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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的第三层，一身玄黑的对祝融夫人在闭目养神，她在等管元仲的消息。

“蹬、蹬、蹬”，有人走上楼梯了，管元仲的轻功其实很高明，但每次上楼，他总会发出声响，这是礼貌的提醒。

“楼主，你让我去查余逸年那些钱财的去向，有眉目了。”

祝融夫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钱在哪里？”

“我好不容易在余逸年房里找到一个秘室，破解机关后进去一看，却发现里面除了一柜、一桌、一火盆，其余什么都没有。”

本来余逸年的秘室还有大量图纸的，但叶知秋对余逸年的机关图纸很感兴趣，渐渐地就把他秘室的资料全都搬空了。

“那你方才又说有眉目了？”祝融夫人不悦。

“的确是有些眉目了。”管元仲道：“原来余逸年还在永盈钱庄存了十万贯。”

“哦？十万贯。”祝融夫人轻轻重复着。

“属下打听到，这十万贯，据说一个多月前，即余逸年死后的第三天，被一个黝壮的男人取走了。”

“他是怎么取走的？他有余逸年的印章？”祝融夫人感觉有些奇怪。

“那个男人的确是持着余逸年的印章把钱取走的。”

祝融夫人沉思片刻，问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年约四十左右？脸方口阔？”

“据查探的人所说，是的。”

“那我知道这男人是谁了，但他不应该是死了的么？”

“这男人是谁？”

“郑楚郑老九！”

管元仲吓了一跳，叫道：“郑老九？当年我们在那艘船上安排了二十个内应。事后全都灭口了呀。”

祝融夫人冷冷说道：“所以我要问你这事是怎么办的？”

“噗通”一声，管元仲跪在了祝融夫人面前。

“没错，当时楼主是命我把这二十个人干掉。余逸年见我一时忙不过来，就提出帮我一把，我想着大家已经合作无间，就同意让他帮忙。我干掉了十五人，余逸年杀了五人，郑老九就是他杀的。”

“我们与余逸年是合作关系，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祝融夫人厉声说道：怎么能够完全相信他呢？管元仲啊管元仲，枉你在这江湖上打滚了这许多年！”

“咚！咚！咚！”管元仲磕了三个响头，一个字都不敢回驳。

祝融夫人叹息了一声，“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也有失算的时候。那郑老久是余逸年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怎么会让你下杀手？”

管元仲吃了一惊：“原来是这种关系？我还以为郑老九只是他的一个同乡罢了。”

祝融夫人摆了摆手，不再讨论郑老九的身份，接着问道：“余逸年其他的钱呢，除了永盈钱庄，还放在了哪里？”

“没有了，他只存了十万贯。”

“十万贯？你说余逸年的财富只有十万贯？”祝融夫人冷笑了几声，说道：“你可知道，光是当年偷的那船盐，他就分了二十万贯！”

管元仲哑然失声，过了良久，才讷讷说道：“看来，其他的钱财，估计也是落到了郑老九手里了。只是当下急切用钱，却怎么办才好？”

“郑老九的下落，你继续追查。钱的事，我自有打算。”

“楼主有什么打算，能告知属下一二么？也好让属下多为楼主分忧。”

祝融夫人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伙计，他也老了，精明程度不复以往了，可是，忠心不变，这就比其他人强。

“大掌柜呐，这么多年，幸好有你。”祝融夫人是恳切的，“你放心，钱的事难不倒我。”

“大宋朝廷原来在多处设有皇庄，但很多因为贪腐的原因做不下去了，就空置在那里。蔡京已答应把汴京外郊一处皇庄让给我。那处皇庄很多富商抢着要，卖出去的话估计价值不比洪泽湖湾那块盐地少。”

简单几句话，祝融夫人说了她的打算。

“蔡京竟然如此好说话？”无论如何，管元仲是不相信这个大贪官的。

“他并不是好说话。一来，他们父子有把柄在我手中，二来，他也要我帮他办成一件事。”

“他要楼主办什么事？”管元仲咽了口唾沫，蔡京这件事，肯定不容易办成。

“这件事我已安排那兄弟俩去办了，大掌柜就放心吧。”

“只是，这哥俩到底可不可靠？”

虽然主人让自己放心，可管元仲还是不放心，除了能力外，那兄弟俩够忠心吗？是以他一向对主人的安排服服贴贴，这一次却忍不住提了一句。

祝融夫人怔了怔，断然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们哥俩悉心培养，他俩对我嘱咐的事情也办得妥妥当当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大掌柜，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你的事太多，必须有人分担一些，这次就交给年轻人吧。”

※※※

却说叶知秋站在永盈钱庄门口，想道：“据成瑞辉所说，余逸年有一次无意中透露，他把钱财都存在这个永盈钱庄，就不知有没给人取走？但如何打听好呢？”

走入钱庄，叶知秋隔着柜台，大剌剌地说道：“我有事找你们的大掌柜。”

柜台里有五六个伙计，都埋头做着事，对叶知秋的话可是理都不理，只有一个年轻一点的瞄了她一眼，“我们大掌柜不是谁都亲自接待的，您找他有事？”

“我是你们的大客户，他不来亲自接待？”

那伙计哼了一声，意殊不信：“你是大客户？我们怎么从来也没见到您？”

“这班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有朝一日我要存他个一百万贯，让你们给我端茶递水好生伺候着！”

叶知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转念一想，自己的确不是大客户，样子也不像有钱人，也难怪别人对自己爱理不理。

“我是逸桐坊的坊主余逸年的母亲的近身侍女。”叶知秋拉长了声音。

“我家老爷死了，他存在贵钱庄的钱全属于他母亲所有。但她老人家的腿脚不便，让我来打听要怎么才能把钱取出来。”

几个伙计一听，原来是个婢女，就更不把叶知秋放在眼里了，但人家说得也的确合理，儿子死了，钱不就归人家母亲所有么？于是商量了一下，有一个伙计进内堂去了。

随后那伙计走了出来，让叶知秋从另一处绕到内院去。

叶知秋到了内院，一进屋子，有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问道：“你是余坊主的母亲叫来的？”

“正是，您是这儿的大掌柜么，怎个称呼？”

“我姓周，正是这钱庄的大掌柜，你回去告诉余坊主的母亲，余坊主的钱全提走了。”

余逸年的钱被提走，这也是叶知秋意料中事，她只想知道拿走这笔钱的人是谁。

便问道：“什么人提走的？”

“客人的信息我可不能随意透露。”周掌柜看来口角甚严。

叶姑娘冷笑一声，“你们的客人可是我家老爷！难道这钱是他提走的？从阴司地府里提走的？”

周掌柜有些吃惊，他可没想到一个婢女说话这般强硬，料想不是随便三言两语能打发的，便耐着性子解释。

“我们钱庄有钱庄的规矩，只要有余坊主预留在钱庄里的印鉴，就能把钱提走。那人是持着余坊主的印章而来，我们自然是不能拒绝。”

“余逸年的印章？”叶知秋怔了怔：“第三人杀死了余逸年，顺带把他的印章也拿到手了？”

“既然如此，我们老夫人也不能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我回去怎么跟老夫人说，你总得告诉我那人是谁吧？”

周掌柜道：“我们只认印鉴不认人，那人也没告诉我们他是谁。”

“那他的模样呢，他到底提了多少钱财走了？”

周掌柜略略踌躇了一下，叶知秋道：“我要问明白了才能向老夫人回话，请掌柜的行个方便。总不能让老夫人亲自过来吧？”

周掌柜想了想，终于说道：“好吧，我告诉你，来人年约四十上下，长得黑黑壮壮，面方方，口阔阔的。他说是余坊主的亲人，把余坊主存在我们钱庄的十万贯全提走啦。你回去告诉老夫人，说余坊主已没有钱存在我们钱庄了，让她不必来要啦。”

叶知秋吃了一惊，心想，这样貌，莫不是郭慕红所说的郑楚？按余逸年生前的说法，这郑老九不是到东南那一海域带讨营生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淮安来的？

忙问道：“那钱他是什么时候提走的？”

周掌柜翻查了一下记录：“四月初五。”

叶知秋原以为余逸年死了，他的钱财多半是落到那第三人手中，却没想到却是郑老九得了去。可是郑老九怎么会有余逸年的印章的呢，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普通亲戚这么简单？

而且郑老九是余逸年死后三天来取钱的，那他很可能一直与余逸年有联系，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快回淮安来取钱呢？

如果找到郑老九，说不定会有那第三人线索呢。

“想到不余逸年辛苦辛苦积攒的半辈子财富，还来不及享用，最终却落到了郑老九头上。”叶知秋暗暗叹了一口气。

正是：生不带来一文钱死不带去百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