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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在酒店休息最后一晚，天一亮就出发。

回来后谢桑看似开怀了许多，一人走出房间去餐厅点吃的，对着菜单斟酌许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开心到哪里去。

随便点了些清淡的送到房里。

回房间的路上，手机微震，收到了一条短信。

看着信息，她脚步缓缓顿住，几秒后收回手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陪着周存声吃了晚饭。

他给她夹菜，发觉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消瘦的脸颊。

“回去后让秀姨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谢桑干巴巴的笑，“我没什么胃口，实在吃不下太多，你多吃点，你才累，还要照顾我。”

照顾人不算累，照顾人的情绪才累。

周存声便是如此。

他却乐在其中，“对我来说就是照顾个小孩子，很简单，但如果照顾别人，的确就很累了。”

“我也挺让人累的。”

累到需要费尽周折的求人骗她。

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谢桑没有责怪，她只内疚自己的行为给周存声造成了困扰，他的挣扎她竟然毫不知情。

为了她，他需要去求梁易那种人。

周存声将鱼刺剔出去，嫩白的鱼肉放在谢桑的盘中，“一点都不累，你照顾我会觉得累吗？”

这世上唯一会让他累的时候。

大概就是跟谢桑无缘无故争吵的时候，他骨子里害怕争吵，害怕跟她歇斯底里，他是想好好爱她的，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哪里是爱能够抚平的？

捏了捏她的脸颊，周存声起身，“等会儿让人来收盘子就好了，我有些累，先去休息。”

谢桑点头，又问他，“要吃药吗？”

“吃点。”

不吃会疼醒。

周存声还不想睡到疼痛复发。

药里有安眠作用，周存声吃完很快入睡，确认他睡着，谢桑关了房间的灯，拿起外套，小步走出房间，关上门，每一步都很轻，动作却迅速，要保证在周存声醒来时赶回来。

跑下楼，车子一早在等着。

以她跟赵宜媛的关系相见是尴尬的，可这次却完全没有，她是好心，谢桑明白，可这份好心不是为她，而是为周存声。

坐上车。

赵宜媛晦暗不明的瞥她一眼，看到了她乱糟糟的头发，这个女人有一方面是娇俏而调皮的，身体里有着她们这些被家世背景禁锢的千金小姐没有的真实。

这也是周存声喜欢的一方面。

他喜欢她的灵动鲜活，真实血性，而不是那些被塑造成完美形象的豪门女人。

“瞒过周存声了吗？”

她问。

谢桑坐稳，鼻尖气息还有些乱，“瞒住了，他在睡觉。”

周存声睡觉不怎么安稳，这是赵宜媛所知道的，他们结婚时，他就经常夜半醒来，不是在客厅发呆，就是打开二楼的阳台窗户，眺望黑夜。

失眠是常有的事情。

可他失眠的原因是谢桑，现在谢桑回到了身边，他的病便削减了许多。

“我也是听我妈妈派到梁易身边的人提起的。”赵宜媛有些犹豫，她听说周存声跟梁易私下做了交易，便查清楚了一切，这才联系了谢桑，“我知道你跟赵宝珠关系好。”

谢桑缄默不语，只轻轻点头。

“她在我哥哥那里过得不太好，他们经常吵架，还会动手……那个视频，是梁易放出去逼她就范的。”

这是赵宜媛知道的，之前甚至透露给谢桑过，她却没有记挂在心上，直到赵宝珠的视频流出，可就算那样，她竟然还是上了山，陪周存声游山玩水。

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漠视的人比凶手更可恶。

何况没有真正杀死赵宝珠的凶手，那她就也是其中之一。

赵宜媛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没有人能救她的。”

像是劝她不要自责。

谢桑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也许是因为心中早有答案，赵宜媛明摆着是为了周存声。

他喜欢的女人，她也可以尝试着对她好些，留些人情债。

而不是一味的纠结，谁配得上谁。

这没有意义。

载着谢桑到达梁易名下的私人房产，这里没有人住，又或者说，是留给赵宝珠的。

在确认谢桑要来时，她就准备好了钥匙。

周围尽是杂草丛生，远处是山，这在这个城市里算是少见的，可见梁易是真的藏得严严实实的。

赵宜媛掏钥匙时手抖了抖，风吹得手指很冷，她打开老旧的钥匙，房内的所有家具都被白布遮盖着，阴气森森，风不知是从外吹来，还是从内。

就连赵宜媛都有些发怵。

谢桑却没有。

她表现的很淡然，淡然走进去，却看到赵宜媛纠结的站在门外，声色一下温柔了起来，“你害怕吗？告诉我在哪间房就好。”

赵宜媛愣了下。

有些被她的语气带动着，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情。

她这辈子是没什么好朋友的，朋友是需要家里同意才去认识，相互攀比家世学历，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更不可能将赵宝珠这种人当作朋友。

她只知道赵宝珠是梁易的情人，赵父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从不插手，只因明白，梁易有野心，不会在羽翼还未丰满时跟为一个女人跟家里撕破脸皮。

赵宝珠复杂的人生里，谢桑是最干净的那一笔。

赵宜媛没有迟疑，指向楼上，“在二楼左手第一间。”

二楼的房间没有锁。

大概梁易也没想到谢桑会通过赵宜媛找到这里来，房内很干净，只有一张供桌，梨花木的，很金贵，摆放着赵宝珠的照片、骨灰盒子，她不喜欢黑，所以房内开着灯。

照片前摆放的不是水果鲜花。

而是珠宝首饰，每天都有送新的，每一样都用盒子装着，又打开，宝石的光泽崭新而美丽，可贡献给一个死人，怎么看都是暴殄天物。

梁易没有给她墓地，没有葬礼。

而是将人困在此地，接受他日夜的看望与馈赠，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谢桑伸手抚摸着骨灰盒，仿佛又感受到了赵宝珠温暖的皮肤，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真正该死的人还好好活着，自以为用这些东西就能弥补对她的亏欠，可笑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