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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三合一

  • 作者:金戈万里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18 04:38:04
  • 完书字数:20798

宋佩瑜顿时僵硬在原地。

这次他学聪明了, 没急着回吕纪和的话,目光缓慢的在其他人的脸上划过。

柏杨和平彰满脸不愿直视。

盛泰然和魏致远看茶盏、看桌子,就是不看他。

唯有骆勇脸上的表情最为丰富, 眼睛几乎要瞪得脱离眼眶,里面不仅有难以置信还夹杂着原来如此。

宋佩瑜顿时明白过来, 他从刚开始就错了,在门口听见的笑声和争论声, 本就不是在嘲笑卫京那封异想天开的信, 而是在谈论他和重奕?

摆在宋佩瑜面前的有两条路。

死不承认, 只要他不承认, 这里就没人能逼他。

不承认也不否认,相当于默认。

他和重奕的事早晚都瞒不住, 他们也不甘心永远瞒着只能偷偷摸摸。

相比之下, 东宫小学堂的人,已经算是最容易接受且不会出去乱说的群体。

就在宋佩瑜还在犹豫的时候, 帘子再次被打开。

正是去与慕容靖议事, 回房后发现宋佩瑜不在的重奕。

他环视一周后, 径直在宋佩瑜身侧坐下。

屋内本就怪异的气氛更加凝滞,宋佩瑜从众人色彩缤纷的脸上, 确定他方才的猜测没错。

这些人已经怀疑他与重奕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还背着他们偷偷讨论。

这种愚蠢的行为必然不会是吕纪和开头, 也不会是擅长躲避风险的柏杨和盛泰然。

魏致远没这个胆子,平彰对重奕言听计从最是愚忠, 也不会与别人讨论重奕‘不好’的事。

那么......宋佩瑜‘和善’的目光放在骆勇身上。

八成是骆勇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却没当真, 当成笑话似的说给众人,另外几个也毫不知情的人,话赶话的跟着讨论了几句, 反而不小心将真相推论出来。

吕纪和有机会将话题岔开,替他与重奕隐瞒,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这么做,还在他进门后,顺势摆了他一道,将这件事砸的更实。

想到此处,宋佩瑜‘和善’的目光从越来越怂的骆勇身上,移动到正欣然品茶的吕纪和身上。

吕纪和非但没怂,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发的惬意。

重奕也发

现了屋内的氛围不对劲,他侧头看向宋佩瑜,“怎么了?”

宋佩瑜忍住想要摸脖子的想法,虽然事到如今,无论他脖子上有没有红斑,都栽到了黄河里,怎么都洗不清了,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脖子上到底有没有留下痕迹。

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导致他脖子上可能会出现红斑的人,从怀里掏出刚收到的信扔给重奕,选择将之前的事不清不楚的岔过去,“卫京又来信了。”

重奕点了点头,转手将信放在桌子中间。

这不是牵动宋佩瑜情绪的原因,他不好奇。

柏杨悄悄怼了盛泰然一下,盛泰然像是做贼被抓似的猛得抬头,又被柏杨拉了袖子使眼色,才颤抖着手试探着去拿桌子上已经开封的信。

拿信的时候,盛泰然恨不得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宋佩瑜和重奕有半点动静,或者吕纪和那边放下茶盏,他的动作都要凝滞一下。

好不容易才将信拿到手中,盛泰然轻咳一声,从开头往下念。

随着信上的内容被盛泰然念出来,众人的神情终于从千奇百怪变成若有所思,逐渐将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

骆勇作为受到冲击最大也是最心虚人,恨不得能立刻将方才的尴尬彻底忘掉,听了卫京来信的内容后,立刻道,“我看他们是白日梦做得太多,呸!”

其他想要快点摆脱尴尬的人也纷纷开口。

或是附和骆勇,或是提出其他想法,觉得卫京做出如此举动,可能是在试探赵军,双方于城内城外对峙将近三个月的情况即将发生变化。

重奕在众人热烈讨论的时候,默默将桌上的榛子和小碟拿到身前。

他手劲极大,无需借助工具,将榛子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间稍稍用力,光滑的榛子壳上就会出现裂纹,一分为二。

这样剥榛子,里面的榛子仁都异常饱满,没有丝毫损伤。

须臾的功夫,重奕面前的小碟中就铺满了一层淡棕色的榛子仁。

众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被重奕的动作吸引,注意力不知不觉的放在那碟榛子仁上。

看到重奕自然而然的将榛子仁推到宋佩瑜

面前时,他们心中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他们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重奕和宋佩瑜的不对劲。

明明很早之前,重奕与宋佩瑜刚从奇货城返回咸阳,重奕还没被正式册封被皇太子的时候,重奕就会亲手扒坚果给宋佩瑜。

处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宋佩瑜,从来都没拒绝过这份绝无仅有的殊荣。

如今想想,如果换成他们是宋佩瑜,无论如何都没法心安理得的吃重奕亲手剥的坚果。

最多只敢吃一个!

对卫京来信的商讨正热烈,门外的金宝和春芽突然同时进门。

卫京又有分别给宋佩瑜与吕纪和的信。

宋佩瑜与吕纪和懒得去看,直接让金宝和春芽将信念给众人听。

之前大家猜测的果然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卫京会有上一封让众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信,是卫皇和卫国大司空相互算计对方的结果。

卫皇和卫国大司空都表示,他们想要快些让卫京的事尘埃落定。

希望赵国能借着给卫京送物资的机会动手。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当真是默契非凡,连想到的方法都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还是坚持,可以给赵国开城门,但赵国要保证他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还要杀了另外一方。

卫皇给吕纪和提供的方案是,赵国借着给卫京送物资,给他送进去一名,能让他觉得可以保证赵国说话算数的人质。

只要人质到手,卫皇就立刻让人大开城门,让赵军入城。

大司空给宋佩瑜的信虽然没有卫皇给吕纪和的信直白,意思却几乎没有差别。

他委婉的表示,因为有被吕纪和欺骗的经历在前,这次一定要手握身份足够的人质,或者咸阳给他爵位的圣旨传遍诸国,他才愿意给赵国开城门。

金宝和春芽分别念完信后,将信重新塞回信封里摆在桌子上,便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一片寂静中,盛泰然小心翼翼的开口,“卫皇和大司空是不是还不知道,对方也被......奇货城坑过。”

正陷入费解迷茫的众人立刻回神,目光灼灼的看向盛泰然。

连吕纪和都赞同的点了点

头,“怪不得大司空和卫皇斗了这么久,仇恨越结越大,却始终都无法分出胜负,果然是两个......”蠢货。

亏得吕纪和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怀疑过,被宋佩瑜坑过的卫皇找上他,被他坑过的大司空找上宋佩瑜,是卫京精心策划的阴谋。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误会,吕纪和还专门提出他与宋佩瑜收到卫京的信后,要将信原封不动的再给对方过目,也是免得被卫国戏耍。

如今看来,还是被卫国戏耍了。

重奕将桌子上的两封信放在自己怀中,“立刻筹备卫京要的东西,攻下卫京后,正好拿这些东西犒赏大军。”

宋佩瑜愣了下,眯眼看向重奕,“要开始最后一战了?”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再等几个月,等到卫京弹尽粮绝,百姓开始反抗,导致城内大乱,城门自会不攻而破。

这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卫京的方法,也是宋佩瑜比较倾向的方法。

反正在三年之内,赵国都要在卫国驻守大量兵马,以免卫国还有不死心的人对赵国发起反抗。

围住卫京,只是顺便的事。

但宋佩瑜内心深处也明白,他这种满是理论知识只能纸上谈兵的人,想法永远都跟不上真正上过战场,感受过战场瞬息万变的将领。

刚出过丑,又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脑子不太够用的骆勇立刻毛遂自荐,“表哥,让我去做人质!”

攻下卫国的过程中,骆勇也有幸带过兵,可惜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后方运送辎重,与吉祥物差不多,还没真正去过一线战场,连平彰都不如。

平彰从一开始就跟着慕容靖去了漠县,后来重奕与慕容靖分别朝着卫国更深处推进,平彰也始终跟在慕容靖身边,委实学到了许多东西。

骆勇虽然人傻些,但也明白平彰能有这番机遇,必然是因为重奕的缘故。

他倒是没嫉妒,相比无父无母只能依靠重奕给机会,自己拼搏的平彰,他肉眼可见的会有更顺当的路可走。

但骆勇心酸啊。

人在战场走了一圈,却连阵前杀敌都没经历过,回到咸阳,他可怎么与老爹和姑父交代,如何面对京城的世交?

重奕转头看向雀跃不已的骆勇,

目光定定的望着对方。

骆勇再一次秒怂,却只是身体往后缩了缩,从激动到几乎半趴在桌子上,变成端端正正的站着,说什么都不肯率先移开视线。

骆勇以为过了整个下午,实际上却只过了几个呼吸后,重奕点了点头,“你随我一起。”

“不行!”反应稍快的几个人同时开口。

魏致远从座位上起身,朝着重奕弯下腰,“臣愿意陪骆同知一同去卫京做人质,必会拼死保骆同知无碍。殿下千金之体,不该如此冒险。”

没等重奕说话,骆勇已经伸手揽过魏致远的肩膀,“好兄弟,不用你保护我,到时候我们背对背作战,定能在卫京中杀出条血路!”

宋佩瑜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他当然也不想重奕去冒险,并能想出无数个理由劝阻重奕。

却在最后一刻及时醒悟,他该相信重奕。

如果重奕做出亲自去卫京做人质的决定,必然有他的考量和把握。

宋佩瑜没开口,东宫小学堂的其他人都没法说服重奕,只能跟着重奕去找慕容靖,将希望放在慕容靖身上。

慕容靖考虑后,不仅不赞同重奕亲自去做人质,也不赞同骆勇去以身犯险。

他认为风险和收益并不成正比。

已经是囊中之物的卫京,不值得重奕和骆勇冒险。

五十名‘普通’的车夫,足够在气氛紧绷的卫京内掀起惊涛骇浪。

可惜重奕拿定主意的时候,连永和帝都拉不回他。

慕容靖还不能抗旨,重奕已经不是在咸阳时空有太子名分,手中却没有相匹配权力的空壳皇太子。

战争彻底打响后,永和帝就下旨,命重奕为南征军主将,慕容靖为副将。

慕容靖在咸阳时还给永和帝的虎符,也在重奕手中。

重奕如今有身份、有名分、还有将士们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忠诚。

就算是慕容靖,也不能在军中公然违抗重奕的命令。

最后不仅重奕和骆勇在五十人的车夫中,连魏致远也在主动请求后得到了重奕的允许,加入车夫行列。

半个月内,宋佩瑜从奇货城和赵国周边县镇调度到了足够的物资。

驻守在卫国的赵

军也在无声调动,驻守在卫京城墙外的东宫十率逐渐散到卫国的其他十二个县城,取代东宫十率在卫京外备战的是慕容靖手下的士兵。

八月十二,临近中秋佳节,卫京城墙上的卫军蓄势待发的拉满长弓,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陆续进入他们视线的车队。

当初说好五十辆马车,五十个车夫。

进入卫军视线的却是七十五辆马车,七十五个车夫。

城墙上的卫军首领蔡将军稍作犹豫后,选择视而不见。

只是多了二十五个人而已,却多了二分之一的物资。

卫京城墙只开了个仅能允许一辆马车通过的小缝,每当有马车进门后,城门守卫都会仔细检查进门的马车。

从车内的物品到车夫身上有没有携带利刃,甚至是车夫的体型是纤弱还是健壮都会特别注意。

蔡将军既不是卫皇的亲信,也不被大司空信任。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统领卫京城墙上卫军的将军。

他对卫皇和大司空的命令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就该让这些架着马车运送物资的车夫,在进入卫京城墙后,立刻下马车原路返回,而不是将这些车夫留在卫京内。

但蔡将军明白,无论是卫皇还是大司空,都不会在乎他的想法。

他就算再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唯有让卫军将赵国派来的车夫盯牢,力求不出任何意外。

可怜蔡将军只想在卫京与赵国彻底达成统一意见之前,好生守住卫京的门户,以期望卫京正式归顺赵国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狼狈。

却没想到,卫皇和大司空各怀心思之下,已经将卫京卖了个合适的好价钱,根本就没想过卫京城墙上士兵的性命。

在卫皇和大司空眼中,早就唯有敌我,没有家国。

赵国的车夫还没到住处,时刻注意城墙情况的卫皇和大司空就分别收到消息,他们想要的人质到了,确认是赵国皇太子无疑。

卫皇和大司空大喜,立刻让人传消息到城墙上的卫军处,想要将赵国皇太子消无声息的弄到自己的住处。

重奕带着骆勇和魏致远,混在车夫队伍的末尾。

也许是为了方便将赵军送来的人质带走的缘故,卫京给赵国车夫们准

备的住处非常大,甚至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

重奕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的动静。

有被称作副将的人前来,恭敬的请重奕换个地方。

想来是提前知晓不少内情,见重奕身侧的骆勇和魏致远要跟着,也没反对。

可惜这位姓苏的副将,还没来得及将重奕彻底带出卫军的营帐,就被人堵住了,堵住苏副将的人被称作程小将军。

都没用魏致远和骆勇按照宋佩瑜的吩咐,挑拨双方的关系。两者刚打个照面,就满脸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双方都抱着对方马上就要彻底完蛋的想法,不仅对彼此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也半点都不惧怕被卫军中的其他人发现动静。

最后还是效忠卫皇的程小将军更胜一筹,分出三十人的小队,将重奕和魏致远、骆勇带上了马,直接赶往皇宫。

悄悄整合军队,潜伏在卫京外十里的慕容靖,正专心致志的掐算时间,等待入夜后对卫京发起总攻,突然听见有人来报,卫京已经乱起来了。

正仰躺在草地上的慕容靖立刻将眼皮上的腰带扯下来,“已经乱起来了?”

阿史那齐也满头雾水,“我亲自摸过去查看过情况,城内确实有乱糟糟的动静,城墙上的卫军也少了近乎一半。”

慕容靖立刻抬头看天色。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重奕进入卫京后,提前收到消息的卫皇和大司空,都会派人去接重奕,双方有很小的概率会遇到。

如果双方遇到,魏致远和骆勇就会按照宋佩瑜提前教给他们的说辞,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让已经带走重奕的人误会,后来的人是从别处得到消息,特意赶来截胡。也让后来的人误会,重奕是认错了人才会差点被对家的人带走。

将双方的火气挑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他们大打出手,进一步失去理智。

如果双方错开时间和路线,没有遇到更好。

无论重奕是被哪一方带走,扑空的一方都会认为对方刻意截胡,新仇旧恨加上对自身安危的担忧,定会选择立刻出手。

起码要在赵军攻入卫京之前,将重奕抢在手上。

在卫皇和大司

空眼中,他们只能活下来一个,在尘埃落定前,谁能将赵国皇太子作为人质握在手上,谁就能活下来。

只要双方打起来,已经将重奕握在手上的人,必定会选择立刻开城门放赵军进卫京。

宋佩瑜与慕容靖反复推测后,一致认为,卫京内乱起来的时间,大概在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或者更晚些,太阳彻底落下后。

没想到重奕才进入卫京短短一个多时辰,太阳还在天空的正中央高悬,卫京内就乱起来了。

看来是出现了第一种情况,卫皇与大司空的人在去‘请’重奕的时候就遇到了。

像众人所希望的那样,卫皇的人与大司空的人都不够理智,没人发现重奕其实是双方的人质,坚定的认为是对方截胡,已经不顾后果的大打出手。

想通后,慕容靖边系腰带,边对阿史那齐吩咐,“立刻列队,我们现在就出发。”

阿史那齐高声应是,去通知正在休息的人。

给赵军打开卫京城门的人,既不是卫皇的人,也不是大司空的人,而是城门卫军首领,蔡将军。

他发现手下突然开始自相残杀,却完全没法阻止时,才惊觉自己只是卫皇和大司空推出来的傀儡。

他自从被任命后,兢兢业业的安排城墙上的卫军换班,日夜担惊受怕,稍微有点动静就从床上惊醒,几乎与将士们同吃同住。

就是为了给卫国守住最后与赵国谈判的筹码,让卫京的百姓和驻军归顺赵国后,能有更好的待遇。

起码他们是归顺,而不是战败。

然而突然发生的变故却告诉他,他就是个笑话,他越是为守住卫京城门努力,就越是可怜好笑。

赵军还没来,他想要保护的将士们就因为卫皇和大司空的斗争而血流成河。

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

蔡将军当场写了份血书,列数卫皇和大司空所做恶事,言明卫国百姓都只肯承认安平王不肯承认卫皇和大司空,无奈于卫皇和大司空的淫威,才不敢言语。

血书以羽箭射到地面后,蔡将军甚至都没等慕容靖的回应,直接下令让人大开城门。

然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他对卫国没什么特殊感情

,也不想为卫京殉城。

就像是他血书上写的那样,蔡将军发自内心的认为,老卫皇的儿子中,安平王是最出息的那个。

无论如何,安平王为卫国的百姓寻到了活路。

但蔡将军怕,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妻儿老小。

万一赵军记恨他守城三个月,没给赵军一点机会,想要报复他,只要稍稍动点心思,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全家都跟着遭殃。

不如死在这里,也能算得上死得其所。

然而在经历头晕目眩和浑身剧痛后,蔡将军发现他从城墙上到了城墙下,却除浑身哪哪都疼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原来方才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蔡将军吹到了大军中唯一的马车上方。

白嫩的小胖手搭在蔡将军的手臂上,被天降巨物吓得够呛,慌忙爬出马车的安平王唏嘘道,“可见蔡将军命不该绝,不如以后随孤王去咸阳生活?”

赵国那么大方,只要蔡将军以后肯老实,应该......不是非死不可?

仍旧头晕目眩的蔡将军怔怔抬头,是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八皇子还没去曾镇战场的时候,蔡将军经常能见到八皇子。

那时候的八皇子总是满脸阴郁畏缩,也不爱说话,远没有现在犹如发面白馒头似的好气色。

已经达到皇宫的重奕尚且不知道赵军已经成功入城,他正在看卫国皇宫。

比起修葺后瑰丽大气的咸阳赵宫,卫国皇宫未免小家子气,外观比奇货城内的行宫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皇宫内也像是被土匪打劫了似的,很多地方都能看得出来原本有摆件或者装饰存在,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被一代接一代的卫皇因为各种原因弄丢了,还是如今的卫皇知晓他早晚要离开皇宫,所以将能带走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重奕被带去了卫国上朝的大殿,乾元殿。

乾元殿外正守着身披轻甲,蓄势待发的侍卫,从远远看到重奕一行人后,他们的目光就凝聚在重奕身上。

这些目光中夹杂着憎恨、恼怒、复杂等诸多情绪。

可惜重奕早就习惯被各种生物以各种目光注视,根本就不会在意

这些凡夫俗子的目光。

反倒是在重奕身后的魏致远和骆勇尚且稚嫩,虽然没至于同手同脚,动作间却不可避免的看上去十分僵硬。

也许是想给重奕个下马威,走到台阶下的时候,为重奕带路的程小将军就不再前进,示意重奕自己去殿内。

重奕瞥了眼台阶上居高临下仿佛恶鬼似望着他的卫军,从善如流的迈腿往上走。

本已经露怯的魏致远和骆勇被重奕坚定的背影感染,也放松了下来,他们迈步想要跟上重奕的时候,却被程小将军拦了下来。

“陛下只召见赵国太子,你们在外面等着。”

始终一言不发的重奕突然停下,转头看向程小将军,“他们随我一起进去。”

程小将军面无表情的重复方才对魏致远和骆勇说的那句话。

重奕闻言立刻转身,又从台阶上下来,“那我不去了。”

说罢,不等程小将军反应,重奕已经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程小将军完全没想过重奕会是这个反应,怔住的功夫,已经让重奕走出了老远,连带着台阶上不明所以的卫军也纷纷发出惊呼。

程小将军立刻追上去,挡在重奕面前,咬牙道,“你不是想与陛下合作,这就是你的诚意?”

出发前被宋佩瑜抓去补课的骆勇顿时来了精神,这句话他有印象,知道该怎么答。

骆勇毫不客气的推开程小将军,嗤笑道,“是卫皇有求于太子殿下,卫皇的诚意呢?”

魏致远笑了笑,“我来时还想着,卫皇也许是听了殿下的骁勇战绩觉得害怕,才会特意吩咐守门的士兵严格检查车夫们是否携带利刃,没想到卫皇竟然连我们两个都怕。”

重奕敢抬脚就走,程小将军却不敢让人强行将重奕抓过去。

为了将重奕请回去,他只能铁青着脸听骆勇和魏致远的讥讽,暗自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忍住心口恶气,平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相比骆勇和魏致远,重奕反而好说话的多,见程小将军伏低做小的道歉,他甚至都没将眼神分在跪在脚下的人身上,便再次转身,朝着乾元殿而去。

他已经听见远处兵刃相接的声音了。

乾元殿内的人一

点都不比乾元殿外的人少,卫皇穿戴着全套朝服危襟正坐在皇位上,目光肃然的望着从重奕由远到近的身影。

重奕立刻感受到了卫皇复杂的情绪,但他并不关心卫皇的想法。

感觉敏锐的人都会自动屏蔽不想深究的垃圾情绪,重奕也不例外。

他宁愿看大殿角落的灰尘,无聊的猜测乾元殿已经多久没有打扫过。

卫皇穿着朝服带着冠冕坐在高位,重奕穿着车夫的衣服立在下方。

大殿内还有将近一千人的卫军,都以防备敌视的目光望着重奕。

重奕身后只有骆勇和魏致远,他们却比刚到乾元殿外时,昂头看见殿外的卫军时更加从容。

重奕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和底气。

卫皇发现重奕的气势完全没被他压下,心中突然充满了不甘心。

重奕为什么不怕?

他怎么敢孤身涉险,来卫京做人质?

卫皇只要想到,他努力了几十年,又恰逢无数机遇,才能登上皇位,却在还没来得及彻底掌握卫国的时候,就被重奕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连下十二县,就觉得心头满是怒火和妒忌。

怒重奕抢夺他的国土,还踩着他的狼狈铸就风光。

妒重奕身为赵国永和帝唯一的儿子,仿佛生来就拥有一切。

是个远近闻名的废物时,也不必担心太子的位置不稳。

想要战功成就时,立刻就能获得整个赵国朝堂的支持。

如果上天能给他一次与人交换命运的机会该有多好。

卫皇咽下喉咙处的腥甜,迷蒙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比起逞一时之快,他更看大司空那个老贼先死。

他主动从皇位上起身,走到下面与重奕打招呼,“可惜如今光景不好,朕未能迎接太子殿下。”

重奕随意点了点头,大度道,“无妨”

卫皇余下的话,顿时都憋了回去。

他只是与赵国太子客气一下,难道赵国太子当真了?

气氛凝滞了几个呼吸,终究还是有求于人的卫皇先开口。

他掐着虎口抑制心中翻涌的怒火,高声让正立在大殿门口的苏小将军去城门处命人开门,迎赵军入城。

程小将军响亮的应是,大步走

出殿外。

沉闷寂静的氛围下,突然响起犹如打雷似的闷响。

乾元殿内的众人顿时大惊,纷纷猜测是发生了何事,短时间内,殿内都是‘地龙翻身’的呼喊声。

重奕骨节分明的手摸上袖口,目光看向卫皇在他看来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脖子。

www.youxs.org,除了响,一无是处。

慕容靖在给他传递消息,赵军已经进入卫京城门。

既然如此,便不需要再等大司空来。

卫皇在卫军的簇拥下逃往殿外的同时,还不忘让人将重奕等人围住,中间隔着的人太多,重奕又没有趁手的兵器,便没急着下手。

他们刚冲出乾元殿,就迎面见到提着带血刀剑的另一批卫军。

卫皇望着另一批卫军的领头老者和老者手中程小将军的头颅,顿时勃然大怒,“老贼!”

老者却没将注意力放在卫皇身上,他目光在众人身上快速掠过,在穿着灰色布衣的三个人身上停留许久,最后落在容貌最为殊丽的重奕身上。

“这位可是赵国太子殿下?”老者中气十足,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喜悦。

重奕矜持的点了下头,“卫国大司空。”

老者像是获得什么赞赏似的,喜出望外的弯腰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卫皇险些被大司空的不要脸气得背过气去。

他移动脚步挡在重奕和老者中间,咬牙道,“大司空集重兵闯乾元殿,意图刺杀赵国皇太子。谁能取大司空项上人头,赏金百两。”

卫皇身后的卫兵稍稍犹豫了下后,才朝着大司空冲过去。

“明明是你劫持太子殿下,如今却倒打一耙?”大司空满脸冷笑,终于舍得用正眼看卫皇,“保护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日后定会论功行赏!”

在相互放狠话的过程中,卫皇输的一败涂地,追随他的卫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斗志可言,只能护着卫皇和重奕且战且退,朝他们刚逃出来的乾元殿靠近。

重奕与骆勇、魏致远立于乱军之中,反而最为安全,根本就没人敢靠近他们。

骆勇和魏致远都从地上捡了长刀,一左一右的护

在重奕两侧。

重奕安静把玩手上的飞镖,目光依次从卫皇和大司空身上看过。

在两个人情绪过于激动,即使隔着层层守卫也要相互对骂的瞬间,重奕悍然出手。

两人的身体同时顿住,分别顶着脑门和脑侧的红线球委顿下去。

因为距离重奕太近而目睹全过程的骆勇和魏致远,暗自吞咽了下口水,都觉得脑壳有点疼。

他们应该没有得罪过太子殿下吧?

“陛下!”

“司空大人?”

......

还在激烈交手的士兵纷纷茫然的停下手。

陛下和大司空都死了,他们还有再打的必要吗?

重奕将剩下两只飞镖插回袖口,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骆勇和魏致远,毫不畏惧的站在卫军前,高声道,“立刻放下武器,孤赦你们无罪。”

几个呼吸后,武器砸在地上的声音接连响起。

又过了一会,突然有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小声开口,“谢太子殿下饶命。”

余下仍处于茫然情绪中的卫军,听见这个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后,胸口突然盈满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喜悦,如同下饺子般的跪在地上。

进入卫京后,就带领赵军火急火燎往东宫赶的慕容靖,刚到乾元殿外,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高喊‘谢太子殿下饶命’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三三得九”、“227给爷死”、“麦团子软软”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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