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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先明没有动，白悠悠忙摆出小狗的可怜表情看着他，他低头，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在讨好自己。

他一来觉得她那认怂的表情十分好笑，一来又觉得心里的失落感加剧，但是自己这样，又实在小气得莫名其妙，所以便收起那一脸的情绪，不情不愿地往前走。

“我跟你说，你一次性睡觉，最好不要超过十个小时。呀，你要不要吃些药，让你的睡眠均匀地摊开啊？”母先明忍不住地念叨道:“或者，你干脆换个工作。虽然青山碧水，空气新鲜，但是毕竟离真实的市井有一定的距离，你呆久了，会更难适应人类社会的。”

“若我变成了野人，你还跟我做朋友吗？”白悠悠笑嘻嘻地问道。

那母先明翻了个白眼说道:“只要变成了野人，你依旧认识我。”

“哇，佛主，你真的是太好了！”白悠悠本来是拍他的手臂，改成了挽住还摇晃了两下:“我只要还记得你，无论变成了什么，就一定会去找你。

希望你不会嫌弃。”

“你方才的样子，我就很嫌弃。”母先明冷哼一声说道。

“好，好，我错了。那若是你的母亲大人下次问起我，呀，我家儿子，跟你什么关系啊？你长得这么难看，还跟他一起？”白悠悠拉着母先明的手臂，痞着一张脸，凶巴巴地说道。

母先明顿住，看着那白悠悠跟个流氓似的说道:“我是他的朋友啊！”

母先明没有动，白悠悠用很笃定的态度点头道:“我绝对不会为何少是非而避嫌，可以么？”

母先明点点头，伸手拍拍她的头顶，用很温暖的语气回答道:“可以，就这么做吧！”

白悠悠一下子哈哈大笑，然后往宿舍方向走去，佛主站在原地，过了快一分钟才快步跟上。

到了门边，白悠悠还在笑，开了门，扭头对着那母先明说道:“呀，你要不要进去？每次去你那里，好吃好喝好睡的，上次在我这门边坐半天，不要这样！

门僧的境界，不是我这种俗人能理解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世俗的意义上，不想伤佛主的肉身。

“进去吧你！”母先明耷拉着眉毛，摆摆手道:“佛主今天很累，不会替你守门的。”

白悠悠开了门，溜了进去，那母先明替她关好门，然后站了大约三分钟，便转身离开。

走过路口，他掏出手机——跟那位卫弦分开的第一个路口，他的手机就震动。

他打开一看，发现都是他那位母亲大人。

大概是他总不接电话，所以给他发来信息:

——我在你的院子里等你。

——怎么回事？你换锁了？

——你快点回来！

这，大概就是他刚刚跟白悠悠生气的原因之一吧！

白悠悠说的没错，他的妈妈，必然会来问他，关于他身边出现的任何不明身份的朋友。

到了院子里，果然看见他的母亲大人，看那姿势，已经是非常不耐烦了。

见了他，劈头就问:“呀，坐你对面那个不男不女的是你的朋友吗？”

“是。”母先明平静地回答，并没有开门。

“是男是女？”母亲大人再问。

“女。”母先明回答道。

“女？”母亲大人声音尖利许多，瞪着他:“你干嘛跟女生吃饭？”

“妈妈，干嘛这样问我？”母先明反问道。

“我是你的妈妈，我干嘛不能问你？我有什么不能问你？”母亲大人气势十分强大，虽然个子比母先明小很多，但是仿佛她是站在一座高山上，而母先明应该跪下回话。

“您有很多不能问的。”母先明回答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

“没有的话，你要赶我走吗？”母亲大人已经生气了，眼珠子瞪大，声音更尖利。

“是。”母先明回答道:“为了不让您生气，我想，我们还是分开的好。您来选择吧，是我走，还是您走？”

母亲大人气得开始发抖，两步走到母先明面前，扬起手就扇向母先明，但是母先明躲开了，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逆子！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你干嘛跟那种人往来？我跟你说，你马上跟她断绝往来！”

他没有再听后面的内容，只觉得心情轻松，因为离开了妈妈的声音；又觉得沉重，因为他在白悠悠面前夸下的海口。

因为他做不到他说的那般笃定，所以才生她的气。

思绪繁复，他抬头，才发觉他又回到了她的宿舍外面。

没太挣扎，他上了楼，走到她的门口，坐了下来。

那感觉很奇怪，就是坐在她的门边，他的心境便平静许多。

仿佛他真的可以跟妈妈那强烈的控制欲对抗。

但是，他知道，他这是逃避，是懦弱，是这许多年跟妈妈的抗争不得自由的疲惫。

他身为人子，正壮年，能跟妈妈吵架吗？能攻击妈妈的三观吗？

他甚至不能太正确。

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大可不必理会，或者干脆打一架，或者走司法投诉的路线。

可是，那是妈妈，他能做什么？

这些年，唯有父亲给他自由，也因为父亲在旁边规劝妈妈，他才能搬出来住，开了这间诊所。

想到这些，他平静下来的思绪又翻涌起来，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紧闭的门扉，不禁想敲门。

然后，门开了。

那女人睡眼惺忪地看着坐在门边的他，两人四只眼睛对看，然后她哈哈大笑。

“呀，佛主，你进来吧，我睡地板，你睡我床上，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也不会觊觎佛主的肉身，相信我。”

他起身，跟着她走了进去。

他在她的椅子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呀，说过了，去床上睡吧！你看起来，像八百年没睡过了！”白悠悠开口，一边在地上铺上棉被，放上枕头。

“你睡吧，我坐会儿就好。”母先明说道。

“呀，佛主这么要面子吗？”白悠悠再拿出一床棉被，一边说道:“还好，这天气已经暖和了，不然我们还真的只能抱一起睡！

抱着佛主睡觉，想想就罪过！”

白悠悠铺好，直接往上一趟，给自己盖好，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我刚刚起床尿尿，看见门边的光影不对劲，猜肯定是门外有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拜托，不要坐在我门外，我造的孽够多了，不想再虐待你。”白悠悠说完，就睡着了。

母先明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她的脸，她果然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