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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让人看得心惊胆战，米公公强装镇定道:“小殿下莫怕，陛下只是近来心情不好，发泄出来便好。”

米公公叹息一声，继续小声道:“这段时间事情有些多，陛下积郁于心，若是可以，小殿下尽量让陛下高兴些。”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碌，除了麦芽儿自己。

麦芽儿觉得自己好像被割裂在众人之外，霍炀因为事情多生活压抑，心中不痛快。她什么都做不了，同样不太痛快。

小姑娘叹了口气，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

米公公不解其意，忙问:“殿下要做什么？”

黑马桀骜不驯，速度极快，又频频变换方向，一众侍卫短时间内无法制服这匹马，而霍炀整个人与劣马较劲，整个人左摇右摆，隐隐有摔下来的架势，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米公公急得跳脚，见麦芽儿翻身上马，又是一惊。

“您别添乱了。”

回应他的，是小姑娘如离弦之箭蹿出去的身影。

米公公险些吓晕过去，一双眼死死盯着麦芽儿，想要把人喊回来，又怕惊到人。

“这……这……这……小殿下是要做什么？”

陆放低咳，果然自家孩子入戏太深，真将暴君当成了亲爹，竟要如此冒险。

他从吓得两股打颤的小太监手里拿过托盘，展开纸张，饱蘸浓墨，目光紧紧跟随那匹算不上健硕的马，心跳不由加速。

麦芽儿骑术不错，小学堂是考骑射，所以她一直成绩不好。旁人都说人无完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擅长，陆放却知道，他家孩子不是不擅长，只是她给自己的标准更高。

只不过是力气不足，不能做到她的预期罢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如计西东那样，有怪力，能轻而易举拉开重弓。麦芽儿没有那个力气。

若她有那般力气，还不知会如何。

陆放心跳加速，看到黑色劣马与麦芽儿的枣红马即将迎面相撞，心下一沉，便开始挥毫泼墨。

米公公心脏都快跳出来，手按着桌案，整个人都在颤抖。

难道今日大盛要没了帝王，也要没一个小公主吗？

太子年纪不大，直接登基不会有问题吧？电光火石间，米公公想了许多，甚至想到陛下的陵墓还没修好，下葬是个问题。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冒犯。

肉眼可见地黑马速度极快，枣红马相对慢了许多，甚至有步子越来越缓的趋势，好在两匹马是迎面疾驰，倒是不用担心追不上的问题。

黑马看到枣红马，兴奋地加快速度，想要将对手连人带马撞翻。

马背上的霍炀似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双目无神，浑身肌肉紧绷，脸色更是难看，整个人左摇右摆，随时可能掉下来。

麦芽儿见状，心中暗道不好。

“小殿下快躲开！”周遭的侍卫皆是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可他们哪里有那匹黑马速度快，马匹很快迎面将要撞上。

米公公捂住脸，不敢看接下来残忍的一幕。

陆放丢下笔，盯着小姑娘的背影，也是揪心不已。

值得吗？

电光火石间，陆放在心中暗道。

骏马迎面，麦芽儿微微调转马头，直接飞身跳到反方向疾驰而来的黑马背上，抢过缰绳，让马匹微微偏移方向。

两匹马惊险地擦身而过，没有冲撞，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黑马没有撞倒对手，身上又多了个人，立刻狂躁起来。麦芽儿加紧马腹，努力稳住身形。

忽然霍炀的手，卡在了她的脖颈上，铁爪一般正在用力。

麦芽儿暗道不好，用力拉紧缰绳的同时，曲肘用力撞向后方。

“松手。”

夹杂了神识的声音，让处于迷蒙状态，不算清醒的霍炀依言照做。

许久没用神识，麦芽儿脑中如同炸裂一般疼痛，她仍旧拉紧缰绳，冷冷盯着身下的黑马，对这匹马厌恶至极。

一匹不听话的马，还能自由。

一匹聪明的马，也能活得很好。

可惜，这是一匹很聪明却又不听话的马，它想要人命，它在恶作剧。

麦芽儿抽出发间长簪，压低声音道:“死还是停，你自己选。”

簪子刺入血肉，黑马嘶鸣一声，越发想将马背上的人丢下去。

麦芽儿将长簪送入几分，“这是你自己选的。”

这匹马很聪明，可惜，它还不够聪明。

忽地，黑马奇迹般脚步变缓，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停下脚步，跪下身体，一副请人下马的样子。

姿态卑微，比训练有素的马匹还要乖巧。

米公公震惊道:“这匹马怎么停下来了？”

黑马脑袋耷拉在地上，一副垂头丧气模样，麦芽儿抽出长簪，带出一串血花，它疼得抖了抖，却没敢站起来，也没敢反抗或者报复。

麦芽儿拍了拍钝疼的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

霍炀在此刻回过神，刚看清周围环境，就见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周围隐隐有血腥气。

“受伤了？”他惊道，想要看她有没有受伤，却发现自己肋骨处隐隐作作痛，小姑娘脖子上一圈青紫。

发生了什么？

霍炀脸色微变，等察觉血腥气来自于受伤的黑马，才松了口气。

众侍卫跪了一圈，请求陛下处罚。

霍炀看看黑马，再看看面色慌张的米公公，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和闺女来后苑选马，闺女选了一匹黑马，他让人驯马。

之后呢？

那匹桀骜黑马，为何以这种姿态跪在地上，为何他会坐在马背上？

霍炀有些恍惚，直觉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都起来，回宫。”

霍炀满心困惑，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将麦芽儿手里染血的长簪丢给连滚带爬过来的米公公，脸色极为难看地拉着人离开后苑。

麦芽儿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被拉得小跑起来。

陆放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画作，神情忧虑。

他看到那暴君要杀麦芽儿。

陆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遍体生寒，这暴君实在可恶，还是应该跑路！

回到福宁宫，霍炀全程脸色难看。

米公公小心翼翼窥他，低声道:“陛下，到了用饭的时辰，可要先吃点东西？”

霍炀想要拒绝，可看到身旁的小姑娘，终究还是冷着脸点头。

米公公忙下去安排，走之前对麦芽儿用力眨眼睛。

“都出去。”

霍炀遣退所有人，只留下麦芽儿 。

他颓废坐下，语气茫然道:“发生了什么？”

麦芽儿避重就轻道:“你很生气，要训那匹马，那匹马不太听话。”

“你当朕是傻子！”

霍炀目光复杂道:“说真话，朕不想听到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