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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2月27日。

日主天干，金升于东，五行缺火。

并城专门用来做政要接待的高端宾馆，迎宾宾馆。

腾跃鞋厂新厂区的项目论证会，就在这儿开。

为什么在这么高级的地儿？

因为投资规模大。

一期投资30万，加上二期和三期，总投资过百万。

听上去不大，但如果换算到后世，您就明白了——总投资过亿。

那年月可不如现如今这样，富商多如牛毛。

一个投资百万的项目，已经是极为少见的大项目了。

这么大规模，完全由民间个人投资，可想而知，对西山省的招商局，是多大一个政绩。

所以，当吴铭向市里提出对设计图有异议，要开项目论证会的时候。

这个事儿，层层批示后，领导来了批示。

俩字儿:重视。

地点，迎宾宾馆。

上午九点。

人齐了。

大会议室里，台上，一溜儿评委。

好家伙，全是大佬。

王副省长牵头。

招商局的秦局长，工业厅的马厅长，建设厅的李厅长，纺织集团的陈董事长，以及工业口和建设口的十几个专家。

阵容空前豪华。

吴铭带着晋风设计院的设计师们坐在台下，对面儿是安立建和一所的设计师们。

双方早有间隙，见面自然互相没什么好脸色。

互相冷哼一番后，论证会开始了。

市设计院的方案跟之前比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许多细节的地方做了完善。

安立建不愧是莫斯科建筑大学出来的，受到了毛熊老大哥的悉心教导，这人性格不咋地，手上玩意儿确实够硬，即使是吴铭也不得不说，除了观念陈旧之外，市院一所其他方面的水平确实够硬。

安立建一顿洋洋洒洒的汇报，引得现场所有人纷纷点头。

“这图纸画的确实不错。”

“一所不愧是西山省设计领域的顶尖设计所。”

“这安所长手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再看吴铭重新委托的晋风设计院，就要寒碜多了。

晋风是一家小设计院，平日里接的都是小建筑和乡村建筑的业务，人少，手里活儿也糙。

图纸虽然是按照吴铭的思路设计的，但图纸的整体细节能力要差一所很多，而且时日短，图纸也画的很仓促。

负责讲解图纸的设计师从没在这样的大场合做过汇报，一脸紧张、磕磕巴巴，讲话也是颠三倒四，现场的专家们听的是连连皱眉。

吴铭和我吵了半天就找了一群这种货色……那他还玩个屁……

安立建心中暗自得意，挑眉看了吴铭一眼。

然而他看到，吴铭一脸老神在在地坐在旁听席里，一点儿紧张的神色都没有。

安立建无声地冷哼了一声。

哼，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晋风设计院的设计师汇报完后，充当主持人的一位建设厅的主任开口道:“下面，请专家评委开始论证……”

“等等！”这时候安立建打断了主持人的话，站起身来，“我有话要说。”

“安所长，你要说什么？”

“在诸位开始评审前，我有一个疑问，想要问一下腾跃鞋厂的吴老板。”安立建表情阴霾地笑着，看了吴铭一眼，“同时，也希望借此提醒一下诸位领导、专家。”

“按照建设设计规范要求，腾跃鞋厂这样规模的厂区，必须是甲级资质的设计单位才能设计……”安立建说到这里顿了顿，眯着眼看了一眼晋风设计院的人们。

晋风设计院的设计师们脸色大变。

“我想请问一下，晋风设计院的同志们:你们设计院……够甲级吗？”

晋风设计院的人全都低下了头——他们去年才升到乙级资质，离甲级还有好几年的距离呢。

专家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吴董事长是吧？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晋风设计院的资质不达标，所以你是不可以用他们设计的图纸进行建设的。”一个建设厅的专家看了看吴铭，又看看周围所有的评委团成员，最后把目光落在王副省长身上，带着请示的口气，“诸位领导，王副省长，我建议，要不咱这项目论证会……到此结束？”

王副省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到会议室门响了。

一个人推门进来了。

来者四十多岁，短发中等个，穿一件儿灰绿色毛呢大衣。

他背着手，神色倨傲，一边走一边朝着台上的评委团挥了挥手。

陈江海皱眉，他发现评委团里有不少人冲着这个中年人微微点头。

来者不善。

“你是什么人？没见这开会呢？”工业厅的马厅长皱眉挥手，“出去！”

“领导稍安勿躁，容我自我介绍一下。”中年男人毫无惧色，“在下葛长云，地北省人，身价不多不少也有几百万，有心想在西山省投资点项目……”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葛长云这一番话说完，无论他真实目的如何，也不能直接赶走他了。

“既然葛先生有志于帮助我们西山省的经济建设，我代表西山省所有人感谢你。”招商局的秦局长说道，“不过，我们这儿正开会呢，请葛先生到休息室稍作休息，一会儿我们再详谈，如何？”

“不用这么麻烦。”葛长云面露微笑，一抬手，“我接下来想说的事儿，和诸位今天的会议，也有关系。”

他扭头，背着双手看了吴铭一眼，似笑非笑:“这吴老板的设计图，诸位也看到了……诸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有什么话想说，直说就是了。”建设厅的李厅长冷冷开口道。

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李厅长看似是态度不好，实则是在帮葛长云有机会说话。

王副省长面无表情。

陈江海微微皱眉。

吴铭嘴角蓄着淡淡的笑意。

“诸位，葛某人想说的是……”葛长云笑着看了吴铭一眼，“吴老板这图纸设计的一塌糊涂，这样乱来，怕是要造成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啊！”

葛长云忽然声色俱厉:“我葛某人，作为一个爱国商人！绝对不能坐视国有资产流失！”

他看向评委席的众人:“诸位，我希望你们好好想想，吴铭这个人，有没有资格带领这么大的工厂？”

“我，葛长云，郑重向西山省的诸位领导提出申请，撤销和吴铭的合作，由我葛长云来顶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