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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你们两个都归我了！”鬼癸折扇一扇，鬼火如龙，自折扇中冲出席卷向荆别。

荆别也早已是强弩之末，眼看躲不开。他生怕会伤了自己背上的燕冲渊，索性用自己胸膛迎了鬼火，硬顶着前冲，直到鬼癸面前。一手扶着燕冲渊，一手短戈勾抹鬼癸的脖子。

鬼癸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吓得他往旁边一跳，躲开短戈。

而荆别也趁机抢出修炼室的门，回手封了一层虚得都快成淡粉色的血色结界在门上，挡住鬼癸的路。

原本被荆别长驱直入的神殿此时显得路途遥遥。

荆别脚下虚浮，踩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却不敢停下，跌跌撞撞地向神殿外奔。

来到神殿边缘，距离地面足有万仞。荆别没了再挣一次禁锢束缚的力气，无法变回兽身带着燕冲渊飞走。眼看背后鬼癸已经破开他的结界追上来，荆别把燕冲渊抱在怀中，向后一仰，从空中坠落……

等到鬼癸从神殿追下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荆别和燕冲渊的身影。他立刻下令，让禁城所有的“神”与神人出动，务必要找到那两个人。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禁城的通明灯火仍在喧嚣。

荆别挣扎着背着燕冲渊进入荒野，只能尽量离禁城越远越好。

然而背后的人声却越来越多，被鬼癸派出来搜寻的神们紧紧蹑在他们的背后。

“这里！”有人在山林边缘轻声呼唤。

荆别抬头，顿住脚步，眼中戒备深沉，握着短戈的手随时准备出击。

“快来！那些神人就要追上来了！”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是小池，她的身后还有几个异人，牵着几头异兽。小池身边则是奇骏架的车。

荆别没动。

小池咬着嘴唇，满是愧疚：“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是来帮你们的！”眼瞅后面有火把在不断靠近，小池向几个异人挥手。

异人同时骑上异兽，向着另外的方向奔驰。

他们的动静太响，很快吸引了追兵的注意。火把跟随异人而去。

“现在可以相信我们了吗？”小池没敢靠近荆别，她对荆别实在怕得很。

荆别只说：“走！”

小池脸上显出明显的喜悦，请荆别上车。

深山里有一个聚落。没有像之前那样建立的寨子，异人们都住在一个个山洞里。接近山脚的地方有个最大的山洞，算是他们议事聚集的地方。山顶上则开出大小不同的山洞，作为聚落贮藏食物的仓库。

小池把车停在山脚，引着时刻背着燕冲渊半点也不放松的荆别往山上走：“这边的山洞没人住过，两位就先在这里休息吧。食物也都准备好了，就在里面放着。”

荆别不置可否，放下燕冲渊，把手搭在燕冲渊的腕脉上，输入自己的神力进去查探燕冲渊的情况。

燕冲渊的脸被黑气笼罩，肤色也一点点被侵蚀。尽管被救了出来，但之前承受的鬼力的侵害并没有停止，时间越久，燕冲渊的伤越重，能挽救回来的可能越小。

小池依旧站在原地，半晌没走。

荆别这才抬眼：“想死？”

小池慌忙摇头，都快哭出来了。她猛地跪在地上，向荆别和燕冲渊磕头：“之前是我们不对！请客人原谅！我们没想到客人竟然这么好……我们……”

“滚出去！”荆别呵斥。

小池畏惧的瑟缩，再不敢打扰，慌乱离开。

荆别没放松对异人的警惕，但心里也寻摸出为什么异人的态度变了。

燕冲渊曾给异人寨子里留下一个平板，里面有足以帮助异人们发展在他们这个水平下可以发展的科技。燕冲渊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了异人一个机会，指了一条新的发展之路。

“傻不傻？帮他们干什么？他们值吗？”荆别抬手描摹燕冲渊紧闭的眉眼，俯身凑近，却在呼吸都打在燕冲渊脸上时停下，“对了，还有一个玩意儿。”

燕冲渊的左手上的腕表早在他被炼在梁鼎里时就坏了，控制跟拍机器人的装置没了。但跟拍机器人并没有停止运作，依旧兢兢业业地跟随燕冲渊，拍摄着所见的一切。

荆别合眼，听着空气中细小的声音，找到隐形的跟拍机器人的位置，抬手一抓，捞到自己面前。盯了片刻，手上用力捏爆：“别看了。”

【小荆哥要干什么？】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直播被关了？什么时候打开？】

【不让我们看了？后续呢？我渊怎么样了？小荆哥要干嘛？】

观众们没想到的是，这是他们看到的关于梁鼎虚世界和燕冲渊与荆别的最后画面。后来他们打爆了九皇和北斗的投诉电话，也没能再等到梁鼎虚世界的下一次直播。

荆别丝毫不在乎给燕冲渊的五弟找了什么麻烦，他在意的只有燕冲渊。

“要是被你知道了，得对我万里追杀吧。”荆别自嘲笑笑，把燕冲渊放平在地。他自己覆在燕冲渊身上，摘下燕冲渊的眼镜。凝视了半晌，荆别狠狠吻在燕冲渊的唇。

久违了的味道，久违了的触感。

荆别合着的眼中，差点滴下血泪。

他取出曾经给燕冲渊的匕首，放在燕冲渊的手中，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抵唇轻声向尚昏迷着的燕冲渊灌输：“醒来的时候，别犹豫，捅进来。”

燕冲渊似听到了，又似被痛苦攫取，头轻微的摇动。

荆别笑笑，抚着燕冲渊的头发，寸短的头发扎手，像燕冲渊一样倔强：“千万别心软，知道吗？杀了我，一定记住，杀了我。”

血色的光自荆别口中呼出，顺着燕冲渊的口滑进去。两个人之间就被这束血色连接。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燕冲渊脸上的黑气被驱散，肤色也逐渐亮了回来。

而荆别的脸色越来越灰败，眼中慢慢染上疯癫的赤红，血，顺着荆别的眼流出来，如一颗颗泪，终究滴在燕冲渊脸上。

荆别试图擦掉燕冲渊脸上被沾上的血，然而越擦越多，衬得燕冲渊的脸越来越冶艳。放弃的笑笑，荆别低低的叮嘱：“渊儿，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最后一线血色消散，荆别的眼也彻底转成兽瞳的赤红。他用尽最后的理智握着燕冲渊的手，把自己的咽喉向刀尖压下去。

匕首在堪堪划开荆别咽喉的刹那被丢开。

燕冲渊猛地睁眼，翻身就别着荆别的胳膊把他按压在地：“荆别，你又发什么疯？”

回答燕冲渊的不是荆别的话语，也不是他的笑，而是暴戾的兽吼，和狂躁的反抗。

燕冲渊震惊地看着荆别再看不到一丝人性的眼瞳，不敢置信。

不过是稍微松了点力，荆别就挣开燕冲渊往外跑。

燕冲渊回过神，勒着荆别的脖颈拖回来，掌中凝聚金色光芒成一条锁链，将荆别牢牢捆在山洞深处，任凭荆别挣扎狂躁，燕冲渊都只能狠心置之不理。

颓然坐在山洞里，燕冲渊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侵蚀他身体的鬼力彻底被驱逐，还有一股血色的，来自荆别的神力毫无滞涩的在他筋脉中流转，为他修复身体。每被修复一点，血色神力就被消耗一点。燕冲渊感觉得出来，等到血色神力彻底消散，就是他的身体回归刚进入梁鼎虚世界时的状态的时候。

荆别是把自己的一切都输送给了燕冲渊，而燕冲渊根本不知道荆别付出的到底是什么，又要怎么找回荆别的神智。

燕冲渊记得荆别的告诫，匕首尽管被扔在一边，上面还留着他与荆别手中的余热。可燕冲渊不可能真地杀了荆别，哪怕在他为荆别心悸悲恸的时候抹平他情绪的力量，也不能让他做出杀了荆别的决定。

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燕冲渊回头。

小池还是第一次看见没戴眼镜的燕冲渊的眼睛。那双眼瞳上描着一层金边，如同深冬清晨的太阳，光明而寒冷。小池打了个抖，颤着嘴唇说不出话。

“什么事？”燕冲渊心有些烦躁。哪怕头脑清明而安静，还是有什么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搅得他心绪不宁。

小池只能结结巴巴说出异人的诉求：“客人，能，能麻烦您让另外一位……客人……别再叫了吗？这么下去，会把神人招来的。”

燕冲渊神色复杂的看向荆别。

荆别发出无意义的咆哮。

“我知道了。”燕冲渊没有办法，只能弹指封住荆别的嘴。

此时的荆别甚至有些可笑。他大张着嘴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暴戾而癫狂，拼命的挣扎，身上被勒出一层层的血，却全然徒劳。

燕冲渊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心神筋疲力尽。在小池走后，燕冲渊走到荆别面前，躺在荆别身边，一手搭在荆别的大腿上，沉沉睡去。

熟睡的燕冲渊不知道。

哪怕是神智尽失的荆别，在看见他合上眼后都闭上嘴巴，不再挣扎，像是生怕自己吵醒了他，变得无比驯顺。

如果不是天明时巨大的爆炸声近在咫尺，燕冲渊可能会在荆别身边睡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