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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等妓院，只进不出。拐卖也好，自愿也好，对谁来说都是暗无天日的地狱。除去购买食材用品，这条街道鲜少能看见游女们踏足。

“她不会来的。”

妓夫太郎对梅说。那个叫八仙的游女，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一看就知是正经的花屋出来的。当时应该是为了保命和跑路才这么说的。

已经过去一天了。

“你好，有人吗？”

人声和叩门声响起，下等妓院的老板娘去开门，一个眉眼精致的黑发少女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上上下下扫了她几眼，在这里美貌是王道，面前的少女，嗯，是飞车，拥有逆袭成龙王的资质。是个花魁的好苗子。她也不介意对她笑一下，老板娘挤出个笑容，眼角笑成了朵花。

花魁的好苗子对她说：“我来找梅和妓夫太郎先生。”

不行啊，看来脑子不太好。

脑子不太好的好苗子笑了笑，把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梅和妓夫太郎的家是一个破败到难以形容的茅屋，周边还有流着鼻涕，衣不蔽体的小孩经过。潮湿的酸臭扑鼻而来，从监狱般的木窗可以看到里面。宁宁敲了敲摇摇欲坠的门，开门的是妓夫太郎。

【叮——妓夫太郎好感度：-10】

攻略对象无法挑选，面前的少年带着冲击性的恶臭，开门的手臂上隐隐约约的血管青筋包着鹰嘴突，消瘦的如骸骨。

面前的少女乌发油亮，身上没有游女喜爱的香料脂粉味，淡淡的奶香。年龄大概和梅差不多，玫红的腰带系在身前，是游女没错。

“早上好，妓夫太郎先生。”宁宁笑道，她把身后准备的东西递给他，“方便我做客吗？里面的东西如果不喜欢我就拿回去好了。”

那是一个竹篮，被布盖着。

“......进来坐坐吧。“梅不自然地说，她接过那个竹篮，掂了掂里面的东西。

没有人想到宁宁会来，自然也没有收拾房子，这里没人拜访，就是小偷也不会光顾这里，空荡荡，只是作为遮风避雨的睡觉的地方，甚至很多时候连遮蔽风雨都做不到。宁宁打开竹篮，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放在地上。如果这里有桌子她会放在桌子上的，梅和妓夫太郎在离她远点的地方坐下，看着大瓶小罐还有油纸包着的食物面面相觑。

“这个是能治愈伤疤的膏药，这边是饭团和点心...”少女如此对他们说道，接着便把那沉甸甸的篮子和东西都推到他们面前。

店长把那串钱币交还给了宁宁，她起了培养花魁接班人的心思，就不执着于这点小钱，更不吝啬用这点钱去换明日之星的好感和忠诚。但她估计是想不到，这钱宁宁怎么花的。

妓夫太郎的症状宁宁在蝶屋的医书里见过，梅毒对胎儿的影响，不规则分布的黑痣，苍白起皱的肌肤，如佩刀般突出的胫骨。已经错过了最佳治愈的时期，治愈的药物也负担不起。

“这已经是我能准备的最好的东西了。”宁宁有点感叹道。

“...谢谢。”妓夫太郎环绕四周空荡的房间，以及坐在他旁边的妹妹，说“所以，你想要什么？”

“...啊？”宁宁的手一停，她半拍后才明白妓夫太郎以为她要换取什么，她眨了眨眼，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佝偻着背，能见他深深的锁骨窝。

“这只是拜访，一般客人造访主人家都会带点东西上门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两兄妹深深的注视着神情坦荡的少女，梅正坐起来，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愣住的哥哥。妓夫太郎这才回过神来，他头一歪，推搡一把梅，双手抱臂向后半仰，凑到梅身后和她咬耳朵。

“我说错什么了吗？”宁宁疑惑问道，她抱起竹篮有点无措。

“你脑子没病吧？”一直安静的梅忍不住刺道，“这里是下等妓院，我是这里出生的孩子，你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

“然后这里——”梅环绕四周，就像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里像是主人家？而且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没有，简直莫名其妙。”

“你...不仅不像游女，还不像个人啊。”

妓夫太郎补充道。

人呐，趋利避害，自私贪婪，只要一个照面就能瞬间分出三六九等然后心安理得的鄙夷低一等的，丑陋病态的人，然后得到优越感和所谓的上进心。花街需要下等妓院，光需要黑的衬托。这里是下等妓院，他们是底层中的底层，然后这个花街中的上等人对他们说着主客之类的话，把他们当作了和自己没有区别的人。第一映像就天真到让人不适的少女在两兄妹心中此刻更是升级到了怪异的级别。就像猎物主动躺在自己面前，鱼从河里跳到岸上，除去一开始的喜悦剩下的就是诡异。

宁宁睁大眼，疑惑的歪了歪头，指着被油纸包着的烧鸡说：“我是人类，会饿会渴，能晒太阳和品尝食物的味道，需要钱，在这里工作，我和你们没什么区别吧？”

“都是人类啊。”

少女缓缓地笑了。

【叮——梅好感度：-20，妓夫太郎好感度：-20】

如果是别人，妓夫太郎早就一把把人丢了出去，而不是默许梅邀到家里。为什么会做邀进家里这种自揭伤疤的事？是因为还有一点期待吧。

梅和妓夫皱起眉。

不是的，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还不如猪狗，你怎么能这样呢？在看到这样的景象，坐在不知几时被蟑螂毒虫爬过的地方上说这种话。

如果是施舍，他们能心安理得的利用这份同情去得寸进尺。如果是害怕，他们能以此为把柄榨取点金钱。如果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之心，他们还能以此为乐嘲弄宁宁的无聊。

但为什么是这样的呢？那个少女的眼神里没有一丝阴霾，过于澄澈，让人不爽。

梅和妓夫太郎坐在那，想起这里连像样的茶点都拿不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拜访的时候我会准备更好的东西的。”宁宁起身说，

系统的攻略标准不清楚，但现在更奇怪的是这两个攻略对象到底在想什么，她不奢求好感度能上，至少能摆脱负数的尴尬现状回到零，副本通关的条件不清楚，该做什么才能被喜欢呢？被接受呢？不知道，但是宁宁只会这样笨拙的方法，下意识地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塞给别人，然后做好得不到回报的准备，然后离去。

“我说，我喜欢簪子，最近在减肥所以这些我是不会吃的。”

冷冽美丽的少女如此说道，她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黄绿色的瞳孔中，是黑发少女的身影。

乌黑长发下，白玉的面庞绽放了美丽的笑颜。江南小说网首发 www..

“我知道了。”

“我要的簪子要是杜鹃泣血都不能比拟的玳瑁簪子，还有雕刻着花的平打簪。老板娘看了会没收，你要么偷偷给我和哥哥，像这种大件的膏药会被偷去的。”梅比着指头说，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尼...八仙！簪子什么的，我试试吧，弄不到我就不会来找你们。”宁宁回答，梅有点错愕，预想中，这个自以为是的人应该会知难而退，对一个要这要那还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但是她的表现是压根不在乎，不是伪善者施舍后得不到回报理想破灭的模样，又不像是个挥金如土的富商，就像路过的游客般，毫不在乎，远远看上一眼就离去。

玳瑁簪子，平打簪，关是其中一样就已经是低级游女要节衣缩食几天才能得到的东西。

瑰丽的少女好像一无所知的坐着，脸上还是那种天真到让人不适的神态，就像一张刷了白油漆的纸。她脸上没有那种下位者的怯弱，不卑不亢。

让人不安。

“你没有回答你的要求是什么？你想要什么。”妓夫太郎说。

宁宁不想纠正什么观念，她没有和谁争辩的想法，她思考了一下，在两兄妹屏息时对他们说：“那，我想要和你们成为朋友。”

“...幼驯染？”妓夫太郎的脸扭曲了一下，梅的脸色也不好看。朋友友人和幼驯染音节意义相似，对花街来说，[朋友]意味着第一个客人，也是花魁的熟客。

“啊啊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成为——朋友！那种能一起在街上逛街购物如同姊妹般的关系，不是那种...嗯金钱往来维系的关系。”宁宁急忙摆手，她别扭的解释起来。

朋友就好，不要乱七八糟的恋爱，不亲近也没关系，被利用的话别太过分也行。能在一起逛街，像蝶屋的大家一样能每天说早晚安，能说笑。不是要挤出完美的笑颜对客人服务性质的[朋友]。

梅和妓夫太郎瞄了一眼彼此，

朋友？

能在街上逛街？

如同姐妹？

少女越说越小声，眼睛瞄来瞄去就是不看他们，脸蛋微红，整个人像是要埋进胸前衣襟。

“...那我们就成为你的朋友好了。”妓夫太郎的声音暗沉偏沙，他在朋友这个词上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咀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单词。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时间快到了，店长会查寝的，我先回去了！”

宁宁急忙离去，她现在不是鬼，要吃饭要睡觉更要花钱，她不想得罪店长，那个把她们当作商品的老板娘对她已足够爱护甚至算偏爱，但是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偏爱的前提是你要听话，当个好孩子。

攻略的对象没法选择，但是可以选择怎么攻略。

友情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啊，不远不近，男女皆可，没有限制，又有尺度。

朋友？

梅收拾起地上的物品，她打开篮子发现了更多的小东西，大部分都是食物，像是西疆的葡萄，远一点的地方才有的卖的人形烧。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清秀，写着：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尝尝看吧！

“游女可不能吃这么多东西，”梅喃喃道，打开一直被油纸包着，透露出肉香的半只烧鸡，“特别是这种刺激油腻的东西。”

她说着便扯下鸡腿，咬下一口咸香冒热的鸡皮和滑腻的鸡肉，愉悦的眯起眼。

“哥！这鸡好香！”梅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妓夫太郎。妓夫太郎接过，靠吃蜘蛛毒虫苟延残喘的少年看了看两腮微微鼓起，嘴唇泛着油亮光泽的梅，游女吃东西不能露出牙齿，梅即使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会不紧不慢，吃鸡腿这种不雅的事她是断然不会做的。

梅没有对外人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她只会和他说。

妓夫太郎狠狠咬下那个鸡腿。

【梅好感度：5】

【妓夫太郎好感度：-25】