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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万年前的事情了，叶问烟才几百岁啊，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清楚。

赵之流不相信他说的话，这个人未达成目的，已经欺骗过他太多太多次了。

叶问烟从他眼里看出了不屑，撑着脸笑了笑。手一挥，底下的火凝聚而起，形成一个图样。似乎是一个地图，起点就就在七星盟，穿过大海，有一个小岛。

“终点在天阶岛，那里曾经是古神瞬息居住的地方，这里隐藏着一面镜子，可以和镜关对话，你亲口问问他就是了。”

天阶岛……似乎在哪来听过，莫不是别离暗列出的那几个名单之中，消失的某个古神脉系。

他正思索之中，叶问烟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骨骼舒展的咯吱声伴随着慵懒的啊呜声。他回首，微微含笑，“你的手还有感觉吗？”

手掌没有感觉，要么是宋吟没有危险，要么就是宋吟已经死了。他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问道：“你把宋吟怎么了？”

“死了呗。不过，宋吟很特别，不用我天火灼烧，魂魄离体，就自然消亡了。你知道的，那种残缺的魂魄本身就不那么容易存货。”

可笑的是，那消失的一个生命啊，叶问烟的语气那样轻松。

他的心却猛地抽痛了一下，就好像流星坠落，大脑一片混沌。他咬紧了牙，身体因为愤怒而不住的颤抖。额上青筋暴起，眼眸微微泛红，掩藏不住的杀气。

叶问烟捂住了嘴，故作惊讶，“呀，世子殿下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一点一点的剥夺他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他明明是至逍遥之人，面对被逼迫的命运却无可奈何。

脑子里有太多话，不是在质问叶问烟，而是他自己。因为，造就今日一切的都是他自己。

因为是弱者，才对眼前的困境无能为力。因为软弱，所以只能看着重要的东西一点点流失。

杀了叶问烟吧，所有的一切都终结了。

赵之流猛然抬起头，一声愤怒的长啸。整个脸涨红，他拼了全身力气，尝试着挣脱开束缚着双臂的捆仙索。

终于，绳子断了。

叶问烟轻轻挑了挑眉，眼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讶异，很快隐藏在不屑的笑容之中。手中握着斩魂剑，一剑刺了过去。

赵之流手里拿着没有开刃的斩权剑，挡下了那剑。

玄霆宗的剑法是快，更重要的是出其不意。他不再刻意的去回忆那些招式，让战斗的本能带动着他的身体战斗。

两个影子在火海中飘荡，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刀刃摩擦，发出刺眼的花火。两把长剑相接，发出脆响，形成了一段有韵律的曲章。

赵之流完全没有想要避开他剑的意思，每一招都是为了刺伤他。

斩魂剑划破了他的腰，他的剑就刺穿了叶问烟的胳膊。最后受了一掌，握着剑跌到砂石之上。

口中一阵腥甜，他吐了一口血水。一剑撑地，慢慢又站了起来。寒芒掩盖在鲜血之下，他提着剑又刺了过去。

叶问烟轻巧的避开，顺势另一手的短刀划过。他咬紧牙，顾不得疼痛，继续挥动着剑刃。这一次，他的剑法并非毫无章法。

以剑为笔，以血起咒。

剑刃相接，他以只有叶问烟能够听见的声音念动咒语。语罢，往后一退，血色电龙长啸一声，破云直下。

他知道血雷杀不了叶问烟，握紧了剑，全身灵气注于剑刃之中。互动剑刃，剑气化为恶魂，扑向了电光之中挣扎的黑影。

这场战斗，他赢了吗？

墨云凝结，狂风呼啸，卷起火海波澜阵阵，仿佛天地在怒吼。怒气之中，一段悠扬的笛声缓缓飘出。

千魂笛！是战戎。

这个名字只在赵之流的短暂的停留片刻，紧接着，头痛欲裂，好像受到了万千蚂蚁噬咬，他紧紧的抱着脑袋。

眼前的画面剧烈的震荡着，他隐隐约约看见，电光消失，叶问烟安然无恙。

一道剑气袭来，他整个身子不受控制般往下跌。

赵之流看着墨蓝色的苍穹，抬起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弱小的身躯跌入了火海之中，顷刻间，光明消失，一群墨色的蝴蝶如海如云。扑动着妖冶的双翼，和夜色融为一体。

叶问烟抬首，看着青穹之上，几粒星点微动，“天火熄灭，灵眼尚在，也不知道百年后，这里会不会重回生机？”

忽然又自嘲的笑了笑，“复苏又如何，消失了的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战戎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片蝶海，微微皱起了眉头，“事已至此，我们先离开吧。”

赵之流躺在蝶海之中，埋葬底下的灵眼，那段属于土地的记忆一点一点的融进他的脑子里。

他看见，幽蓝的青宇，星辰闪烁。微风过耳，带着一阵欢笑嬉闹的声音。

天上的某颗星辰越来越近，带着火光一点一点的逼近。火光越来越近，穿透了他的躯体，低首，宏伟的高楼在触碰到火球的一刹那，顷刻间崩毁。

欢笑声变成了绝望的哭喊，人群逃离好像蚂虫微动，根本都是徒劳。随着越来越多火球坠落，天地之间毁灭的声响掩盖住了哭泣，这个地方，一片光明，却只剩下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毁灭的焦灼的气味，火聚集在群山之间低洼之处，而周围的山峰，生灵尽灭，只余下漆黑的砂石。

原来，是光明也是毁灭。

灵眼立在他的眼前，他握紧了它，明明深埋火海之下，却寒冷刺骨。他松开了它，看着它在空中微微晃动，然后飞入了地底。

灵气如光沐过那些焦黑的砂石，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重现生机。

历史会遗忘一切，草木葱郁，没有人再深掘地底的血和恨。而叶问烟，眼睁睁的看着他所钟爱的一切，就这样消失在了光明之中。

赵之流忽然明白了他在恨什么，他恨的不仅仅是造成这个结果的一切，而是恨这个秩序之下，万物存亡不过神的一念之间。

再次睁开眼，眼里还是一样漆黑的苍穹，不过不会再有天火降下了，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消失的了。

叶问烟仍旧要死，斩魂锁不能断，镜关的罪责也不可抹去。

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新的秩序，而不是在强者的争斗之中，不断拿无辜的人的血开辟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