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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六回愿我儿皎皎扶摇而上九万里……

  • 作者:青丘一梦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8 20:56:55
  • 完书字数:12512

听样, 娜仁垂垂眸,轻抚衬衣下摆正落膝盖上的茉莉团花纹刺绣,沉默几瞬,展颜一笑, “好, 既然你样, 那我就直接问了。一来, 我想知道,老祖宗如今的身究竟如何。”

她正『色』庄容地望着唐别卿, 恳切道:“无论好坏, 你与我直言, 不要瞒我。”

唐别卿不假思索地道:“太皇太后早年身体确有衰败之象, 近几年却仿佛枯木逢春, 逐渐转好,按如今的脉象与精气神, 好保养, 近十年, 是不必愁的。”

话音既落, 娜仁猛地松了口气——她记着历史上的太皇太后便薨逝与康熙二十五年前后,如今一年年近了, 她不免提吊胆。

唐别卿今日之语算是与她吃了一粒定丸, 当即轻笑道:“那我可就记着你话了。”

唐别卿亦轻笑着, “与旁人, 微臣是万不敢样的。那吐息之法倒颇有些神奇,能通过气机调理气血,细品下来,却有些参禅悟道的神韵, 不过感悟天地之气,强健自身罢了。您的身体早年遭受重创,还能强健如今日,那吐纳之法立功不浅。”

可不是吗,还能把人练得清寡欲呢。娜仁悄悄一撇嘴,要不是她对吃喝玩乐咸鱼养老执念太深,只怕凭着那一口先天之气,参悟透了,真能活个一百零几十。

想上辈,山村那一群恨不得喝风饮『露』的‘活神仙’,娜仁有些感慨。

只能人各有志。们偏居一隅过着采菊东篱下的活,粗茶淡饭男耕女织,只求寿,不不老,也都盼着能有百年之期;娜仁穿越后自占先天优势,却无于此,只想快快乐乐活个几十年。

不清谁比谁快乐,但至少娜仁觉着,叫她如那群人那样活,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人,总是要有点乐的不是?

且娜仁是真的仔细想过,你玩意练透了能成神成圣,为了久的幸福活,咬着牙练个几十年也成;可东西顶多就是个养法门,顶多掺杂了点自然之韵头,练好了顶天顶天寿数些,日却苦,又有什么意思?

或许有人中自得乐,可娜仁绝不是那种甘于粗茶淡饭一箪食一瓢饮的人。

当年嘉福寺的须安老方丈曾试图度娜仁家,又想叫她皈依为俗家弟,再四问询不成后,摇头轻叹娜仁红尘太重。

可红尘重就不好了吗?今日我打马看遍安花,醉酒挑灯折牡丹,醒时珍馐绫罗数不尽。怡情养可以抚琴、读书、『插』花、烹茶、品香,享受活可以着华服、享美事,友人相伴,儿女绕膝。不耽于境清静、活清苦以修身养,红尘就真的不好吗?

我今日身满足,乐得一日,余亦欢喜。

或我今日粗茶蔬食,品朝阳清『露』,中满足,恬淡自安,亦是欢喜。

不过各有所求,论不什么高低贵贱。

一时想远了,娜仁收回神来,对唐别卿道:“喝茶,今年夏茶味道还算不错。我还有两件事,一来是个二嫂的身如何?”

来个,她便有些想笑。

当年勒莫格与尚红樱造好了船拉好了人,信誓旦旦打算扬帆海远航,架不住边政策忽改,海禁延迟开放,康熙打算先啃下台郑块硬骨头。

于是夫妻二人原本规划好的行程就又耽误了,家闲着没事造上人了,左右离啃下台郑还得有一二年的功夫,添个娃娃也没什么。

倒是非常光棍的理。

尚红樱一胎害喜得厉害,勒莫格便不大放。早年娜仁的面头,和唐别卿的关系处得不错,如今唐别卿亲自为尚红樱安胎,前次朵哥入宫听有些好转了,不过娜仁还是想听唐别卿亲口,总归更放些。

唐别卿道:“胎像已十分稳固,弟妹身强体健,害喜虽重,胎儿却不弱。如今眼见到了月份,该要稳下了,您可以放。只是——”

面『露』迟疑之『色』,娜仁微微倾身直视着:“你只管直言。”

“勒莫格私下与我讨要男用的……绝育之『药』。”唐别卿神情复杂,“我也不知,该不该给,推手头没有,不大相信的样。”

娜仁吃惊了一会,倒觉着实意料之中。

倒是勒莫格能做的事。当人看来或许叛道离,娜仁却没觉着有什么,只道:“要,你给就是了。”

唐别卿便微微松了口气,轻声应下了。

倒也不是不能给,只是论亲疏来,和勒莫格的交情到底比不上与娜仁的深厚,头难做人。

关过了自家人,检讨过态问题,十分看得开打算放眼当下躺到未来的娜仁又开始热八卦,用一种十分兴奋的语气问唐别卿:“再有一事,我想知道,佟贵妃宫中的那香料,些年她一直用着,对她宫人的身体有影响吗?德妃和宜妃、那拉氏都是她宫来的,为何德妃和宜妃都相继有孕了。”

确实是她一直以来百思不得解的问题,唐别卿一时也被她问住了,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娜仁,无奈地道:“佟贵妃的香料是近几年才开始用的,从前……许是宜妃、德妃承乾宫时并没有使用吧。且香料中寒蝉的用量甚微,此物珍稀难得,虽然能有些许入『药』便『药』甚猛,但入香会使得『药』减弱,再与麝香二相冲,以味调和,乃是缓缓浸润的功夫。佟贵妃幸断用了一冬,用的年头也不算太,如今还可以有挽回之机,若是持续连用四五年的功夫,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无法了。”

有些话不好直,只能向娜仁解释『药』效。

“那就是,宜妃虽然走动频繁,受到的影响却不会很大。”娜仁若有所思,想近日钮祜禄贵妃隐隐透想要她接过一部分事务的意思,又苦着脸问:“那佟贵妃身,你看几时能好?”

唐别卿登时了悟,一手握拳掩唇轻咳两声,低头思忖片刻,道:“虽然受那香熏染的『药』程未半,但对身体的损伤已造成了,如今只能以温补之『药』弥补,又因天气时节的缘故,不好用猛『药』,只怕佟贵妃『药』是正要喝些年月的。不过——”

故意拖语调,见娜仁满脸失望,不由轻笑,又娜仁恼怒地瞪过来时迅速道:“左右如今即便卧床安养贵妃也不能专养病无旁骛,手头是否有些事务也没有妨碍,不过把握尺度,不要十分忙碌劳神便是了。”

“就是话!”娜仁一拍桌,“佟贵妃要是问你就么!”

至于唐别卿话是否违,她是没有什么疑虑的。虽然些年和太皇太后联合造了不少假脉案,但医德唐别卿还是有的,既然能,那就一定能。

如此,娜仁也算是松了口气。

主要可能是佟贵妃事太多了,人一闲,想法就多,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想要实施。她一想来,觉着是好的,便会与钮祜禄贵妃,但又怕惹外人道,不会全然安排,只提个想法,然后叫人隐晦地交代几句她希望怎样怎样。

钮祜禄贵妃自己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应付佟贵妃,吸取她的建议,揣摩她的意思,努力落实到实地上,实是头疼不已。又不能拍桌尥蹶不干了,毕竟佟贵妃行事还算委婉,没有落人口舌的地方。

她和佟贵妃康熙跟前的基础分本来就不一个等级——佟贵妃可以行事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好歹是康熙母家人,只要态度摆好了,康熙都能包容,顶多申饬两句,无关痛痒。但钮祜禄贵妃就不一样了,康熙对钮祜禄家有诸多不满,钮祜禄贵妃宫中的路从一开始便比佟贵妃要难走,若是个关口她表现不满来,只怕手中原有的那一份宫权也保不住了。

康熙几年大权握,可不是会看朝臣脸『色』的人。愿意留着钮祜禄家是遏必隆已逝,一来人死如灯灭往事不论,二来当年与三藩交战,战况胶着,康熙需要彰显仁德收拢人,由愿景面请立家庙,算是借遏必隆的身后事做了一笔文章。

虽然是记愿景的好处功劳,遏必隆头好歹也有些贡献。再加上钮祜禄氏到底是满洲八大姓之一,着族名门,营已久,康熙没有打压。

但也仅仅于此了。

若如何的扶持重用,那是没有的。

故每每佟贵妃自怨自艾时,钮祜禄贵妃都恨不得一把推开她,怒吼:“你不干让开让我上!”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

近日向娜仁提转手一部分事务也是无奈之举,娜仁自然懂她头的意思,但也是没有再一猛扎回宫务琐事那一滩浑水之中的打算,便取个折中数,安慰安慰钮祜禄贵妃,鼓励她坚强,再向唐别卿询问一下佟贵妃的身体如何。

若是能够把那一部分的事务接回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就看佟贵妃如今给钮祜禄贵妃找事的精神头,娜仁就觉着她没大事。

既然没大事,就别躺了。

咱们边干活边养病,左右一份宫务分成六份,每个人手上真算来也没多少。当年大权独揽时,仁孝皇后自己招架得住,愿景自己处理得来,娜仁……勉强也算自己支撑过,何况如今被拆分成一份一份的。

“要我,就是没历练过!”娜仁躺摇椅上晃啊晃,边呷着茶,边悠悠道:“就她们如今手上那点事,算事吗?”

琼枝面不改『色』,吹捧道:“是,您那时候才叫忙得脚打后脑勺分身乏术呢——多亏还有大公主帮忙,把那些事情分去许多,不然可真是,管了些日的事儿,下巴眼看着都尖了。”

娜仁觉着她话莫名阴阳怪气的,摩挲摩挲自己的下巴,还是没吭声。

对宫中些事,娜仁对皎皎素来是开诚布公一讨论的态度,从未隐瞒过什么——早些年主要还是她输,几年皎皎的消息逐渐灵通来,又渐渐大了,娜仁有意培养她对各种事件的见解看法,便成了皎皎输的多。

日午后,午睡醒来,娜仁坐妆凳上,皎皎持着紫檀梳慢慢为她通发,边缓缓道:“佟妃母那一部分宫务接了回去,几日承乾宫好热闹啊。”

“钮祜禄贵妃撒手得痛快?”娜仁眯眼享受头皮按摩,随口问。

皎皎仿佛轻笑了一声,“可不是,再没有更痛快的了。前些日改动的那些,如今还得正主一一应付着,难啃的硬骨头,还是自己个啃去吧。钮祜禄妃母本就不愿意掺和那些事,如今又回到佟妃母手上,且看佟妃母如何应对吧。”

她着,微微一顿,缓缓道:“有时,女儿也看不明白,佟妃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聪明,往往便能作熟人意料之事,若愚笨……行事手腕也算干脆,处事也没落下人的口舌。倒是叫人看不明白了。”

“那就不要评,继续看,仔仔细细地看,人啊,总觉着自己把人看透了,实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被看透了的?”娜仁睁开眼,透过镜笑着看她:“既然看不透,那就不要评罢了。看什么,存自己的,便足够了,何必与外人知道?”

皎皎道:“额娘又不是外人。”

“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难免会被旁人对某人的评价印象。”娜仁笑眼温柔,“既不要居高临下地人看透,也不想必绞尽脑汁地参悟人。岁月漫,有的是时光,若是一味用来揣摩旁人,岂不是浪费了?不如就不要轻易开口,评论她人,过好自己的日罢了。”

皎皎闻言一怔,仔细打量着镜中的娜仁,却见她笑得分外温和,眉眼温柔的仿佛能焐冰雪。

似乎从她少年时,额娘便是和蔼可亲、爽朗大方的形象,待亲近的人偶尔又会有些任□□娇。分明年少位尊,应是意气风发的,却少对旁人进行评价,顶多是嘟囔调侃两句,偶尔评,也不会斩钉截铁地某某某便是什么样什么样的人。

私下话,更多是就事论事,事中如何,脱开那件事,便不会再认为谁谁谁就是那样的人。

娜仁见她如此,唏嘘道:“你还,来就是你汗阿玛的女,万般宠爱尊荣,地位尊贵,没过什么风雨,再聪明剔透,也是少年人意气风发。额娘没有教育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人啊,是上最复杂的东西,永远没有被看透的一天。”

她也曾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人,最后发现,实人易变,没有亘古永远。那么不用一时的眼光看久的人,便是很重要的了。

实些年,她也避免不了觉着某个人就是怎样怎样的,但她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妄下定论,也不会用当时的目光,久地看那一个人。

事情总是不一样的,人也总是会变的,那她的目光,也应当变。

人不能用昔日的目光看人,大许也是如此吧。

皎皎抿抿唇,郑重事地点头应下了。

娜仁扭头笑眼看她,『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些道理啊,你留着慢慢参悟去吧。志存高远,却也要目光放远,不可只拘泥于当下,知道吗?”

“是,女儿知道了!”皎皎从容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却满是坚决。

一身被精打磨雕琢过的美玉的内敛端华、莹润光泽,又从眼角眉梢的坚决与挺拔的身姿流『露』处些许鞘利刃的锋芒。

看着她的样,娜仁微有些恍惚。

她也不知道,个女儿究竟能走多远。

但愿她能扶摇上九万,大展鹏程。

前朝陷入紧张的战备状态,后宫也不安稳。

德妃六月诞下的那位公主一直不大好,众人多少也做好了准备,甚至连康熙都不敢与个女儿多亲近,唯恐感情深了,孩却走了。

独德妃照顾公主,尽尽力,日夜不离身。

即便对她有成见如贤妃,私下也未再于事上她半分。

宜妃顶多私底下气哼哼地她是“作秀”,但公主真正过之后,她也没德妃面前借个戳她的软肋。

日暮西山,永和宫的白绫被宫人扯下,德妃静坐窗边,望着偏殿的方向神。

宫女脚步轻盈低眉顺眼地进来,向她回道:“六阿哥睡下了。”

“也好,叫睡吧,哭了一日了,也不知孩哪来那么多的眼泪。”德妃淡淡地吩咐:“那些白绫……烧了吧。”

她闭了闭眼,宫女低声道:“大悲伤身,娘娘好歹记着六阿哥,六阿哥可只有您能依靠了。”

德妃轻嗤一声,眉目低垂,手掐着一朵艳红的凤仙花,神情平静得如一潭死水,语气也十分平缓,“我有什么可伤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求来的。不过是一个孩罢了——”

她喃喃念道:“舍去了的,就是舍去了。皇上的怜惜,岂不胜过种种?你看佟贵妃,虽得了儿,又如何?还是不能,才养了旁人的儿……”德妃面带讽笑,神情却登时狠厉来,目光尖利如刀一般,叫宫女后背一凉,忙低头避过锋芒。

“既然去了,不是我的,便再也不是我的了。”德妃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扶正发间一支玉钗,微微昂下巴,摆如佟贵妃、钮祜禄贵妃等人那般骄矜从容的姿态,字句坚决。

宫女垂眸,未语。

宫些年死的孩多了,公主的死并没掀多少波澜,各人仍过各人的日。

秋日猎场行围,大阿哥胤禔连『射』两鹿一熊,康熙亲自嘉奖,一时风头无两。

人都贺贤妃了个好儿,也有人打趣她好日后头呢,贤妃虽尽数受着,但一开始的欣喜过后,私下难免有惶恐不安。

日孩们都不,娜仁拿炉煮了旧年陈的普洱,贤妃她对面坐着,接过茶道了声谢,捧手上,水雾袅袅,茶香弥漫,她深吸几次,近日烦『乱』的绪仿佛被无形中的一双手理清,终于升了倾诉之。

她惶惶道:“皇上样抬举保清,我总是不大稳当。人不争馒头争口气,要我没有过那个,是假的,可——可都立了太了,皇上又样行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保清本来就冲,太矜傲,兄弟两个不和是常有的,但保清对太还是尊重的啊!若真有那一日……岂不是、岂不是兄弟阋墙。”

她侧过头去,眼圈微红,“你看自古来,皇家弟,兄弟相争,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我是恨过仁孝皇后,对太不喜,都不假,可我当下真的没有要争那个位置的那份啊!”

当下没有,便是从前有过了。

“我信你。”娜仁中一叹,只能握住她的手,无力地劝慰:“皇上未必是那份,你还不许人家疼一疼自己的儿吗?”

贤妃用力摇着头,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惶恐与慌『乱』。

她道:“……自打皇上开始抬举保清,我是又欢喜,又七上八下的。有那一个六阿哥还不够吗?我只求我的保清能够平安一,能为国家建功立业也算有所成就。若有多大的野望——终究是白想的,皇上有多疼太,我还看不来吗?”

“你会,多着急、多慌『乱』都是白费的,莫不如多与保清谈一谈,你们母两个多久没交地一回话了?”娜仁温声道:“孩大了,有些意你就是要给知道!保清是个懂事的孩,你与明白着,也问问的意思。人路太,咱们总不能替孩走,你会如何想都是徒劳,还是要看保清如何想,能把的想法扭过来,你不是强过白着急?”

贤妃苦笑着摇头:“保清、保清何曾与我交过,虽是我肚爬来的孩,可信我竟不如信明珠多!”

她着,不由得悲从中来,热泪滚滚下,个中酸滋味,又岂是外人能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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