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文化 > 德意志之剑

第四百六十二章:绝地反击(10)

  • 作者:制式装备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18 01:40:46
  • 完书字数:8988

“快呀,快呀!”

看上去若无其事,谁又知道此刻我内心的焦灼?

已是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对方指挥官仍静心沉气的不动中军,那是他最有分量的砝码,放到任何一边均可倾斜天平。

我俩是枪口锁准彼此的狙击手,指头按着扳机,唯待临射校准,所以,谁先动,谁先死!

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泥地里全是摸爬滚打的双方士兵和僵硬扭曲的尸体,血水染红了地面,然后被雨点冲淡,献祭给了肃穆的山林。

奈梅亨士兵顽强抵抗着敌人一波胜过一波的攻击,饶是在人数处于弱势的情况下死死咬住不落下风,身为指挥官的我却清楚的意识到,貌似牢不可撼的防线实际外强中干,仅靠精气神在硬撑,敌人只需再投入一点兵力,也许就那么十几个人,强弩之末的崩溃将难以避免。

敌人的指挥官不是个傻子,至少他捋顺了进退维谷的意识混乱,下定决心将所有兵力全部压在前方,而不是拿去堵背后,中军的骑士跳下马背,一脚深一脚浅的领着侍从和仆兵加入战斗,中军暴露的弓箭手就像衣衫半落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可怜的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你,此时不上还算个男人吗?

“杀!”

我大吼一声想来个潇洒的亮相,哪知两条腿趴得久了麻木不堪,刚挺直胸便干脆的栽回泥巴里,狼狈的摔个狗啃屎,好在士兵们一个个如下山猛虎般扑出去,都没注意到公爵大人的窘状,我心虚的往欧文趴着的方向瞄了瞄,瞅清地上人形的污水坑,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沐浴过后的森林浓到深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鸟儿抖落羽毛沾着的水珠,灵巧的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兴奋的鸣唱不已,歌颂来之不易的好天气。

我像以往一样,找块还算干爽的角落席地而坐,失神的望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他们在视线中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同明亮的风景融为一体,打仗是件玩命的力气活,你永远不知道爱开玩笑的上帝,会在什么时候随意收走于他来说卑微的生命,所以每次战后余生,我都要发会呆,细细品味这种可以浪费时间的惬意和慵懒,好让自己明白此刻踏踏实实喘气的来之不易。

还活着,真好!

不远处的泥潭里横着一具尚未来得及搬走的尸体,腿脚扭成难以置信的角度,脖子上被利器割开的恐怖伤口是他致命的原因,已经凝固的鲜血显出晦暗的颜色,仿佛砧板隔夜的猪肝。

“原来是名骑士啊……”

他穿了件很旧的半身锁甲,这玩意可不是一般农兵能负担得起的,打扫战场的士兵走到尸体旁,费力掰开他僵住的手指,拽走长剑后又要扒掉那件值钱的锁甲。

“………………”

我我张张嘴,想命令士兵住手好保全阵亡骑士最后的尊严,可话刚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人都死了,还要体面有什么用呢?”

眼睁睁盯着士兵手脚麻利的把尸体翻个面,三下五除二就把锁甲脱下来,只剩衬衫蔽体的骑士半张脸埋在泥里,腹内涌出的胀气形成一串串水泡,仅仅漂浮几秒便碎掉,像极了我们的人生,从绚烂到腐朽,一切都是白驹过隙。

“剑拿来看看。”

我冲抱着东西准备离开的士兵伸出手,后者不明就里的愣了愣神,然后顺从的将骑士剑奉上,入手的感觉很沉,不过重量分布均匀,配重球恰到好处的使剑身的受力处于平衡状态。

锻制此剑的铁匠肯定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考虑到骑士在做挥砍、突刺等各种动作的感受,真正做到让使用者称心如意。

剑的两刃布满缺口,可见它曾追随主人出生入死历经百战,也能想到骑士的收入拮据,竟没多余的钱打造新的长剑,所以它的日常养护做的很到位,磨砺的痕迹清晰可见,保证了战场上的杀伤。

“是把好剑,可惜要易主了。”

我情不自禁的仗剑起舞,锋刃划破空气猎猎生风,它在讲话,仿佛抗议陌生人的触碰,日夜与生死、战争、武器为伴,饶是我这样迟钝的人,都学会了从冰冷的钢铁里读出情感,同另一个世界对话。

代号四鬼魅般轻手轻脚的闪身出现。打扰到我难得的雅兴,“大人,抓了不少俘虏。怎么办?”

把长剑仔细的插回皮鞘,我目送士兵走远:“咱们要急行军,带不走如此多的俘虏,该怎么处理你不清楚吗?”

这段时间来流露的感情太多,我决定板起脸装严肃,两名农兵一前一后的抬着尸体,踉踉跄跄走向山路边的峭壁,那底下幽邃的深渊将是腐朽肉体的归宿,无论贵族或是平民。

“人数太多,处理起来挺费劲的。”

很奇怪,她的一袭黑衣干干净净,一点泥星都没沾上。

“受伤的也不少,不如杀一批留一批,让老实点的负责抬运伤员,您看呢?”

代号四的声音机械平缓,唇齿相碰的瞬间就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配上标志的黑衣像个牵魂引魄的鬼判。

“照你的意思办吧。”

我没心情讨论杀头的细节,濒死之人无非鬼哭狼嚎和视死如归两种状态,而后者往往是经过偷偷地鬼哭狼嚎才能在大众面前装得真切。

“让马蒂尼的那帮农民动手,练练胆。”

她衣袂一翻,飘然走远:“我去安排。”

意料之中的,刽子手和死刑犯一起扯着嗓子哀嚎痛哭,提刀的行刑者甚至哭得要更伤心,搞得反绑双手的俘虏面面相觑。

人这种动物真是奇怪,平时为了满足口腹之欢宰牛杀羊手段残忍的连眼睛都不眨,等到需要杀死同类时,又假惺惺的哭鼻子不忍心,好像自己是个悲天悯物的圣人,但假象掩盖不了他们内心的阴暗,嫉妒、憎恨、着迷、欲望……

一切都能成为对彼此拔刀相向的原因,所以人之初无所谓性本善,貌似性本善的人全依附于强势者身下,供养出愈发狠毒的恶。

“伤脑筋啊,杀个把人而已。”

我嘴角竟麻木的勾出笑容:“也罢,杀得顺手了,他们便会乐此不疲的。”

摸索着手掌粗糙的老茧,这是岁月给用剑者留下的礼物,它细小、突兀、毫不起眼,却嗜好新鲜的血液,每当和长剑的手柄相触,便如鱼得水的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它们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夺人性命的搭档,鲜血中引吭高歌的舞者,以及,癫狂上瘾的杀人恶魔。

悲天动地的哭喊声突然一滞,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金属划破皮肤和切断骨头的细响,既晦涩磨牙又美妙悦耳,天使与魔鬼交替占领思想的高地,搏斗的不分胜负。

抬眼望过去,端着长矛的背影很眼熟,哦,是那位第一个吃螃蟹的马蒂尼人,叫什么来着?

“兔子”

没错,这是他的名字。

兔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真的亲手杀了人,呆呆的愣在原地,长矛浅浅的刺入对方的胸膛,仍旧锋利的没了整个枪头。

死刑犯挣扎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边缘,钻心的痛苦已非语言可以形容,他张大嘴贪婪的吞着空气,全身肌肉开始失血过多后的痉挛,仿佛被人拨弄一下的大头娃娃,随着弹簧的震动摇摆不止。

“继续,结束他!”

一名奈梅亨老兵厉声呵斥怯懦的兔子,婆婆妈妈的性格明显不合他雷厉风行的脾气。

“快!动手!”

老兵推着兔子的肩膀,铁钳似的大手牢牢控制住不由自主的后退的年轻农民。

“不……不……”

兔子畏畏缩缩的摇着头,声音抖得比身子都厉害,潺潺流出的鲜血吓傻了他。

“上帝啊,救救我吧……”

兔子瘫坐在地,语无伦次的祈祷着,他胆小的模样几乎代表了大多数马蒂尼农民会有的表现。

“上帝救不了你,他太忙了,没空顾及你的祈祷。”

老兵失望的推开他,一脚踹翻抽搐的死刑犯,踩住对方的脖子,拔出插入胸口的长矛,对准喉咙就是一下,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比宰只鸡难不了多少。

“看到了吗?这样才叫杀人!记住,对敌人的慈悲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你真的不忍心让他受苦,痛痛快快了断比迟疑着不敢下手更能帮到他,年轻人,上帝在这里,不在这里,倘若你死了,他还是会停留在那里。”

老兵先点了点额头和心脏,然后又碰了碰嘴唇,最后抬手指向天空。

兔子哭了,其他人沉默了,太阳不忍目睹血腥的场面,也躲到群山背后缓缓落下,投给大地诡异的颜色。

杀头的接力还在进行,老兵振聋发聩的痛骂起了作用,剩下的人动作利索许多,虽然麻木和不忍写在脸上,但至少硬着头皮做了该做的,经历过这件事,他们算是成长了。

代号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场,令我后脖颈汗毛倒竖。

“敌人的指挥官抓到了吗?”那个暗中较劲的对手,我很想见见。

“死了。”

代号四言简意赅的回答:“部队溃散后他在几名亲随的掩护下逃跑,让咱们的人堵个正着,那家伙出言不逊还拒不投降,众人一拥而上,死得极其难看。”她眉脚微蹙,应是去过现场。

“可惜,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入手湿漉漉的:“讲讲敌人的情况吧。”

“我们审讯了俘虏,据交代,他们是勃艮第公爵的家族骑士,奉命赴马蒂尼驻防,至于原因他们也说不清楚,我估计您的行踪恐怕已经被东面的人透露给敌人,他们增派兵力的目的便是要加强对各个重要隘口的守备,阻止我们通过。”

代号四分析的头头是道,具体原因应该八九不离十,我的回归,像条钻入鲟鱼群的鲶鱼,刺激得这帮懦夫人人自危的联手活动起来。

“呵呵,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踩着血水、碎肉和污物混杂的泥巴地,我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的走远。暴风雨刚过,路两边有些折断的树枝和纷纷扬扬的落叶,这是大自然改天换地的破坏力,而对于整个帝国,一场新的暴风雨,正在悄然聚集。

空的沃韦城堡一鼓而下,蜂拥而入的士兵很快填满这座不大的石头建筑,像群野蛮的土匪,大肆搜刮原来主人的财物和库藏。

面对几十个风中瑟瑟颤抖哭泣的老弱妇孺,我说不出话也的确无话可说,因为无论如何安慰,也改变不了奈梅亨让他们家破人亡的事实,我只不过做了这个时代的胜利者都会做的事,居其屋、抢其财、占其妻女、役其奴。

客观的讲,我还算人道,至少没有把奥登男爵的妻儿卖为奴隶,允许他们在忠仆的护送下携带一定量的个人财产离开,可仇恨的种子已经埋进那个一直用怨怼的眼神盯着我的男孩心底,无需多么细心的浇灌,这种子便能生根发芽,最终长出恶毒的罂粟,或害人或害己。

我的目光扫过男孩和同他手拉手的女孩,他们的母亲敏感的紧紧搂住两个孩子,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

“求求您,大人……”

虽然软弱而怯懦,与生俱来的母性却让她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勇气,竟敢向胜利者提出要求。

“坚强点,母亲,不要向魔鬼祈求饶恕!”

男孩虽然年幼,说的话却成熟果决,他挣开母亲的怀抱,气势汹汹的指着我的鼻子,如果不是年纪太小,我相信他更愿意拿把剑架在仇人的脖子上。

“受诅咒的魔鬼!希望你记住我的脸,我发誓一定会亲手送你去见上帝,让全知全能的天主来审判你犯下的滔天罪孽!”

“希尔斯!”

被儿子的言行吓坏了的母亲赶忙拽过男孩,语气愈发卑微的恳求。

“开开恩吧,大人,他还小,孩子的话是不能信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他是个孩子,大人!”

“你的名字是希尔斯?多大了?”没理会女人絮絮叨叨的告饶,我蹲在地上保持和男孩同样的高度,兴致勃勃的问道。

“再过两年就该到佩剑的年纪了!”他针锋相对的回答,单薄的身体里隐隐爆发着说不清的力量。

(本章完)

(快捷键上一页 章节(快捷键 enter) 下一页(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