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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斯卡蒂静静地躺在床上，但她心中却很是不平静，不断地回想着那个黄昏之下的吻，那种深入灵魂的触觉。

虽然她精神上满是喜悦，但是这反映到她尚未感受过此种触感的身体上时，却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总感觉自己心里缺了什么。

不同于寻常人身体记忆的一闪而逝，作为【深海猎人】，她灵敏的身体能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一些记忆……

这反应到战斗上来说，就是能更快地形成肌肉记忆，对于招式的把握更为精准，对于战场的直觉更为完善。

对于痛觉是如此，对于喜悦也是如此。

这种身体与灵魂的反差让她有些难以入眠。

指尖绕着自己雪白的发丝，纠结着，她软软地从被窝里爬起身，随意地把头发披散在肩上便向外走去。

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穿着一身白色薄纱睡裙的她在夏岚的门前止步，深沉地望着这道门，但她犹豫着还是又一次迈开了脚步——在那之内也是那被锁住的怪物，是她渴望杀死的神明。

夏岚之前有在洗完澡后说过，他会在睡着前把自己锁起来，只有使用法术才能将这封锁打开，而塞壬是无法使用他的法术的。

心中微微放松了一些，她在又一次回首之后就离开了二楼，向着楼顶走去，打算去吹一吹夜间的风，看看穹顶模拟的星空。

她喜爱星空。

“咔吧~”伴随着一声轻轻的机械旋转声，楼顶的小门缓缓向外开启，她低沉的眸子却是微微睁大，那里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夏岚？”她小声念叨了一句，心中满是意外与疑惑。

在楼顶的凉亭之中，有一个身着睡衣的男人的背影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天空。

斯卡蒂小步走进，见的确是他之后才松了口气，出声问道:“夏岚，你怎么在这里？”

夏岚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深红色的眸子闪烁着亮丽的光芒，虽然美丽却看得她心脏漏了半拍。

“夏岚……你的眼睛？！”她紧张地问道，已经颤抖着手试着呼出城市防御系统了。

“哦，这个啊。”夏岚转过身来应道:“是塞壬那家伙在吵我，祂又想要攻击我的精神，差点就让祂得手了，所以眼睛就变成了这样，以后恐怕得一直这样了。”

斯卡蒂闻言，思索着便略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用用看你的法术……”

按照夏岚之前说的，能用法术的就是真正的他。

他微微一愣，柔声道:“好啦好啦，给你演示一下就行了，看来白天给你说的都记在心上啊，不错啊。”

他说着，随手呼出了一团炽热的火焰，又造出一根金属长棍，又捏出一块石质的雕塑，法术的光辉在他手上闪耀着，比起平常更为耀眼。

斯卡蒂见状，这才放松了下来，有些担忧地走到他身边道:“你能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塞壬又做了什么？”

夏岚拍了拍手示意她坐下来，然后才心有余悸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是祂给我种下的心理暗示生效了，在我睡梦中就开始吞没我的意识，还好我及时反应过来开始反抗……”

“反正到最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眼睛染上了祂的颜色。”

“不过倒是有一个好处。”夏岚对着她微微一笑道:“这次的胜利消耗了祂相当一部分的力量，所以就暂时不用担心祂再次出来搞事情了，我现在是安全的，而且这段时间相当长。”

“真的？！”斯卡蒂有些惊喜道。

“真的。”夏岚有些迟滞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千真万确地应道。

她一脸欢喜，却是蓦然有些悲伤道:“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哪天就突然被塞壬杀死了，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样子。”

夏岚轻轻笑了笑道:“嘛，好啦，我们走，回去睡觉吧，该说的也说完了，以后我们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嗯嗯！”她笑着点了点头，却是突然有些羞涩了起来:“那……可以再吻一次吗？”

“嗯?”他愣了愣，然后才柔声回绝道:“这个……还是算了吧，我担心这会导致塞壬卷土重来。”

“不过说，”他突然扬起一边的嘴角道:“想要一起睡的话还是可以的哦，只要不主动进行接吻和……性接触就可以了。”

原本有些失落的斯卡蒂当即有些高兴了起来，期待道:“好，那就来我房间睡吧！”

待到两人来到了她房间的门口，她却是有些扭捏道:“那个……夏岚，一起睡不会导致你困扰吗，我记得欲望应该会比较强烈的吧，真的能忍住吗？”

夏岚当即点了点头道:“我有那种能单独抑制**的法术，而且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即使一起睡我也不会有那方面的困扰的。”

“毕竟啊，只要你开心就好啦。”他甜甜地说道。

斯卡蒂听着便是脸微微红了起来，脑子顿时又是一团浆糊，只好飞快地打开房门带着他走了进去，先一步钻进了被窝里，露出半个头看着他。

夏岚微微一笑，也轻柔地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二人的手臂相触，斯卡蒂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看着夏岚平静满是笑意的面庞，只觉得自己愈发丢人了。

“要抱着吗？”他出声问道。

斯卡蒂没有回应，而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似是羞得无法面对他，但夏岚却是一点一点地在被窝中挪动了起来，向着她逐渐靠近了过来。

然后一点一点地把她抱在怀里。

黑暗中，斯卡蒂感受着他宽阔温暖的胸怀，感受到脖颈处他轻柔平静的鼻息，浑身都轻轻地颤抖起来。

她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身子也又一次燥热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欢呼，心脏更像是要跳出体外一般剧烈地活动着。

“放松……放松，安静……安静。”

在夏岚的轻语声中，她身体因激动和紧张而产生的轻颤居然真的开始缓解下来，心跳也开始变得平静，沸腾的血液也跟着变得温顺无比。

安静的感觉传遍她的全身，唯有精神上的激动犹存几分。

她轻声呢喃道:“好神奇……”

说着她便把纤手贴到了腰间的手臂上，握着夏岚的手，心中也逐渐宁静了下来。

夏岚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似乎是已经入眠，唯有轻轻的鼻息正在吹拂她耳边的发丝。

她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后的温暖缓缓入睡。

在入眠前，她的眼前闪过了夏岚漂亮的红色眼瞳，她下意识地回想起之前他黑色的眼瞳，却还是更加喜欢那一双黑瞳。

原因？她也不知道，那仅仅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应该不重要吧。”想着，她彻底沉入了梦想。

……

在她安心地入梦之后，夏岚却又睁开了眼睛，一双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地动了起来，摸索着她的肋骨，摸索着她腹间肌肉上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

她对这些触摸没有任何反应，平时极度灵敏的神经在此时好似失去了作用一般。

……

“下沉，下沉……我于无尽的下沉之中”

“凝滞，周围的一切都凝滞着，难受的感觉拥堵着我的胸腔。”

“我……在哪儿？”

夏岚的意识在一片虚无之中不断下沉着，他感到自己似乎在不断远离着什么他不可割舍的事物，所以他试图在其中挣扎。

只是……这是徒劳。

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溺水一般，他仰起身子不断地试图抓住上方的虚无，但沉重的身子仍然带着他不断向下沉去。

他忽然睁开了眼，世界却是一片黑暗。

“我要淹死了……吗？是塞壬来了？”他的脑子划过这个念头，不甘与苦涩交替着不断汹涌。

“我还是太贪心了啊。”

“可是……好不甘心呐，就这么离她而去。”

“后悔吗？但拒绝了恐怕更加后悔吧……”

他在心中低吟着自己的悲伤，身边凝滞与压抑的感觉远不及心中的孤独与忧郁。

“这样的收场，总有些对不起自己呢……”

就在这时，他又找到了一丝感觉，试着发出了一丝声音:“呃？”

“祂，塞壬，在剥夺我灵魂的权力，将我与身体孤立开来。”这是他心中无需解释的感觉。

“我的法术也要被夺走了……回到它真正主人的手上？但又好像不一样。”

不知又是多久的沉沦，接着便是触觉，冰冷刺骨的感受瞬间就包围了他全身，肺中刺痛的感觉也几乎要压垮他的理智。

“可是，这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如是想着，那些痛苦就像是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烟消云散。

“哈哈。”

咧了咧嘴，夏岚有些讽刺地轻笑了一声，翻过身望向身下无尽的深渊，那里有着一个血红色的圆点，他明白那里便是他的终点。

不久，或是很久，他发现自己一切的感知都回到了自己这里，而那具本就不属于他的身躯已经近乎和他断开了联系。

此刻，正是他所拥有的一切正在下沉，正在走向死亡。

“呵呵，或许是因为……穿越者本身是先作为一名强盗，然后才是作为救世主的吧。”这么想着，他没有愧疚，也没有愤怒。

——只有遗憾

……

眼前的红色光点已经逐渐放大成了一个非常正的圆，看上去就比太阳大上那么一点点，而红光已经蔓延了他视野的全部范围。

这里……有一个人。

漂浮着，越来越近……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正悬停在这灵魂构筑的汪洋之中，伸出手奋力向上抓去，他的时光凝滞在了这一刻，仿佛雕塑一般。

在那之后，有着更多影影绰绰的人形出现在黑暗之中，被红光映出浅浅的影子，都有着各自的面貌与形体。

男的，女的。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溺水状、哀嚎状、谩骂状、恐惧挣扎状、自闭绝望状……

无穷无尽

他们大致呈现了一个半球体方向的辐射状，在不断试图远离那个红色的……洞。

没错，就是洞，现在在夏岚的感知之中，那里的中心一片空无，唯有圆的周围一圈有着实感。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固化的女人开始缓缓地往下坠去，她就像是浸泡在强酸之中的石头雕像一般，一边下坠一边开始不断地消蚀、溶解，在抵达那个【洞】的时候已经彻底化作了泡沫。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熔炉，一台粉碎机，一只……胃。

“到我了吗？”他低语了一声，任由自己的身子向着女人刚刚所在的位置飘去，随便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我和他们的区别……在哪里呢？在于这个世界吗？”

“arknights。”他轻轻呢喃了一声便闭上了眼，心中闪过无数干员念这句台词时的声响。

它们似乎早已被刻录在了他的灵魂之中，虽然模糊或是相像，但却总能有所区分。

十声，二十声，一百声……

可是……就像是忘记了咒语的最后一句一般，他记不起最后缺少的那名干员的名字以及声音。

“唉，少了谁呢？有些遗憾啊。”

眼前的世界，停滞了，一切的感知重新化为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