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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陈先荣

原来，修行者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逍遥自在。他们也会为世俗之物烦恼，会为钱财发愁。

“老哥老哥，你们村有没有娃娃出生啊？需不需要道人取名？五枚铜币就好！不满意不要钱！”

“没有！”农田里一位壮汉拿锄头劳作。

“那最近有没有妖物作祟呢？或者有没有老乡得病？我们陈大师专职妖邪与绝症。”

此时，壮汉脑门布满了黑线。

见没有回应，朱羲又问“那…那有没有人家里办丧呢？红白两事全程包办，价格公道，多多益善！”

“滚！”壮汉一锄头砸了出去。

“对不起！打扰啦！”

一老一少拔腿跑上了马车，一拉缰绳“驾！”

两天后，两人到了一座小城，恰巧城里苏姓财主生了个漂亮的女娃，还是朱羲想到了个“苏萱儿”这个名字，财主给他他们八个银币，又设了宴席，二人包餐一顿。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途中也遇到了几桩邪祟作恶的事件，除魔卫道后也得了不菲的报酬。

不过，在此过程中朱羲明显感到村民对他们的偏见，告诫自己的小孩都不要靠近，偶而遇到了也都远远避开，仿佛是看到瘟神。

这让朱羲心中多有不悦，他们是来帮助村民除邪避患的，怎还遭到这样的对待。

“习惯就好，死亡在人们的眼中是不详的存在，赶尸人必须要承受这样的偏见。”陈道长早已习惯，对这些不以为然。

朱羲没有说话，但心中的不满已经浮现心头，他们沿途路过八个村庄，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并且绕道避退。

接近二十天的车途，沿着一条清澈河流，终于是到了柳河镇，镇外柳树枝条垂挂，如河畔梳妆的少女，在水面上映出婀娜的身姿。镇子不大不小，温暖的阳光普洒在屋顶街道上，树枝头有鸟鸣清脆，水面有轻舟飘行，一副安宁且祥和的景色，让人不由得内心舒畅与放松。

这是朱羲见过最好的镇子，暖冬的阳光十分温暖，脸上不由的荡起了笑容。

道长在镇子里一座小别院，不过他已经有半年多没回来住过，无人打理，一片尘及。

“你先打扫一遍，我出去有事。”刚把行李搬进去，道长便匆匆离开。

“刚来能有什么事。”朱羲嘟囔着，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柳河镇的黄昏格外安宁，西方残阳似火，偶然有鸟雀在天机划过，归来的人们相互道好，脸上杨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陈道长天黑之后才回来，只见他换了身得体的衣服，脸上挂着笑容，毫无凶恶的表情。

“老陈，一下午去哪儿了？”

朱羲几番追问，但老陈都闭口不言，更是布置了几样任务，要他在几天内完成。

接下去的日子，朱羲每天继续修行，而老陈午饭后就不见了人影，直到天黑才回来。

直到第七天，朱羲终于发现了端倪，堂堂修行之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每天鬼鬼祟祟，竟去了镇上的青楼。

“难怪我说你身上怎么会有胭脂的气味，老陈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朱羲错愕看着道长。

道长尴尬的低下了头，今天他更是小酌了一杯，脸颊噗红，手里摆弄着衣角。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朱羲对他是一脸的嫌弃，又道“你不是说你是童子之身吗？”

“好了好了！不去了！不去了！明天我们就走。”陈道长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去哪儿？”

“探穴”

修行的日子当然不会每日看看书打打坐即可，没有实战经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虽然老陈平日里“作风不正”，可他穿上道袍，背起镇邪剑时，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巨变，浓眉豹眼，方脸黑面，凶煞的表情比恶鬼还要可怕。

安排了车马，带上朱羲日夜兼程去了两百里开外的一处妖穴。

此处本是一位修行高的道场，修行走火入魔，被厉鬼上身，成了一方妖物。

修行界这样的事并非偶然，经常会听到有人修行入魔，而且境界越高越容易发生。

道长有备而来，一面是为了历练朱羲帮他寻找更高深的功法，一面也是为了能找到宝物，卖个好价格。

凡人的生活离不开钱，修行者一样如此。而且道长酷爱炼药，这种花费可是无底洞的。

此一行虽然没有找到高深的功法，但也得了几样宝物。朱羲心中有所感悟，修行不能一味的埋头苦修，还要一场场的实战积累才能进步。

此番来回用了二十天，回到柳河镇后朱羲继续闭关修炼，陈道长则沉迷于自己的炼药计划，当然他会用买药材的借口，偷偷去一趟青楼。

一般情况下，孩童从六岁开始修行，天赋好的会在十四岁之前进入黄阶大境。而大多数都是在十六岁之前成为真正的修行者，当然如果十七岁之后还没有稳固筑基，就算修行黄阶功法日后也难有成就。

朱羲今年已是十四岁，他早就已打稳基础，奈何没有高深的黄阶功法，会对以后的修行有很大影响。

陈道长为他着急，休息几天后又带他去寻找高深功法。

赶尸人去的地方自然都是一些鬼洞、妖穴、尸村、古墓等险地，寻找宝物与功法的同时也能更好的历练他。而且也传授他基础的气脉运转之法，有助于《控尸术》的运用。

“开门枯树，如见大墓。屋南巨荫，难展乾坤…”

“此山如珠，九脉相环，是为九龙拱珠…”

“意沉心，心运气，气走于指，朱砂入符…”

这一年时间匆匆而过，二人每月都会外出，或是寻药，或是探险。找了不少宝贝，朱羲的实力也突飞猛进，将陈道长的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几乎可以独当一面赶尸。

只是唯一遗憾便是还没找到玄阶功法。

他们每次回来之后，陈道长都会炼药给朱羲服用滋养肉身，当然他还是会偷偷去青楼，每次去之前都会穿的得体靓丽，这不得不让朱羲打心底的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让老陈如此痴迷。

民青楼内有四大花魁，都在桃李年华，打扮的是花枝招展，媚眼如丝。可老陈偏爱的却是第五人，此女名为素婉，已近半老徐娘，虽是浓妆艳抹，但也能瞧出岁月留下的褶皱，而且其面容并不出彩，即便是回到桃李年华也不可与四位花魁所披靡。

“老陈每次来竟是为了找她？他是什么口味，大把钱砸在这女人身上！”朱羲觉得有些好笑，那女人普普通通而且已过了争艳的年纪，怕是除了老陈不会有人去翻牌了吧。

修行的日子并未停止，但到了空暇时间朱羲还是会去与他讨论这些事，毕竟老陈已年过半百，应该找个好女人，而不是去青楼找那快活。

但是每次老陈都搪塞过去，根本不愿去提及此事。

一年的时间又转瞬即逝，朱羲年已十六，他已经学会了除炼药之外的所有本事。只是黄阶功法还未找到，陈道长终日郁郁，他已将朱羲当做自己的孩子。

这一夜，月光皎洁，清风微徐，心中泛起波澜，涟漪万道。

老槐树下，老陈举着酒壶，已醉的不省人事。

“年岁匆匆，今夕几何……明月当空，汝当何处……莽莽大地，徒寻万里，只见山河，不见卿人……痛哉我心！痛哉我心！”

老陈对月嚎啕大哭，泪挂苍容，涕泗横流。

两年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老陈如此悲伤，听其话语朱羲心有所想，出门去了青楼。

“素婉，老陈的事你知道多少？”

“呵，我终年藏于深院之中，怎会知道一位老道的事。”

“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些报酬。”

“真以为钱是万能的？你们这些男人…呵……”

“两枚银币。”

“距此百里之外有个陈家乡，老陈便是自那出生，年少时他有一位青梅竹马，叫什么秋容。十五六岁时，村里发生了变故，据说有僵尸吃人，一夜之间死了大半，次日秋容一家逃离，而老陈父母在变故中惨死，后来一位道长将他救下，他便跟了道人学术……”

“时隔多年，老陈依旧不忘秋容，赶尸的同时四处打听她的下落，三十多年，他走遍了秦国各地，走了六十多万里路，却依旧找不到她。只是在这里，根他所说，我长得像是她，每次来都要我吹笛…唉…说来也是个情种。”

听了素婉的话朱羲心中波澜起伏，眼角泛起水雾，没想到老陈凶煞的样貌下隐藏着如此专情的内心。

“你想过从良吗？”朱羲问道。

“我？我好好的干嘛要从良！”素婉冷冷一笑，但烛光下，眼眸里透着一丝的疲惫。

“也是，你毕竟只是像她。”朱羲离开。

酒醒之后的老陈一如往日的严肃，不苟言笑，他将羊皮卷完全展开，开始研究下一次去处。

朱羲将目光移视到陈家乡上，突然发现原来那红色指印是心的形状，只是太过于抽象了。

“老陈，我们去陈家乡看看吧？”他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