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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广开始了汇报。

“诸位领导，诸位专家，大家好，我是省院规划所的所长，苏瑞广。”

“今儿，由我来为大家汇报，腾跃鞋厂的设计方案。”

“这份方案的设计思路，有别于传统工业建筑的平面布局方法，即:一竖八横、四平八稳，而是充分考虑了一个新的要素:管理效率。”

“用这种理念设计出来的工业区，乍一看布局似乎略有混乱，但它充分和重新计算了一切工业参与者的工作距离，是帮助工厂大幅度提升了管理效率……”

“诸位请看……”

“……综上所述，根据我们计算的结果，用我们这种方式设计的新厂房，每天可以让每个工人的无用走动时间减少26分钟。”

“命令到达车间的时间平均减少21分钟。”

“全年平均耗电量减少……”

“全年平均用水量减少……”

随着苏瑞广的讲述，人们渐渐从面色平静转为了惊讶。

其中，工业厅的马厅长和分管工业的王副省长表情最为激动。

就连建设厅的李厅长表情也严肃了许多——他能看出这种新设计理念的分量来:如果苏瑞广说的是真的，这个人，动不得！

这么大规模的厂区，起码能容纳数千个工人在里面活动，如果每个工人每天可以节省二十多分钟……那对生产力的提升，是非常惊人的！

“苏同志，你说的这些数据，都是真的吗？”马厅长语气有点激动，“你可要严肃对待这个问题！”

“马厅长，您可以放心，我的每个数据都是严格计算过的。”苏瑞广点头。

“哼！一派胡言！”安立建阴沉着脸冷冷开口，“你凭什么说你设计的园区能提高这么多效率？你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

“面对这么多领导专家，你这样胡说八道，你身为一个知识工作者的严肃性去哪儿了？”

“我就猜你有这么一问。”苏瑞广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我早有准备了。”

他一招手，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小设计师把一个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几十本小册子。

“我带了计算书。”苏瑞广拿着计算书走向评委席，“里面是所有经济指标的计算过程。”

他把计算书一本一本发给评委席上的每个人，然后懒的走，往安立建那边扔了一本。

安立建连忙伸出手去接，没接住，书在他手上弹了一下，碰在安立建脸上。

安立建脸上怒意更盛。

但他没理由发作——是他自己没接住。

苏瑞广给人们发完，返回自己的座位时，和站立在地当间的葛长云擦身而过。

葛长云以为有他的呢，伸出手去。

但苏瑞广根本没有给他的意思，葛长云的手尴尬地僵硬在空中。

你根本不是我们西山省人，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的计算书？

评委席里，领导和专家们已经翻开了那本薄薄的计算书。

计算书用非常简单直白的语言把每个数据的计算依据列了出来，只要有初中数学水平就可以看个一目了然。

“工人平均行动距离的依据是……”

“管理命令从发布到执行有哪些影响因素……”

“用电量计算依据和优化后的用电量计算……”

一个工业厅的专家忽然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一个建设厅的专家也连连点头:“这个设计角度倒是新颖，对工业建筑的效率提升也是让人耳目一新……”

这个老专家看了苏瑞广一眼，微微点头:“这位小同志，你为咱们建筑业，又摸索出一点新东西啊！”

“这位老师，感谢您对我的认可。”苏瑞广冲着老专家点点头，接着看了吴铭一眼，“但我必须声明一下:这个思路，不是我想出来的——最初的想法，是吴总想到，并且告诉我的。”

他指了指晋风设计院的坐席:“之前，晋风设计院的同志们设计的那套方案，也是按照这种思路来的，只不过他们用时较短，看上去比较粗糙而已。”

一个晋风设计院的设计师再一次掀开他们的图纸。

果然，那张平面设计图上，厂区的规划风格，和苏瑞广的设计方案，如出一辙！

专家们吃惊地纷纷看向吴铭。

“这年轻人还有这本事？”

“应该说，这小伙子是生意琢磨到极致了……”

“这也是一种天分啊！”

李厅长忽然看着苏瑞广笑了笑:“小苏同志，你能把吴铭同志的思路完全表达出来，这本身也是一种能力啊！”

“是啊是啊。”

“小苏这同志可以的，有才能！”

苏瑞广忽然鼻子一酸。

他高高地昂起了头。

老爹，你看到了吗？

你的儿子，如今，有了自己的设计所。

你的儿子的设计，被人承认了！

我的设计，被人承认了！

忽然，工业厅的一个专家哈哈一笑，看向安立建。

“安所长，你这可是可惜了啊，本来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是啊是啊。”人们纷纷惋惜。

“本来安所长有可能成为西山省工业设计的领军人物了……太可惜了。”

又有人对苏瑞广哈哈笑道:“小苏同志，你这是得了机缘啊！要珍惜！”

安立建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

葛长云尴尬在地当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合适。

几分钟后，专家们齐齐做出了决定。

“经过我们研究，一致决定，省设计院规划所设计的‘并城市腾跃鞋厂设计规划图’，有效！市院一所的图纸作废，合同无效！”

“就这样吧。”王副省长敲敲桌子:“散会！”

安立建豁然起身，也不和人打招呼，带着自己的人，黑着脸直接往出走。

葛长云也沉着脸，冲着评委席的人拱拱手:“告辞！”

“等一等！”王副省长忽然开口。

葛长云不解转身。

他看到，王副省长身体微微前倾，指着他:“葛同志，提醒你一下，以后，手别伸这么长。”

“我们西山省的工业，有我们西山省的人操心，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指手划脚！”

“出去！”

葛长云黑着脸扭头要走，忽然王副省长的秘书又叫了他一声:“葛先生，还有个事。”

葛长云扭头怒道:“怎么，莫非你们还要羞辱葛某人吗！”

“没这个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葛先生，记得让令公子打个报告，调回地北省去。”王副省长的秘书气度很好，毫不动怒。

他微笑道:“我听说，腾跃鞋厂已经打了报告，要求把葛小军同志从厂里调走，现在组织部正在研究去哪里合适……”

苏瑞广忽然插了一句:“前些天我给一个镇上设计了一大堆农村公厕……”

葛长云转身就跑，矫健的根本看不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背后，会议室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