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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曾经做过一个梦。

他梦见没有遇见克劳斯的自己。

在仓库里被炸死后,他的遗体被投入拉萨路之池复活，然后彻底的沦为了一部只为复仇的杀人机器。

这个梦真实得让杰森以为看见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因为这就是没有遇见克劳斯的他活下去后最可能走上的道路。

全心全意地向着复仇的目标迈进,成为一个比布鲁斯·韦恩更好的蝙蝠侠。

可是这样的他，真的是一个更好的他吗？杰森不知道。

遇见了克劳斯的他，从各方面来说都更有烟火味,更像一个活着的人。但是这样的特质对复仇这条道路上是一个包袱,感情会左右他的决定。

杰森不像布鲁斯那样是个理性得可怕的人，他就没怎么看见对方情绪波动的时候。布鲁斯更像一个机器人,坚定不移地向着守护哥谭这个目标前进着的理念,就好像一个被默认在他骨子里的程序般,什么事情都无法动摇到他。

但杰森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是的,他对小丑的恨意超越了一切,可是他也没法像布鲁斯那样将多余的情感都压在心底里。

愤怒是他的燃料，让他能够在自己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但是在克劳斯找到他以后,事情便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恶魔以一个强横的姿态闯进了他的世界里，就好比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走进了你的安全屋里,起初你是抗拒的，因为上一个闯进来的人最终捅了你一刀,又把你丢在这里，令你不再相信任何人。

但慢慢的你接受了他，并且习惯了他。

一个人孤独惯了,不代表他不想要陪伴。

在最开始的时候，杰森只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去对待克劳斯，但是后来他再也骗不了自己是在利用他。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反正契约完成后他就要把自己的灵魂交出去,在那之前他对克劳斯抱着什么心态都不重要，而且克劳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对一个恶魔感情迭生这种蠢事。

然而，主仆关系在他杀死克劳斯的那个晚上，一下子变了质。

那点隐晦的情感，渐渐变得露骨。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但要是他不喜欢的话大可以命令克劳斯不要再对他做出亲密的行为。

可是，如果他被恶魔骗了呢？

欺骗本来就是恶魔的本领，当他们用那双漂亮得像宝石的双眼凝视着你、形状好看的唇瓣对你吐出甜言蜜语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分辨他们是否在说谎。

本来就对克劳斯有不寻常的心思的杰森更加无法分辨。到底克劳斯是觉得有趣而陪他玩玩，还是他的确在恶魔心里有点份量，他通通都不知道，只守着克劳斯对他许诺的一句“我会回来”，而把自己都尽数奉献了出去。

理智也告诉他，他这种不分皂白就冲过去找人对质的做法很不理性，完全把自己多么在意对方的心思给暴露出来。

杰森习惯了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这是任何一个理性的猎人都会谨守的事情。

但，操他的。

如今，当风在他耳边呼啸，杰森又再想起了那个早就被他抛到一边去的问题。

——要是克劳斯背叛他，他要怎么做？

当看见克劳斯跟哈利·奥斯本站在一块时，杰森异常的冷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冷静，像是要跟过去的自己来个了断般。

眼见红头罩风风火火的下了摩托车，钢铁侠几乎要搬出爆米花一边吃一边看戏了，顿时觉得克林特被揍得很有价值。

哈利问：“他是谁？”

这位小少爷显然不怎么注关哥谭的新闻。不过既然人们认为蝙蝠侠只是个都市传说，又怎么会觉得红头罩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克劳斯表面淡定，内心却有那么一点儿慌乱。

虽然被当场抓包，但是他有正当的理由，只要他好好解释的话，杰森就……

然而杰森冷不丁的问：“你跟他订立了契约，是吗？”

克劳斯：“……”

不是，我没有。

总感觉解释的话只会让误会更深，而且他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解释。

因为被对方召唤了，他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所以他愿意去完成召唤者的一个小小请求。

哪怕在杰森面前克劳斯没什么包袱，在外人面前他总归维持一下形象。用玛蒙的说话用形容，他就是一个“把管家美学贯彻到底的恶魔”，平时再怎么喜欢戏弄杰森，仆人的份内工作他还是做得很完美。

所以，让他在这里的人面前解释他这样做只是因为失而复得而起了兴致，是不可能的。

杰森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其他人不需要知道。

然而，克劳斯的沉默在杰森的眼里就是默认。

他想要发怒，可是更多的是无力，如同胸口有一座堵塞了的火山。

所有人都知道气氛不对，只有蜘蛛侠对此毫无察觉，还直呼：“是红头罩本人？！他真的存在耶！”

红头罩看了他一眼，声音嘶哑：“小鬼，我现在可没空给你签名。”

彼得·帕克被这一声“小鬼”喊的委屈了——他的声音真的有这么嫩吗？隔着头套都能看出他年纪小？

他本来还想反驳一下，问我可不一定比你小，然而听着对方低沉的声线，目光扫过对方隆起的胸膛和大腿肌，浑身的男性荷尔蒙快要溢出来，去夜店走一转兜里能塞满号码字条，相较之下自己的小腿可能还没有他的胳臂粗，彼得就蔫了。

即便如此，彼得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正要开口澄清，却接收到钢铁侠投来的不赞同的目光。

傻孩子，你没看见这是快要家变了吗？还是闭嘴看戏吧。

快银被现在的状况搞懵了，望向妹妹，作口形：【这是在闹哪出？】

旺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作为被吃瓜的当事人，克劳斯并不慌张，因为他并不理亏。

今天本该就能把蜘蛛侠抓到，然后他就能回到杰森身边。早知道他就应该在被哈利·奥斯本召唤的第一天就不惜一切都要抓到那个小子，哪怕要把复仇者联盟的基地掀起来，省得把杰森给卷进来。

他在思索着事情的先后次序，应该先抓蜘蛛侠，还是先哄杰森。

克劳斯当下便有了答案。

杰森决不会在不熟的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被这么多人看着，就算克劳斯真的在他面前打滚撒娇了（克劳斯：……），估计他也不会动容。

于是，恶魔舒展开那双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带走了红头罩。

不过眨眼间，杰森已经双脚离地，飞到云天之上去了。

杰森：“……”

幸好套了个头罩，不然他怕是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浑身僵硬，不是因为离心力，而是思绪不由自主就带他回到克劳斯第一次抱他飞的那天。

伊斯坦堡的景色仍历历在目。

目睹了恶魔拐人的全过程，蜘蛛侠看着那个奔向天际的黑影，弱弱的问：“……他该不会杀了红头罩吧？”

钢铁侠：“……”

孩子，别问了，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除了哈利。

他的脸色可不算好看，因为他看出来刚刚来的那人才是真正跟恶魔有契约的人。

恶魔离开之前，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不愿意缔结正式的契约，原来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主人。

……

克劳斯知道要怎么安抚杰森。当猫猫已经炸了毛，再轻轻抚摸他只会被反咬。

一不做二不休，所以克劳斯的做法很简单又直接。

——将他按进怀里，抱紧，直到他受不了为止。他可能会摆出一张臭脸，但他要是喜欢你的话，还是会慢慢的安分下来，接受你。

果然，杰森脸色阴沉地挣扎：“放开我！”

从后抱着他的克劳斯无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轻扯开他的衣领——为了方便活动，红头罩的上衣弹性很好，一扯开便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胸膛。

当杰森以为他想要在半空中做什么变态的事情而要拔枪时，男人只是以冰冷的指腹在那片一直被他藏起来的纹路上温柔地摩娑着。

“你看，我们的契约纹章还在。”

“你还是我的主人。”

克劳斯手背上的纹章也在微微发光，彷佛在因为长时间的分离而互相呼应着。

杰森停止了挣扎，却不说话。

克劳斯又问：“如果我跟他真的缔下了契约，你会怎么做？”

红头罩扯起嘴角，言语尖酸：“我管你去死，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克劳斯不悦的瞇起眼睛，想伸手捏他的脸颊，但是那碍事的头罩阻止了他，最后只是捏了捏他的腰。

这就是杰森·托德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当他说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意味着他真的打算跟自己斩断关系。

他不会摇尾乞求你回来，也不会在你身上留恋，他会毅然转身，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说不定以后见了面还会送你两颗子弹和一根中指。

被捏了腰后，杰森露出了要杀人的眼神，奈何他没办法动，活像被摸了肚皮后不爽却又无法反抗的猫猫。

在他真要掏枪之前，克劳斯给他解释来龙去脉。

杰森听了，自觉这是他无故吃醋还无理取闹，连绷紧的肌肉都软了下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你……你怎么不早说？”

克劳斯暗想，那你也得给我机会解释。

杰森气消了，就觉得自己这样被抱着怪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就要推开他。

这时，一道不属于自己或者杰森的气息被克劳斯感知到了。

他看过去，还是那副中世纪巫师打扮的恶魔无声无色地悬浮在两人的不远处，气息隐蔽得像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羽翼覆盖在杰森身上，将他包裹起来，连没露脸的脑袋也遮得严严密密。

像是不愿意让别的猎食者看见他的宝藏。

克劳斯慢悠悠道：“一段时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杰森感觉自己被一团柔软包裹起来，舒服得不得了，像是躺上了软床。

只是听见克劳斯在跟什么人说话，从羽毛堆中冒出个红脑袋来，看见是玛蒙，脑袋又被克劳斯的翅膀捂了回去。

“感觉到混沌魔法的波动后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女孩，有点在意来看一眼，没想到真的是你啊。”玛蒙笑了笑，倒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克劳斯反问：“帮我个忙如何？”

玛蒙扬眉，表示在听。

他用眼神示意下方：“那个孩子怎么样？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穿着长袍的恶魔看过去，目光停留在哈利·奥斯本身上，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本质：“的确是个很贪婪的孩子。”

又说：“不过我对契约可没有多大的兴趣，毕竟比起灵魂，金钱和权力对我更有吸引力。”

克劳斯又道：“那你一定也知道，他是奥斯本集团的继承人吧？与其给路西法打工，不如自己亲手控制一家上市公司？”

事实上，路西法早就对□□游戏腻，不再理会哥谭，去别的地方找乐子了。

如今哥谭势力最强大的黑帮老大在你翅膀底下呢。

恶魔之间的关系用塑料兄弟情来形容都是重了，不存在欠人情往后还的说法，所以克劳斯开口开得心安理得，他要帮不帮。

不过克劳斯倒也说中了玛蒙的心思，虽说奥斯本集团形势险峻，但有挑战性的事情做起来更上心。

所以玛蒙欣然答应了。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玛蒙收敛了笑容，“父亲已经醒来了。”

“父亲”？

杰森抬头看向克劳斯，发现他瞇了瞇眼睛。

熟他性情的杰森明白当他不再轻松地开玩笑时，说明这事很重要。

他又想，克劳斯和玛蒙的“父亲”，应该就是创世神吧？

至于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如此不肯定，是因为克劳斯曾经告诉他，圣经的故事超过一半都是伪造出来的，创造了天使和恶魔的神，也不一定创造了这个世界。

“这下算是中了加百列的下怀吧，作为旧日支配者的你一旦完全觉醒了，必定会引起其他旧日支配者、甚至外神的共鸣……”玛蒙加深了嘴边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所以，你接下来可要小心啊。”

克劳斯沉着一张脸，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赤红色的能量从上而下的把他和杰森笼罩在其中，一并消失在风里。

……

有了玛蒙给他收拾摊子，克劳斯直接带着杰森回去。

至于玛蒙是否真的跟哈利缔结了契约，他又如何对付那些复仇者，克劳斯一点都不在意。

总之，哈利的事情对他而言已经告一段落了，但他的心情可算不上轻松。

杰森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要不是他心思敏感，而且对于克劳斯用笑脸来隐藏一切情绪的习惯十分了解，还真难以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就如克劳斯知悉他的每一个习惯和喜好，他也知悉克劳斯的每一个笑容。

开口询问，男人也只是笑着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倒是反过来变成被安慰的那个人了。

能让克劳斯操心的事情，杰森记挂着也没用，便不再问下去。

折腾了一整夜，这会已经天亮了，克劳斯让杰森去睡个回笼觉。

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睁眼便发现安全屋被克劳斯打理得焕然一新，还给他准备了晚餐。

杰森自问是个爱整洁的人，会定时打扫房子，也爱买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回来，但跟克劳斯那近乎洁癖的整理手法相比，他都扫了个寂寞。

杰森睡了一觉，脑子反是更清醒了。他可没忘记这几天克劳斯偷摸进他的房间占他便宜的事情。

克劳斯回来是一码子的事，占他便宜又是另一码子的事。

克劳斯看青年臭着一张脸的坐在那里，握着叉子就是不用餐，遂眉毛一扬。

看来是闹情绪了。

见克劳斯竟接过他手里的银叉，盛起食物住他的嘴巴送，杰森的面色又黑了几分。

他瞪了男人一眼：“我有手。”

克劳斯理所当然道：“你坐着不动，难道不是在等着我喂？”

他当然知道杰森在生气什么，但他就是装作不知情，等杰森自己说出来，承认他是吃了哈利的醋。

虽然杰森跟布鲁斯·韦恩并不是真正的父子，可毕竟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说不定学到对方的坏毛病，要他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实在是为难他了。

不过相比布鲁斯，杰森已经很坦率了，至少他把情绪全写在脸上，不高兴的话定不会给你好面色看。

两人僵持不下，克劳斯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他哄。

不过克劳斯哄人的方法也相当清奇，他迈开长腿走过去，拦腰抱起青年。

快两百磅的人就这么被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抱起了。

很明显杰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体态纤盈的少年了，这么一大只被男人抱在怀里，看上去颇滑稽。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他：“如果你没心情吃饭的话，不如我先给你洗澡？”

说着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杰森：“……我吃！”

我吃！我这就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