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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柱间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

就是每到上午的某个时间点，跑去书房默默地坐下，坐等守门人来回报“又有人送信（或者加上礼物）来”，然后再坐等他家别扭到几乎不像个千手而像个宇智波的弟弟（嘘，他的这个想法不能让扉间知道，否则他就完蛋了）各种花式拒绝。

——丢掉。

——烧掉。

——处理掉。

如果说一开始他听到这些冷言冷语会担心无比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担心中夹杂着一点好笑。

是，扉间的确每次都拒绝接受来自于萤的任何信件物品，但是，可从没让守门人别再通传这件事，就好像……也和他一样每天都在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

而且，花和古籍之类的礼物的确是他悄悄塞到扉间房间里的，但他就不信细致如弟弟，会发觉不了自己进去的迹象以及屋里那些“多出来”的物品，反正他可是没见扉间把它们“丢掉”、“烧掉”和“处理掉”。

就前几天，扉间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盯到他头皮发麻，他问扉间“怎么了”后者也不说话，等回到房间，他才发现自己嘴角还挂着点心屑。嗨呀，他这不是考虑到扉间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才顺嘴帮他解决了萤送来的点心么，至于这么在意么，小气～

再说了，扉间当时看到点心可是说要“丢掉”的，他丢进自己肚子里，也算是完成了他的“指令”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天萤没来送信呢……

双手抱臂坐在原处，整个人看来一片沉稳的千手柱间，非常熟练地脑内开起了小车……不对，开小差，心中暗自担忧：也不知道是不是宇智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反正萤是绝对不会突然就停止送信的，就算真的不送了，也至少会提前打个招呼……咳，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不过扉间这家伙……

他用眼角余光（自以为）隐蔽地看向自家弟弟……虽然看起来很镇定自若的样子，昨天更是当着他的面放出了“如此最好”之类的狠话，但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大约只有天知道了。咳，他这个当哥哥的不知道，绝对不知道，包括扉间昨夜整晚没睡好、今天脸上略带一点黑眼圈的事，他也是完！完！全！全！不！知！道！的！

千手扉间：“……”笨蛋大哥，看过来的眼神太烦人，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思绪了。

千手柱间：“？？？”扉间的表情怎么一瞬间暴躁起来了，难道他又要被“家暴”？不要吧，就算他实际上的确很扛揍，但挨打还是很痛的，身痛心也痛啊！

恰在此时——

守门人出现了。

千手柱间暗自松了口气：哟西，扉间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千手扉间：“……”他沉默了下，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向单膝跪地的守门人，沉声问到，“什么事？”

这一刻，屋内的其余两人心中的吐槽同调了：您说呢？还能有什么事？？？

“这是萤大人送来的信。”守门人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信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千手扉间一句熟练的“烧掉”还没开口，就听到对方又说——

“今天萤大人本人出现了。”

“……”

“萤来了？！”千手柱间大喜，“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人呢？还在门口吗？”

“……不，萤大人在说完话后，已经离开了。”守门人低头回答说道。

千手柱间：“……”他露出失望的表情，“走了啊……”这么久没见了，他本来还想拉着萤好好说说话呢，顺带还可以问问斑最近的近况，哎，好久没见了，甚为想念。

千手扉间冷冰冰地说道：“我应该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出现在千手家附近，还有，别再叫她‘大人’。”

守门人干笑，心想：柱间大人可完全不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到底该听谁的？不过这种“煎熬”也就到今天为止了，因为……

“还有就是……”他接着说道，“萤大人说很清楚扉间大……咳，两位大人现在肯定依旧不想见到她，她也非常抱歉这段时间以来对两人大人以及千手家的打扰，还说……这是最后一封信，以后不会再来了。”

千手柱间：“！！！”

他瞪大双眸，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他乌鸦嘴了？然而他也没说出口啊……

第二个想法就是立马转头看向自家弟弟，只见后者也愣住了——虽然只是短暂地怔愣了数秒，但他很清楚这对于扉间来说，已经是很罕见的失态了。

千手柱间心中不由再次叹息：扉间，你在惊讶什么呢？这不正是你口中期望的吗？而你一次次以冷遇待人时，难道就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吗？一个人的心哪怕再暖和，一旦捧出来了，如若就这样让它暴露在寒风中，没有事物来温暖，那它会一点点变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什么？”千手柱间问道。

守门人摇了摇头：“没有了。”

“是么。”千手柱间摆了摆手，“那你下去吧。”因为接下来他与扉间之间的对话，就不好被第三人听到了。

守门人于是行了个礼离开。

屋中再次只剩下兄弟二人。

千手柱间双手抄在袖中，沉默地继续盯着自家弟弟看了一会，直到后者有些不悦地抬起头看他：“大哥，你如果很闲，我这里有不少事需要人做。”

千手柱间叹了口气，抬了抬下巴：“萤的信还在那儿呢，最后一封。”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音。

千手扉间：“……”

他嘴唇动了动，千手柱间猜他又是要说“烧掉”，于是抢先一步开口：“萤她既然说了这是最后一次，那么以后就真的不会再来了，扉间，你确定这是你真的想要的？”

千手扉间沉默了下，反问：“不然呢？”

“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你们可以立即恢复从前的关系。”千手柱间如此说道，“就算萤是最后一次来又如何？你可以去宇智波找她，如若她想见你，斑也拦不住的，萤就是这样的性格。”

“……”

“只要你愿意，大哥陪你一起去，斑如果一定要阻止，我会帮你拦住他的。”千手柱间这话说的真心诚意，虽然扉间一直觉得他偏心斑……咳，虽然他也的确稍微有那么亿点点偏心，但在这件事上，为了扉间和萤的幸福，哪怕是被斑挥舞着团扇追着暴揍（根据柱间本人自带的滤镜，这一幕超——————可爱），他也会是出手帮忙的。

“……”

“扉间，别再固执了，现在还来得及。”千手柱间劝道，“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如若等萤真的放弃了，一切就都晚了，到那时……”

千手扉间终于开口，他打断了自家大哥的话，语气冷漠地说道：“大哥，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个女人不叫‘萤’，她叫‘宇智波带子’。不管是去见她，还是恢复关系，都毫无必要。这件事，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无需再提。”

“……我就问你最后一次，”头发向来茂密的千手柱间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弟弟简直快把自己挠秃了，“你真不会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千手扉间冷静——起码表情看来颇为冷静地反问，“倒是她，终于认清了现实，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很好。以后不用再被纠缠，这也让我觉得很是舒心。”

“……行吧。”千手柱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对牛弹琴——没错，在这一刻，他有了自己不是牛而弟弟是牛的自信，转身就走，“你开心就好。”

千手扉间：“……”

他沉默地注视着自家大哥离去的背影，而后蓦地发现，那封信，还留在地上，无论是守门人还是自家大哥，都没有将它拿走。

其实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那些信，都并没有被处理掉，而是大哥妥善收藏起来了，期盼着未来有一天他会看。

其实，毫无必要。

他不会看的，永远不会。

他缓缓朝那封信抬起了手：“火遁——”却又停顿住了，片刻后，他缓缓放下了手。和大哥不一样，他对在家中放火放木头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而且，最后一封么……

可以理解成诀别信吗？

在这么久的死缠烂打后，最终灰心失望所以写信断交？

呵，幼稚的举动。

那么……

也许看看也无妨。

至少，里面不会再有些想要动摇他意志的奇怪言语，他也能借此看一看她的觉悟——与千手保持正确关系的觉悟，确认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做出可笑的举动。

如此想着的千手扉间，终于走到书房正中，俯下身捡起了那封信——比起以前那些，都要薄了不少。

……不，重点不在这里。

他又沉默了片刻后，打开了它，果然，里面只有薄薄一张信纸，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信的抬头是——

扉间大人。

“……”

终于学会对人用敬称了么？这很好。

他面无表情地如此想道，并且继续看起了这封几乎可以用简短来形容的信——

非常抱歉，扉间大人。

虽然事到如今再说这种话已经有些太迟了，但是，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最开始的确不是故意欺骗您和千手一族，但给你们造成了损失和伤害，也的确是事实无疑。非常抱歉。

简简单单的一句“抱歉”其实根本不足以赎罪，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弥补。就算问您，根本不愿意见我的您，想必也只会说“不需要”吧。非常抱歉。

没有体察到您的想法，还兀自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想必一定给您带来了很多困扰吧。非常抱歉。

我现在已经充分明白了自身行为的任性和幼稚，并且向您发誓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总之，非常抱歉。

……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就些了那么多句“抱歉”呢，但请扉间大人您一定相信，它们每一句都是真心诚意的，我也是发自内心地真诚向您忏悔。

如以前寄出的那些信一样，我不确定您是否会看到这封信，但是最后，我还是想冒昧地同您打一个赌——

我觉得我们未来绝不会是敌人。

您相信吗？

赌注，我不知道我这里还有没有您想要的东西，至于我想要的……

三桥家的拉面请问可以吗？他们家的味道的确很好，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怀念。

信最下方的落款，是——

宇智波带子。

宇智波。

带子。

千手扉间阖了阖眸。

这算什么呢？

最后的诀别信，却满是“抱歉”，这算什么呢？

他需要这些吗？

不，他并不需要。

比起看到这样一封写满了歉意的信，他倒更宁愿它言语如刀，最好是能直刺入人心窝让其瞬间鲜血淋漓的那种。

宇智波，好一个宇智波，宇智波的人总是这样。

就像是世间最狡诈最野性难驯的猫，踏着轻盈的脚步，凑近了，坐下了，允许你触碰甚至抚摸了，但不要以为你就驯服它们了。因为它们会在你最志得意满的时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会施舍给你，因为它已经对你彻底失去兴趣了。

狡猾，放纵，任性，容易厌倦。

就像是欺骗，也只会欺骗一时，绝不肯天长地久地欺骗下去。

就像是纠缠，也只会纠缠一时，绝不会旷日持久地纠缠下去。

然而象征着诀别的信，却又不肯干净利落地一刀两断，偏偏要写上这么多动摇人心的无聊言语。看似每句话都写着亲近，读来每句话其实都写着疏远，若即若离，飘忽不定。

这算什么呢？

恶劣地、肆意玩弄着猎物的猫。

真是让人作呕。

千手扉间狠狠地将手中的书信捏成一团，几近失态地丢了出去。

然而砸在墙上的纸团在反弹回地面后，却又慢慢地滚回到了他的脚边。

“……”

简直宛若一个讽刺。

又像是在无声地说——

绝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