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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三合一

  • 作者:金戈万里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18 04:37:38
  • 完书字数:23142

清明当日通判府也有小宴, 盛宅借口家族有在清明祭祀祖先的习惯婉拒了,特意给通判府送了两大车的美酒来,算是他们给陈通判的赔罪。

陈通判向来对盛氏兄弟有诸多宽容, 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就算有陈蒙生辰时,想将女儿嫁给盛氏兄弟却遭到推脱的人, 有意说盛氏兄弟的坏话,陈通判也是一笑置之, 让人完全看不通他的想法, 其他人反而不敢再多说了。

酒过三巡, 陈通判就独自离席。

这是他的习惯, 从来不会与任何人共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超过两盏茶的时间,就算陈蒙也不能例外。

不得不说宋佩瑜酿造的美酒真的很受祁镇人的喜欢, 就算是独自离席的陈通判, 也不忘吩咐人再从厨房里给他上桌小菜,热壶青玉巷送来的美酒一同送去书房。

千杯不倒的陈通判不知不觉的倒了下去, 直到被人用针扎醒, 望着刘理和大夫焦急关切的脸色, 陈通判也难得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的刘理却没有心情去判断陈通判的状态,眼见着陈通判睁开眼睛, 他连忙开口,“大人, 不好了,镇子上出事了!”

“嗯?”陈通判没将刘理的话放在心上, 他晃了晃格外发沉的脑袋, 心中诧异的很,青玉巷送来的美酒虽然香浓醇烈,喝完后却从来不会让人出现酒宿后的难受症状。

今日是怎么感觉不同, 难不成是他喝醉后恰好着凉了?

随着刘理越来越快的语速,陈通判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逐渐沉重了下来。

刘理告诉陈通判,他下午的时候,突然觉得困得厉害,本以为是今日饮酒多了才会如此,便决定早些回房休息。

出了书房后,却发现他的贴身小厮正坐在地上睡的香甜。

刘理虽然不是多严苛的人,却也不能纵容小厮上差的时候如此轻慢,便伸脚去踢小厮的腿,然而无论他用多大的力道,小厮都纹丝不动。

越来越困,也忍不住开始往墙上靠的刘理猛然惊醒。

不对劲!

刘理马上放弃小厮,高声喊人,结果除了守门的护卫被叫来,偌大的刘府竟然

没人再应声了。

刘理当即去厨房,将头浸入水缸。

反复几次,他才终于清醒了些,却还是眼皮发沉。

刘理质问走路七扭八歪却不自知的护卫后,得知所与人的感觉都与他相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府上的所有人都被下药了!

刘理马上命人将倒在府中各处的人都搬到一起,然后去药铺找大夫。

去找大夫的护卫却连滚带爬的回来,告诉刘理,镇上的人大部分都与府上的人一样不明不白的陷入沉睡,大街上随处可见倒在墙边无声无息的人。

刘理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火速赶来通判府。

好在镇上的大夫没有全部中招。

有尚且清醒的大夫告诉刘理,昏睡的人都是中了迷药。

陈通判就是通过那大夫的施针才能醒过来。

尚且没听完刘理的话,陈通判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他一掌拍在床上,因为过于激动,说出口的话都破音了,“去青玉巷盛宅!迷药是下在酒里!”

刘理闻言立刻转身,亲自带着尚且清醒的护卫赶往青玉巷盛宅。

他为人憨直却不傻,经过陈通判的提醒后,已经有了盛宅可能人去楼空的心里准备,也明白如果让盛氏兄弟跑了,陈通判盛怒,头一个遭殃的就是没第一时间赶往盛宅抓人的他。

陈通判使劲晃了晃仍旧发昏的脑袋,看了眼左右,除了大夫,地上那些身上插满银针的人不是陈蒙,就都是他的心腹。

已经对刘理心生不满的陈通判叹了口气。

罢了,他肯用刘理就是因为太明白刘理是什么样的人。

随着大夫的施针,陈蒙与其他人相继醒来。

刘理也满身虚汗的从外面回来,刚与陈通判打了个照面就双膝砸在了地上,低声道,“盛宅只剩下当归、黄芪和白素,他们身上也中了与镇民相同的迷药,睡得不省人事。”

“不对啊!”刚明白前因后果,看上去比陈通判还愤怒的陈蒙大喊,“盛宅年前不是又去了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呢?”

刘理的头又往下低了低,音量却没低下去,“大力和大壮没在盛宅,可能被盛氏兄弟带走了。”

‘啪’

陈通判将手上的茶盏砸在墙上,因为愤怒,脸上的神色格外狰狞,“好!好一个盛氏兄弟!传消息去匪寨,让他们务必拦下盛氏兄弟。除了盛誉,其他人不必特意留活口。”

“我去盛宅的时候就让人去传话拦截盛氏兄弟,约摸着这个时候,消息已经传到最近的寨子了。”刘理低声道。

给陈通判施针的大夫搀扶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进门,老头慢悠悠的对陈通判行礼,语速也是不紧不慢,“老朽弄明白这迷药的作用了。”

正怒火中烧的陈通判怎么能忍受老头如此缓慢的语气,立刻打断,“什么时候所有昏睡的人都能醒过来?”

光是让匪寨的人拦截还是不保准,他要让镇子上的衙役们也出去追盛氏兄弟。

白胡子老头年岁大了反应慢,明知道陈通判着急,他也没法说话快,只能尽量减少说话的字数,“后天正午。”

“后天正午?!”陈通判不可思议的重复,见到白胡子老头点头后一口回绝,“不行!最迟明天早上,他们必须醒过来,否则你们父子的药铺也不必再开下去了。”

白胡子老头闻言顿时急了,连说话速度都快了不少,“急不得,施针,一炷香只能醒三人。”

白胡子老头祖上三代都是大夫,在祁镇也颇有威望。

陈通判知道,白胡子老头说不可能,那就是真的不可能。

‘哐’

陈通判再次握拳锤在床上。

这次他没有上次幸运,手背顿时青了一大块,疼得他直皱眉。

白胡子老头见陈通判确实着急的很,微微摇了摇头,出门继续找人施针去了。

既然通判大人着急,那就先将通判府的人都叫醒吧。

“不对!”陈通判沉思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仍旧静静跪在地上的刘理,厉声道,“你派去匪寨报信的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人回来?!”

按照陈通判的规矩,只要有命令抵达匪寨,匪寨就要立刻派人来通判府,既是让多疑的陈通判放心,也有利于陈通判时刻掌握匪寨寨主的动向。

刘理是夕阳尚且在天边的时候派人去匪寨报信,如今月上中天还没人来通判府

外面的匪寨也出事了!

房间内的人不是陈通判的儿子就是陈通判的心腹,都知道陈通判的规矩。

还没等刘理回话,陈蒙就被吓白了脸,胡乱找了个理由,“也许是刘叔派出去的人也中了药,出镇不久就睡着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将消息告诉匪寨,等到......”

又一个茶盏从陈通判手中飞出去,直接砸在陈蒙的脚边,“蠢货!闭嘴!”

“刘理,你带人去将药皂院的人都杀......不,这样时间不够。”陈通判眼睛转了一圈,重新下达命令,“你带人将药皂院点了,我们立刻出城!”

当初让知道药皂具体制作方式的人都只能住在药皂院果然没错,这不就给他节省了时间。

刘理脸色大变,“可......”

他是祁镇出生,祁镇长大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通判府做的那些勾当,但陈通判告诉他正是因为那些土匪,才不会有外人来打扰祁镇的安宁,而且祁镇的人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的并不差。

因此刘理知道陈通判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却从来都没觉得听陈通判的话不对。

这个命令他却没法接受,药皂院既有看着他长大的人,也有他看着长大的人,怎么能......

“没有可是!”陈通判蛮横的挥手,“立刻去做!”

想到离开祁镇后,他还需要刘理和刘理的手下保护,陈通判的态度又和缓了下来,“我知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可能会将我们离开祁镇后安身立命的根本泄露出去,我也狠不下心。他们怎么也没有我们的未来重要吧?你若是下不去手,我也不逼你了,让......”陈通判看向屋内已经清醒过来的其他人。

“我去!”刘理喉结剧烈滚动了下,屋内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痛苦。

刘理喃喃,“大人将我捡回通判府,拱我吃穿又命人教我习武,没有大人就没有刘理的今天。当年我发过誓,若是有朝一日不能做到大人的要求,就立刻暴毙。”

说罢,刘理狠狠的磕了个头,转身决绝离开。

陈通判望着刘理的背影,嘴角扬起抹笑意,他可太喜欢刘

理的性子了。

刘理暂时离开,去火烧药皂院,通判府已经醒来的人也没闲着,马上开始整理离开要带着的东西。

陈通判还让所有人出去,烧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只将卖药皂的账本随身携带。

失去祁镇也没关系,他还有药皂,只要有药皂他就有钱,实在不行他还能带着药皂方子与别人合作,账本上的人都是好目标。

好在通判府的马不会贪图美酒,个个都精神的很,天边亮起浓烟和橘红不久,刘理就带着四个人满脸沉重的回来了。

陈通判带着儿子,带着心腹,强硬的绑着并不愿意离开的白胡子老头和他的儿子,策马出了祁镇。

黑夜中,陈通判最后回头看了眼他经营了将近三十年的祁镇,发出极低的声音,“盛氏兄弟!来日我定要将你们扒皮抽骨,以还今日之辱。”

陈通判是个狡猾且疑心病重的人,这种人总会在尚且安逸的时候就想好退路,陈通判也不例外。

他展开怀中发黄的羊皮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祁镇周围的情况,每个匪寨的地点、规模也一览无余。

陈通判又胖又粗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划了一条路,刚好能避开祁镇外围的所有土匪寨,他低声对刘理道,“将火把熄灭,我们走这条路。”

刘理沉默点头,去队首带路。

一行人立刻出发,在黑夜中如同一阵疾风般,快速离开祁镇的范围。

可惜陈通判等人的运气不太好,

可能是亏心事做得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难得会下山的狼群。

通判府的马再好,也不可能战胜本能,连面对狼群都能从容以对。刚与狼群打了个照面,就有人被受惊的马甩到了狼群中,惨叫声刚发出一半,就被分食了。

血腥的场面让众人纷纷脸色大变。

让他们更心惊胆战的是,狼群分食了那个倒霉蛋后,竟然没马上扑上来,而是开始绕圈,想要包围他们。

刘理抽出腰间的长刀,将陈通判护在身后,满眼的视死如归,“您快走,我帮您拦住狼群。”

陈通判这个时候说不出任何客气的话,闻言仿佛是吓傻的

人被突然惊醒了般,立刻驭马转身,却绝望的发现,无论他如何拍打马屁股,甚至鞭子上都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了,他□□的骏马仍旧纹丝不动。

马也被狼群吓傻了。

随着声悠长的狼嚎,狼群忽然冲了上来。

“啊!”陈通判为了躲开朝着他扑来的母狼,伸手将身侧的人推了出去。

陈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个距离,他已经能闻到母狼口中的腥臭。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没来得及看将他推出去的人最后一眼。

刘理也看到了陈通判将陈蒙推到狼群中的动作,因此刀尖稍稍停顿了下,立刻感受到了来自手臂的剧痛。

刘理骤然回神,猛的挥舞拳头打在狼头上。就算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刀仍旧挥舞的飞快,将陈通判密不透风的护在身后。

陈通判的心腹都养尊处优惯了,除了刘理几乎没有能打的人,没过多大功夫就减员了至少一半。

但仍旧有个好消息。

在陈通判的逃亡队伍只剩下三分之一后,狼群吃饱了,它们不再执着于要将剩下的人马上咬死。

除了刘理。

刘理伤了三头狼,杀了两头狼。

狼群记仇,非要立刻咬死刘理不可。

陈通判身边的人也发现了这点,立刻大喊。

“狼群吃饱了!”

“它们只想咬死刘理,他杀了这些畜生的同伴,畜生记仇。”

“将刘理推出去,刘理死了,我们就安全了!”

......

刘理拎着正在滴血的大刀猛的回头,目光犹如恶鬼般可怖。

正在说话的人纷纷禁声,不约而同的向后躲去。

狼群见刘理走神,立刻朝着刘理的咽喉处扑了上来,刘理握着刀狠狠的劈下去......腥臭的血液如满天红雨般的落下,灰狼竟然被硬生生的劈成的两半。

满心愤怒的狼群都畏惧宛若杀神的刘理,暂时停下了进攻,却仍旧围着幸存的人久久不愿离去。

只有刘理明白,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刚才那一刀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能暂时震慑住狼群就够了,起码能让他将通判大人送出去。

刘理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疲态,被那些狡猾的畜生察觉到他的真实情况,转头

看向陈通判。

陈通判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与刚才明目张胆的说要将刘理推出去平息狼群怒火的人站到了一起。

刘理顿时忘了他想要说什么,站在原地,目光茫然的望着陈通判。

陈通判扯出个僵硬的笑容,移开视线去看狼群。

原本二十多头狼,如今还剩下十六头,都蹲坐在原地,幽绿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被它们围着的人,那种目光怎么看都觉得熟悉的很,陈通判却没放在心上。

刘理也随着陈通判的目光看向狼群,他咬紧牙关,突然觉得心如同处于冰凉雪地般寒冷。

他也觉得狼群的目光熟悉,刘理曾经无数次站在陈通判身侧,抬起眼皮就能将陈通判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陈通判看向祁镇镇民的目光就是这样,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

刘理突然觉得无趣极了,他不再想趁着自己还没倒下再拼一拼将陈通判送出狼群,而是沉默的转身,再次与狼群对峙。

直到今日,他仍旧记得第一次踏入通判府的时候,对还是通判府公子的陈通判发出的誓言。

只要有他在,就不许任何人伤害陈通判。

还有完不成陈通判的命令就暴毙。

今天就是应誓的时候。

他是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的人,唯有对陈通判的忠心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存活于世的人意义。

听见身后突然加粗的呼吸声和熟悉的脚步声,刘理无声握紧手上早就变得坑坑洼洼的长刀,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然后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巨力,他还是被推出了,被他发誓要效忠的人。

刘理甚至不想回头,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朝着刘理扑来的灰狼砸在刘理身上,比刘理先闭上了眼睛。

有只羽箭从灰狼的右耳进入,左耳飞出,贯穿了灰狼的脑袋。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短暂了愣住了,继而指着远处策马而来的人疯狂呐喊,“我们有救了!是匪寨!一定是匪寨的人!”

陈通判望着已经开始杀狼的人却比他的心腹要冷静的多,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今的匪寨是不是还会对他唯命是从

,他要怎么才能保证匪寨的人不反噬。

没关系,他还有药皂方子。

有药皂方子就等于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匪寨的人本就是为了钱毫无底线的人。

只要有钱,这些人其实更好控制。

想通之后,陈通判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负手立于原地,等着匪寨的首领来见他。

刘理却觉得疲惫至极,根本就不想掀翻身上的灰狼尸体再站起来,躺在地上望着身侧的刀光剑影发呆。

没过多大功夫,十多头灰狼就死在了格外骁勇的‘土匪’手上。

为首的那个人将目光放在负手而立的陈通判身上,忽然开口,“你就是陈琦?”

陈通判发现他不认识这个领头的土匪,如此身长八尺、美若冠玉的土匪,他要是见过,绝对不会想不起来名字。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土匪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字。

陈通判抬手,制止了他身后喊‘放肆’的蠢货,沉声道,“我离开祁镇前已经将所有知道药皂方子的人都处理了,如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晓药皂方子的内容,你想要药皂方子,就要先让我满意。”

土匪头子闻言仿佛是听见了格外好笑的事情,手搭在身侧面容硬朗的年轻人肩上,笑的腰都弯了下去。

“果然是个蠢货。”带着笑意的话顺着夜风传入每个人耳中。

陈通判通判从容笃定的表情出现明显的裂痕,他厉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药皂方子的内容?”

慕容靖扶着宋景珏的肩膀站直身体,看向陈通判的目光越发轻蔑,大发慈悲的让对方死个明白,“你知道盛氏兄弟是谁吗?”

陈通判发现他跟不上土匪头子的思路,竟然完全想不出土匪头子这么问的原因。

这不是个好现象,他不能被土匪头子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目光冷冷的盯着土匪头子,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

慕容靖笑了笑,“他是芬芳庭的主人啊。”

没等陈通判反应过来,慕容靖已经挥了挥手,冷声道,“将这些人都绑起来,带回去交给殿下定夺。”

芬芳庭的主人?

殿下?!

已经被堵住嘴牢牢捆住的陈通

判蓦得瞪大眼睛,疯狂挣扎。

他知道盛氏兄弟是谁了,他们竟然敢骗他!

负责押送陈通判的士兵一脚踢在陈通判的肋骨上,低声呵斥,“老实点!”

陈通判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当即闹腾的更欢了,比面对狼群时还有精神,然后就脖子一痛,人事不知了。

在场幸存的所有人,包括被埋在灰狼尸体下的刘理都被挖了出来,不得不原路折返。

慕容靖目光扫过这些外表各异的人后,指着刘理道,“你,给我带路,祁镇,食香楼。”

被刀架在脖子上后,刘理突然发现,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活着,所以他没拒绝慕容靖的要求。

只是刘理没想到,盛宅人去楼空后,盛氏兄弟,不,也许不是盛氏兄弟,他们竟然没马上离开祁镇,而是藏在了食香楼。

进入祁镇后,慕容靖让副将带着士兵去接管通判府,他则带着宋景珏和亲卫直奔食香楼。

“七叔!”宋景珏先在某个包间中发现了正围在一起吃连汤面的四个人,顿时不管不顾的朝着宋佩瑜扑了过去,吓得宋佩瑜人都愣住了,连连喊‘停’,生怕手里的碗被某个傻小子撞翻了。

所幸宋佩瑜担心的事没变成现实,重奕站起来,伸手精准的拎住了宋景珏的脖颈,让他停在了宋佩瑜面前。

宋佩瑜连忙将碗放下,扬起大大的笑容去抱仿佛是吓傻了的宋景珏,“好久不见。”

正准备松手的重奕皱起眉毛,手上的力道忽然重了些,将宋景珏从宋佩瑜怀中拎了出来,低声道,“站好”

早就傻眼的宋景珏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终于再次拥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一刻,宋景珏连宋佩瑜都顾不上了,傻乎乎的转头,目瞪口呆的望着比他高一头的人,呐呐道,“殿下”

重奕垂下眼皮看宋景珏,“嗯”

“殿下?”

刚才轻而易举将他拎起来的人,竟然真的是三皇子?

重奕看向宋佩瑜,“他傻?”

宋佩瑜捂住脸,闷声道,“不傻,就是不太聪明。”

没等宋景珏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三皇子,竟然能毫不费力的单手就将他拎起来’的冲击中回过

神来,听见宋景珏喊‘小叔’的慕容靖已经寻来了。

他单膝跪在重奕面前,“臣给殿下请安,殿下此番逢凶化吉,今后必定万事顺遂。”

还没回神的宋景珏忽然道,“他真是殿下?”

正要汇报外面的土匪寨子和祁镇情况的慕容靖闻言愣住,皱眉看向重奕。

明明犯傻的是宋景珏,觉得没脸见人的却是宋佩瑜。

尤其是感受到吕纪和毫不掩饰看傻子的目光后,宋佩瑜已经能想象得到,吕纪和心里在嘀咕什么了。

柏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感慨,“没想到宋兄的侄子,性格居然与宋兄差了这么多。”

于是觉得没脸见人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第二个人是慕容靖。

祁镇大多数人都中了迷药昏睡,少数没昏睡的人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都紧锁家门守在亲人身边,任凭外面有多大的动静都不肯露头。

陈通判从祁镇逃离的时候,又将通判府所有清醒的护卫都带走了。

因此慕容靖占领通判府,控制祁镇,都不费吹灰之力。

进入祁镇之前,慕容靖已经将祁镇外所有的土匪寨都剿灭,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除此之外,慕容靖还将土匪寨的账册都拿来了。

众人从食香楼离开,前往通判府。

重奕坐在主位上,满脸无欲无求,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谁都猜不透他是不是睡着了。

宋佩瑜与吕纪和一头扎进慕容靖带回来的账册中,短短半个时辰,就将有用的信息都挑出来。

半个时辰,也足够慕容靖将祁镇有用的消息都整理出来。

他等宋佩瑜给重奕念完了整理出来的账册,亲自给宋佩瑜端了杯热茶,然后接替了宋佩瑜的位置,沉声道,“臣来祁镇的路上,遇到了想要逃离的陈琦等人,顺便带了回来,如今已经审讯完了。”

刘理没真烧了药皂院,他笃定陈通判不会浪费时间亲自去看药皂院的情况,特意叫了几个没陷入昏睡的镇民,让他们在药皂院外起几个火堆。

刘理从小就在通判府办差,在祁镇的威望仅次于陈通判父子,不用过多的解释,就能让镇民无条件的听他的话

慕容靖的人去药皂院看情况的时候,那几个镇民还在往火堆里添柴。

被逮回来的那些人中,陈通判已经算是骨头比较硬的了。

其他人知道‘盛氏兄弟’的真实身份后,半点反抗之心都升不起来,慕容靖的人问什么,他们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争抢着交代陈通判积年累月的种种罪行,连带着在面对狼群时,陈通判将陈蒙推到狼群中后,又将刘理也推进狼群里的事都交代了。

仿佛已经忘了,陈通判正是听了他们的怂恿,才会将刘理推进狼群。

反倒是刘理,始终一言不发,就算是被打了板子也不肯松口。

久久没再听见慕容靖开口,仿佛是睡着了般的重奕‘嗯’了声。

然后又没了下文,仿佛这声‘嗯’,只是为了证明他没有睡着。

宋佩瑜沉思了会,自然的对慕容靖道,“想要将祁镇的变故瞒住,还要安抚祁镇的百姓,就不能将这些人都斩草除根。先养着他们,这两天将他们这些年的罪行都罗列下来,公布出去。然后让祁镇百姓给他们投票,票数最高的三个人留下来,其余人......”

宋佩瑜看向他刚念完的账册,外面那些土匪,甚至会将人肉切割的让人看不出来,然后运回祁镇,骗祁镇百姓说是动物肉。

想到此处,宋佩瑜忍不住干呕了声,恨恨的道,“其余人都在牢中凌迟!”

慕容靖自然不会觉得宋佩瑜残忍,却没马上应宋佩瑜的话,而是看向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看着宋佩瑜的重奕,“殿下?”

重奕点了点头,“祁镇的事都听狸奴的,不必再问我了。”

吕纪和、柏杨都与重奕、宋佩瑜在外面漂泊了将近一年,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早就接受了重奕和宋佩瑜之间的‘特殊关系’,也习惯了只要宋佩瑜开口,重奕从来都不会说不的德行。

因此并没有觉得宋佩瑜替重奕下令有哪里不对。

也没觉得重奕话中透露的信息对宋佩瑜的亲昵信任不同寻常。

笑话,更劲爆的他们都见多了。

慕容靖却不同,作为一个要带兵在外的将领,慕容靖最需要君主的信任,看似简单的一句话,

里面的学问可太多了。

能从赵国的众多武将中脱颖而出,慕容靖绝对不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他的政治敏感度甚至比许多文官都强。

他马上就注意到了重奕对宋佩瑜非同寻常的信任。

恐怕不亚于陛下对中书令大人。

而且既然祁镇的事都听宋佩瑜的,重奕本人并不关心。

那年前密信中,那份与重奕性格丝毫不符的建城计划又是出自谁之手?

几个呼吸间,慕容靖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任何情绪,无声退出灯火通明的花厅。

走到通判府的大门口,慕容靖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花厅的方向,目光复杂极了。

如今咸阳宋氏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又手握二十万边军,已经是危险至极的境地,若是宋氏下一代又出现能影响未来君主如此之深的人。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陛下晚年还会有如今的心胸吗?

巡视祁镇回来的宋景珏诧异的看着面色复杂的慕容靖,“父亲?”

慕容靖回过神来,忽然道,“算算日子,元娘再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

宋景珏脸上立刻扬起雀跃的笑意,“见到小叔无恙我就放心了,过几天我就回蔚县去陪着元娘。”

“你们该分家了。”慕容靖望着满脸傻笑的女婿,突然道。

“嗯?分家?”宋景珏被慕容靖突然的话说懵了,向来对慕容靖言听计从的宋景珏呐呐道,“可是我的庶弟才两岁多......”

这时候分家,别说是对他娘的名声如何了,就连他和元娘,甚至是他爹,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慕容靖什么复杂情绪都没了,没好气的在宋景珏屁股上踹了一脚,“蠢货!我孙子的性子可千万别像你!”

宋景珏不明不白的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舔着脸对慕容靖露出讨好的笑来,“我蠢些不要紧,孩子也未必像我,要是像元娘聪慧或者像父亲英明最好,或者像我爹、像大伯、像小叔、像大哥......”宋景珏掰着手指,越数越乐,“就算像我这么蠢也不要紧,这些人都能照顾他百岁无忧。”

慕容靖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安慰的

拍了拍宋景珏的肩膀,无奈道,“像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天生神力,从出生就比别人更优秀。”

宋景珏听见这话更高兴了,完全没将慕容靖刚才说分家的事记在心里。

目送宋景珏高高兴兴的去府内找宋佩瑜,慕容靖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淡下去。

罢了,回到咸阳,他就借口旧伤复发辞官。

只要他的元娘好,他别无所求。

祁镇镇民陆续醒来后,轻而易举的发现通判府的熟悉面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

宋佩瑜本以为对通判府百般推崇爱戴的祁镇镇民会因此而闹事,却没想到,祁镇镇民只窝在家中藏了几天,就若无其事的开始了从前的生活。

靠地吃饭的人纷纷出城准备春耕,以开铺子为生的人也纷纷开门营业,还有人悄悄来通判府问,通判府还会不会给铺子补货。

宋佩瑜没急着告诉镇民,他们很快就要离开祁镇,也不必再春耕了,而是先让人敲锣打鼓的将通判府众人的罪行公布于众,然后让赵军挨家挨户的去问,原本陈通判和他的心腹中只有三个人能活,他们希望那三个人是谁。

关于食人肉等过于惊世骇俗之事,宋佩瑜都将证据毁去了,也没让祁镇镇民知晓。仅仅祁镇外面的土匪都是通判府所养这一件事,就足够让祁镇镇民脸色勃然大变,继而对通判府生出憎恨来。

最后刘理竟然得到了所有镇民投的票,这些镇民都希望刘理能活下来,还有两个在通判府不起眼的人,得到的票数分别在第二和第三。

宋佩瑜不愿意去看过于血腥的画面,也不愿意再听陈通判的废话浪费时间,拒绝了陈通判想要见他的请求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

三日后,活下来的三个人被洗涮干净,送到重奕面前。

他们被逼着看其他人被凌迟的过程,始终都不知道自己能幸免于难,直到被凌迟的人血都流干净了,他们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以及能活下来的原因。

可惜他们中有个人心理素质不太好,已经吓疯了。

慕容靖将那个已经疯了的人指给重奕看,冷声道,“我看这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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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皱眉,忍不住道,“他做过这样的事,祁镇镇民还能允许他活下来?”

慕容靖看向柏杨,并没有因为柏杨是燕国世家的人就忽视他,解释道,“他所做的恶事都是在土匪寨,在祁镇却是个乐善好施又热心的人。”

宋佩瑜闻言也皱起了眉毛,他忽然觉得他出的主意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祁镇镇民无辜,那些被土匪绑了的人更可怜。

“他们都有什么罪名?”宋佩瑜指着刘理和另外一个人。

慕容靖看向宋景珏,这件事被他交给宋景珏。

自从决定回咸阳就辞官后,慕容靖已经在考虑,还要不要让宋景珏上战场。

也许在六部九寺任官,或者去东宫做护卫也不错。

因此他特意给宋景珏安排了许多跑腿的活计。

宋景珏立刻将这两个做过恶行说了出来。

刘理身边的那个人才是最胆小的,其他人行刑用了三天,这个人就哭了三天,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连路都看不清了。

他能成为陈通判的心腹,纯属是沾了已经死了的父亲的光,还因为本身性格懦弱胆小,格外不遭陈通判的待见,委实是边缘到不能更边缘的小人物了。

所做的恶事,最多就是狐假虎威占些小便宜。

至于刘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就是一把只忠于陈通判的刀,除了陈通判的命令,从来都没做过任何多余的恶事,反而在祁镇镇民中颇有美名和威望。

宋佩瑜指着刘理,“他留下,剩下两个......”

盛怒的劲头过去后,宋佩瑜很难再如同之前那般,在三言两语间就决定别人的命。

他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再开口,却被重奕打断。

已经默默看了宋佩瑜许久的重奕望向跪着的三个人,漫不经心的道,“刘理留下,疯了的那个埋了,这个还在哭的放了。”

宋佩瑜怔愣的看向重奕,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重奕竟然会开口处置这种事,过于惊奇才愣住。还是因为重奕的处理方式与他所想的一模一样,才会愣住。

重奕感觉到宋佩瑜的视线,立刻将目光重新放在宋佩瑜脸上。

四目相对,宋佩瑜先垂下眼睫。

最近总出现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东流”、“云琅”、“夜凝易”、“⊙▽⊙”、“烤黑糖波波不要啵啵”、“浅语莫依”、“倾菀”、“土豆豆”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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