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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里出来，陆寰发现顾琉璃已经不在房间里，他知道她一定去了楼下，所以他换了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跟着下来了。

他下来就正好听到顾琉璃在问医生，他知道她的心情，也知道她耿耿于怀的是什么，索性直接当着顾琉璃的面把话给说开，如果真是她的错，他只会想办法开解，如果不是，就更好。这根刺拔出来，省得以后心里永远都会痛。

医生就有些震惊了，这么直接吗？

他看了看陆寰又看了看顾琉璃，说道:“苏兰女士的情况在半年前就已经不太好了，她无法做到自主呼吸，她的生命维持全都是依赖于呼吸器，再加上她的身体对营养剂的吸收也难了很多，当然，这些都是能够缓缓调理，最重要的是之前她都像是撑着一口气，然而现在，她那口气已经泄了。”

医生顿了顿，换了一种措辞，“其实人活着都全靠一口气撑着，简单来说，就是她自己已经丧失了生命的动力了。而离世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吧。我见过很多植物人，往往最先放弃的都是病人的家属。您一直都陪着她，已经做得够好了。能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只是她的身体早年就不太好，熬了这么久也终是不行的。”

医生说的话已经很委婉了，是她自己没有了生存的意志，外面的条件再好，也是无济于事的。

顾琉璃听着医生的话早已经泪眼婆娑了，回头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苏兰，她的一生太苦了。

陆寰看着她，尽管心里很心疼，可面上还是一派平静，他拍着她的肩膀，“你现在能够解开心结了吧。”

顾琉璃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卡姆，她如今有了身孕，我怕她太激动了不太好。还有……”

顾琉璃一提到卡姆的时候，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显得有些压抑，她迅速抬头，看着陆寰和陆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和卡姆有关？”

她一语出口，看到陆战脸色一下变了，心里咯噔一下，似乎一直梗在心头的疑惑迅速解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战。“快说！”

陆战愣了一下，顾琉璃和陆寰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下意识的在说话和气质间带出几分陆寰的压迫力。

偏偏这样的压迫力又和陆寰是一脉相承的，陆战本来就怵陆寰的，现在顾琉璃在不自觉间气势学了个十足十，两个快说二字带着无法拒绝的气势，陆战眼皮子抖了一下，不自觉的就看向陆寰。

这一看，顾琉璃越发的能够确定卡姆是真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猛的响起那个梦，梦里她看到卡姆来，还带走了苏兰，一觉惊醒，苏兰就出了事，她心里一下慌得厉害，也堵得厉害。

语气也急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喘了口气，嘴里全是苦涩，“是不是卡姆出事了？”

她也不看陆战，反而是盯着陆寰看，目光直视。

看到他们这样直视着，场中众人都不说话了，一片寂静。陆战冲着旁边众人使了个眼神，与他们一起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这种情况下，他们在这里多有不便的，还是先退出去，让七爷和她说吧。虽然这种感觉有些不太好，可陆战很是意外如今的顾琉璃居然有这么强势的威慑力。

他们出去之后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冷库房的门口，陆战缩着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却思忖起来，以后自己的老婆还是不要和顾琉璃待的时间久了，韩雅如今已经够泼辣了，再学着顾琉璃的这通气势，他以后的日子艰难。

一想到韩雅，就想到了她刚刚生下的儿子，看着那胖乎乎的小儿子，他是疼惜得心都软了下来。

他有这么好看的儿子，再想到卡姆，他神情又沉了下去。

“唉！”他东想西想的很久，终究在叹一口气之后什么话都没说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门口当好门神。

陆寰从未见过顾琉璃这样的神情，这里是冰库房，温度比外面要低十多度，呼吸间，都有白色的热气浮现，他穿着黑色黑色的毛衣，外面随意套着一件西装，看着顾琉璃穿的那么单薄，他把西装脱下来，兜头就套在顾琉璃的身上。

他的衣服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一股暖暖的暖意一下就把顾琉璃包裹其中，明明是那么的温暖舒适，可顾琉璃却只感觉心头发冷，任凭再怎么暖也融不散心里的冰寒。

她怔怔的看着陆寰，就怎么等着他开口。

陆寰迎着那样的目光，他摇了摇头，“我知道瞒不过你，本想在你办妥了你母亲身后事再告诉你的……”

“阿寰，别瞒着我。你说过的，我们夫妻一体同心……”她嘴里发涩，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她那么了解陆寰，看到他的神情，已然猜到了什么，卡姆如果不是出了很严重的事，他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陆寰点点头，“她……她的确出了事，她真正的死因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听到死因两个字，顾琉璃只感觉双腿一软，站都站不起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一下穿过她的腋下托住她，“小璃！”

顾琉璃眼睛里全是泪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卡姆不会有事的啊，阿寰，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卡姆怎么可能死啊？”明明昨天早上她才和她通过电话的，她还跟她说南国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难，她说她可能会无功而返，她还说，她只能尽力吧。

顾琉璃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来，卡姆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一定神情温柔的轻抚着肚子。她本来不是个爱争的人，虽然焚羽算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卡姆，可总归，焚羽还是把母性的那一点点爱都给了卡姆，在她小时候就把她送出去读书，让她衣食无忧的成长。

卡姆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她的心思单纯，为人和善。

顾琉璃之前眼睛布满白翳，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都是卡姆在她身边照顾的，她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她昨天还在同顾琉璃说，司徒枫想要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她说她当人母亲做人妻子的，她不能只躲在屋檐下什么都不做吧，她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家做些事，言犹在耳啊，怎么可能就一晚上的功夫，她就出事了。

顾琉璃充满绝望的摇着头，她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

“怎么可能？阿寰，你在骗我对不对？”

陆寰知道她难以接受。

“你听我说，我已经安排了风四和凤九九他们亲自过去了，那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如果真是意外，那么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这不是意外，我不会让卡姆白死，更不让小宝白受伤。”

“小宝！”顾琉璃感觉连气都不顺了，怎么会这样，事情就像是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而来。

“阿寰……”顾琉璃咬着嘴唇，几乎全靠着陆寰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她绝望的转头看着躺在旁边的苏兰，脑海中想到了那场噩梦，原来那场梦境是在暗示这一切。

顾琉璃只觉得呼吸难过，只能扑进陆寰的怀中，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为什么会这样啊？”

陆寰抱着她，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后脑，低头轻轻的吻着，“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别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