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呸呸呸，我张军对寡妇从来没兴趣，”他拍了一下孔丽的屁股，“我的女人这么年轻漂亮，还用找寡妇？”

“看来张老板是想让我把证据甩到你脸上才会认，好，我这就去带证人过来，”小李子笑笑，朝大门走去，“不过下次过来，就没有认罚这个选项了，监狱里很冰冷的，你这细皮嫩肉的恐怕住不惯吧。”

“留步，警官，”张军看上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鲁旦？很耳熟的名字，该不会是那个退休刑警队长吧？”

小李子转过身，没有答话，静静地看张军表演。

“鲁旦，鲁旦，那倒是一个人物，他的国寿在我这儿？”

“不错。”

“早说嘛，看在他为人民服务了那么久的份儿上，就算不是他的，只要他喜欢，我也送给他。阿丽，拿保鲜袋和抄网过来。”

张军在水里搅捞了一阵儿，捞出了两只胖嘟嘟、圆滚滚的红白相间的金鱼，“给，都在这里了，帮我向鲁旦带个好儿。”

“两条？”小李子看着那鱼，这就是国寿？“鲁旦说是七条。”

“死了，就剩这两条了。”张军唉声叹气地说，“金鱼很娇病的，难活得很，你养养就知道了。”

小李子看看袋子里的鱼，又看了看鱼池，里面的金鱼不算太多，一会儿就看一个遍，确实没有相似的鱼了，算了，两条就两条，也算有个交代了。

“那我就收下了，至于鲁旦满不满意，我就不能打包票了，”小李子站了起来，看起来要走，却又突然问道，“对了，宋错是不是来过你这里？”

“他走……谁是宋错？”张军脸色变了一变，瞬间恢复了正常。

“哦，他走了。好，我也走了。”

小李子大笑两声，走了出去。

“老大，要不要教训一下那个警察？”泰明盯着小李子的后背，他认出了他，正是学校里追他的那个警察。

“别惹事，最近事儿还不够多吗？”张军说，“我看出来了，他只是来试探试探的，只要之后我们不和宋错接触，这事儿就扯不到我们身上。”

“那收购房子的事儿呢？”泰明问。

“一码归一码，继续，”张军开心地笑了，“我是个商人，那是商业行为，即使有可能造成伤害，也只是附带伤害，谁也控制不了的，是吧，阿丽。”

“你小心惹一身骚，”孔丽坐回椅子扶手上，“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什么，你以为这种事儿说弄就能弄成？去，帮我约一下房管局的方局长，对了，还有东城的那个刘所长，也一起约上，拆迁的时候，要请他帮忙维持一下秩序，我可不想搞出群体事件。”

“确实，”泰明心有余悸地说，“那些村民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至于吓成这样吗？你也别闲着，看看那个宋错到底想搞什么，记得，远远地看着就行，别插手，别牵连进去，他要是做什么有可能牵扯到我的事情，及早跟我说，我们再想对策。”

泰明答应一声，离开了，张军看了一眼鱼池，厌烦地朝屋里走去。

“怎么就两条？”鲁旦坐在学校门口抽烟，看到他的国寿在保鲜袋中晃着朝他走来，心情复杂地说。

“不客气，事情很顺利，都搞定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危。”金鱼携带者小李子语气比鲁旦还不满。

“你是个警察，要点赃物有什么危险的，”鲁旦这才看了小李子一眼，“其他鱼呢？”

“张军说都死了。”

“那个王八蛋。”鲁旦心猛地疼了一下，他接过鱼，提高点看了看，不幸中的万幸，这两条鱼是一对儿，它们是成年鱼，可以让它们甩子看看，现在不是最好的时节，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想到这儿，他心里安定了点，“你去树儿那吧，我回去给鱼过水。”

“上午没什么事儿吧，你怎么不进学校？”

“自从不当警察后，我就不喜欢闯到别的单位了，”鲁旦眼睛离开了鱼，脑子又恢复了运转能力，“对了，你在张军那里有什么发现？”

“张军肯定见过宋错，而且很可能还是在他自己家里见的，至于他们勾结了没有，勾结到什么程度，就不好判断了。”

“知道了，你赶快进去吧。”鲁旦看着小李子走进校门，立刻骑上车回家。他心里怦怦直跳，既想骑快点赶快回家，又怕颠到鱼。这几天，他时时想到这些鱼，但是真看到了，真拎到手中了，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因为和女儿和好了，他有了寄托，本以为对那些鱼不会再有往日的热情了，他错了。

在楼下，老林家的远远地就对着他指指点点，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鲁旦也没空理她，一步两个台阶的上了楼，楼梯中和客厅中的温度低些，他尽快地穿过这些地方，来到放木海的阳台上，这里和屋外温差不大，金鱼会更容易适应点。

他小心的把放着金鱼的袋子放入木海中，把袋子边压到木海沿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鱼潜在袋子底部，看着袋子下面的水面，希望它们还能想起这本就是它们的家，一个住了三年的地方。

看着金鱼发了一会儿呆，鲁旦拿了些混了黄粉的盐，倒了些在纸上，估了估分量，又倒回去一些，然后慢慢倒入保鲜袋中，袋中的水开始变黄，鲁旦拿了一瓶酒，坐在木海边。

他很想马上把寿寿放入木海中，看着它们自由自在地徜徉水中，但他已经是个老玩家了，还是个老人，他有足够的自制力，还有足够的耐心。

过了半小时，他从保鲜袋中舀出两舀子水，倒入换水盆中，又从木海中舀了一舀，顺着保鲜袋的边慢慢倒入其中，然后又舀了一舀，倒入。

再过半个小时，再重复一次这个动作，就可以把寿寿放入木海了，他的寿寿是成年兽了，应该有这种抵御力的，不过考虑到张军那个外行把鱼折腾得不轻，还是多重复两次这个步骤吧。

他站起来，走到书柜边，想要找本书看。他的手碰到了《北回归线》，亨利·米勒的惊世之作，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两遍，但他还是拿起了它。

很快，鲁旦就被亨利·米勒的诗性语言吸引，这本中有那么多的性和污秽，但这却无法掩盖它的锋芒，从第一页起，已经开始展现出纯粹的美感，现在再看，更像是一种语言的恩惠。

有好书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鲁旦按时换了三次水，然后给自己做了一碗番茄鸡蛋汤面，吃过后，就是放鱼入盆的时候了。

鲁旦拿起抄网，深吸一口气，轻轻把抄网下到保鲜袋底部，寿寿摇动着尾部躲避抄网，但是地方太小，它们辗转不开，“很快的”，鲁旦安慰着它们，他先把公鱼捞了起来，放入木海中，它一下子钻入水底，游到了远处盆边，鲁旦看它游动无异常，这才把母鱼捞进木海，母鱼重复了公鱼的动作，和它挤在了一起。

鲁旦坐在木海前，重又拾起了书，不知何时，他朝木海看了一眼，两条鱼已经开始游动，身姿悠闲，他微笑起来，又过了一会儿，鱼儿竟然游到了他的附近，在水面上吧嗒着嘴，开始乞食了。它们的憨样很容易让人忍不住想去喂它们，不过金鱼刚过水，还是要让它们禁食两天为好。

两个小胖子体现出来的生命力让鲁旦放下了心，他站了起来，把书放回书架，看看表，离开了家门。

嘉文桥在城市北边，是市里最出众的河流嘉文河上最出众的桥，河面有多宽阔，嘉文桥就有多雄伟，在嘉文桥的北岸，有一排老小区，这里虽然距离市中心有些远，但是好在河水潺潺，杨柳依依，视野开阔，房子价格也因此在本市处于中上游水平。

鲁旦没有表姐的电话，根据印象，他来到桥右边第三栋楼，四处找保安，没找到，倒是一个神色警惕的老太太走了过来，“你干啥？”

“找人，”鲁旦配上笑容，“大姐，这楼上是不是住着一个姓祝的女人？”

“你是她什么人？”老太太审查着鲁旦，她正是典型的邻里联防成员，对每一个逗留在附近的陌生人都不放过。

“哦，她是我表姐，好久不见了，我来看看她，她还一个人住吗？”

“还是一个人，”老太太面色和煦了些，“她住六楼602，你上去吧，她应该在家。”

“谢谢大姐。”

鲁旦道完谢，把自行车扎住，也不锁，提起夹在后座上的一盒鲜奶就准备上楼，老太太喊住了他，“锁上车，要是让外人偷了，影响我们这里的名声。年轻人做事就是毛糙。”

那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岁了，虽然如此，被喊做年轻人还是令鲁旦哭笑不得，他锁了车，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点点头，他这才朝楼道走去。

有电梯，但是十层之下鲁旦都是走楼梯，上到六楼，鲁旦大气不喘一口，这令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他敲了敲602的门。

没人答应，也没有走动的声音。这一扇门隔着许多年的时光，鲁旦一边想着怎么和表姐说话，一边又敲了敲门。

门迟迟疑疑地开了，门内站着一个憔悴的老妇人，瘦小，干枯，看起来比鲁旦至少大十岁，实际上，她仅仅比鲁旦大两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