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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骤冷的血

  • 作者:优哉先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4-15 22:13:53
  • 完书字数:7972

长子楼,从那日清晨起便忽地失去了往日的气势,宛若枯萎的花果蔫了,耷拉在环形城墙上。

此际,咆哮声从楼上冲出,老奶妈和丫鬟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慌逃而出。到达一楼平地时,老奶妈满脸茶叶,等喘过了气后,才用袖子擦拭脸上的茶水。

“老奶妈,我真的不敢再留在长子楼了。”丫鬟伸出被茶杯碎片割破的食指,哭了起来。“大公子完全变了个人,从前的大公子对下人总是宽厚,可现在就像头发狂的老虎,随时张嘴便要吃人。”

“丫头,不许胡说。”老奶妈上前察看丫鬟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包扎了丫鬟的食指。“大公子失去双腿后,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心情难免郁闷。你我过去都是受大公子照顾的人,现在大公子自暴自弃,我们怎么可以丢下他。委屈的时候,得多想想过去大公子对我们的好。”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什么苦难都往大公子头上砸落。”丫鬟仰头咒骂。

“诸神庇佑,大公子能重新站起来。身为长子,他真的吃了太多苦了,打小气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

“大将军就是偏心,什么都听夫人的。鹤长老也不管不问,如此下去,将来大公子还能剩下什么?”

“你这个丫头,怎么和那些爱嚼舌根的破嘴一般。无论如何,眼下长子楼的人都不可以再给别人抓住小辫子了。前天,不知是哪来的人告了大公子一状。从夫人十月怀胎起,我就伺候在旁,什么都看在眼里,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可怜的大公子,一出生就穿上了长子的衣裳,从来没有像个孩子一般活过一日。就算所有人抛弃他,还有我这一条老命不离不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伺候好大公子的一天。”

“老奶妈,大公子还能站起来吗?”丫鬟问。

“祈求诸神庇佑吧。”

脚步声从身后的石径上传来,丫鬟扶着老奶妈转身,退至路旁弯腰行礼,见人齐声道:“见过鹤长老,见过二公子。”

一席灰白色长袍子裹身,大帽下的鹤长老目不斜视越过老奶妈和丫鬟,径直上楼。

云溪并没有尾随上楼,而是一把将老奶妈和丫鬟拉到一旁,关切地问:“大哥又冲你们发脾气了?”随即举起丫鬟的手,见血迹已冷却,便叮嘱道,“洗一洗,去犹留那拿点膏药涂上,别烂了。犹留若是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

“谢谢二公子关心,只是破点皮而已,无碍。”丫鬟一边回答一边颤抖,“鹤长老今日就像一块冰。”

“多做事少说话。”老奶妈瞪了丫鬟一眼。

一阵风吹散了二楼的大红布花,那是成亲日留下的热闹,已经沾满尘土。散开的红布落在云溪肩膀上,他抬头望着慕容娇英的房间,问:“那个女人呢?”

“自从大公子受伤后,夫人就不曾踏入大公子的房间,说是晦气。”老奶妈说着就哽咽起来。“如今的长子楼,也就二公子和四公子还愿意来。城堡里的每条腿,都是长了眼睛的,谁还会走错呢。”

“犹留来过?”云溪低头看着老奶妈,满脸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情?都这时候了,他还来做什么。”

老奶妈用帕子擤鼻子后,道:“四公子年龄小,哪里懂得城堡里的人情世故。就是冲着大公子是他的大哥,每日清晨问安,入夜道安,从不曾落下。”

“以后叫他少来。现在谁来谁倒霉。”云溪交代。“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逞什么能!”

“可不是嘛,老奴也是这么对他言语的。可四公子说别人是别人,他是他,别人怎么看,他不在乎,没有眼珠子会盯着私生子的一举一动。虽然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弟,却也叫了两年大哥。还说什么都变了,大公子眼下烦闷,心思越是细致,就容易想多了。他身为四弟,往日受大公子照顾,现在必须一如往常。长子楼愈发没有人气,太冷清对大公子的康复没有益处。”老奶妈拢了拢衣领子,坦白多日观察。“四公子虽然年少,却也是重情义之人。老奴知道不应该多嘴,但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若是他真心实意叫唤大公子二公子为大哥二哥,是不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老奴想着也不是那么重要。”

“那个女人可有什么举动?”云溪紧咬后槽牙。“你们小心那个女人和她的下人,不要和他们正面起冲突。有什么事情,赶紧派人去找我。”

丫鬟插嘴抱怨道:“大公子出事后,她根本不愿意和野林人接触,好像我们是毒树毒草似地厌恶。”

老奶妈犹豫不决,神情奇怪,欲言又止。

云溪察觉到异样,皱起眉说:“还有什么事?”

“乔择公子近日半夜里来过两回,没待多久,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太远了,老奴听不清。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声响,老奴想着大公子或许是睡着了。”

“大哥的耳朵向来灵敏,没什么事情,别让闲杂人等去打搅他修养。如今乔择那家伙是城堡风云人物,人人巴结都来不及,你们惹不起。他爱来就来,你们别理睬便是,省得倒霉。大哥只是坏了双腿,依旧是博赫努一的长子,谁敢在长子楼乱来!”说罢,云溪便上楼。

此刻,房间里传来鹤长老和地隰的谈话声,云溪刚伸出想敲门,硬生生收回。从前在书房的习惯令他决定,继续伫立在门口等待。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鹤长老问。

“外公对我很失望吧?”地隰反问。

“旧事没有必要重提。”

“外公是彻底放弃了我和云溪,对吗?”

“你母亲是我的女儿,云溪仍旧活蹦乱跳。”

“可是我和云溪都姓博赫。”

“你好好养伤吧。”

房门猛地打开,鹤长老跨门槛而出,五官阴冷如山脊,眼神刮过云溪的鼻梁骨,不知心中琢磨什么。

长子受伤的消息,在他们回到城堡的次日清晨便传遍了阴城。或许,已经到达了博赫家族管辖的领地各处,甚至是七子七族耳朵里。毕竟,野林群风肆虐,耳朵遍地。

不停攥紧双拳,摩擦在大腿外侧,判若两人的鹤长老何止令丫鬟打冷颤。

“外公当真是放弃大哥了马?”云溪鼓起了勇气,“就连您也觉得大哥和我已经毫无希望了?”

“野林境地,适者生存。”鹤长老淡然道出。

“可您是我们的外公,是母亲在这世界上留给我们唯一的亲人。”眼泪在云溪眼眶里打转。

鹤长老抓住了云溪的肩头,依旧冷若冰霜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不能永远躲在长子的羽翼之下苟活。既然姓博赫,就应该承受此姓氏给予你们所带来的一切。”

“为什么?”云溪踉跄倒退,扶手接住了他。

“弱肉强食,人之常情。”

上前抓住鹤长老的袖子,云溪紧握成拳头,颤抖着喉结问:“外公你是修仙之人不是无情之徒。”

“修道之人本就该断了尘念。”

“这么说,外面的闲言闲语是真的?”

“你觉得呢?”鹤长老直视着面前这双还留有希望的眼睛。

惊骇抽空了身体里的骨头,皮囊坍塌下来,云溪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为什么?”

“你们姓博赫。”鹤长老说。“不姓鹤。城堡里的事情,我没资格过问。若是我有权利过问,你母亲当年就不会突然离开了。”

“母亲的死,是个意外。”云溪闭上了眼睛。

往日慈祥的双眼如大河卷起狂浪,鹤长老摇头道:“当时你们都还小。为人父母,丧女之痛的心情,你们无法体会。”

“外公是为了母亲?”云溪松开了手,告诉眼前这个陌生人。“母亲若是有灵,定然不会愿意看到外公如此沉溺不醒。”

“人活着,总得为了点什么。”

“那个女人虽然有错,可母亲之死,的确与她无关。此事,外公必然了然于胸。”

“城堡里的嘴都缝住了,哪还有什么真话!”

“那谁和外公说了真话?”

鹤长老站在走廊上,双手撑住扶手,眺望爱女长眠之地,一脸哀伤难舒。

须臾之后,鹤长老终于抬起头,长叹一口气,道:“你们长大了,有自己要走的路。外公老了,也有自己事情要做。”

“外公,大哥还活着。”云溪猛然抓住转身离开的鹤长老,“大哥还活着。母亲虽然走了,还有我们可以侍奉外公天年。”

推开云溪失败,鹤长老掰开了胳膊上的每一根手指头。“是我没有保护你母亲。”说罢,便毅然决然转身下楼,没有回头。

旋即,楼梯响起脚步声。丫鬟引路,身后跟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

“二公子安好,三公子让我给大公子送来礼物。”侍卫说。

这张脸,云溪甚是眼熟,可是忽然想不起在哪见过。意识到目光的炙热,侍卫坦白交代道:“我是三公子的侍卫长更时,静泽长屏道上见过二公子。“

绝望还挂在脸上,云溪冷声道:“他还想做什么?”

“三公子不过是寻得一件适合送给大公子的礼物,令我及时送来。”更时说。

“他的戏和那个女人一样好,可是骗不了我的眼睛。他到底想干什么?”

“二公子,三公子有交代,让我转告二公子;若是二公子有话问他,可直接去找三公子问个清楚明白。”

“进来。”地隰在房间里喊道。

更时推门而入,云溪立即紧随其后,一股呛鼻子的药物立即冲进鼻孔里,令人窒息。

“大公子安好,三公子从都城寻来一铁椅,又命人按大公子的身量重新改造一番。今日刚刚完工,就令我送到长子楼。”

“你家公子可还有什么话?”地隰躺在床上,歪着脑袋斜眼问更时。

“坐骑未必是马,族长坐着亦可。”

“大哥!”云溪叫了一声。

地隰却对更时挥手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更时行了礼,退出房间。云溪刚要说什么,就被地隰抢了个先:“乔择一片心意,若是我不试试,指不定能嚼出什么故事呢。”

“大哥,何时起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了?”云溪站在床沿扶起地隰。

“四弟,他的日子不好过吧。”地隰起身入座。

“我还没死。”

“只能暂时委屈他了。”地隰问起了谣言,“听说巫医族对私生子身份存疑?查到谁放出去的消息吗?”

云溪低下头,没有回答。

“四弟还是喜欢在枯木林里听故事?”地隰打探起私生子的行踪。

“眼下,他不去那还能去哪里?”云溪蹲身为长子按摩。

“听说那老先生也是个爱听故事的人?你有时间也去和他说说四弟的故事吧。”

云溪抬起头,神色凝重,说:“也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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