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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凶兽,但有幽鬼，大量的幽鬼，以及一种古怪的疾病。”

“有多古怪？”

“让活人变成了力大无穷的吃人怪物,”

“无法想象。”海拉诺摇摇头，又呲呲牙,“无法想象它的模样,但我可以想象它的可怕，可以想象你们当时有多危险。你们稍微休息一下，我们最迟五天后出发。”

“抱歉，陛下。”

“嗯？”

“是我的私心,才让你留在布雷音，还让科贝尔也陷入危险。”是他的私心,让海拉诺在自己的国家遇到危险时，却在为一个帝国打仗。

“虽然确实是你提议的，但最终的选择却是我自己选的。”海拉诺拍了拍季寒素的肩膀，“而且现在我其实正在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如果我们的位置互换，现在我是不可能来救你的，我只能看着你死亡，那将会成为我终生的遗憾。但之前是你在国内，所以,你能够压下别人的异议,来救我，所以我们都能活下来,这是一件多好的事。”

海拉诺虽然有时候是个憨憨，但作为一个出色的王，他有着他该有的素养。国内的形势现在已经在他脑海里有了个大概,黑之国的国民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抛弃他们的王，其实红之国的也一样。没抛弃他的，不是他的国民，是他的将军，还有养育他长大的丞相。

“是的，活下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海拉诺与季寒素对视一笑，海拉诺捂着嘴，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跟科贝尔说国内事情的时候，别都告诉他，只挑那些美好的就够了。”

科贝尔的状态他同样没忽略，他的小男人，就是太善良美好又敏感了一些。

“没问题，陛下。”季寒素微笑，他遇见的君主里，这位海拉诺是最让他舒服的一个了。

“跟我说说幽鬼袭击的具体情况。”海拉诺示意季寒素继续说，他一手撑着下巴，脸上带着兴奋和好奇，就像是即将听故事的大孩子。

“那天我们……”季寒素也摆出了架子，开始讲故事。

季寒素离开时，他们的营地已经被安排好了，正好被布雷音的另外三个军团围在中间。他还看见许多布雷音的贵族堵在营地门口，他们的奴仆赶着一车一车的酒与粮食，还有活的牲畜。这些东西在这种时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有人看见了季寒素，立刻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声嚷嚷着招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和季寒素是如何的相熟。

战士们都被安置好了，已经有人点起篝火开始熬煮或者烧烤食物——没有专门的炊事兵，除了指挥官外，食物分发到各个小队，士兵们自己负责做饭。

就在他们扎营的地方，地面上还能看见大片的血迹，风吹来，送进鼻腔的是一种让季寒素熟悉的腐臭味道。有太多的凶兽与人类在过去的冬天里死去，随着天气回暖，冰雪开始融化，一些埋在冰雪之下，没能被发现和处理的尸体，也在同时开时腐烂。

他们一路走来，去年年末还曾经让他们驻足的城市，现在有超过三分之二都成为了废墟——因为主要目的是赶路，所以他们甚至没有凑近，只是确定一下城头上站着的不是活人，就转身离开。

这世界的人类数量本来就不能算多，在冬天的灾难中更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更糟糕的是，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在想什么？”

“啊？”季寒素惊了一下，扭头才看见了举着一个碟子的竺昭昭。

“快去吃饭吧，一会凉了。”

走进了帐篷，季寒素从竺昭昭的碟子里拿出了夹着肉的烤饼，啃了一口：“我在想把海拉诺送到半路上，我们就去白之国。”

他立的FLAG现在全倒了，来的路上看见被凶兽攻破的城市，季寒素就有了这个想法。冬天里，两个国家都发生了异变，谁知道其他国家是否还是一切平安？幽鬼能杀死，凶兽能杀死，一旦白之国发生了什么，魔法奇观的雪浆消失，那白法师们的力量也会逐渐消失。人类就要大难临头了。

“我反对你去，不是因为安全与否的问题。黑之国面对的是凶兽，红之国面对的是幽鬼，都是两国长久的敌人。如果其他国家也像这两个国家一样，你觉得白之国的敌人是什么？”

“……疾病。”

“如果是白之国的治愈能力也没用的瘟疫，那么，你觉得红之国的士兵能抵抗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季寒素啃肉饼的速度慢了下来，“你说得对。与其去白之国，不如想办法暗示科贝尔防疫。”

说完了季寒素看着竺昭昭，眉头皱了一下又放松——如果其绿之国也沦陷，是不是小猪蹄就要变回人马了？不过现在活命最重要，变形什么的，无所谓。

三天后，红之国的军队终于可以离开了。在拥有了新王之后，布雷音民众对于黑之国的信心好像又回来了，跟随着他们离开的人并没有之前闹腾的那么多。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希望还能与你再见，玛索雷托。”红之王与新任黑王拥抱着道别，海拉诺的语气真挚，眼神热情，他的话并无虚假，面对灾难，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

但聪明人其实都知道，如果没有奇迹，目前的情况，布雷音延续下去的可能并不大。

幽鬼已经离开了红国的国境，虽然凶兽也离开了黑之国，但红之国能战胜凶兽，黑之国的士兵却不一定能够战神幽鬼。所以，几乎所有在黑之国魔宫的法师，都选择了跟随红队离开——纯战士国家没有本国的黑法师，现在魔宫已经空了。

但无论是红之国的人，还是这些法师们，没有人去提醒黑之国的人。资源有限，红之国救不了那么多人。

在离开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几支黑之国内迁移的队伍，这些人来自附近的城市，挺过了冬天的凶兽之灾，却不认为能继续支持下去。这也是正确的选择，唯有抱团，聚集多数人的力量，他们活下去的可能才更多。

也有队伍在发现他们时，直接扭头，并派人来表示臣服，甚至愿意作为他们的奴隶，海拉诺接纳了他们。

回去的路上也不平静，红之队正在与一群狮头鸟身的凶兽厮杀时，虫群出现了。它们铺天盖地，遮蔽了阳光，与红之国的战士打得兴奋的凶兽，在发现它们出现时立刻恐惧尖叫着升空。

凶兽的表现很能说明问题，它们在被红之国战士杀死同伴是都不会如此恐惧。战士们同时下马，将马围在最外，所有战士举起盾牌，围成一个圆。面对虫子，他们是新手，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虫群首先包围了天空中的凶兽，众人只听见凶兽几声惨叫，它们就从天空坠落到了地面。

一半虫群依旧围绕着凶兽，另外一半虫群冲向了红之国的军队！忠诚的马儿四蹄发颤，可并没有选择逃跑，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虫群在进入魂力红光的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大片大片的朝下落。

“冲！冲！”季寒素反应了过来，这些虫子是被吓死的！

这就是精神震慑的最大好处了，这些虫子没有智慧，只会不断的吞噬，它们弱小的灵魂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精神震慑，直接被吓死了。

这场有些荒诞的战斗结束，他们切开了死去的凶兽，凶兽的肌肉和内脏里爬满了虫子——它们的头部是个细长的三角，落在活物身上就能用头顶的尖刺破皮肤，爬进去啃食血肉。

季寒素动了动突然发麻的胳膊。

“看来它们是从绿之国过来的。”竺昭昭捏着一只死去的虫，端详了一会，这虫子很小，但甲壳却很坚硬，他用了两分力才把虫子捏爆。

“你说……这些虫子能吃吗？”

竺昭昭：“……”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觉得它们很恶心，但今年的耕种是个问题，凶兽如果不够吃，就只能吃虫子。”

“试试？”

于是海拉诺过来找他最好的朋友与最信任的将军时，看见的就是他的朋友与将军蹲在地上，全神贯注的照看着一口小锅：“你饿了？”

“不，我在做一件关系着红国兴亡的大事。”

“？？”

季寒素对着他打开了锅盖，海拉诺一脸麻木的看了一眼水里煮着的密密麻麻的虫子，吓得脸变绿了，和他火红的头发眉毛配在一起特别的喜庆：“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恰当的解释，我就把这锅虫子浇在你的头上。”

“我们大概快没粮食了。”

“……能吃？”海拉诺脸上的绿顿时消退了，密密麻麻的虫子看起来不恶心，反而有点可爱了，他跟着也兴致勃勃的蹲……蹲了两次，都没学会季寒素的动作，干脆他坐地上了。

过了一会，竺昭昭带了个人脖子上有锁链的人过来。

“有问题吗？”

“目前没问题。”

“那就让他再吃点。”季寒素把小锅端下来，放在地上，男人一脸淡定的坐在了地上，拿了个勺子去捞锅里的虫子，一口一个吃得咔嚓咔嚓。

这家伙是个跟着他们迁移的黑之国贵族，但有极其不好的习惯，因为忍不住在队伍里用极其残忍的手段侮辱了另外一家贵族的小女儿。本来是该直接杀掉他的，不过现在还能废物利用。季寒素告诉他，只能听话就能活，但是……季大将军可不是善人，没有不说谎话的好品德。

“什么味的？”海拉诺没管季寒素找什么人试验，但刚才有点喜爱的虫子现在被人啃，他反胃的感觉就又来了，不说点什么就真的要吐了。

“像是虾肉和鸡肉的混合，味道不错。”男人回答。

“那这是能吃？”海拉诺看季寒素。

“还不能说能吃，至少要看看他一天之后的状况，然后再让更多的人来吃。”说不定会有过敏之类的情况。

“谢谢，我的朋友，你想到了我忽略的。”海拉诺给了季寒素一个拥抱，然后他就跑了，他得去抱抱自己的男人缓一下劲。但海拉诺跑出去十几步又回来了，“差点忘了我为什么来这里，过几天，我要在国境内绕一绕，带走两个军团，其他人就交给你了。”

“陛下，你现在回瑞德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去。您没必要亲身犯险。”

“不，我要亲自去。”海拉诺拒绝得很干脆，“我得亲眼看一看，我的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请注意安全，陛下。”海拉诺都这么说了，季寒素彻底没有了否定的资格。

三天后，那个死囚仍旧或者，在这过程中他只吃虫子喝水，甚至都没补充一点盐分，依旧红光满面。确定吃虫子没事的季寒素，一刀割了死囚的作案凶器，那家伙惨叫着流血而死。

海拉诺带着所有将军们吃了一顿虫虫大餐，虽然这个虫的味道确实不错，但大多数将军都是脸色青灰的吃完了这一顿。竟然一个吐的都没有，可以确定红之国的将军们确实意志力坚强了。

这顿饭之后，海拉诺带着两个军团与季寒素分头行动。

回到瑞德季寒素，首先接到的就是伊姆洛老丞相病倒的消息，不是某种未被发现的可怕疫病，而是“衰老”这个没人能躲过的疾病，也是自古以来白法师们都无法治疗的病。老丞相的年纪太大了，在季寒素离开后，又经历了一次与幽鬼的大战，他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

“陛下的决定是正确的。”伊姆洛躺在病床上，并没有埋怨海拉诺没有回来，“他应该看一看他的国土，不用担心，我能看到他回来。”

探视完了伊姆洛丞相，季寒素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位负责治疗的白法师叫住。

“将军，伊姆洛丞相的情况本来不应该恶化得这么厉害。”

“……你们的力量减弱了？”

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说出真相，但这么直接的一句反问，依然让白法师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是的……虽然我的同伴都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的力量在减弱，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弱。这是可怕的，不止对我们这些拥有力量的人来说，对所有人都是可怕的。”

“可即使你们失去力量，但有些东西却是没失去的，在治疗上，你们依然站在高于所有人的台阶上。”这些白法师了解人们身体的结构，即使缺少了魔法的引导，基于熟能生巧的原因，也能分辨出常见病，或者为伤者进行包扎治疗。

“……季西亚将军，您的意思是，您不准备出兵解救白之国吗？”

“这位法师大人，一直留在瑞德你，大概不知道外边的情况。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角落，已经被活着的噩梦所占据，普通人单身一人行走在外，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变成一堆白骨。我们明年冬天的食物，可能只能从虫群与凶兽身上索取，红之国已经无力去帮助别人了。”

“……但你们如果不做出行动，疾病杀死的人，会比现在所有的灾难加起来的都要多。”

“去找伊姆洛丞相，或者当陛下回来去问他，我的智慧不足以让我做出其它的选择。”

季寒素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科贝尔，一直都很乐天，只是有点思念海拉诺的科贝尔，那个瞬间简直是天塌了的表情。他之前可能没想到，或者拒绝向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但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我们得……对了！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喝热水！要集中排泄！就算是夏天也必须喝煮开了的水！要定时洗澡！”

“定点排泄没问题，喝煮开的水有问题，我们没那么多木柴。洗澡的话，用凉水，人反而容易生病。”

“我……不是……”

“科贝尔，冷静下来，虽然生病会成为很危险的事情，但目前看来，我们还没什么事。”

“不，你不明白。”科贝尔已经哭出来了，“我们没有抵抗力，免疫力为零，老天爷啊！我们得派人去救白之国，不去我们都得死！”

“科贝尔，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现在各国对抗的都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敌人，你觉得白之国会对抗的敌人是什么？”这话是小猪蹄问他的，现在他借用了。

“……”还哭着的科贝尔僵住了。

“你也明白了，是疾病。如果白之国的法师利用雪浆都无法对抗的疾病，你觉得我们有办法对抗吗？”

“但、但也可能不是。”科贝尔在垂死挣扎。

“魔法奇观可能会暂时失去力量，但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

“我们可以去白之国，那就等现在的危机结束，我们自己喘过气来再说吧。如果白之国的敌人不是疾病，我们可以将那些敌人驱逐出去，重新占领白之国的土地，将雪浆养回来，我们不着急。如果他们的敌人是疾病，那远离白之国，对我们来说反而更安全。”

“……”季寒素的声音很平稳，科贝尔觉得自己被恐惧塞满的心也随着他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季西亚，你说，我们能活下去吗？”

“不是我说的，是朱诺说的，我也是被他点醒的。”季寒素给了科贝尔一个骄傲的笑容，“我不能确定我们是否一定能活下来，但至少今天我们活着。”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会灌鸡汤，这安慰一点都没把我安慰到。”而且不给鸡汤还给狗粮，哼！等我家海拉诺回来的！

“我安慰你干什么？”季寒素嫌弃的看着科贝尔，转头看向了窗外，眼神瞬间温柔起来。小猪蹄当然没跟来，他现在正带着人在外边种田——过去几个人可以找看一片农田，现在几个人洒出去怕不是就尸骨无存了，只能士兵组织大量农夫，进行集体开垦，就算这样也经常遇到各种危险。

“……”狗粮没完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外边吗？我也能！可是我不知道海拉诺现在正在哪个方向QAQ

十几天后，海拉诺除了带回幸存的红之国人，还带来了绿之国的求援使者，他接受了对方的求援。至于报酬，是绿之国的十几位法师，他们是世代在绿之国生活的法师，比起旅行法师更多了几样本事，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催化植物快速生长。

虽然他们的催生方式会给土地造成负担，但现在谁还顾得了这么多？反正科贝尔这些年早就折腾出了效果不错的粪肥，也只能土地催生之后再施肥，养养看了。

海拉诺已经答应派出援军的时候，青之国与黄之国的求援者也到了。

能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被派出来求援的，各方面的能力都不会差，两国的使者很快把握到了问题的关键——红之国确实有能力援助他国，而且红之国战士与法师的能力几乎能够对抗现在所有的麻烦，能打又能吓。但这个前提是，他们救援的队伍中必须有一位能召唤军魂的首领。

现在红之国能召唤出军魂的人有三个，红王海拉诺、丞相伊姆洛，还有将军季西亚。红王一定不能动，他得坐镇国都。老丞相也动不了，动了就是要他的命。就只剩下一个季西亚将军了，战绩可怕能力一流。

青之国使者：“我们虽然无法为贵国提供陆地上的粮食，但是我们能提供大量的渔获、海菜！不需要贵国种植，更不会带来土地贫瘠的后患！只要能保证道路的安全，无限量的提供！”

黄之国使者：“我国能提供大量的沙麦！我国与贵国之间的距离比青国与贵国的距离更近！我们两国之间的凶兽与幽鬼更少，更安全！”

绿之国使者：“我国可以派出更多的绿法师，除了短期的粮食外，他们还可以种出麦树，不需要每年的耕种收割，麦树每年都可以长时间收获！”m.w.com,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