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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清坐在炉子前，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煽动着蒲扇。沸腾的汤药将药罐顶的不住的跳动，热气扑面而来，她满脸通红。

九首龙搬了一张摇椅在院中，阳光透过梨花满树碎雪落到脸上，有种说不清的惬意。

“你说那个人是谁啊？”

“谁啊？”九首龙慵懒的回了一句。

“就是那个那个抓走我的黑衣男人啊？”

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多遍了，九首龙实在不想理她了，都说了好多遍不知道不知道，可是她还是不厌其烦的问。

奉清记得的事情不多，大致就是她是煌族的神女。

煌族是一个已经落寞的家族，倒不是外界的干扰，而是因为煌族能够预见未来的血脉在很多年以前就断掉了。

失去了那种力量，煌族也不过是一个顶着古神血脉的普通宗族。也恰好因为它的平庸而躲过了镜关的追杀。

奉清承袭了这种力量，但是煌族衰微，为了自保，族长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把奉清藏匿在族中，以防引来无妄之灾。

但是奉清被人带走了，记不太清，是个看不见脸的男人，打伤了她，将她带到了一个祭坛。

预见未来要消耗大量的力量，奉清连神魂都散了，估摸着那个人想要知道的是天下的未来。其实她才醒来的时候，见到赵之流觉得很是亲切。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唯独赵之流在她的梦里频繁出现过。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梦境就是未来。

只是这些画面都是她先前被人利用的时候预见的未来，那些事情都已经真切的发生了。后事如何，她什么也看不见。

而且，遇见的未来是可以更改的。一旦更改了其中的某些节点和事件，整个未来的结局也会随之变化。

奉清等了九首龙很久都没有得到答案，看着他懒散的模样，气呼呼赶了过去，用蒲扇恶狠狠的拍在了他的头上，“你怎么这样啊，你都不着急吗？”

他仍旧不理她。

奉清轻叹一声，回过头看着那扇微微打开的门。里面躺着一个人，肉身糜烂，全身敷满了药膏，外面又裹了厚厚一层布条。

“你当时就应该尽早出去救他的。”

九首龙没有回应，只是安闲的闭上了眼睛。

眼前闪过鬼王的脸，整个人化为烟尘之前跟他说，“当年的真相没有人知道，但是世上只有两个神祇。”

一个神祇是创造六道的始神，无相真的存在过，赵之流也确实身怀异象，如果他也是神祇那么只能说明他就是无相，创造了玄海万千生灵的那个造物之主。

如同镜关偷走始神力量一般，赵之流也可能是一个假冒者，彼时九首龙并不知道赵之流和镜关之间的事情，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办法就是赵之流能不能挨下那六道天雷。

六道天雷算是一个极限，现如今的所有生灵在承受了六道天雷之后，就算侥幸活下，也会神魂俱灭。

赵之流不是叶问烟，没有将魂魄分离寄居的习惯。他中了六道天雷还能存活，只能说明他就是无相。

“啊呀！”奉清忽然想起来那还在沸腾的药，提着裙摆又小跑了过去，一边收拾着喷洒一地的药汁一边嘟囔着。

大概都是些镜关不仁道，现在六道之内追杀他们。弄得只能隐蔽灵气在人界寄居，连找些药草都麻烦。

九首龙原本是不怕的，只是才从玄海里舍弃肉身逃出来，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此时若是镜关追杀过来，倒是真有点麻烦。

原本想带赵之流回玄海的，半路杀出这么个被宿命锁相连的神女，实在没办法。

他凝重的看了一眼奉清，悄无声息的进了那个房间。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呼吸比先前强烈些，拨开几缕布条，能够隐隐看见血肉模糊之中新的皮肉正在生长。

只要静静养着，没有多久就能活过来了。

他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那副躯壳躯壳胸口微微起伏。没事，又这么快恢复，已经说明了问题的答案，赵之流就是他追寻了上万年的神。

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祇，翻手覆手之间就是日月沉浮，万千生灵由他而生，因他而活，却没想到，竟然下场这样凄惨。

那是他们的神，他们崇拜了万年的神啊。

奉清端着药走了进来，药的苦味跟随着缓缓生起的白烟弥散到整个房间。

九首龙手指轻轻一挥，药汁离开药碗，精准无误的飞到了赵之流的口中，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对了老龙，那个姑娘呢？’

他微微皱起眉头，颇有些不耐烦，“什么姑娘。”

“就是我之前梦到一个姑娘，我跟他说了，他就很紧张。后面有人跟我说他救我是因为我梦里的姑娘是他很重要的人。对了，那个姑娘长得很美……”奉清每次都喜欢将前因后果说的个明明白白，听的人再有耐心也会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

九首龙没工夫听，回了一句，“我就救了你这么一个女的。”

奉清哦了一声，然后端着药往外走。

到门口之时，又忍不住说：“可是他去祭祀是为了救那个姑娘，如果那个姑娘没救回来他肯定很伤心吧。”

“没事，应该可以复原的，”九首龙对自家的神很有信心，天地都能创造，一个区区小姑娘怎么不能复活了。

“被献祭了可以吗？”

九首龙闻言，转过脸，咬着牙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才说啊。”

如果是那场祭祀的祭品，那指定魂飞魄散了。

其实奉清这些天提过好几遍有关于辛容的事情，只不过每次说到一半，他就不耐烦的打断，或者是神游去了，实在不能将锅推给她吧。

还不待她解释，他又道：“算了算了，可能醒过来脑子也不大好了，应该记不住的。”

不过是一个六道之内的小姑娘，等他复原了掌控苍生，万事万物都是他的，一个小姑娘只是他漫长生命之中的一个过客，没几日便会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