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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第 146 章

  • 作者:海派蜡烛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30 17:20:35
  • 完书字数:8962

“……你是谁?”

方笙茫然的看向男人,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我……”男人张了张嘴,惊喜的神色稍褪,犹豫了片刻才答道,“你去南疆的时候见过我。”

南疆?

对于两个字,方笙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推她下来的白滇,然而再往前追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次偶遇。

见她面露迟疑,男人明显有些急切,连忙说道:“就是三十年前,祭神大会的时候!”

三十年前……祭神大会……

是了。

方笙想起来了。

三十年前,她确实去过一次南疆,奇怪的是,除了“去过一次南疆”这件事本身还有点印象之外,其他的东西,比如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之类的,全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宛若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徒留倒影而已。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按三天救一个人算的话,那她一年起码要认识一百多个人,三十年就是三千多个,忘掉百八十个也很正常嘛!

没啥事,问题不大,玉泉山方大师姐依旧棒棒哒!

甭管男子那边有没有帐然若失,反正她是恢复了心安理得。

“当年的事情我记得的不多。”方笙坦然道,“如有冒犯,先向你道个歉。”

“不……忘了也好……”谁知,男子却露出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叫伊久岛,咱们……曾在祭神大会上见过。”

伊久岛!

方笙怎么也想不到,白滇哄她过来的理由竟然不是托词,他是真的找到了伊久岛的所在!

那他推自己下洞,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绪瞬间乱成一团,方笙看着眼前躺在阵法中央的男子,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所击中,就在这时,她听到对方问道:“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就算方笙再怎么不通世故,也知道此时不能全盘托出,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圈,“我行医经过此地,被人给推了下来。”

她很怕对方顺嘴问一句“推你的是谁”,然而伊久岛好像比她更心神不宁,丝毫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昆虫的振翅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以往都要响亮。它们一部分盘旋在石板的上空,另一部分则停在了附近的山崖,像是一只只血红的眼睛,正不怀好意的注视着她。

“别怕。”见她面露惊色,男人出言抚慰道,“有我在,它们不会攻击你的。倒是你的胆子,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也不见大。”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话音未落,方笙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道少年的虚影。

那是一间空空荡荡的石室,她和另一人并排坐着,后者一身南疆打扮,依稀是个少年郎,只是模样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菜花蛇可没有毒,”少年逗引着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在南疆,没人会怕这个的。”

“唔……”

抬手捂住额头,突如其来的头痛令方笙蹲下了身子,视野一片又一片的发花,某些泛黄而模糊的画面从脑海最深处上浮,在眼前一晃而过。

“方笙,你是不是傻?”少年蹲在她面前,用手托着腮部,“那家伙一看就是装的,你干嘛拼着挨打也要帮他?”

而方笙自己则躺在地上,身上各处隐隐有着刺痛。

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她也知道少年一定摆出了嫌弃的脸来。

“看到那拨人没有?”他指着另一个方向,“这几个寨子打了几十年的仗,世仇难消,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互相对上,岂不是比你挨打强的多?”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是修士,也是大人,挨几次打不要紧,他是孩子,年纪还小,要是真的出了三长两短,岂不是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夸张的叹了口气,“就算你现在帮了他,到了祭神大会,咱们都会死的。到那时,你就宁肯他死在这时了。”

对……

她确实到过祭神大会!

“我……我见过你……”慌乱之中,她竟直接用手抓住了伊久岛的手腕,“在……石室里……你和我……关在一处……”

而将全部心神投入记忆碎片中的女子没有看到,被她抓住的男人,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是说,伊久岛他对我师姐一见钟情?”

榕树下,凌玥破天荒的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说一见钟情有些过了,”白滇摸了摸下巴,“比起喜爱这种说法,其实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贪欲。”

“伊久岛与寨民一直相处的不好,因多次被旁人拿来比较,我们俩的关系在十四五岁之后就急剧恶化了起来。但长辈总觉得同龄的孩子怎样都能玩到一处,即便发现他在和我别苗头,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我被抓走之前,其实是跟他在一处修炼的。”

男人说的轻描淡写,却透出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一同修炼的师兄弟,为什么一个被捉走,另一个则在故事里销声匿迹?

恐怕在白滇被捉这件事上,伊久岛扮演了一个不甚光彩的角色,就算不是通风报信,恐怕也占了见死不救。

有这层隔阂在,也无怪后来二人搞到了兵戎相向的地步。

“等我回寨之后,伊久岛的处境一度糟糕到了在寨中呆不下去的地步。”

“为了缓和关系,师娘就让他搬去了自己出嫁前的木屋,而那座楼的对面,就是你师姐居住的吊脚楼。”

在此之前,凌玥也跟二师兄私下议论过,为什么大师姐明明是北人,却始终住着南疆才有的吊脚楼?如今透过白滇的回忆,她才感觉稍微碰触到了一丝属于方笙的秘密。

“我师姐也喜欢伊久岛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白滇思索了片刻,“因为一直到她走那日,伊久岛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我发现伊久岛的心思,是因为他藏在屋内的小像。”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对厌恶南疆的伊久岛来说,方笙是他生活中唯一与这片土地毫无瓜葛的人,也是村寨之中唯一没有对他抱以恶意的人。

情窦初开年纪的少年在温柔体贴的年长女性身上寄托情丝,简直不能更顺理成章。

凌玥打了一个“停”的手势,“且慢,既然你们早就相识,为何我师姐不认得你?”

通过方笙事无巨细的留言,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将眼前的男子当作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白滇闻言,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躲闪,“这便要提到貘了。”

“这件事怎么会跟貘扯上关系?”凌玥狐疑道。

“别这么看着我,”白滇把刀刃往旁边推了推,“我也不知道那群疯子从哪里搞来的貘,在举行祭祀的时候,他们把它放了出来,我师父打进来的时候,它正在吞吃方笙的梦境。”

貘,传说中能吃掉噩梦的异兽。

在凌玥的印象里,这些长得熊、大象、犀牛、老虎捏合体的奇怪玩意儿,最普遍的命运是被人扒皮抽筋后做成坐垫来驱邪,谁能想到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竟然还开发出了新玩法?

果然是人越憨越快乐吗?

“所以说,”凌玥揉了揉额角,“当时你师父把那貘吓了一大跳,它不小心啃错了,把我师姐的记忆当梦境给吞了?”

“说吞吃不太恰当,”白滇表示他们还是试图挽救过危局的,“更应该说是一种混淆。”

谁也不知道貘那长长的舌头在方笙的脑子里做了什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才惊喜的发现,这位来自中原的大夫,把所经历的一切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对于为什么惊中还带着喜,白滇只说了一句“家丑不外扬”。

无论是拜神派拿活人祭祀蛊神,还是蛊王的继子意图害死他的徒弟,都是南疆蛊王想要尘封一辈子的丑事。

要是方笙记得,他们恐怕还要烦恼如何封她的口,如今她一忘皆空,那当然是皆大欢喜。

大概是知道这件事自家师父做的实在太不地道,在凌玥控制不住踹他几脚的冲动之前,白滇说道:“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发现貘的法术依旧在生效,加上已经找到伊久岛的藏身之处,便想出了一个计策。”

“不过你大可放心,你师姐绝对不会有生命之忧。”

“伊久岛这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在这一点上,你在南疆也领教过了吧?”

想起伊久岛与金鳌岛的那笔烂账,凌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架在男人脖子上的长刀放了下来。

见状,白滇转了一下头部,活动了一下手脚。

“在我的误导下,你师姐已经将伊久岛错认成了当年的我,而伊久岛极度厌恶我,能取我而代之的机会,必然不会错过。”

“这时候我再以追兵的身份登场,两厢夹击之下,只要略施小计,便是逼问母蛊下落的最好时机。”

“你这么大动干戈就是为了这个?”凌玥有些不信。

“伊久岛他天生就有些偏执,认定的事情,不到撞的头破血流那一刻,绝不回头。”

“杀死他很容易,但逼他开口太难。”

说到这里,白滇顿了一下,“我们两个互相猜忌了这么多年,我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

“我也想过提前与你师姐打个招呼,但她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一旦令伊久岛起了戒心,就必然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凌玥沉默了片刻,“你就不担心我师姐永远分不清你们两个?”

白滇平静道:“仙子知道李家的事吗?”

“他们族中出了一个叛徒,罪孽便只能以全族的命来洗刷。”

“伊久岛霍乱天下,滥用蛊毒,杀孽深重,若是传出去,我南疆蛊师今后要如何在这神州立足?”

“若是只需我当一回恶人便能破解此局,于我,于南疆,是何等幸事?”

说完,他抬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悉悉索索的声响自四面八方响起,无数黑影腾空而起,钻入了地穴之中。

“这场好戏即将开场,还望仙子祝我一臂之力。”

扔下这一句话,白滇随着蛊虫跳入了洞中,留下凌玥独自站在榕树之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以为你一定会踹过去呢。”清朗的男声在林间响起,杨戬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引得满树繁叶簌簌作响。

“我只是希望,”凌玥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大师姐一生也不要记起,自己究竟是为何住的吊脚楼。”

“所以?”

“所以棒打鸳鸯的时候怎么登场才能显得自己气势万千又智珠在握?”凌玥看向他,“你经验丰富,快教教我嘛!”

“……你这都是听谁传的谣言?”

清源妙道真君觉得,自己的风评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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