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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英的心里一惊，但没有多说什么。但龙纹戒里却传来了封老的声音:

“呵呵，朱武雄，当年你和卞凯谦两人想要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还会回来啊！”

“是，确实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将自己封印在这个小小的戒指里。”

“不管怎么样，今天就是你朱武雄的忌日！”

封老冷哼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

原本仿佛由白金熔炼而成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光泽，猛然长长了许多，杂乱的垂了下来。隐藏在长发阴影下的嘴唇动了起来，发出的呻吟声传入我的耳中。

“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两把剑......都不是金属啊......呵呵......呵......”

统治者如同坏掉的人偶一样笑了起来，肩膀有些发颤。

“意外啊......真是个意外的结果......居然会受到将这里的资源全部集合起来......也无法治疗的......重伤啊......”

我之前还在想象着朱武雄瞬间把伤口全部治愈这种如噩梦一般的景象，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吐了口气。

濒死的统治者缓缓地转过行将崩溃的身体。他身上的伤口喷着火花，如同电池耗尽的玩具一样，以僵硬的动作向前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房间的北侧。尽管那里不存在任何物体，但是恐怕是有着什么东西的。必须在他到达之前给他最后一击。

我拼命地站了起来，凝视着那已经缩小的背影。然后用那比最高祭司更加僵硬的步伐，拖着脚向他追去。

在我二十米开外的朱武雄似乎在往一个点走去。但是，他应该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这个资源枯竭的封闭空间了。

卞凯谦曾经说过，即使切断只需要几分钟，但要重新连接起来可不容易，而当时朱武雄并没有否定。

几十秒后，最高祭司在一个依然空无一物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呵、呵......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比起计划......要早了许多，但我还是......先走一步了.......”

“你......你说......”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朱武雄就用布满裂痕的右脚踩在地上。

他脚边那烧焦的地毯上，有一个奇异的圆形花纹。和我后方那个升降盘所在位置的花纹非常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直径在五十厘米左右的那个圆发出了紫色的光芒，那是我所熟悉的系统色。

在发光的圈中，有个东西随着轻微的震动开始渐渐升起。

那是一个白色的大理石柱。

以及放在上面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什......”

我在惊讶之下滑了一跤，猛然跪坐在地上。

那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笔记本电脑，外面包裹着像是水晶的半透明外壳，画面也透出了淡紫色。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也就是说，它就是我在这三四年间一直寻求的“与外界的联络装置”。

我被近乎狂暴的冲动驱使，将左手按在地上爬行前进。但是，我的前进速度慢得让人绝望，和朱武雄得距离也远到让人绝望。

尽管统治者已经失去了双手，但是他的一束头发如同生物一般浮起。用发尖迅速地敲击着键盘。画面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某种指示器开始了倒数。

随后，从朱武雄的脚边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柱。

他那遍体鳞伤的身体，开始无声地漂浮起来。

现在，少年才抬起头，笔直的注视着我。

那原本堪称完美地容貌此时已经变得十分凄惨。左侧有一道巨大的裂痕，原本安放眼珠的地方此时充斥着一片黑暗。

曾经闪耀着珍珠般色泽的嘴唇此时已经苍白如纸，但是浮现在嘴角的笑容依然带着一丝极寒的气息。

他眯起完好的右眼，再次短促地笑了起来。

“呵呵......永别了，小男孩。下次......再见吧。还有封老头，回去我们在慢慢谈。到时候，就是在你的世界了。”

听到他的话语，我才终于发觉了朱武雄的意图。

他想脱离这里，前往现实世界。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本来就是现实世界里的人，只不过被墨允分配到这里，帮他统治这个世界。

“等......等等！”

我拼命地在地上爬着，放声大喊起来。

如果我是他，一定会在即将脱离之际破坏那个终端。要是他那样做的话，所有的希望就都会消失了。

朱武雄的身体以缓慢但是又稳定的速度沿着光之梯上升。

他那绽放着笑意的嘴唇在无声地道别。

后——

会——

有......

就在他的嘴快要比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不知何时，一个人影躲过了我和朱武雄的目光，爬到了控制台的底座旁，发出了犹如哀嚎的声音。

“大人啊啊啊......把......人家......也带走吧......”

元老长西门玺。

原本应该被我的剑技贯穿身体，被朱武雄处理掉的小丑。此时他那失去了血色的圆脸上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如同钩爪一样弯曲着手指的双手像上空伸去。

那矮小的身躯放射出灼热的火焰燃烧起来。

在某种术式，又或者是心意之力的作用下，西门玺让自己化为一个火焰小丑，旋转着飞了起来。

就算是朱武雄那向来都云淡风轻的脸上，此时也浮现出了惊讶，以及很可能是恐惧的表情。

就在最高祭司即将到达光之通道的出口时，西门玺伸出燃烧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脚。

小丑那被拖长的身体就这样在朱武雄的身体上爬行起来，如同蛇一般将他卷起。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将两人的身体包裹起来。

朱武雄的头发从发尖开始燃烧，仿佛是在熔化。

他的嘴唇扭曲，发出了仿若哀嚎的叫喊。

“放手！放开我，无礼之徒！”

但是西门玺似乎将主人的话语当成了爱的告白，滚圆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啊啊......终于......终于能与大人合为一体了......”

他那短小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朱武雄的身体。少年肌肤上的那些裂痕被烧得通红，微笑的碎片不停地掉落下来。

“你这种......丑陋的小丑......居然把我......”

这句话有一半都是哀嚎。最高祭司身体中喷出的银色火花，与西门玺的火焰混合在一起，炫目的光芒将房间照得透亮。

西门玺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外形，变成了一团火焰。只有那幸福的脸还残留在中心，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啊......大人......我的......朱武雄......”

然后，朱武雄的身体也开始从一端燃烧起来。

统治者那被火焰包裹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与愤怒的表情，只是用银眼看着上空。即使已经被彻底破坏，最高祭司依然无比帅气。

“我要......我的......世界......”

之后的话语已经听不到了。

肆虐的火焰急速收缩。

最后，火焰转化为银色的闪光扩散开来。

与其说是爆炸，更像是一切都回归成光，将这个空间填满。没有声响和振动，但只有“江南省地下世界里活了最久的灵魂消失”这种概念性的现象，才能够穿透封闭空间的墙壁。

之后那银色的光芒又静静地闪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让我以为世界会一直无法恢复原样。

但光芒最终还是开始变淡，我的视野又恢复了色彩。

我眨着似乎因为被光线灼伤而泪流不止的双眼，拼命地注视着爆炸的中心点。

那个已经没有任何少年和小丑存在过的痕迹了。光柱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从地板上突起的大理石柱，以及水晶制成的虚拟控制台。

我的理性和感性都同时领悟到，最高祭司朱武雄的男性已经彻底消灭了。他的生命归零，收纳着他那个灵魂的光立方被格式化了。

恐怕，那个可能就在他旁边的，属于卞凯谦的光立方也是一样。

“结束......了吗......”

我跪在地上，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样.......就好了吗......卞凯谦？”

没有人回答我。

但是，我感觉一道从我的记忆中吹出的风，轻轻抚过了我的脸颊。

那是曾经在大图书馆中，与我拥抱过的卞凯谦身上的气味，古书、蜡烛以及甜腻的点心散发出的气味混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