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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台戏

  • 作者:四百八十寺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6 18:57:48
  • 完书字数:12146

后来没过两天,我在萧梓言的朋友圈看到一张画儿,配的文字只有一个符号,是一颗心。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第六感或者直觉,又或者,我比较了解萧梓言的风格,她当然有含蓄的时候,但她的含蓄往往也配有文字,毕竟是以语言见长的DJ,这样只一个符号的,从未见过,它就像……就像什么呢?少女那点羞赧的小心思。

忍不住发了个评:

——你画的吗?

她竟给我回复了一个脸红羞笑的表情。

谁还我的梓言姐姐。

没多大一会儿,我再去刷朋友圈,就看见灼冰给她的回复,也是一颗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愣神,萧梓言发来私信:

——局座~你周日休息吗?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我撇撇嘴,给她回过去:

——干嘛专挑我休息的日子去别处喝酒?

——我也周日休息嘛,想着我们都不在工作状态,可以尽情玩,你也可以喝酒对吧?毕竟我又不是尚宛,有那么大魅力,能劝动你工作时候喝酒。

——姐姐,你打这么多字累不累?

——周日!订了你!

我想了想:

——周日晚上六点半“骑士”酒吧。

我最喜欢“骑士”的地方,是它不光做好酒,吃的也不错,这样就不用特意在别处吃了晚饭再过去。六点半阿佑还没开始工作,我们还能聊聊。

一早我就跟阿佑打了招呼,今天要带个朋友过来,心说她能在开工前来说说话,没想她今天特别忙,原来是今天的键盘手病了,下午临时请了别人来顶替,这会儿忙着抓紧最后的时间培养默契。

萧梓言今天穿了一件粉嘟嘟的泡泡袖短上衣,短到肋骨上面,露出肌肉感正好的一截细腰,下面是一条淡蓝色阔腿牛仔裤。

“行啊,越来越青春朝气又温油~”我冲她竖起拇指。

萧梓言开心地啜了口吸管,笑意盈盈的,她并没有长一张现时流行的小脸,但好看的五官和比例让这张脸看上去很有女人味,更比网红脸多了分“高级感”。

我们点了些小食,芝麻鸡、迷你汉堡之类的,食物未到,阿佑风风火火地来了,抓起我面前的冰水豪饮一番,拿手背一抹嘴角,“渴死我了!”

“怎么着怎么着啊?资本家这么可恶?连杯水都不提供给你,还要蹭客人的?”我不忘损她。

萧梓言在那边笑起来,我想起还没正式介绍她俩,“这我铁姐们儿,大名叫啥来着?左小晨,叫她阿佑就成,未来的歌坛新秀,‘骑士’最红的驻唱歌手!”当着别人面,我一般会注意点性别区分,不会“哥们哥们”的乱叫。

“阿佑,这就是‘梓言自语’的萧梓言本言了。”我事先问过萧梓言,能不能介绍她给我最好的朋友,已经得到了她的许可。

“哎妈呀!梓言!我可是听着您的节目发育的!”

噗……萧梓言一个没hold住,赶紧去找餐巾纸。

她将阿佑上下打量一下,“嗯,看来节目效果不错,姓左,叫阿右,好可爱~”

“嗷谢谢夸奖,我是‘保佑’的‘佑’呢,不过可爱还是可爱的。”

我往上翻了个白眼,等她爷爷的故事,左等右等没等来。

“没了?”我问她。

“没了啊,”她无辜地看看我,“噢,梓言姐姐真是人如其声,实物也很迷人呢!”

我扶额。

“哪有……哪有……”

再聒噪下去,我怕萧梓言想换地方了。

“你呀,就是人不如其声,”我打断她,“梓言姐,别看她现在吵吵闹闹的,一会儿一开口绝对不一样。”

“好啊,”萧梓言笑道,“我都等不及听了。”

将这尊小女佛送走,我摇摇头,“她唱歌真的很绝。”

萧梓言笑起来,“你怎么一副要为人家挽尊的样子,我觉得她很可爱啊,比我们都放得开,我很佩服这样的女孩子。”

说着我们点的菜也来了,一道道铺好,我抬头看萧梓言,“你怎么样啊最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是吗?”她从盘子上抬头冲我一笑,眼里有星星在跳,“这都看出来?”

“快说说,有什么喜事?”

她撇开目光想了想,“也没什么,快吃吧,我都饿了!”

我料定萧梓言约我出来喝酒是有事想聊,只是需要热场而已,“我给你推荐一款酒,叫‘深喉’。”

等我们把随晚餐一起点的红酒喝完,“深喉”也端上来了,“尝尝,”我指指她的杯子,“上次我喝这酒,还是灼冰请我的。”

杯盏一晃,一抹光投在萧梓言脸上,让她的眉目也含情,随着摇动的液体流光溢彩。

舞台上,阿佑开始演唱了: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每个念头都关於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让人心碎却又着迷

我们都安静了,静静地听着阿佑那低沉的嗓音,如泣如诉,半晌:

“局座,你和灼冰很熟吗?”

我摇摇头,“就是在这里偶遇的,和你在画廊碰到她那次,是我第二次见她。”

“那也挺有缘的。”她像是自言自语。

“梓言姐,朋友圈那幅画儿是你画的吗?”

她点头,啜了小半杯“深喉”,“味道还真不错。”

“画画儿这事,你挺上心。”

我从尚宛那儿学了这不清不楚的语调,不知是问,还是定论。

“啊?”她果然也接不下去,“哦,三十岁的女人,是不是该有个有意义的爱好。”

真棒,她也学会了。

但这一句,就不够精妙了,我弄明白了,重点不单在语调,还在内容和语调的结合,有些话,疑问和定论,就是一天一地两个意思。

“梓言姐,三十岁意味着什么吗?”

她啜着酒,眼神虚了,“意味着……该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嗯……”

她笑了笑,“也就是个说法吧,三十岁可不是一个开关,好像到了这一岁这个开关就触发了似的。”

我几乎苦笑一声,“就像我,想像不出两年后我能有什么变化,好像我一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这话时,我想的是学业、人生,但好像那时那刻,两杯酒下肚,我和萧梓言各自的惆怅落在不同的频道上。

“是吧?你很早出柜的是吗?”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这里,稀里糊涂地点点头,“高中毕业后,知道被美国的大学录取了,就跟家人宣布了。”

萧梓言拿一手托着腮,身子微微前倾,“那你那会儿……怎么就……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呢?”

“啊,这个啊,这个说来话长了,我可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吧?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我们班的漂亮小女孩。”

“噗……”萧梓言眼睛都笑弯了,歪着头想了想,“那我可没有,我幼儿园、小学,都是班上的漂亮小女孩~”

我笑了出来,又突然顿住了,“你干嘛要去比较?你本来就直的啊。”

“嗯……”萧梓言应着,又低头去喝杯里的酒。

一时气氛有些诡异。

“局座,你说……人的很多东西会不会一辈子都在变?”

“当然了,随着年龄增长,女性的雌性荷尔蒙会越来越少,身体从侧面看慢慢变厚,面容也会老去,哦,过敏源也会隔几年变一次……”

我看着萧梓言欲说还休的脸,“有时候性向也会转。”

她的眼中一亮,立即又蒙上一层羞赧,“是吗?”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啜着酒,满眼的心思,欲说还休。

“梓言姐,你和灼冰……没事吧?”

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一瞥便闪开了,“你觉得……我和她有事吗?”

我耸耸肩,“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说。”

等她再抬眸,眼圈竟红了,“你会觉得我差劲。”

我有点揪心,摇摇头,“红尘种种,皆可原谅。”

她低头酝酿,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我和她……确实有事。”

我不禁仰头长呼一口气,好像一早怀疑的坏事儿终于印证了,心里反而落定。

“多久了?”我问她。

“说不清……也许是第一面开始的,也许……谁知道呢,但真正发生什么,是在巴淡岛……”

“发生……”我的大脑飞速旋转。

“有天我给她当人体模特儿,然后……”她低下头,咬着唇。

我不禁又喘了口粗气,一时不知从何劝起,如果灼冰没在醉酒时跟我说那些事,也许我就换个思维角度,想想萧梓言如果活到三十岁的年纪喜欢了女人,找到了真爱,也会鼓励她离婚重新开始,可灼冰是这样一个人,让我下不去嘴鼓励她,我怕十有害了她。

“我知道我做错事了,也知道你现在打心底鄙视我,我没有什么好狡辩的,出轨就是出轨,可是……我实在找不着人说去。”她说着这些,直到哽咽了,及时收住。

“我不会鄙视你,这点你都不用想,不过,梓言姐,我好奇灼冰怎么说,她是当事人,也知道你有家庭,她的态度是什么?”

“我们……也不太讨论这个,毕竟说起来满沉重的,说到的时候她就表示,我开心就行,她不要求什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短短几周,她俩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而其实有时候,没要求就意味着不打算负责任。

我斟酌着该不该把灼冰那天的话告诉萧梓言,甚至说,坊间流传的她和尚宛的事……不行,后者不能说,没根没据的事,说了就是传播流言。

“梓言姐,我知道你前段时间不开心,家里催生,好像婚姻和事业陷入了非此即彼的两难境地,这时候遇到灼冰……我看得出你现在蛮开心的,小女生的恋爱感我从你这儿都能感觉到,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璀璨一时的烟花,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得说,和灼冰比,你压进去的赌注更大。”

她搅着杯里的残冰,半晌,点点头,“谢谢你提醒我这些。”

我正酝酿怎么继续,打入口处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走得太急,脚下带火的感觉,和整个场子的气氛严重不搭,一时所有人都看过去。

是个长发女子,穿着通勤的小西服,高跟鞋,看着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女子径直朝舞台走去,直到阿佑也看到了她,歌声停住了,怔怔地朝她看,噢!她是……

我的脑子里还没转出来一个名字,那女子已经在阿佑面前停下来,脚停手起,一个脆生生的巴掌甩在了阿佑脸上。

场子里静了一秒,随即起了一阵小规模骚动,我已经站起身,在萧梓言惊恐的目光中往舞台那边走。

阿佑挨了那巴掌,脸上净是委屈,但也没说什么,整个人是懵的。

我拦在阿佑和那女子之间,“人不能让你白打,咱出去说清楚。”她就是阿佑前阵子分手的学姐。

那边值班经理和保安都走了过来。

学姐看了看我,“跟你们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阿佑火帽了,一抬头刚要说什么,我给压下去了,“你去梓言那儿坐会儿。”说着我朝萧梓言打了个手势,指了指阿佑,她点点头。

经理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带她出去,麻烦你们照顾一下阿佑。”我跟经理说。

阿佑眼圈泛红,脸上搁不住了,站起身往我们的卡座走去。ぷ99.

学姐不情不愿地跟我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就给我甩了一句话:“你告诉左小晨,没决心走下去就不要祸祸别人,掰直女又甩掉,不想着给自己积点阴德!”

这……我愣在原地,看着她大踏步走了,叹口气,转身走回“骑士”。

角落里,阿佑蜷缩在卡座的折角处,拿帽子把整张脸几乎都遮住了,萧梓言坐在她身边,手搭在她膝头上。

我坐下来,大口喝了口冰水,降降温。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睡了她男人呢。”阿佑在帽檐下面嘟囔。

“你们怎么分的呀当时?你硬分的吗?”我问。

“不是啊,就不开心了一段时间了,然后是我提的分手,她也答应了,算是和平分了,哪知道隔了两礼拜她又不爽了?”

“她有话让我带给你……”我刚要说,想起萧梓言在旁边,打住了。

“说吧说吧,给人家梓言的节目提供点素材。”

萧梓言本来战战兢兢的,听到这句忍不住又要笑,我冲她摇摇头,“孩子被打懵了。”

我清清嗓子,“那个,她说,别再惹直女了,别害人家。”说完我去看萧梓言。

她听了这话,脸“腾”的红了。

“靠,”阿佑仍然有气无力的,“你去问问她,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她主动撩我,”她摆摆手,“罢了罢了,谁让咱是拉,在歧视链底端,出了事就是咱的错,她是受害人,直女直女,惹不起,躲着。”

“行了行了,别吐槽了,你也反思一下自己,当初是不是开始得太冲动,结束得太草率,”我顿了顿,“当然了,打人是她不对啊,还挑这场合……今晚的演出怎么办?”

“能怎么办,一会儿道个歉继续演呗,哪有那么娇贵。”

“啊?”萧梓言感叹,“不能吧?跟经理请个假吧,我们不在这儿了。”

阿佑看看我,我也想了想,“梓言姐说得对,别太委屈自己了,今晚算了!”

“棒棒棒!姐姐不伺候了!”阿佑一把掀了帽子站起来。

就这样,我们一起帮阿佑请了假,值班经理也不是善茬儿,虽然阿佑给她临时调了位歌手过来帮忙,还是坚持要扣阿佑一周的薪水,说损害了酒吧名誉,当天还要给客人们打折,这些损失都由阿佑承担。

“罢罢罢,扣一周薪水也没多少钱!”从酒吧出来时阿佑说。

我们仨从小超市买了几瓶啤酒,挑了河边一安静处待着,灯红酒绿的映在水里立马就诗意起来,不近不远处的嘈杂声在月色中溶解成背景音符。

我们趴在河边的水泥护墙上,有种“逃”的快感,逃学,逃班,逃婚……这些都是让人有快感的动作,此刻我们逃了什么呢?大概是责任感,歌手的责任感,妻子的责任感,劝这两位“改邪归正”的责任感。

“啊啊啊——呸!”阿佑朝着河面大喊,最后朝河里吐了嘴口水。

“干嘛呢?”我灌着啤酒,懒洋洋地问她。

“你试试!很爽!”她撺掇我。

我喝了口酒,远远吐进河里。

“爽不爽?!是不是平时打死你都做不出来?!”

“是!!”

“你你你!该你了!”阿佑又去撺掇萧梓言。

她犹豫着,“啊……?”

“快点快点别磨叽!”

萧梓言也学我,呷了口酒,伸长脖子……

“哎你这样不行!太秀气了!你看我!”阿佑说着,又奔放地飞出一个抛物线。

萧梓言“呸”的一声,一口酒射出好远。

我们仨此刻分裂成缺德的社会小盲流,傻乎乎地笑成一团,夏末初秋的风从水面吹来,爽极了。

“你们最想干什么?冲这河水喊出来怎么样?”阿佑大声说,“我最想参加明年的全国歌手选秀!成为一个真正的歌手!出专辑的那种!”

我放下酒瓶,给她鼓掌。

“该你了!”她拍了拍我的肩。

“我要回美国把书读完!我要当建筑设计师!”

说这句我连想都没想,仿佛它一直就在那儿,刻在了我的骨头里,可我最怕的是,将来它刻在我的墓志铭上。

“梓言姐!”我俩都去催萧梓言。

“我最想搞明白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沉默了,没来由地想到闯进灼冰画廊那天,我在萧梓言家路口接到她,当时她挽起我的胳膊,我问她去哪里,那个瞬间我看着行色匆匆的脚,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莫名的担忧,甚至伤感,不知道她要往哪个方向走。

“那里,”我指着不远处酒吧门口的那条街,“我第一次遇到灼冰那天晚上,她带着一群外围女,在夜场和人起了冲突,就在那里,一辆迈巴赫把她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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