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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樊剑篇

我叫樊剑，出生在钟鸣鼎食的富贵之家。

我的父亲樊鼎天是朝廷上掌权的锦衣卫总使，从小我就看着父亲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

几乎我见到的所有人都很怕我的父亲，对他毕恭毕敬的。

其实我也很怕我的父亲，他总是一副冷冷冰冰严厉的样子，连对我说话都是满口斥责的语气。

我的母亲翁氏，出生在东桑村一个家教良好的富绅人家，性格温婉贤淑，知书达理。

母亲是父亲娶的小妾，在家里没什么地位，所以作为樊府庶出的二公子，我和母亲一直以来受尽大夫人的欺负，饱受下人们的冷眼。

父亲的大夫人是朝廷里有名的宰相的女儿，性格泼辣，心胸狭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据说当初我父亲领我母亲进门的时候，大夫人就哭闹了好一阵子，弄得是整个樊府鸡犬不宁。

父亲那时候没办法只能将我母亲安置在其他府邸，直到我母亲后来怀孕生下了我，母亲好不容易才被允许进了樊家大门。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生活在樊府，我的生活死气沉沉，既压抑又无趣。

大夫人总是克扣我们房里的例银，我们的生活并不像大户人家书上描述的那样锦衣玉食。

母亲为了我总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尽心尽责服侍我长大。

我住的院子里，勤劳能干的母亲栽上了各种瓜果蔬菜，供日常享用。

堂堂樊府二夫人，日常伙食可能连下人都不如，这可能也算是个笑话。不过母亲总说，家伙万事兴，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忍气吞声，平凡度日。

平常读书归家后我总是喜欢在院子里摘摘瓜果，抓抓小虫。或者忙趁东风放纸鸢，或者疏星淡月秋千院，总之在沉闷中找些乐趣。

我有个哥哥，他是嫡夫人所生，也是樊府的长子。

哥哥是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大胖子。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欺负我。

学堂上他总是把我写的文章抢过去，然后交给教书先生。

父亲面前他也总是把先生斥责他的话，添油加醋的重复一遍然后乱加在我头上。

每当那个时候，我总是不以为然低下头任凭父亲责骂，因为我时刻谨记母亲的话，千万不要忤逆父亲，与父亲顶嘴，也万不可与大哥起争执。

母亲是怕大夫人会因此怀恨在心对我不利。

小时候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特别是大夫人房里的。

尽管母亲一直小心翼翼，但我四岁那年还是因为贪嘴吃坏了东西，差点活不成。

后来母亲哭着抱着我跪在父亲面前求他帮忙找太医救我

，奄奄一息的我最后好在得救了。

我逃过了一劫，母亲却因为此事更加小心翼翼，更加疑神疑鬼。

我生活的转折点，应该是在我十四岁那年。

母亲遭人陷害，罪名是阴谋毒死大公子，所以被狠心的大夫人赶出了樊府。

母亲带着我落荒而逃，回到了东桑村娘家。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母亲故意为之，精心策划的脱身计划，为的就是逃离樊府那个沉闷的大染缸。

我想精明的父亲应该早就看出了端倪，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母亲，或许在他内心里也有藏有少许的愧疚吧。

作为母亲的丈夫，我的父亲，他为我们做得实在是太少。

不过我和母亲都不会怪他，母亲说了这都是命。

母亲是个信佛之人，因果报应，善恶有报等等都看得很清楚。

人这一生，其实一切的相遇都是注定的。

来来去去，相聚还是离开，随缘就好。

东桑村真是个好地方！

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宜室宜家。

刚来东桑村的时候，我就爱上了这里。

我喜欢半山腰烟雾缭绕犹如仙境的画面，我喜欢古塔边农田密布，小溪潺潺的样子，我喜欢茂林森森，山花遍野的大山，我喜欢石桥边瀑布飞流而下的壮观景色。

总之这里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当然我最最喜欢的东桑村北面，一座不知名的黄墙青瓦的道观。

道观旁岩洞而建，周围古柏参天，花木扶疏，掩印在苍松修竹之间。

那是我回来东桑村的第五天，天寒地冻，天降大雪。

不忍辜负雪后美景的我，沿着山间小路拾阶而上。

远远地我瞧见了大雪中傲然开放的一棵古梅。

她的清香是如此的馨香迷人，沁人心脾。

她姿态傲然，不顾寒冷，迎寒盛开。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我忘乎所以的来到古梅面前，想要摘一枝插在床头。

“你是谁？”清脆悦耳的女音响起。

陷入沉思中的我猛然一回头，见到了那个水灵灵的女孩。

年纪在十岁上下，眉眼弯弯，亲切可人。

我的心剧烈的颤了一下，心跳瞬间加速。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天我第一次无来由的脸红了。

她叫裴秀秀，就住在半山腰的道观里，和她的道士爷爷相依为命。

我从未见过像她那般可爱动人的女孩。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清甜动听，就如同天籁之音。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般迷人的形状，修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令人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她调皮可爱的时候会吐舌头取笑人，她伤心地时候会掉眼泪扮可怜，

总之她是个有趣可爱的女孩。

我和她相差四岁，她总是甜甜的叫我樊剑哥。

我真得很高兴认识她，在认识她以前我很少开怀大笑，我像极了个沉闷无趣的假老头，生活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赏梅，摘花，采药，捉虫……

我永远记得满天星空下我和她一起捉萤火虫的情景，我忘不掉我被毒蛇咬到后，她毫不犹豫埋头替我吸毒的样子，忘不掉……忘不掉……太多的忘不掉了！

有时候我在想我究竟是何时爱上她的呢？

后来我终于得出的结论是，在她十岁那年，我冥冥之中被古梅吸引而来，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我爱上她的那一刻。

一眼万年，她就是我的万年。

可是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嫁给了一个比我更合适她的男人。

而她却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故事就是这样，在我的故事里她可能是唯一的女主角，但在她的故事里我未必是第一男主角。

起初我惊讶，伤心，愤恨，我伤心地问她为什么人的心意可以朝令夕改？我愤怒地把这些年她亲手绣的香囊统统还给了她。

她平静的向我说了声对不起，最后还是走了。

抢走她的男人叫曾清风，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自认为自己是孤傲的，与众不同的。

我玉树临风，温文儒雅，博学多才，身手不凡。

可不知为何，见到曾清风的第一眼我竟有了自卑的感觉，这是我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粗布麻衣的他，人群中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他的眼神很犀利，头脑很睿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自信感。

我总是私下里暗暗的与他较劲，发愤图强，可不知为何我总是比他逊色不少。

科考中头名状元的是他，而我只是榜眼。

朝堂上他深受皇上器重，大展身手，帮助皇上除奸臣，肃朝纲，大有所为。

而我却因为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受皇上重用，碌碌无为。

武功造诣上，我和他只有过一次的正式交手，交战的最后结果是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有时候我会嫉妒，会怀疑为什么他做什么都如此容易？为什么他就可以轻易地得到我念念不忘的秀秀？我却不可以。

后来我从秀秀口中得到了答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秀秀乱七八糟的解释了一大堆，关于前世后世因果轮回的，我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我却坦然的接受了结果。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从得知父亲出事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究竟该走向怎样的一个结局。

很开心在最后时刻我保护了我今生最想保护的女人之一，除了母亲之外她是唯一。

我看着她为了我落泪，我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回味我俩初遇时的往事，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

“丫头，一定要幸福！”这是我临终前的唯一的愿望。

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会诚心的为你祈祷，祈求你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一如从前，你的笑容就是我最满足的安慰，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如果还有时间，我会再对你说一句:认识你真好，但愿来生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可是来不及了，最终我来不及说这句话就走了。

灵魂出窍的那一刻，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抱着我的尸体痛哭。

我轻轻地上前拥抱了你，然后深情的吻了吻你的额头。

这是我这辈子最想做却没办法去做的一件事，我很高兴最后的最后我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

你永远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比爱自己的生命那般还要爱你。

但愿来生我们不负相见。

草木轮回，像无名小花肆意绽放，我要重新爱上春天、大地、河流、山川，爱上这平凡琐碎的人间，爱上来世和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