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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蒂听闻耳畔夏岚突如其来的低语，猛然抬起头望向他的面庞，却是望见了一张正飞速破碎的脸。

“不，等一下！”她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眨眼间便流过她的脸颊，滴落在衣领上。

可她话音刚落，怀里的他突然便失去了实感，化为了四散纷飞的粒子。

眼前的世界也轰然破碎，炫目的光晕带着她的意识落回了现实。

……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的两颊滚落，砸在地上摔成了片片粉碎的晶莹。

“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她呜咽着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把拳头砸进了身下的泥土之中，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无力的感觉几乎要让她溺死在这里，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包围着她的全身，这是远比童年不识情愫时更为痛苦的感受。

这一次，依旧是什么都做不到。

“夏岚……塞壬……！”

她极度愤恨地瞪向湖面之下，那是又一次拆散她所挚爱之人的怪物，那是毁灭了她一生的敌人。

那时永世不得放过的仇敌。

终于，泪止住了，可她心间流淌的痛苦依旧如针刺在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走吧，走吧。”一道余音飘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一颤，失去焦距的目光又一次恢复了生机。

她的目光瞬间便定格在滚落一边的晶石上，它已经失去了光芒，恢复成了原来那种晶莹的淡蓝色，而唯一不同的是，它内部多了一道静止的闪电符文。

抬起颤抖的手，她有些期望，又有些恐慌地把它捧在了手中。

希冀地轻语道:“夏岚，你还在吗？”

没有回音，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影。

“已经，没有了吗？”

她心灰意冷地爬起身，走到湖边洗濯着自己的手上和膝盖上沾染的泥土。

以及那依旧一尘不染的晶石。

片刻，她直起有些沉重的身子，走到悬崖边便张开手臂向下倒去，面朝着数百米远的的大地。

失重，狂风，呼啸之音，与被狂风卷动的衣衫与白发。

以及一颗有些冷寂的灵魂。

这一跃普普通通，但却是对过往的彻底告别。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叹了口气。

接着便是浑身爆出一阵气浪，她在半空之中便调整身形，从面朝下转为了脚朝下，而正下方的是一片葱茏的丛林。

在这个高度，即使是有着树木的缓冲，但再强大的人类也难以保证不受伤，但非人的她显然不在此列。

“轰！”

一道蓝白的身影呼啸着撞进丛林之中，正下方的一棵二十多米高的树木猛然震颤了一下，整体近乎歪斜了四十度，在停滞了一下才剧烈地弹回。

虽然主干没有太大的损伤，但是它一侧的枝干近乎全部破碎，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撕下来了一般，断口处凹凸狰狞。

斯卡蒂站在最底下的那根近乎完全断裂的粗大枝干上，神色冷淡地望着山崖之上，好久才拔出深深刺进树干的五指，别过头一跃而下。

“喀啦——嚓——”

她那一跃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已经濒临断裂的树枝直接崩断，把这树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半边秃。

待到声音止息之时，她靓丽却满是冷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密林之中。

……

巨大生物体内静悄悄的变化以趋于平息，神秘少女已经松开了咬在塞壬后脖颈上的牙齿，留下四个细细的血洞。

而灵魂的法术已经趋于稳定，在塞壬的灵魂之底，那个光球的表面有白色以外的颜色开始浮现，黑白二色趋于分明，就像是天地初开一般，有着无穷无尽的细节在演化。

当然，称之为世界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也不错，那的确是一个世界，不过是以灵魂为引，以法术为架构，以塞壬为cpu的梦想世界。

在这里，将会重现夏岚所经历的所有过往，包括他曾经已经遗忘的那些，而塞壬则会了解这一切。

“做的不错，你也该到此为止了。”塞壬开口说到，一抬手便操纵着周围换环境伸出数根触须，把少女绑在了原地，紧紧地束缚了起来，紧到……要撕碎她的身体。

“你，你!咳咳——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少女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感觉肌腱都近乎要撕裂了却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是让那种窒息的感觉愈胜几分，浑身已经有不少地方勒出了血痕。

她原本还以为像塞壬这种【怪物】是不会像人类一样说谎的——至少她沉睡前的祂的确是如此。

但是现在祂赤裸裸地违反约定的行为让她直接慌了神，原本一些虚与委蛇的计划都破产了。

“这可都是跟你们人类学的，呵呵。”塞壬说完便向外游去，还是感觉早点离开她精神的触摸范围为妙。

“等等，求求你……不……”她惊慌地喊叫着，充满恐惧与绝望。

祂并不是没有直接杀死她的手段，只是那样得施术或者动手，施术的话得打开祂特意闭合的精神，动手的话更是得触碰她，这些都是存在风险的选项。

“给我，回来！”

一道极具攻击欲的话语声传来，声线虽然仍然是那少女的声线，但是听上去性格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少女原本的语气偏向于柔弱，那这次的语气则更像是成熟的御姐，而且还是富有进攻欲的那类。

塞壬有些好奇地回头，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见的是……一双散发着莹蓝色光芒的眼瞳。

一道精神汇聚的利刃插进了祂的灵魂体，在近乎无坚不摧的外壳上捅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而在那之后，一些信息被塞了进去，并经过法术的影响得以融合，因为塞壬自身存在特殊的底层逻辑，所以有一部分没有生效，但是仍然有相当一些成功透过了祂的“防火墙”，成功生效。

“你做了什么？！”塞壬又惊又怒道，当即就要操纵那些触须，让它们撕碎这个浑身散发奇诡气息的少女。

可话音刚落，祂却愣住了，为自己突然出现的情绪而感到震惊、疑惑

——祂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那名为【愤怒】的情绪，还有此时祂那尚未意识到的【疑惑】。

这些强烈的情绪都是祂未曾拥有过的，而即使是有也无法深入骨髓，只能称为“表象”。

塞壬缓缓垂下了手臂，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深入自己的灵魂，但是却难以察觉什么损伤，刚刚次灵魂攻击对于祂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更像是……一道补丁。

让祂的“人性”一下子增幅了太多太多。

“你做了什么？”冷静下来的祂问道，顺带贴心地让那些已经快把少女勒窒息的触须松开了一些。

“哈，你想知道吗？”

少女咧嘴笑了笑，笑得浑身都轻颤，只可惜她的身形不够成熟，倘若是成年人的体型的话那必然气势会足上许多。

当然，那也会更有【欲】。

“那就松开我，让我活着跟着你，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即使是自身以弱势的地位在谈判，但她却没有丝毫怯懦，反而满是霸道的感觉，浑身充斥着强烈的攻击性。

但在那进攻性之下，却是沉着的仿若【王】的从容。

塞壬听着，很快就点了点头道:“行，我会让你活着，不过代价便是让你成为我的眷属，如何？”

少女当即便点了点头:“眷属？也不错，希望“您”不要吝啬对我的转化，我会配合好这一切的。”

她似乎一下子就承认了成为了祂的从属，说是落落大方都委屈了她。

很难想象这样的两种性格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一个迟疑又软弱，一个干脆又强硬。

祂对她的这种状态也颇为不解，毕竟在她被祂封印前的那段时间之中，祂有了解到她的确是一个颇为软弱的少女，祂也是看上了她灵魂法术的能力才将其沉睡的。

没想到这一觉醒来就出问题了。

想着，塞壬问道:“你这个性格是怎么回事？明明原本的不该是如此，你也并没有灵魂分裂的趋向。”

祂转念一想，又是道:“是你的法术在作怪吗？”

少女点了点头，也没什么道:“我和原身的名字相同，都叫墨堇，起初是她以【灵魂·世界】造出来的人格，替她经历休眠的那些时光的，所以就心灵强大上太多太多。”

“起初我与她的性格相差并不多，但我是经历了漫长岁月才得以重见天日，而她却只是睡了一觉罢了，所以到现在性格才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我，像是成熟以后的她，但也不是。”

她说着，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呵，我在那个世界里是一副成熟的躯体，现在这副显然更适合她啊。”

“的确。”塞壬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多了不少人性的祂得以说出那些自己前所未有的感受:“你与这具身体的违和感实在是太重了，我听也难受。”

“本尊，你有在听吗？”她自语着问道。

“有，有的，我一直都在，只是……你这个态度对待塞壬真的可以吗？”另一个迟疑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哈~我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你来做吧，毕竟这种事情还得你来同意才行啊，我这个分身可做不了主~”她悠悠叹道，带着几分疲惫。

刚刚那强行夺取控制权让她费了不少心力。

“啊？等，等一下！”

塞壬眼前的少女突然叫道，让祂疑惑了一瞬，一对红瞳紧紧地盯着她。

“你，你好……塞壬……”少女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虽然塞壬已经决定不杀它，但是刚刚近乎被撕碎的一幕仍然重重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塞壬挑了挑眉:“看来你已经变回来了啊，那就准备一下吧，过会儿我就会把你转化成海嗣，保持自己的心智对于你来说不难吧？”

少女犹豫着点了点头，欲言又止道:“那个……还能不能……”

“有话快说，以后再也不要，磨磨唧唧的！”塞壬有些恼火道。

祂以前没有这些情绪的时候也没感觉什么，但是现在有了却是多了几分麻烦，不爽的情绪还真是让祂不爽啊。

“呜啊啊啊……”她显然吓了一跳，赶紧道:“就是帮我把身体弄成两种状态的，我想让另一个我也能舒服一些……”

很显然，她并不认为另一个墨堇是她的造物，而是真心地把她当作自己的另一面，双方是平等的地位。

“这样么。”塞壬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变身对于祂来说并不难设计，难的是保持身体与灵魂的协调。

就比如祂现在的这具身体，因为是终极感染者的缘故极难调整，祂虽然有计划，但是实施起来可比墨堇困难得多了。

墨堇并非是感染者，而且因为她的天赋法术根植于灵魂，所以基本上不存在变身之后影响施术能力的副作用，所以只需要干脆地将她转化为高等的海嗣，然后再按照她的心意来就可以了。

“行，但是第二形态的设计就得靠你们自己了，我需要做的只是中介而已。”

见她点了点头，塞壬也不再磨叽，一挥手便召来大量的触手，一点一点地把她包裹了进去。

她虽然面露恐惧之色，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任由这些温热的触须爬过自己的身体，没过自己的头顶，身子好久才停止了震颤。

一个肉茧就此浮在这片幽暗的空间之中，静静地呼吸着周围的养分，在那之中是前所未见的变化正在产生。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塞壬亲自操刀的转化，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值得祂如此。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得在植入海怪细胞的同时高度信仰海怪，而且还得有相当丰富的生物学知识，否者基本上只能转化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奇形怪状的海怪。

再然后在蒙昧之中逐渐消磨掉自己的意识，从一只恐鱼或者爬行者做起。

而倘若是祂亲自操刀的话，那就是想变什么样子就变什么样子，只要祂的生物结构数据库里有的就都能变，直接跳过了尝试产生新结构的这一步。

基本上所有海怪的变化途径都是“攒够物质和能量，产生需求，尝试创造新组织结构，尝试完毕，变化成功”这几步，而其中往往最难的是尝试新组织结构。

塞壬看着眼前的大茧，大致上用感知感受了一下便拍了拍手向外游去，打算看看斯卡蒂那边的状况，刚刚外边的狂暴源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祂小心地从湖底的通道中探出头，精神一扫却是什么都没看见，斯卡蒂的影子也没有，而在更远的血脉感知之中，也不见她的踪迹，显然距离超过了三公里多。

“跑了？”祂有些意外，这时才明白那时候夏岚的所作所为估计是在与她联系，让她逃走。

“啧啧，有些遗憾啊，本该是个高等生物材料来着的，我还没研究完呢……不过重要的点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能自己来。”

虽然有几分遗憾，但心情挺好的祂终于还是放弃了去找寻斯卡蒂的下落。

“罢了罢了，今天就这样吧，先休息会儿，过会儿等初步转化完成了之后又有得忙喽~”

祂自从获得这些情感之后一下子便活跃了太多，多了很多很多感慨，一时之间居然还感觉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