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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三合一

  • 作者:金戈万里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18 04:38:29
  • 完书字数:20758

二品官尖锐犀利的声音穿破喧闹, 直击每个人的耳膜。

从台下大步奔到孝帝身边的五皇子闻言立刻转身,注意力从孝帝身上转移到二品官的身上。

他狠狠推开挡住他视线的人,望着案台上二品官的目光惊怒交加, 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孟大人醉糊涂了, 竟然敢污蔑父皇。还不将孟大人带下去醒酒?”

见到有穿着武将官袍的人听令,走向案台上的二品官, 五皇子才感觉到嘴里的铁锈味。

他将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都咽下去, 僵硬的勾起嘴角对着下方拱手, “父皇身体不适, 恐怕无法继续招待诸位使臣,请诸位使臣先回......”

“陛下驾崩了!”尖利的女声打断五皇子的话。

昭和大长公主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将在半空中颤抖的手再次放到孝帝满是脏污的鼻子下, 嘴里不停念叨着‘陛下驾崩了’这句话。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已经全无声息的孝帝,呐呐开口, “父皇?”

与此同时, 已经被武官逼到面前的二品官也再次大吼, “我有先帝真正的遗诏和瑞祥公公作证!”

“孝......呸!弑父篡位的东西也配称孝?”二品官只稍作犹豫,就想到对孝帝的新称呼, “逆王误以为先帝想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才会在登基后就对四皇子下手, 满门没留下任何活口。他却不知道,先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不是四皇子而是六皇子, 先帝留下的遗诏也是传位于六皇子。”

已经不知不觉将二品官的话听进耳中的众人下意识的看向恭王。

在孝帝刚开始呕吐的时候, 恭王就过来查看情况,却是被挤在最后面,如今正满脸复杂的望着二品官的方向。

然而恭王脸上的难以置信和茫然, 也就骗骗刚入朝堂不久的人。

稍微敏锐些的人,都能透过恭王难以置信的外表,看透恭王迫不及待的心情。

与太后抱头痛哭许久,又尖叫了半晌‘陛下驾崩’的昭和大长公主怔怔的退后两步,突然冲到大司马面前跪了下去。

“请司马大人彻查此事,不能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陛下无缘

无故受到这种指责,走都走得不能安心。”

大司马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正要说话,却被身侧的大司空拽住手臂拖离昭和大长公主的正前方。

大司空望着正低声抽泣的昭和大长公主,“此事既关乎朝堂社稷,也是皇族秘事。依大长公主之见,是否该‘仔细’彻查后再公布于众?”

因为太后的坚持和孝帝的默认,燕国皇族之事始终都由昭和大长公主做主。

大司空这番话,只差提着昭和大长公主的耳朵提醒她,家丑不可外扬,各国使臣还没离开。

大司空话音刚落,案台上的二品官就高呼道,“事关朝堂社稷,就没有秘密可言。大司空想私下彻查,可是想替逆王遮掩丑事?如果恭王府也突然满门暴毙,大司空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昭和大长公主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顶着红肿的眼睛不避不闪的与大司空对视,“正是因为此事牵扯重大,才必须立刻查明。否则陛下的丧仪要如何操办?”

短短一句话,已经让不少人明白,昭和大长公主不会帮已经驾崩的孝帝说话,甚至可能早就知晓‘遗诏’之事。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孝帝驾崩’和‘庆帝另有遗诏’这两件事的时候,就连孝帝会不会以帝王之礼下葬都能想到。

大司空低下头,不再与昭和大长公主争辩。

除了昭和大长公主之外,苦孝帝已久的众多燕国宗亲,也都赞同立刻彻查二品官所说的‘庆帝另有遗诏’之事。

大司马,大司空与大司徒都不肯表态,其余燕臣们意见不一,却都不肯背上‘逆王同党’的名声,最后都默认立刻彻查此事。

唯有少数孝帝心腹仍旧一心一意的维护孝帝,提出立刻将妖言惑众的二品官处死,让五皇子早日登基稳定民心。

无奈人微言轻,以至于被完全忽视。

让揭露‘庆帝另有遗诏’的二品官细说往事前,大司马来到赵国使臣的席位处,暗示接下来的事不方便外露,请赵国使臣暂时离开。

重奕抬起下巴,言简意赅的道,“他听得,孤便听得。”

大司马顺着重奕

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陈国南阳郡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高台上,正站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

他脸色僵硬的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不用去问,大司马就知道,这个时候太后绝对不会同意,让南阳郡王立刻离开。

二品官显然是为今日准备多时,他先条理清晰的详述当年庆帝病危后,孝帝做出的种种大逆不道举动。

隐瞒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也因思绪过重和劳累过度而病倒的事,借贵妃之名把持庆帝的寝殿。

不仅假传庆帝的口谕,不许其他人去探望庆帝,还将太医院给庆帝送的药全都倒掉,无论白天黑夜都不许庆帝入睡,耗费庆帝的精神。

甚至因为庆帝久久不肯咽气失去耐心,亲手用枕头捂死庆帝。

然后又去蒙骗卧床已久的贵妃,让贵妃相信庆帝临死前留下口谕让他继位。

二品官说得越多,恭王脸上的气愤就越浓烈,终于在二品官说孝帝误会庆帝当年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四皇子,才会灭四皇子满门的时候,猛得将手边的酒壶砸在地上,冲到太后面前质问。

“当年您告诉群臣,父皇弥留之时,您始终陪在父皇身侧,亲耳听到父皇说要让......他继承皇位。”恭王指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孝帝。

太后脸上闪过回忆,过了许久,才答恭王的质问。

她握紧南阳郡王的手腕,语气迟疑又茫然,“哀家......哀家已经记不得先皇驾崩时的事了。”

二品官冷笑,“逆王命人日夜在太后养病的屋子里熏七日香,太后没变得痴傻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之事。”

“什么是七日香?”恭王立刻追问。

二品官却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正在小心翼翼给孝帝整理仪容的太医。

所有将目光放在二品官身上的人,都随着二品官的动作,将目光移动到太医身上。

太医满头冷汗的跪在地上,仔细思索半晌才开口,“臣,臣从未听说过七日香。”

二品官这才再次开口,三言两语之间引导着群臣发现新的证据,然后大义凛然的站在案台上等待新证人到场。

宋佩瑜借着手中雕花玉扇的遮挡,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他透过银

镜看到梁王和襄王好奇的神色,侧头见重奕眼中的色彩也与平日里不同,便小声将七日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告诉众人。

七日香原本是从东瀛传过来的香料。

传闻只要让人接连不断的在这种香的味道下生活七天,第八天,这个人就会陷入仿佛痴傻的茫然。

这个人清醒前,无论她听见什么内容,都会坚定的相信这些内容是她这七天的经历。

被七日香影响过的人,运气好只是被人蒙骗,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会在七日后,逐渐变得痴傻。

因此在东瀛,七日香也被称作傻子香。

如果中七日香的人,始终都不知道自己中过七日香,真正的记忆就会永远埋在心底。

有幸发现自己曾中过七日香,才有可能陆续想起来被掩盖的真实记忆。

燕国人不仅在二品官的指引下找到能说出七日□□能,且能辨认七日香的人,还在孝帝乳母的住处搜到一小块陈年七日香。

至此为止,二品官所说的孝帝弑父篡位的过程,逻辑严密且能找到关键证据,已经成功说服在场大半的人相信。

也有与五皇子利益相关的人,竭尽全力的找出二品官话中模糊的地方,咬定二品官是在污蔑陷害孝帝,甚至将孝帝的突然暴毙都归结到二品官的身上。

认定二品官和恭王才是弑君篡位的人。

相比被气到浑身颤抖,只会喊‘我没有’、‘你血口喷人’的恭王,二品官仍旧冷静的可怕。

他的底牌还没拿出来。

庆帝传位六皇子的遗诏,还有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快要二十年的瑞祥公公。

五皇子脸上青白乍现,犹如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困兽,脸上种种情绪交替,唯独没有刚死了父亲的悲伤。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被行宫侍卫带进来的老胖子。

五皇子知道瑞祥公公是庆帝身边的大太监,却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但他能从其他人的反应中判断,二品官没说谎,这个人就是瑞祥公公。

五皇子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开,茫然无措的看向不远处的贤妃。

瑞祥公公先是抹着眼泪哭诉庆帝,张嘴就将庆帝的驾崩归结为谋害。

然后才在老

大人们刻意误导的询问下精准避雷,虽然言语间所用的形容不同,具体内容却与二品官交代的过程完美吻合。

等到众人的脸色变得复杂,彻底接受孝帝是弑父篡位后,瑞祥公公才沉声道,“当年陛下告诉我,他早就想立六皇子为太子,写好的旨意和玉玺都在庆山行宫思兴殿的暗格中。”

昭和大长公主看向群臣首位,“请司马大人与敬王兄,亲自去将皇兄的遗诏取回。”

大司马与同样满脸沉重的敬王对视,无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等!”五皇子面容扭曲的望着大司马和敬王,“我也要去!”

敬王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怜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等等!”几乎从头安静到尾,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太后突然开口。

贤妃挡在太后面前,警惕的望着太后,“无论陛下做过什么都与沛儿无关,他想亲自去迎回先帝遗诏,也是想替......赎罪,请太后娘娘成全沛儿的孝心。”

太后眨了眨眼,掩盖住里面的鄙夷和不屑,“哀家没想拦着沛儿去迎回先帝遗诏,只是突然想起来,先帝弥留之际也曾与哀家说过遗诏之事,放遗诏的具体位置却与瑞祥公公说的地方不同。”

昭和大长公主轻轻握住太后的手,满脸喜悦的道,“皇嫂刚知道自己曾中过七日香的招数,就立刻记起来这么重要的事。”

太后脸上也露出庆幸的笑,对大司马和敬王另外交代了个位置,也在庆山行宫却不是思兴殿。

大司马和敬王将太后说的位置记下,正要带着五皇子离开,又听见有人在喊‘等等’。

这次喊‘等等’的人是恭王。

恭王望着太后的目光满是质疑和防备,语气暗含警告,“瑞祥公公已经说了父皇的遗诏在思兴殿,母后是不是记错了。”

太后摇了摇头,眉心重新浮现茫然,“哀家能确定没记错,却不知道是不是仍旧受到七日香的影响......”

昭和大长公主拍了拍太后的肩膀,“反正皇嫂说的地方就在思兴殿旁边,也是皇兄生前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劳烦司马大人和敬王兄顺便去看看,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恭王还想

再说什么,却被昭和大长公主满脸不赞同的打断,“恭王何必如此心急?只顾着自己,半点都不顾你母后?”

感受到身上越来越多的目光,恭王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上一个不顾‘母后’的人,就躺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没坐稳皇位之前,他绝对不能得罪太后。

趁着大司马与敬王、五皇子去取遗诏的时候,吴金飞看向被召来查看孝帝情况的太医。

“陛......”吴金飞神色怪异了一瞬,清了清嗓子才若无其事的对太医道,“结果如何,可有中毒的痕迹?”

太医低头看着鞋尖,“没有”

接下来无论吴金飞再问什么,太医都将言简意赅展现的淋漓尽致,能用一个字回答,绝对不会说第二个字。

三言两语之间,吴金飞就从太医口中知晓他想知道的事。

虽然孝帝是突然暴毙,且死法离奇,连内脏都吐了出来,但孝帝身上并没有中毒的痕迹。

太医认为孝帝是因为得了怪病,才会突然暴毙。

所有查看过孝帝情况的太医,都与最开始回话的太医看法相同。

吴金飞嘴角下撇,却没继续追问。

他与身侧的大司空交换个眼神后,就低下头陷入沉默。

其他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孝帝死因的想法,纷纷看碗、看桌、看袖口的花纹,就是不看地上的孝帝。

宋佩瑜却不相信是怪病,导致孝帝突然将内脏都吐了出来。

他侧头看向重奕,果然看到重奕摇头。

宋佩瑜再看向满身明显血渍和脏污躺在地上的孝帝,眉目间闪过唏嘘。

两个时辰之前,活着的孝帝还是刚立太子,喜笑颜开的燕国帝王。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驾崩的孝帝却成了‘逆王’,朝臣们明知道孝帝的突然驾崩多有蹊跷,却懒得大动干戈的追究。

不知道当年庆帝驾崩,孝帝继位,四皇子满门暴毙的时候。

燕国大臣们是不是就抱着庆帝已经驾崩,四皇子也不在人世,人死不能复生的念头,才让孝帝能那么容易且舒服的坐稳皇位。

打破寂静的人是太后,她由南阳郡王扶着坐下,满脸疲惫的道,“将......唉,将他的尸首先抬下去,随便找个偏殿放着。各

位大人们也不必站着等,都坐下歇歇。”

恭王听了太后的话,才惊觉这个时候应该是他这个‘准皇帝’站出来主持大局。

可惜等他好不容易想好要说什么,不仅孝帝的尸体已经被抬了下去,朝臣们也分别落座,太后身边的女官甚至已经带着宫人给众人换上了新茶水。

恭王站在皇位前,望着殿内各自落座,正三五成群小声交流或者打手势的人,突然升起被忽视的恼怒,继而目光迫切的望向门口。

殊不知众人就算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眼角余光也始终落在他身上。

察觉到恭王浮于表面的急切,许多朝臣眼中都闪过无奈。

太后却越看恭王越觉得满意,特意柔声提醒,“恭王怎么不去坐?”

恭王脸上闪过不自然,站上高台后,他就不想再回到曾经的位置。

“儿臣不累,儿臣......”眼角余光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大司马和敬王,恭王立刻道,“可有找到父皇的遗诏?”

大司马抬头望向高台上仅剩的两个人。

端坐在凤位,眉宇间端庄平静的太后。

站在皇位边,因为溢于言表的迫切而丑态倍出的恭王。

大司马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仿佛瞬间就老了许多岁,满脸疲态的模样竟然没比他身边失魂落魄的五皇子好多少。

敬王主动低下头,言简意赅的道,“臣等幸不辱命,经我与大司马验证,确实是先帝时的圣旨,上面也都盖着先帝玉玺的印记。”

恭王立刻扬起嘴角,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他大步流星的从高台走到下面,人还没站稳,声音已经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请敬王叔宣读圣旨。”

太后按着凤椅上的扶手在红琴的搀扶下起身,慢吞吞的走到恭王身后站定,对着敬王点头,“劳烦敬王。”

敬王立刻低下头,“不敢。”

其余燕臣也都神色各异的从位置上起身,站到恭王和太后的身后。

宋佩瑜将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的折扇合拢,放在面前的案台上,不仅自己肃容起身,还给重奕使了个眼色。

重奕抖了抖袖子,起身贴着宋佩瑜站好,目光放在正双手捧着朴素的木盒往上走

的敬王身上。

陈国使臣早在太后从高台上下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赵国使臣都这么给面子,已经被燕国丑闻惊呆的兖州使臣与青州使臣,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戳燕国的眼睛。

他们恨不得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同时,暗自庆幸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太后的娘家陈国和赵国堪称豪华的使臣队伍在。

他们才不至于担心,窥得燕国丑闻被杀人灭口。

敬王将手中的长方形木盒放在御案的正中央,率先跪下去行三跪九叩之礼,下方的燕臣也无声行礼,与敬王做相同的动作。

三跪九叩完毕,敬王才起身打开御案上的木盒,从中拿出圣旨展开,“奉天承运......”

下方的人抬头就能看到圣旨所用的玉轴和背面缝制的锦缎,正是让燕臣们熟悉有陌生的制式。

宋佩瑜曾对这份正在宣读的庆帝遗诏研究数次,几乎能倒背如流。

他回想着圣旨上的内容,借着位置的便利,轻而易举的将所有燕臣的表情收入眼底。

孝帝被按死在弑父篡位的耻辱柱上后,孝帝驾崩前立的太子已经彻底被燕臣们放弃。

即使对恭王这个人选并不是十分满意,燕臣们仍旧愿意接受恭王成为新皇。

“......钦此。”敬王将手中的圣旨重新卷在一起,垂目望向底下跪在最前方的恭王。

“儿臣谢父皇隆恩。”

恭王的额头狠狠砸在地上,声音中满是压抑到极致后的畅快和得意。

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甚至顾不上去看看敬王手中的圣旨,立刻转身面向群臣,等待属于他的那声‘陛下’。

宋佩瑜在山呼海啸般的请安声中看向正捧着圣旨的敬王,然后将目光落在敬王身后的御案上。

大司马和敬王只说幸不辱命,找到庆帝留下的圣旨,却没说找到几份圣旨。

过了半晌,敬王仍旧没被下方的恭王想起来。

他摇了摇头,转身将圣旨放回木盒中,又从木盒中拿出另一份圣旨。

宋佩瑜双眼一亮,勾了下重奕的手心,然后立刻被牢牢抓住。

太后果然没浪费那份空白的圣旨和曾从恭王处骗走的玉玺。

敬王捧着第二份

圣旨转身,对正得意忘形的与跪着的燕臣们说话,仿佛完全忘记他应该先让燕臣们起身的恭王道,“陛下,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先帝的遗诏。”

“什么?”恭王回头,满脸诧异的看向敬王。

敬王将手上的圣旨举过头顶,一板一眼的道,“刚才宣读的圣旨,是瑞祥公公所说的立储遗诏,臣手上的这份圣旨,是在太后娘娘所说的地点找到。”

恭王脸上的笑容凝滞,“不可能!”

已经许久都没有说话的瑞祥公公突然开口,“先帝确实留下不止一封遗诏,可惜他被逆王折磨的那段时间,精神始终不太好,没能将所有遗诏的位置都告诉老奴。”

负责将圣旨拿回来的大司马也主动开口,“臣已经与敬王验过两封圣旨,确定都是先帝留下的圣旨。”

恭王神色狐疑的看向始终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太后。

别人都信了太后的鬼话,他却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所谓的七日香,起码太后从来都没中过这等招数。

太后感受到身上目光,抬起头神色平静的看向恭王,“皇上还不接旨?”

恭王稍稍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转身跪了下去。

敬王清了下嗓子,声音莫名比宣读前一份圣旨的时候低沉许多,“奉天承运......”

这份圣旨的含义十分简单。

庆帝觉得恭王冲动易怒,怕他行差踏错,要太后临朝摄政辅助恭王,还特意赐太后鞭帝尺,免得恭王对太后不够恭敬。

在所有刚知道这份圣旨的燕臣,包括恭王都陷入茫然的时候,太后已经神情自若的弯下腰,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声音虽然沙哑但咬字十分清晰,“臣妾谢陛下隆恩。”

红琴在太后的示意下膝行上前将太后扶起来。

太后矜持的对着敬王点头,重新回到高台去拿属于她的这份圣旨。

回过神的恭王十指紧紧扣在地面,瞪着太后的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

这个贱人敢算计他?

太后手握圣旨,站在高处望着下面仍旧跪在地上的众人,几乎能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

她扬起嘴角,虚抬起手,“众卿起来吧。”

恭王猛的从地上蹿起来,语气尖利到破音,“这是父皇在十

多年前,儿臣弱冠的时候写下的旨意,如今儿臣以到不惑之年,不必再劳烦太后为儿臣担忧。”

大司马第一时间声援恭王,“老臣听闻太后娘娘从去年起,身体就总是不太舒坦,不如先专心养病。陛下聪慧睿智,且在朝多年,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理清朝政。”

大司空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的开口,“臣觉得陛下所言十分有理,这份圣旨本该在陛下弱冠之年宣读。彼时陛下尚且稚嫩,才需要太后娘娘扶持教导。如今的陛下已经历练多年,再什么事都要请教母亲,恐怕难以竖立威信,请太后娘娘多位陛下考虑。”

“请太后娘娘三思。”没什么可补充的吴金飞再次跪在地上。

“请太后娘娘三思。”燕臣们立刻跪下大片,只有少数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

太后勾起嘴角,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嘲讽的目光始终都锁定在恭王身上。

“按理说哀家是该听众位大臣的话,早日颐养天年才是。但陛下......”太后发出声嗤笑,叹息道,“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自从听到有第二份圣旨开始,恭王的怒火就再也没熄灭过。

望着太后居高临下的嘲讽他的样子,恭王突然想到多年前,他母妃病死的时候,他去求宿在太后宫中的父皇去见他母妃最后一面。

太后就是以这副表情将他拦在宫殿外。

他非但没能求父皇去见母妃最后一面,反而因为在生母病中不知伺候却去其他母妃宫中闹事,被父皇厌弃多年。

恭王早就决定,坐稳皇位就杀了太后,完成和赵国使臣的约定,也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

他确实从恭王变成皇帝,这个女人却依旧站在他的头顶。

凭什么?!

不该是这样......

他是皇帝,他不需要再忍辱负重!

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开,恭王猛得冲向站在角落的护卫。

抽出护卫腰间佩刀的时候,恭王已经能隐隐闻到血腥味,同时也在护卫眼中看到了惊骇。

恭王露出个扭曲的笑容。

害怕就对了。

他是皇帝。

这些人都该怕他!

可惜恭王刚转身看到太后的脸,就突然眼前一

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陛下?!”

“王爷!”

“快去叫太医!”

......

两个时辰前刚发生的事再次重演,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不用再专门去太医院宣太医。

位于大殿后方的太医立刻跑了过来。

即使太医来得飞快,恭王仍旧成为今日驾崩的第二位皇帝。

比起孝帝,恭王死的更明白些。

太医们简单交流后,告诉群臣,恭王已经服用□□至少半个月,这种药会让人格外暴躁易怒且容易心慌,然后被轻而易举的气死。

恭王死前口吐鲜血,就是极怒之下气血翻涌所导致的结果。

一日之内驾崩两位皇帝,即使是应对过许多突发情况,经验最为丰富的老臣也说不出话,目光诡异的望着恭王狰狞的脸陷入沉思。

忽然有朝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五皇子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色彩,暗自握紧拳头,脸色憋得通红。

太后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到下面,“既然皇位传到恭王这支,自然是从恭王的儿子中选,哀家记得恭王长子正值舞象之年,嫡子亦有八岁,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朝臣们纷纷将目光落在大司马、大司空和大司徒身上。

三个人亦是苦笑连连。

恭王虽然不堪大用,此时驾崩却是坏了大事。

刚才他们还以恭王年岁以长为理由阻止太后摄政,恭王的两个儿子却只相差四岁,最大的也才十二岁。

都是正需要有人督促协助的时候。

太后既是恭王儿子的祖母,即将成为太皇太后,又有庆帝留下的遗诏......

难办啊。

过了好半晌,大司马才低声道,“恭王既然有嫡子,自然是要以嫡为尊。”

太后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司马大人和敬王亲自拟旨,让恭王府的小王爷继承皇位。恭王妃年轻不经事,让她搬入安宁宫,哀家亲自教她。”

大司马等人无话可说。

太后又没说要让小皇帝去她的安宁宫。

恭王妃就算是成为太后,也是太皇太后的儿媳,去安宁宫伺候太后也是应当。

无人注意的角落,五皇子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最后定格为疯狂。

他冲到大司马、大司空

和大司徒的中央,满脸愤慨的指着上方端坐的太后,“你们要让她摄政?”

大司徒见到五皇子脸上癫狂的表情,就想到接连暴毙的孝帝和恭王,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他抓着五皇子的手腕,刻意将声音压得十分柔和,“殿下冷静些,如今最要紧的事,是处理陛下的丧事。”

太后是否摄政的事,完全可以等到各国使臣都离开后,再慢慢商讨。

五皇子正值好不容易攀上顶峰却被立刻打入谷底,彻底失望后又看到重新升到顶峰的机会,却在关键时刻又一次被击落的崩溃中。

他满脑子都是绝不能让给他最后一击的太后好过,根本就没理会吴金飞话中的深意。

凭什么他跌入谷底,以欺辱他母妃为乐的太后却能摄政?

“你们都不知道她做的好事?”五皇子忽然发出癫狂的笑声,“她将皇祖父的妃子......”

端坐在凤椅上的太后脸色骤变,厉声道,“五皇子犯了癔症!还不快将他拉下去!”

“她不仅将皇祖父的妃子献给父皇,还自己亲身上阵!”五皇子边躲避来抓他的侍卫,边声嘶力竭的大吼,将贤妃这么多年积攒的太后把柄抖落的一干二净。

五皇子被拖走了,他所说的话却都留在燕臣们的心中。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能对上许多深宫未解之谜,不必细思就让燕臣们背后冒出好几层冷汗。

太后瞥了眼赵国使臣的位置,眼中闪过遗憾。

她本想借着这个难得的好日子,顺便将宋佩瑜也解决掉......

不过没关系,今日之后,她就是太皇太后,还能掌握京郊大营,将宋佩瑜留在洛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也不必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

“这孩子从未经历过波折,竟然如此疯魔,让诸位大人见笑了。”太后脸上带着些微的苦恼,好像真的在为五皇子担心。

燕臣们满脸僵硬的摇头。

还是那句话,今日燕国已经在各国使臣面前丢了太多的脸,绝对不能继续丢脸,无论什么事,都等着各国使臣离开后再做打算。

太后十分满意群臣的沉默,她从凤椅上站起来,漫不经心的道,“劳烦各位大人操持陛下

的丧仪,先散了吧。”

说罢,太后对着红琴招手,示意红琴扶着她离开。

从正午到现在,虽然大部分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毕竟年纪渐长,精力还是有些跟不上,委实乏力得很。

在一片‘恭送太后’的声音后,突然响起格外尖利的声音,“太后慢走,老奴这里还有封先帝的遗旨没有宣读。”

太后的摇曳的背影顿时僵住,猛得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瑞祥公公已经自顾自的解开外袍,露出裹在中衣和外袍之间的明黄色。

瑞祥公公没给太后任何阻止他宣旨的机会。

他不仅没让众人整理仪容跪听圣旨,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整理,就这么外袍大开的宣读手中的圣旨。

圣旨的内容是宋佩瑜亲自拟定。

封昭和长公主为镇国大长公主,过继福王到镇国大长公主膝下。

福王,正是三皇子的追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西碳碳”、“芝士桃桃wt”的地雷

谢谢“林柍”、“江鹤”、“幽途”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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