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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流言蜚语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4-15 22:13:54
  • 完书字数:10012

微风徐徐,用过午餐的人们开始昏昏欲睡,多汁薄皮的韭菜饼留在每张油嘴上,硕鼠叼走了散落在地上的肉末,飞快钻进洞内,传出唧唧声。黑猫注目凝神,腾空而起,扑向鼠洞,左臂突然暴长,将垫后的小老鼠拉出。

议事厅内,一身素衣的乔择坐在青铜宝座前方,乌黑头发一丝不苟盘在头顶成髻,目光冷静如湖面。此时此刻,没有博赫努一坐镇,跳过长子次子,身为第三子独自面对来自各家的主事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揪着眉头,双拳背在后腰上紧攥着,犹留不得不为他捏着一把冷汗,但见乔择泰然自若,便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炭火再添之际,主事大人仍然不知所踪,往常这样的议事非他在场不可。毕竟阴城诸事,没有人比断言更了若指掌。气氛如黑云压在头顶,炉火摇曳,每张面盘上都算计着各自的利益得失,毫不遮掩。

“各位,岳父昨日少衣得了病无法起身,现在家中卧床修养,怕耽误事,特许我前来参加议事。事先未及通知,还望各位多多包涵。”一个男人徒然站了起来,对众人行平礼,续而转身向青铜宝座方向行敬礼,微微点头。“田家女婿参良见过三公子。”

犹留打量了一眼参良一眼,此人五官分明,棱角雕刻,不输乔择的贵公子气。一身碧水色棉衣,外罩着墨绿大氅,发丝束于脖子后,贯以无暇的白玉髻,横固同色玉骨。一双眼睛幽深且凌厉,似藏秘密。比起田家的粗糙,参良更像是老夫院的学生。

目光往犹留身上移动,“想必这位就是四公子吧。”参良转身向他行礼。

私生子而已。犹留听到不屑的声音从黑袍下飘出来,这样的话听多了,也就不痛不痒。黑袍深裹,不知道是谁,但能来到议事厅议事,必定是阴城里重要的人物。

“三公子,参良可是鹤长老平生最得意的学生。田家独女是田以的命根,他就是田以的心头肉,越看越欢喜。”巫医族长老介绍到。

的确不像其他人因为经年阴寒而习惯缩着脖子,不过此人出身于老夫院,倒是无意外了。然而,煎韭菜饼时,犹留在厨房里分明听见李采办和伙夫聊起码头的趣闻。上午,田家主与搬夫们比赛钓鱼,输掉了十个竹节的盐,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正在田家树林里射猎。

“参良不才,不敢有损鹤长老名声,谢过长老夸奖。”

“田家一切事物,你可能做主?”乔择甚是镇定,目光坚定,气息平稳。

“出门时,岳父有交代,田家所有事情参良可自行决定,无论大小。”

还没等青铜宝座下方的乔择开口,一张脸从黑袍里浮出,老声沉沉道:“参良既然来了,自然也是得到田以老贼的授权才敢现身博赫城堡吧。何况在阴城,人人皆知参良是以码头为家以田家为界不得令不入城。今日入城,若不是孝心,还能是什么?”

“螽斯门幽居地下古城中,罗槐主事竟也能对水上家事如此了若指掌,倒显得本公子不务正业,让各位叔伯笑话了。”乔择把玩着茶杯。

原来此人是螽斯门的主事。关于螽斯门门主的传闻,绝不亚于城堡里的任何一种流言蜚语。毕竟,那是一个以女人和繁衍为天职的神秘所在。

“门主的确幽居,我不过是替门主跑腿而已,螽斯门是博赫管辖之地,总不能关起门来,不问世事。”螽斯门主事称赞道,“主事而已,劳烦三公子记名字了。”

“而已?”乔择一脸冷峻,旋即释放出一道煦暖笑容。“罗槐主事谦虚了,若只是而已,这屋子里也不过是几个而已,那我堂堂博赫家族三公子岂不是连个而已都够不着。”

罗槐颧骨上的表情像绷紧的弓,吕容见状及时开口道:“谁人不知罗主事的能力!三公子年轻,初见罗主事,不甚了解,你谦虚七分情有可原。可我们这些老头子,可不是来听你谦虚的。这里哪个人不是尽心尽力,为博赫付出一己之力。”

“主事今日是来讨功劳的?”乔择问。

“我倒忘记,吕家把儿子都葬在竹海里了,这份忠诚的确令人感动。”罗槐揭开了吕家的伤疤。“啊,都怪我一时嘴快,吕家主别介意啊。”

“孩子死得其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吕容难掩淡淡的悲伤,抓起袖口拭去眼角的潮湿,缓缓道出,“当年吕家祖辈向诸神许下誓言,如今孩子忠于誓言,是一件喜事。”

“虽在码头上,但也常听岳父提起吕家好儿郎。吕队长年纪轻轻,就无所畏惧,一剑一马勇往直前,光是这份胆识就教人佩服不已。参良只识盐水之账,浴血奋战的故事听多了,容易热血沸腾,奈何有心无力。”参良说罢,起身朝吕家主深深一鞠躬。“若不是有人坚守古老誓言,码头也难有安宁日子。”

罗槐朝众人打了个大大哈气,阴沉沉道:“也不知道城里哪张破嘴硬说吕队长是被吓死的。”

“造谣者乃是昔日因偷窃被赶出吕家的家奴,怀恨在心,故而到处败坏吕队长名声。此人已被处决,由父亲和暗夜钢军的叔伯们亲自执行,我在一旁见证。暗夜钢军守护长屏,生活已疾苦,不容任何诋毁。本公子有幸,与他们在长屏走了一遭,那绝不是寻常人能过的日子。罗主事十天前不也处决了门中手脚不干净的小贼子吗?”

脸色骤然惨白。“三公子果然事无巨细,就连螽斯门缝里的事情都听得见。”罗槐咬牙切齿道。“大公子地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辛苦三公子了。”

“身为七子七族之一,博赫儿子的耳力自然异于常人。”乔择始终保持着他特色的笑容,纹丝不动挂在面盘上。“每个博赫儿子对家族事务必须做到不遗巨细,如此身为七子七族之一才能对得起野林及百姓,父亲的教导更是无人敢忘。犹留是我家的老幺,各位何时见他侍宠而骄。若不是大哥二哥时时刻刻护着,我这个四弟早教其他顽劣孩子扒皮拆骨了。”乔择招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椅子上,完全不似青铜宝座上的博赫努一,背脊永远不会弯曲,就像城门前的七子七族祖先石像一般耸立。

罗槐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突然被关注,犹留有些不知所措,故作镇定道:“犹留。”

“哦,私生子,不就是那个将会祸害博赫和野林的恶魔之子啊。”罗槐满脸嫌弃。

“正是。”犹留回答,这样的话他听多了,再多听一句也无恙。

“流言蜚语,道听途说,主事不会当真了吧?”吕容问。

“三公子,第一次来参加议事,不知规矩,请见谅。”

“既然是道歉,还烦请主事和我的四弟道歉。”乔择指着他道,“博赫犹留是四子,父亲繁忙,无暇顾及,却有三位哥哥疼爱。想必主事也是少来城堡,不知四弟有多受宠,就连我这个三哥有时也吃醋。”

地处古城的螽斯门鲜少参与议事,主事今日却来得积极,也不由不让多想。直至乔择立即挥手示意参良入座,私生子才躲过这一劫。参良的眼神穿过乔择头顶,扫过犹留,颇为意味深长。

不知为何,犹留直觉参良的眼神是对他知根知底的,一想到这里,背脊立即刷下了一阵冷汗。最近那道声音寂静无比,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打直背脊,吕家主吕容臭着一张脸,与参良以面对面而坐,眼神在等待中几度相撞。“参良好相貌,又深得田家父子欢喜,想必不久的将来就应该该称呼为参家主了。”

“阴城三家,哪来的参姓。”参良解释,“今日,参良不过是滥竽充数,尽个孝心。”

此人性情比乔择更阴沉,教犹留不得不提醒自己多家防范,尽管是第一次见面,却浑身不自在,仿佛赤身裸体。

“三公子,大家都已等候多时,族长何时才能参会?”参良起身探问。

乔择懒洋洋地转动酒杯,眼神停留在参良的鼻梁骨上,并告诉在场的每个人:“今日议事由我主持。”

在场之人无不一脸惊愕,除了十字街的街头和码头的管事。他们哈欠连连,坐在三家之后,靠近议事厅大门,对于青铜宝座上坐着谁,毫无兴趣。至于鲜少参与议事的两个管事为什么会现身于此,犹留一时也无法明白,这两个并无特色,但其下人皆擅长制造及散布各种流言蜚语,与城堡里的老奶妈丫鬟们实力相当。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乔择见状,立即挥手喊了一声:“来人,烹茶!”

热茶刚上,杯中盈绿,茶香悠长,街头管事便迫不及待地沿着杯沿吸了起来。

“哇哇......哦,我的手指头。”码头管事双手捏着耳朵,原地跳了好几下。

“三公子!”参良率先开口,“参良是否错过了什么?”

炉火将震惊的表情烧得鲜亮,大家顿时面面相觑,随即齐刷刷地望向三公子,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所听到的回答。碍于规矩,他们都不敢轻易开口,这个消息对伫立在青铜宝座边上的犹留而言,同样是惊天霹雳。

各家主都在琢磨要如何开口,须臾之后,“敢问三公子,此事族长可知情。”吕容边说边拽出了被椅子压住的衣摆。

锵!乔择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砸在桌子上,淡定道:“族长之令在此,各位就家主可有意见?”

“族长何事缠身,竟不能参与议事了?”参良问。

“父亲行踪,身为儿子无权过问。”乔择望着参良,“今日你是代表田家还是鹤家?”

一只白鸽停在窗台上的,乔择起身,把手中一直紧攥的玉米放在石碗里喂食一路奔波的信使。

大家也望向答案,参良反问:“三公子何意?”

打开信件,乔择迅速看了一眼便放入墙龛的火中烧成灰烬。拍拍手后,朝青铜宝座走去,乔择边走边说:“鹤长老学生参良,与鹤梦青梅竹马,如今却成了田家女婿。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不知道要恨谁。”

“诸神赐婚,参良铭感于心。鹤梦小姐乃是老师爱女,与我只是年纪相当,从未青梅竹马。”

“都说诸神慈悲,你可觉得诸神对我母亲太过苛刻了。”乔择逼上前,几乎是碰着了参良的鼻尖。

吕容立即站起来,乔择挥手示意他坐下。

议事厅的眼珠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每一张脸上皆是震惊,只有一双眼例外。犹留在扫视时,不经意捕捉到螽斯门主事的眼睛淡然无比。不知是螽斯门从来置身事外还是早已了然于胸?

“参良本就是码头上的人,几乎不进城,恐怕三公子是问错人了。”螽斯门主事开了口,惨白的面盘漂在黑袍大领上,犹如浮尸。“特纳兰英夫人虽是林外人,但野林族长独宠她多年,野林尽知,何来苛刻。莫不是三公子有所发现?难道阴城里谁做了什么,伤了夫人的心?若是如此,大可说出来。今日大家到此,本为议事,不该为琐事分心,然夫人乃是一家之母,也算得上一件较为重要的事情。”

街头和码头管事立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张床上的事情都能进议事厅了?”

“你以为是你家的床,此床非彼床。”码头主事回答。

私生子都能听见,何况博赫三公子呢!犹留摇摇头,真是青铜座上无人,满厅皆是饿鼠呲牙。这句话是闲聊时,李采办所感慨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鹤梦夫人与参良青梅竹马,从未听闻,地隰云溪更不曾提起此人,是不知还是有意躲避?

“城里流言鹤梦夫人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夫人,也就是我母亲所害。此事,你有何感想呢?”乔择始终站在参良面前,不曾后退半步。

参良后退半步,几乎撞在椅子上,神情慌张道:“三公子何出此言?参良有幸,幼年时得鹤老收留,入老夫院学习。鹤梦小姐的确与我一般年纪,但不曾有过多接触。女子不入院学习,常年累月在鹤家中学习女事,根本无缘一见。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当年噩耗传到老夫院,鹤老一病不起,这句话是我用来劝老师爱惜身体。如今鹤梦夫人早已化成魂,化成野林之风庇佑博赫。不知何人竟重提鹤老伤心事?”

“鹤梦夫人嫁给族长时,我在场,鹤梦夫人脸上的笑容是心甘情愿的。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三公子既已听闻此谣言,打算如何处理?”吕容说。

“当然是先告诉族长。”巫医族说。

“毕竟是族长的结发妻子,流言蜚语已伤及族长和博赫威名。若任由无知者添油加醋,不知道要能咀嚼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螽斯门主事附和。“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族长。这本属于惩戒院事情,惩戒院主事打算如何?不会打算不闻不问吧。此例一开,那谁还守规矩,惩戒院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惩戒院主事立即起身,对乔择行礼,承诺道:“螽斯门主事所言不假,此事的确属于惩戒院管辖,自然一如既往,秉规矩办理。不知道流言蜚语出处,三公子若是有信息,可否告知与惩戒院?”

“不过刚刚烧毁了。好在本公子记忆不错。”乔择终于移动,退回座位。

结束了与参良的面对面,当惩戒院主事上前时,附耳了几句。站在旁边的犹留,都未听见一个字。每一双眼睛都射向了私生子。犹留立即摇摇头,否认这一切。

议事结束时,“你从前见过我吗?”犹留赶至参良身边询问。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参良回答完便转身离开了。

不!直觉告诉他,曾经的某个时刻,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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