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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你听我解释——”

门闩上传来晃动的声响，暖冰殿从不插门闩，今天是第一也将是唯一的一次。

玉冰在殿外连推带喊地等了快两个时辰，最后只得丧气地离开了。

“等门开了立刻去通报我。”

宝珠躬身应是，但不知为何，她觉得暖冰殿的殿门不会再打开了。

仇酒儿将长发都剪了，变成了利落的齐肩短发。她本想再剪个齐刘海，奈何手一直抖，只得剪了个斜的。

夜深了，仇酒儿又看了看被夜阴珠装点得犹如白昼的暖冰殿，戴上一方纱巾，从后殿窗口跳了出去。

她知道暖冰殿里哪里没有防备、也知道玉氏宗府哪里的巡卫薄弱，毕竟她在这里也住了一个月。

“哪里的？”

仇酒儿拿出宝乐的牌子道，“仲乾宫，替仇姑娘外出采购。”

“出去吧。”

通过了值守的门卫，仇酒儿从西偏门一路出了玉氏宗府。碧玉城内的午夜还是极热闹的，仇酒儿就近寻了间小客栈，在房间里用卜红衣的易容箱化了妆，又带上了一顶深蓝色的假发。柔滑的蓝毛在她的腰间摆荡，比她原来的长发稍短一些。

仇酒儿从虚荣中摸出一支很新的卷轴。这个卷轴可有来头了，这是她在四方岛拿到五大游侠令后前往冒险者公会通过发布任务得到的。

这里面记述了：第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三块大陆上关于‘莲花’类魔兽的情报。

静水宝丹到手，但能用来修炼的莲花魔兽却还需捕获。仇酒儿摊开卷轴，又拿出另一份由她亲笔复写的《九莲体》概要。

考虑到狗牙很有可能在其中做了文章，仇酒儿决定一边探索一边修炼这九莲体；首先，‘任意品级任意修为’的莲花肯定是有问题的，不如就选最好的、修为比她还强的先试一试。

第八十七陆——清泫大陆上品级不错的莲花：银鹿大森林内有六阶修为的‘灵玉泽芝’族群，黑后湖里有五阶修为的‘裂殇九瓣莲’族群，清泫雪山山脚有七阶修为的‘清泫雪莲’数朵。

离她最近的……是黑后湖。仇酒儿再摊开地图去寻找，黑后湖紧挨着清泫西北方的‘猛蜥沼泽’，是个不大不小的冒险者聚集地。

非常好。

仇酒儿又戴上纱巾，收好卷轴，翻窗离开了小客栈。

目标：黑后湖！

*****

仇酒儿急着赶路，在驿站择两匹二阶马类魔兽后就一路向西。事实上她的选择很正确，虽然锁住了暖冰殿的门，但玉冰要不了几天就会闯进去，然后翻天覆地地找她。她从不赌气，这次离开她就不打算再回玉氏了。但最令她气恼的是，玉氏高层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特异体质，尤其是这灵魂类遗迹克星的特点。仇酒儿害怕玉氏一旦发现自己无法为其所用，就会丧失理智地追杀自己。届时她就是圣教和玉氏商会、两大十尊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想都酸爽。

仇酒儿不后悔曾与玉冰在一起过，但没能在玉氏做掉莫麟姬，她是有些遗憾的。

日落、日升，已是巳月二十九，想来器武的假期也过了一大半了。

“酒儿还没出来过？”

玉冰站在暖冰殿前询问正在擦拭窗楹的宝珠，宝珠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句‘是’。

玉冰感到万分惆怅，那一巴掌打得他愈发后悔；他只是希望母亲和酒儿的关系不要太僵，有朝一日酒儿成为玉氏主母时，两代女主人不至于水火不容。他无法改变母亲，就只能去约束酒儿。

对她……的确不公平。但在亲人和爱人的取舍上，谁又能绝对公平？

玉冰站在暖冰殿外叹息，久久未能离去。他照常扣了扣门，询问仇酒儿能否谈话，里面比坟圈还寂静。

突然，玉冰闻到了某种味道。

修炼者的五官比常人敏锐得多，这股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就这样溜进了玉冰的鼻腔。

……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玉冰脸色骤变，俊美的面容似是打了霜般毫无血色。

“轰！轰！轰！”

七星宝剑一下下砍在门闩上，几剑之后终于将不堪重负的门闩劈穿！

玉冰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他焦虑地冲向腐败气息的来源——

原来是个侍女，并不是酒儿……吓死他了……

“酒儿？酒儿你在哪？”

玉冰四处寻起人来，偏殿、后殿、穿堂、杂间……宝珠也好奇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宝乐的尸体，很惊讶，却也不怎么惊讶。

这一个月来暖冰殿发生的事她比谁都清楚，宝乐窥视、通风报信、光阴正大地偷懒，换做别的主子，她早死上一百回了。

宝珠也四处走动了起来，她比玉冰更熟悉暖冰殿的一些细节，比如说什么东西是原本就在的、什么东西是仇姑娘住进来之后添进来的。

宝珠走了一圈，然后回到了殿门外。她瞧着不怎么清澈的天空心想：

仇姑娘，不会回来了。

自从主母半夜闯入后，仇姑娘的日子过得那样苦，不回来说不定也是好的。那样温柔宽厚的主子，愿她能幸福。

宝珠叫来两个侍卫搬走宝乐的尸体，自己则是打水、擦拭起地面的血迹……

*****

慌乱中的玉冰看不出繁复迷乱的陈设有哪里不对劲，他找不到仇酒儿，只在铜镜边的地面上发现了落了一地的黑红色长发。

剪青丝，忘情愁。

玉冰胡乱地抓起一缕，柔顺的长发立刻在他的颤抖的指缝间溜走了。

一如已经从他身边离去的仇酒儿。

“呼邪！！！”

呼邪赶紧从殿门口跑进来，余光瞥见正对着殿门的桌案上放着张纸片，便顺手拿了起来。

“酒儿不见了，速去寻找！她才走不过两日半，应该还没走远！”

“公子，仇姑娘在门口给您留了言，您似乎没留意。”

玉冰急不可耐地从呼邪手上扯过那张小小的卡片，上书：

‘外出散心勿寻勿念仇酒儿留’

玉冰一眼看完，随即朝呼邪大吼，“愣什么！还不去找人！”

玉氏少主忘了他手上还有能确定仇酒儿位置的和鸣玉符，他心乱如麻，好像一生也没像此刻一般焦虑过。

他在害怕此生与仇酒儿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