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陆寰没想到，姬御蔚居然还给佟明月发了消息，让她赶过来，难怪，她来得这么及时。

“你怎么就知道是他？”

“我当然知道，他留言的时候，那个声音尽管变老了，可我还是能听出来。阿寰，告诉我，你看到他没有？”

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

陆寰看着佟明月，片刻的凝视间，他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哀伤，那是求而不得的遗憾，“我看到他了。”

“他……”

“他在棺材里，陪着明珠小姐。”

听到这话，佟明月的身体微微一颤，本来一直挺得很直的背在瞬间佝偻了下来。

“他选择了和她在一起？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她咬着下唇，紧紧揪住胸口，那一时间，她又有些欣慰的在笑，可是眼中的泪水却在决堤。

而此刻，天空飘落起了小雨，仿佛也有心化解她的尴尬，雨水落在她的鬓角眉梢上，又徐徐坠落，混合着她的眼泪。

“他竟然愿意陪着她的……”她的心都要碎了。

却包含泪水的说道:“姐姐，你应该能够瞑目了，他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你……”

这一幕看得陆虎和一旁的史密斯心里一把揪住，他们很想过去扶着她，可是他们都知道骄傲如佟明月那样的人，是不会愿意的。

陆虎看着那边，迟迟都舍不得挪开视线，他的心里无比的难过，可是他也知道，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深藏在佟明月的心间的。

她和她姐姐佟明珠都爱上了那个姬家的家主，可是她选择退出，但是那个人也一直印刻在了她的心间，他的地位没人能够替代的。

昨晚她火急火燎的说要出门来这个地方的时候，陆虎他感觉很奇怪，这么多年了，她很少离开家，唯一去过了z市一趟。

突然间提及这么一个地址，而她又那么着急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唯一一个可能的人，从来的一路到现在，他很是忐忑不安的，他就担心如果，佟明月见到了他，会不会……

可是现在看着她的样子，他大致猜到了什么情况，他不知道该不该欣慰，似乎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可是他却也知道，自己永远都走不进她的心里，不管她的心里有谁。

陆虎看着远处那块掩埋的地方，“姬先生啊，你可知道明月小姐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

史密斯远远的看着，他手捶在旁边的树干上，老芋头看着他，拍拍他的肩头，“你明明认识她的，一会去打个招呼吧。”

史密斯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不认识，那是陆先生的亲戚，我怎么会认识。”他说着连忙低头扯着自己的衣服，把头埋得更低了。

老芋头无奈的摇摇头。

陆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佟明月的身上，“下雨了。”

佟明月紧紧抓住陆寰衣服的衣襟，好像很冷似的，用力的往身上裹了裹，“他说了什么？”

陆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告诉了我的身世，还有些其他不太重要的事。”

佟明月忽的抬眸凝视陆寰，她嘴角抽了抽，然后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你长大了。走吧，他让我来接你的。还有，这个让我给你。”

她从身上的小坤包里拿出一个不太大的首饰盒递给陆寰。“这是当年在姐姐去世之后一年多，他安排人给我送来的，委托我替他保管着，说有一天会告诉把这个东西送给谁，我没看过。”

她其实也很好奇，可是，这既然是他委托给她的事，她还是认真的答应了。这么多年，真的没有看过首饰盒里放的东西。

陆寰接过首饰盒，却并没有选择和她一起走。

“你不和我一起走？”佟明月有些诧异。

“不用了，我的人很快就到了，您先回去吧。”

“好吧。”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佟明月已经再没有了她一贯保持气场，她在一瞬间老了很多，眼神也黯淡了很多。

她转身缓缓的往车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到了后面似乎都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陆虎紧跟着过来搀扶着她，而她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全倚靠在他的身上了，眼看着要走到车上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目光越过车头，落在了远处一棵大树旁边的史密斯身上。

记忆涌动着，她怔愣的看着史密斯。

史密斯整个人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全身肌肉都绷紧了，那一刻他既期待她认出自己来，又害怕她认出自己。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佟明月对着他点点头，再也没说什么，就进了车里。

眼神就只交汇了一瞬间，于史密斯而言却像是一生那么长。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到了这一眼结束，他忽然心中酸涩，他从她的眼中看明白了，这或许是他们一生中最后的一面吧。

佟明月上车之后就再也没说一句话，汽车在路上行驶，所有的风景都急速的往后退，她回顾着自己的一生，她所筹谋，算计的一切，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汽车回到了她的家，那熟悉的楼房，熟悉的一起，这里都是她仿照着曾经的佟家修建的，可模仿得再像，这里始终也只是模仿的。

她洗了个澡，坐在梳妆台上，换了干净的衣服，整理好了妆容，她回头看着旁边柜子上放着的陆寰的衣服。

她走过去，仔仔细细的把他的衣服叠起来，在床上放好，然后推开门，陆虎看着佟明月回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他不放心，一直都在门口守着。

佟明月并不意外看到陆虎在这里，开口道:“阿虎，去机场。”

“夫人，您要去哪儿？”

“z市！”她叹了一口气。

“您要去见陆擎天？”

佟明月点点头，“还是见见吧，已经入冬了，也见见最后一面，他或许熬不过今年了吧。”她低声又说了一句，“好遗憾，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可是，他目前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如今陆擎天那边可是一地的鸡毛，他实在是不明白佟明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面。

佟明月看着远处，目光中闪过几分茫然之后又变得坚定起来，“还是要去，他如果去世了，我便是陆家最有分量的人，陆家那边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不得翻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