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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回娜仁:她不是脑子不通透……

  • 作者:青丘一梦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8 20:57:17
  • 完书字数:11266

从前头传回来康熙染恙的消息传入娜仁耳朵的时候, 已是黄昏时分。自天气渐热,她带着留恒在南苑消暑,彼时正与愿景清梨二人围坐在亭子里石桌旁喝茶。

听到这消息,娜仁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手里的茶钟一个抓不稳落在地上, 闷闷一声瓷器碎裂, 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叫她瞬间清醒,紧紧盯着唐百催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妨无妨?是什么病症?跟去的太医是怎么说的?”

她急忙催问, 又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转圈, “多大人了, 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在前头小心仔细水土不服, 怎么就不上心呢?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在京里壮得像头牛, 怎得出去就病了?”

见她万分焦急,愿景和清梨忙拉她坐下, 愿景安抚道:“你放心, 皇上没有大碍。”

愿景说得分外笃定, 听她样说, 娜仁不自觉地便放下了心,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 愿景淡笑着, 情镇定。

清梨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娜仁转头看唐百, 回道:“走的是两边的消息,从前头行宫里直接送到南苑的是一条线,另一边则是到宫里转了一圈过来的。皇上叫娘娘放心,没有大碍。”

单叫她放心是什么意思?

娜仁微微眯眼, 盯着唐百,见情自然没分毫局促,暗骂一声:狐狸成精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既然是康熙叫她放心,她心里便有了底,不大着急,喘匀了两口气,将愿景递来的一钟茶饮尽了,方迟疑着问:“是不是要阴谁?”

清梨仿佛一下子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目光灼灼地跟着看唐百,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即便是颇为端方平静的愿景,会也不由看唐百。但她并没有娜仁与清梨那般情形于『色』,而是十分平静自然,一身飘渺悠远气韵,仿佛是在与人坐而论道而不是在期待听热闹。

被这样三个人的目光盯着,唐百心中是很压力的,会不由用袖口蹭了蹭额角的汗,叫苦道:“主子啊,您就别『逼』奴才了,个奴才也不知道,要叫奴才和人打听,只怕奴才就落不着好了。”

“也罢。”娜仁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可惜了,一回我就不能做八卦消息最灵通的了。”

虽然康熙没事,她还是开始整装车马准备回京。

知道了康熙没大事是没大事,但宫里的太皇太后已经年迈,只怕她听了消息一时身子受不住,宫里就要『乱』套了,娜仁还是得回去看看。

没成想就在她动身前,太皇太后竟然命人传讯来,叫她命人打扫出行宫内的两处宫殿居所来,她老人家和太后娘娘要过来避暑小住一段日子。

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因为惊惧交加导致血不归经,京师气候又太过炎热,恐不利于太皇太后安养,太医建议到行宫中休养一段日子。

为太皇太后的儿媳『妇』,太后当仁不让,要跟随太皇太后过来,贴身照顾。

宫中的嫔妃们倒也存着想要跟着来照顾太皇太后,好歹在太皇太后面前存个孝心,但位份不高的敲不开个门,慈宁宫门前素日眼熟的都是宫中高位,宫中又离不开她们,何况如今大部分嫔妃的心都挂在外头的康熙身上,到了外头两眼一抹黑,要做些什么安排准备便碍手碍脚的,很不方便。

最后还是钮祜禄贵妃拍板,命人往南苑给娜仁送信,整顿车马点了两队侍卫护送太皇太后与太后,又率众妃亲送太皇太后与太后车脚至宫门前。

太皇太后奔波一日,到南苑的时候精气倒还不错,在行宫内落脚,周身都是亲近人等,便瞬间精起来,拉着娜仁道:“我在宫里啊,见她们日日哭丧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我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皇帝又怕我担心,特意告诉我没有大碍,要我说莫不不告诉我,叫我跟着她们伤心,也省了我许多力气。”

她如是絮叨着,刚坐下来喝口消夏茶的太后毫不客气地道:“来人啊,把去岁嘉煦公主带回来的西洋面镜取来给老祖宗照照,瞧这笑的,嘴角都咧到眼睛底下了!”

太皇太后闻言,瞪了太后一眼,捏着指头一指她,拿捏着腔调骂:“你泼猴——!”

顿挫铿锵,落地有声,中气十足。真不像这个岁数的老太太能发出的声音。

娜仁歪头看了会热闹,然后盘腿一坐,开始熟练地拉开战场转移话题,“皇上也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竟只知会了几处没有大碍,还都是心腹传的话。”

闻她此语,太皇太后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低眉轻叹,“爱新觉罗家的父子啊,都是冤孽,是债!咱们就不要管了,左右好歹还记挂着咱们,知道不叫老的和你为他着急,也就罢了。普天下那么多不平事,件件都要管,怎么管得过来呢?”

她在宫廷中沉浸了太多年,从盛京的永福宫到紫禁城中的慈宁宫,她见惯了世间人情冷暖、人心易变,也见到太多权利政斗下的人心情意。

即便今她已位列太皇太后,一朝尊,但些事情,她还是时常会感到无能为力。

譬如今,太子年岁渐长贤名已播,而皇帝正在壮年,几乎是天然的矛盾立足点,古往今来的太子,几个有好下场的?

康熙是真心疼爱太子,无论是当年与仁孝皇后的结发情,还是这些年亲自养育的深厚感情。但样的感情,能经得住多长时间的消磨,尚且不得而知。

父子两个都有过,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五个指头也不可能一样长。会说起话,太皇太后只默默半晌,静坐许久,方道:“保成也是太不懂事了,愈发任『性』,不知体贴他君父。”

当代讲“孝顺”二字,要既孝且顺,帝王家更是如此。

但在娜仁看来,太子偶尔的小任『性』和小叛逆、对康熙小小的不满都情可原。以他的年纪,放在后世正是背着书包过着青春期,和父母老师斗智斗勇的岁数。

在这清朝,却将为人夫,也开始入朝学习,身上了沉甸甸的担子,野心勃勃的辅臣,上头还压着以对好为由处处掌控他的君父。

太子拥有天然有利于成为纨绔子弟的尊贵身份,能够长成今风度翩翩的样子,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就是不知道一份风度翩翩能够再维持多少年。

而康熙呢,处在他个身份上,幼时又经历诸多艰辛坎坷,一路磕磕绊绊咬着牙除了鳌拜、平定了三藩,坐稳了江山。

一路诸多走来不易,身边明枪暗箭不断打,注定了『性』格多疑。何况……索额图也确实不是什么安分人,太子还未入朝时便开始上蹿下跳,时候娜仁都怀疑是不是被人魂穿了,当年除鳌拜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睿智的啊。

是租借来的脑子到期还回去了吗?

但即便康熙对太子此时有些怀疑,也并不足以磨灭他的殷殷爱子心。当年太子出痘,病情凶险,彼时牛痘尚未推,出痘还是绝症,死亡率极高。

即便康熙已经出过痘,为保君身安康,太医院还是建议将太子挪到宫外避痘所去,康熙执意不肯,将各衙门的政事奏章尽数送到内阁,留下太子亲身照顾,直到太子渡过病危期。

对于一位帝王而言,实在太难得了。

娜仁长长一叹,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最后去宫探康熙病的是太子与三阿哥胤祉,太子却因表现不佳被遣回京。其中意味,使人不得不深思。

听闻端嫔着急得要命,太子一回京便提着喜欢的点心杀去了毓庆宫,想要安慰一番,又不知从何开口。

娜仁回京之后,她和娜仁抱怨过一回,又些感慨地说道:“孩子大了,些心思我也『摸』不准了。或许若是娘娘还在的话,万岁爷和太子爷绝不会父子俩闹别扭的一天。”

那你可真是高看你娘娘了。她当年也是『摸』爬滚打地揣摩康熙的心思,多少次惹了康熙不快还不知因何而起,吃了多少亏,咬着牙挺下来,才成了康熙心中的贤妻典范。

不过后来夫妻情浓的时候,她人先去了,还是为诞子嗣难产而去,便永远成了康熙心头的白月光。

若是这白月光今仍然在世……宫中格局何,怕不好说啊。

端嫔并不是一时感慨,而是真些想念仁孝皇后了。她坐了一会,眼圈隐约有些红,又不想叫娜仁跟着担忧,便道:“我先回去了,想起还两笔经没绣完,那是为娘娘祈福的,每月一篇,落下就不好了。”

是要告辞的意思。

娜仁笑着点点头,又猛地想起另一桩事,嘱她道:“新得的固元膏,你带回去,你一罐子,还兆佳贵人的一罐子。要用滚水化开晾凉了喝,过段日子气候转凉了,喝个是最好的。”

端嫔便轻声道了谢,示意宫人接过娜仁宫里小宫女捧来的盒子,娜仁道了个万福,告退了。

送走了她,娜仁驻足在廊下站了一会,小院里的夏花还绽放着,『性』急的秋桂已经开始打骨朵,石榴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子,虽还没长成,正青涩着,却可见日后的硕大圆润。

里俨然是一派宁静悠然宫中的安乐窝的样子,大米趴在廊下垫子上安逸地睡着,几日留恒功课忙,便把大米送回永寿宫这边,打算过些日子再接回去。

它两边跑也习惯了,和娜仁很亲近,时不时就会用头往娜仁腿上蹭,不过因为它最近些掉『毛』,娜仁怀揣的微妙的嫌弃,不许它往自己身上蹭。

笑话,一日她看话本子的时候大米蹭过来,她脑子动都没动上手一顿狂撸,然后给自己沾了一身米白的狗『毛』,被琼枝念叨了好几日。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今的娜仁,已经不是会被狗狗的美『色』吸引的吴下娜仁了!她是有智慧的娜仁!

撸狗很快乐,但是不接受大米往身上蹭。

苟且保全一身净,免受两耳魔音灌。

大军班师回朝时京师的天已经很凉了,娜仁披上了斗篷,迎回了受边疆风雨磨砺大半年的崽子。

不过今早已过而立年的人,似乎并不配被称为崽子。

康熙瘦了不少,但看起来更为健硕硬朗了,娜仁拍上肩膀的时候便觉硬邦邦的,还是换下甲胄一身常服的情况下,可见是在外头练出了一身腱子肉。

娜仁琢磨着道:“应该叫留恒也出去历练历练,没准回来的时候便从卫玠变武松了。”

康熙一时失笑,无奈道:“恒儿没那么文弱,身子虽不兄弟们,骑『射』却远胜过兄弟们!”

“倒也是,好歹是在南苑围场里跟着皎皎野出来的骑『射』功夫。”娜仁叹道:“我是想叫他练练身子,今年入秋倒是没病,但前日我便听他微微些咳嗽,也不知会不会发出来。”

她不过随口一念叨,川贝百合羹、雪梨润喉汤如今都已经安排上了。因个时节点起暖炕便亦咳嗽上火的缘故,娜仁也没有光顾着留恒,而是命内务府日日将材料配好,送去南三所小茶房,叫他们按照方子煎了,每日分给阿哥们。

因为汤羹堵得及时,留恒轻微的咳嗽没继续发酵,叫娜仁好不庆幸。

虽然咱们偶尔需要病弱人设来表达无害,但是常常生病真的是在考验她这老母亲的心啊。

留恒没病起来,她松了一大口气的同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散漫状态。

连续几日的冬雪初停,外头天气倒好,念着前几日听苏麻喇说太皇太后近日胃口不大好,娜仁便嘱茉莉做了几样太皇太后喜欢的点心,带着琼枝,提着红漆小食盒往慈宁宫去了。

过去的时候却见一身着吉服的『妇』人焦急地等待在廊下,近前一看,却是裕亲王福晋。

裕亲王福全乃是当今兄,位高权重,今次征讨准噶尔,更以裕亲王为抚远大将军,可谓手握重拳。

的妻子在宫里自然得脸,王府内又受王爷尊重,一贯是春风得意,在京中贵『妇』圈里很威势的。

样的身份地位,自然拿捏着架子,一贯表现出来的都是端庄从容,在宫内待上也是柔顺而不失沉稳,不卑不亢的。她这样憔悴焦急的样子,倒是少见。

但娜仁见到她此,心中却已了然——因打准噶尔的时候,裕亲王战略部署上的失误导致未能擒获噶尔丹,康熙对此大为不满,今正要议罪裕亲王。

样大的错处,惩罚可轻可重,今前朝宗室百官共议裕亲王错处,无论是从罪处还是墙倒众人推,总之今递给康熙的折子是请除去福全王爵。

没了亲王爵,只怕日后家境日子都要难过了。

裕亲王福晋自然坐不住,只能来宫中走动,求见太皇太后,想求她老人家看在都是自己孙儿的份上,为裕亲王开口求情。

但她前几日已频频入宫,太皇太后今日不大想见她,她便站在廊下,心灰意冷又万分焦急的时候,见娜仁带着人款款进来,眼睛登时一亮,殷勤地道了万福,问候过娜仁,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番,方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是要去给老祖宗送点心吗?不知能否在老祖宗面前提一提妾身,妾身今晨入宫,已经在此候一个多时辰了,老祖宗还没有召见,也不知因何。”

“老祖宗不见你,是她也没有说法了。”娜仁正『色』道:“你会在这也是无用,若是有用功,也都在你最初入宫那日了。今你便回府里去等着,福全皇兄虽有罪过,也战功,万岁爷又是最顾念骨肉亲情的,不会将那些战功与情谊一概抹去,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似乎说了许多,又似乎什么准话都没给。

裕亲王福晋第一日入宫时也是听太皇太后这样说的,今又听娜仁样说一遍,满怀不解地问:“可如今前头人声鼎沸都是要除去我们王爷的爵位,万岁爷也没个说法,我怎么能放下心啊!”

娜仁眉心轻蹙,面『色』微沉,“你只回去,把我话说给福全皇兄,自然就知道了。”

若不是念着幼时的情分,她是真不乐意在这指点裕亲王福晋。

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人的事与品『性』,今日能耐着『性』子与她说话,已经是看在福全的面子上了。

裕亲王福晋从未见过她冷面疾容的模样,心中不由惴惴,悻悻然地道了个万福,低头呐呐道:“是,妾身告退了。”

娜仁径直扬长而去。

正殿里,太皇太后俨然也听到她们的交谈,却很镇定地闭目捻着佛珠,听见娜仁来的脚步声也没抬头睁眼,而是很随意地笑了,“倒是你制得住她。”

“不是我制得住她,是您如今少对人冷脸了。”娜仁一屁股坐下,撇撇嘴,“也是她没眼『色』,明摆着坐冷板凳,还不知难而退。”

“挂着她一家的门楣荣辱,再何也不会知难而退。从前看她『性』子浮躁,不成想也算能忍,还不算太无能。就是脑子不通透,我第一日话就和她说得明白了,便是她没参明白,回去倒是说给福全听啊!第二日我一问她,好家伙,宫里的事她觉得自己没探出来,半句话没透『露』给福全,自己还委屈上了!”

太皇太后也忍不住抱怨,“皇帝便是再冷心冷情,还能亏待自己亲兄弟不成?何况他还是个重视血缘的。真是愚昧无知。”

娜仁淡定地补刀:“她那不是脑子不通透,是没灵光过。男人要倒了,便仿佛天要塌了一半,也不知道做什么对、什么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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