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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权力交接这等大事, 又路途遥遥，娜仁算着时间接皎皎来的信，便道她秋日里多半回不来了。

皎皎在外头有窝，应该还不。

这个娜仁清楚的。

不过如今看来, 那里也快要为柔维的据点了。

“后浪推前浪啊。”娜仁叹了一声, 却也道若不皎皎心有挂念, 她也不会早早退下来, 推柔维上位。

但皎皎既做了，就一定心中有把握的。处私心, 她在确定皎皎没有委屈或者压抑自己之后, 便没有再劝了。

她又尝不希望女儿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不说承欢膝下, 一旬能够见一日也好的啊。

娜仁如此想着, 还提笔在信纸上上“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在外万事缠身定要珍重身体……”

“哎哟, 让我瞧瞧，这做什么呢？”清梨手持一把竹骨绘泼墨山水的折扇, 摇摇摆摆地从外头走进来。

娜仁撂下笔抬起头看她一眼, 不由啧啧地道：“清梨, 你现在真亲力亲为把年留在我这的优雅骄矜形象全部抹去。你现在……就活像个纨绔子弟, 这走路的姿势，再牵条狗驾个鹰就像了。”

“嗐, 我这叫潇洒。”清梨冲她抛了个媚眼, 明上了年岁, 但保养得极好, 还如三上下一般，眼波流转间风情横生，淡化了不笑时的凌厉与不怒自威。

娜仁身子酥了半边，好一会才道：“你有这劲头别冲我使啊……”

“养男人哪有咱们凑在一处有意思？”清梨冲她眨眨眼, 瞥了眼炕桌上摆着的匣子，见里头满满一沓信件，信封上“额娘亲启”。

清梨一扬眉，问：“皎皎来信了？她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信里倒没说，不过我看今秋悬了，再等吧。”娜仁长长地叹了气，吹干了墨痕，将信折好塞进信封里。

清梨道：“这丫头可别不回来了，就把我和她愿景姨母吊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我连换妆的法子寻好了，身份也预备得妥妥，南方大族之女，闺中时素有诗名，早年出家做女冠，孤身未嫁，云游四方。若这边差不多，我随时就还俗了。”

以她如今在南边的势力，想要给自己安排这样一个身份并且落实倒不难。

娜仁想了想，问：“京中认识你的人可不少，你确定那换妆的法子靠谱？还有，你怎么不干脆就一直出家了，按你这说法，出家几年的人了，匆匆还俗不合常理啊。”

清梨就笑了，“我这不割舍不了牛肉和黄鳝嘛。换妆的法子定靠谱，如你说的，认识我的那些人如今还活着几个？除了没了的，多半也老了，轻易不出门子，身份又悬殊，哪能见我？我再稍稍改换下容颜，便无甚怕的了。”

“那就好，你可别把皎皎拉下水。”娜仁道。

清梨眨眨眼，登时眼角便泛起了泪光，如点点碎玉落珠挂在眼角，欲落不落，一面轻轻抽泣，一面捂着心道：“相识多年，我今儿算见识你的偏心了……”

“别演！”娜仁一把糊在她脑袋上，“一把岁数了，正经点吧。”

正如娜仁所猜测的，皎皎直季秋时，最后一封书信传来，其中才说她已经动身回国，约莫腊月前能归家。

在她家之前，康熙再次给了他这一二年受了不少打击的儿子们一点甜头。

大阿哥与三阿哥自不被算在此列，仍挂着可怜兮兮的贝勒头衔，除他们以外，四阿哥、五阿哥晋了亲王，七阿哥、阿哥得了郡王，九阿哥、二阿哥、四阿哥封了贝勒。

同时，一直居住在钟粹宫后殿的戴佳氏被晋封为嫔，虽没有赐宝印封号行册封礼，好歹也个嫔位了，份例跟着涨了上去，好歹也算在宫里混出头了。

戴佳氏对此倒不大惊讶，平静沉稳地接了旨，定贵人却比她还要欢喜，拉着她温了酒，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七阿哥升了郡王，二阿哥得了爵位，戴佳氏又被封为嫔，值得欢喜的事。

她全无毫落寞，只为戴佳氏欢喜，如此心『性』，也难得的。

佛拉娜对此颇有些唏嘘感慨，言罢用了半碗茶，忽地又说：“可年再交好默契，以为交了心的人，总还会有渐渐走远的。”

娜仁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本就不抱着真正交心的想法走一起的，又求能够一生为己呢？”

这大实话。

佛拉娜了，忍不住轻笑，似有落寞，又似嘲讽，“可不吗。不说这个了，太后七旬大寿，打算送些什么？”

“绣了一部《金刚经》，绣在屏风上。”娜仁说着，心有余悸，“绣得我研究要瞎了，佛经里的字为什么那么生僻难任还难绣！”

佛拉娜：“你这不明摆着为难自己呢吗？……不过太后定会喜欢这一份礼物。这阖宫里，除了太后，想来也没人能叫你用这一份心了。”

她有些酸溜溜地说着。

娜仁叹了气，面带惋惜，“若不晚生几年，有这待遇的和该我啊！”

想起这位娘家夫家混『乱』的辈，佛拉娜嘴角轻轻抽搐两下，没说什么。

皎皎正好在腊月里回京的，彼时京中寒风正盛，娜仁拉着宁雅在宫里快快乐乐地啃羊蝎子，咸香适的汤锅里滚着蔬菜并几样菌菇、豆腐。

猛地响动，回头看皎皎拖家带的，娜仁第一反应不惊喜，而吃独食被抓包的慌『乱』。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理直气壮地想：反正皎皎回来之前只说近日，又没说今日，她也不道皎皎究竟哪天回来。不算吃独食，绝对不算。

皎皎一家两入内之后，娜仁颇为淡定地唤他们起身，后喊人添了两副碗筷来，问：“柔维没回来吗？”

皎皎笑道：“她忙着呢，怕回不来了。”

“哦。”娜仁也就随一问，心里多少有点底了，叫二人落座，又问：“给太后和你汗阿玛请安过了吗？一路回来还算顺吗？走水路还走陆路……”

她絮絮问了许多，皎皎耐心地一一仔细回答着。

，道她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太后和康熙很高兴，但见柔维没回来，不免又多『操』了许多心。

太后看得开的，私下还不免悄悄问娜仁：“柔维这回不回来，还以后不打算回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呀，皎皎放她一个人在外头放心吗？”

“柔维经过风浪历练的，您就放心吧。”娜仁道：“皎皎她亲额娘，还能害了她不？以后会回来的吧，她阿玛额娘还在这边呢，总不能抛开不管了。”

虽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没底。

但在太后这，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太后叹了气，喃喃道：“也好，不回来也好。”

娜仁道她的心结在哪里，便也低着头，默默未语。

皎皎素来雷厉风行，虽答应了娜仁在她身边留了一段时间，还要神『操』持外头的事，书院择址开建转年开春了，彼时陪太后过了七旬万寿，皎皎便跟着娜仁去了南苑。

也不她和清梨与愿景说了些什么，把俩人搞得一腔热血沸腾，胸中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燃烧，随时可以撸袖子上战场那种。

娜仁就笑看着她们，季春初夏的阳光已经很晃眼了，她躺在躺椅上看着院子里的人，不由眯了眯眼，却又止不住地笑。

多暖和的好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