话顿了顿，一时失了语言。

她丢失的那种心气，她以为自己找回来了一点。起码，在水里听到夏海叫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以及醒来的第一瞬间心急地想看见她的时候。

短暂的几个瞬间，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涌起一些什么火热的东西……但是现在又尽数归于平静。

平静，大概才是生命的真谛吧……洛衿悲哀地想到。

她手上松了力气，笑着接受，“好。”

本来也确实没有接受她的准备，怎么？现在她要走了总不能还不答应还挽留吧，那岂不是真就是黏黏糊糊拉扯不清耽误别人了。

夏海看见洛衿笑着点了点头，也跟着露出了两颗虎牙，“那好朋友可是要做一辈子的哦。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对吧。”

说到后面，夏海搓了搓鼻子。一回想起当年那个恩人姐姐，然后去意识到那是衿衿，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岂不是连自己还是个吃辣条玩泥巴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时候的样子都被衿衿见过了，越想越害臊，但是想起火车上看书和递棒棒糖的她，自然也会想起后面护着自己至死的她，心底里的沉重又多了几分。

“好好好，答应你，你想多久就多久。”洛衿笑笑，还是和以前一样笑得无奈中又带着些宠溺，从夏海身上下来坐回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杯水喝。

夏海看着她，以前每当衿衿这样笑着，她只当她性格比较沉稳又喜欢由着自己。而现在知道了衿衿不只是衿衿之后再去看这般笑，倒真是想一个大人在随口允诺着迎合小孩子的一些话了，目光短暂的低沉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变回来没让洛衿发觉。

“衿衿，”夏海笑着挠挠头，“我感觉还有点不习惯，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呀。”

这种事情，两人都明白，指的是人死了以后魂魄跑到另一个人身上继续活着的事情。

洛衿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一睁眼，就这样了。”

夏海眨了眨眼，一副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得不接受事实的样子，捏着下吧对着洛衿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到:“嗯……一睁眼就这样了，真好啊我也想一睁眼就变成大美女吧。”

说完惹得洛衿一笑，嗔她:“贫嘴。”

两人笑起来，仿佛是以往那般在闲聊逗乐，但两人心里都沉重得完全不同于往日，其实即使这样调笑，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相处关系了不是吗？两人心里也都清楚。

夏海的笑容渐渐消失，手摸到额头上，看了看洛衿又看了看地面，“衿衿……那睁眼之前，是不是很疼……”肯定很疼吧……死的时候……

“啊，忘了告诉你其实上辈子的事情我似乎全都不记得了。”

“欸！”夏海忽然一喜，但是面上只表现出来惊讶。

“骗你的啦，”洛衿抬手带着夏海那只原本捂着额头的手放下来，又捏住了她的手翻开手掌来看，“上辈子那些事情，既然都说是上辈子了，那就都过去了和忘了一个样，你也不要在意才好。不如多想想这辈子的事情，比如说，你这手上是怎么搞的，抢别人的仙人掌了？”

“这……就……”夏海有点想抽回手，她该说什么，如实说吗？就说你落水的时候我也在，这是我掰扯桥栏刮的，但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好还差点耽误了你的最佳救助时间。

她说不出口，尤其是想到穆老师就更……

“跑步摔到了，手在水泥地上一搓……就，就这样了，”夏海笑了笑，“没事，已经涂过两次药了，就是有点发炎有点痒，很快就能好了。”

她又在她面前捏了个谎了，夏海心里想，大概不骗她这种事自己根本做不到吧……很轻易地就说谎了，这就是她。

以前怎么会觉得为了爱什么都可以做的呢？果然还是当时十五六岁太天真。夏海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笑脸笑着笑着就变得像是在强行提起嘴角，嘴在笑但双眼里早就没了笑意。

洛衿看着，她知道夏海有心事，但不敢点破也不敢问。

夏海失落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现在是在洛衿面前，视线划过洛衿的脸时触碰到她看她的目光还是没由来的心里一紧，转而有些心跳加速。

啊……不行，感觉马上又要开始想撒娇想亲吻。

“啊对了，”夏海强提起精神想多和洛衿讲讲话，天色有点晚了，感觉这个气氛下再不讲点什么，衿衿下一句话就是该赶自己回学校了。

“那衿衿说的谈过很多恋爱岂不是是真的？”啊我这嘴，我在说什么啊。

“是喜欢过很多人，恋爱倒是没谈过几次。”洛衿笑了笑，开始履行承诺给她分享以前的事情，“以前总是心思不定，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不过都是远远看看就挺欢喜，倒也没想过真要怎么样，毕竟人接触了之后肯定不如远观着那般美好。”

“噢噢……”洛衿说者无意，夏海听着却以为有另一层意思。

“那，那都是……男生？”

洛衿笑了一下，看夏海这试探猜测的语气，换做平时肯定是要逗弄她一番了，“都是女生。”

“这样啊。”

夏海忽然想到葬礼上那个笑的很灿烂的黑白照片，那是衿衿以前的样子啊原来……如果照片不是黑白的，如果不是在那种场合，那个笑一定是明艳动人的。

“衿衿以前也有很多追求者吧？”

洛衿点点头。

“那……”

“没有过。”又是抢答。

夏海长吁一口气，完了又发现自己在洛衿面前长吁气的样子好像有点自我矛盾了，忙笑着掩饰，“我，我只是担心你这样太累。”

洛衿瞥她一眼，便躺下边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慈善家。”哪来的力气照顾到每一个追求者的情况。

头顶继续传来夏海的各种问题:“那衿衿不想以前的家人吗？”

“都不在了。”

“哦……对不起……那……那以前的恋人呢？额没有的话那朋友呢？”

“除了格礼，也没有什么故人了。”

“穆老师……穆老师和衿衿的误会……”

“哼，”洛衿轻笑一声，“她是和你说过什么吗？你可知道，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的视角里去看，都是不一样的。她所谓的误会，不过是为了让她良心上过得去所以我懒得说的事情。”

夏海手心里有点起细汗，不知怎么的，她感觉洛衿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了，但是现在不一鼓作气问了，以后怕是也不敢再提起来，也……可能会没有能够问这种问题的身份了。

“所以衿衿还爱她吗？毕竟你看……你现在看着还在怪她……其实我觉得吧，穆老师这么多年都在一直想着你……”

“你能不能别提她了。”

“好、好。”说话磕绊了一下，夏海被洛衿吓到了。

洛衿说完，在被子里用手拍了一下脸，干嘛对夏海大小声，越长越回去了吗。

“抱歉，我现在确实有些心烦意躁。”

“嗯嗯，那衿衿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晚安。”

“别走了，陪陪我吧。”洛衿躺着，头在枕头和被子之间蹿动了两下，她侧躺在床的一边，这个单人间的病房的床显然容得下两个人，虽然夏海已经站起来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脚步又停顿了一下。

“我开玩笑的，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能打车就打车，也不早了。”

“嗯，好。”

夏海走了，门被关上，走之前还很贴心的关了灯。

紧接着是一顿剧烈的咳嗽，之前之所以喝水之所以忽然躺下，就是因为感觉咳嗽有些憋不出了，又怕这一咳嗽就停不下来，只好喝点水顺一顺或者蜷缩着硬憋。

良久，洛衿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漆黑的，宁静的病房里，传来一声缓慢的叹息。

两年后。

洛衿掀开日历，换到下一个月，哦原来是日历年份打印错了，其实是两周后。

昨天刚从医院回来，肺部最后一次检查过了，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之前水进去的不多，也及时送到了医院，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永久性的损伤。

只是日历上那个红圈圈，洛衿看了几眼，还是把这页翻了过去。

那个圈，是演唱会的日子，虽然难抢，还是买到了两张票。原本是准备那天带夏海去看演唱会的，但现在……说是恢复好朋友的关系，但其实也就是那天分开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手机里再也没收到过来自夏海的消息轰炸，平日里上课夜跑也没有遇到过。

两个人都仿佛从对方生活里消失了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